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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格从没想过圣殿骑士团大团长的房间是什么样子,不论是他的客厅、起居室、卧室还是壁橱,这些地方都不在伦格的考虑范围之内。
就因为这样,当杰拉德大团长的私人领地展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为自己看到的东西感到有些意外。
没有庄严肃穆的西罗马装饰,也没有精雕细琢的东罗马风格。杰拉德的房间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只有简朴最适合。
在硕大的房间里,除了一张杂木桌子和一张木床还有两把木墩椅之外,就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称得上是装饰的东西了。
不过如果仔细看,勉强能在这个房间里可以列为奢侈品的,就是床上那件绒毛丰密的羊毛毯子了。
不过即使是这条羊毛毯子,也有那么几块明显的秃痕。这就让人可以看出这条毯子肯定随在主人身边的时间不短了。
房间里的一切让刚刚走进房间的伦格有些茫然,不过他真正茫然的并不是杰拉德的简朴,而是一整面墙壁上那些和这个房间显得格格不入的书籍。
当伦格随着侍从官走进房间的时候,他首先看到的是正对房门的那个直通房顶的书架,这照实让伦格有些意外。
看着书架上明显因为经常翻阅而被摆放得有些凌乱的图书,伦格心目中关于中世纪贵族固有地印象在这里立刻被彻底颠覆了。他不能不承认。任何一个人如果能把这个房间里的书籍完全通读,那无疑就会成为这个时代知识世界的佼佼者,特别是当他意外的看到了几本明显是异教思想的书籍之后,他就不能不对正坐在桌子前写着什么的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另眼相看了。
听到房门的响动,杰拉德抬起了头。这位明显已经不再年轻的老修士有着一头已经灰白的头发和胡子,当他仔细看人地时候,被他注视的人会因为他的眼神过于犀利而不安,可当他微笑的时候,更多地人会被他的谦逊打动。
和其他那些不讲卫生甚至是十分邋遢地修士不同。里德福特的杰拉德身上的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白色罩衫上的红十字也总是那么鲜艳,尽管有人为此在背后议论这似乎和某个洗衣女工有着什么千丝万缕地暧昧关系。
看着走进房间的伦格,杰拉德先是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又向后面地侍从官挥了挥手。随着身后房门的沉闷关闭声,房间里就只剩下相互对视的两个人。
“子爵。我相信你一定很清楚我为什么要请你过来。”杰拉德放下手里的鹅毛笔看着伦格“也许你不愿意承认,但是我们都知道这是必须要解决的事,当初在医院骑士团建立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这么做过了,现在只不过从新再做一次而已。”
杰拉德似乎对自己的开场白很满意,他微微点着头拿起桌子上刚刚写下的文件:“这里是一份授权书。子爵,我们必须承认你的虔诚。特别是在这种时刻我们都知道哪怕能多得到一份力量。对耶路撒冷也是至关重要的。毕竟欧洲地那些骑士离我们太远了,而君士坦丁堡几乎不可能给我们任何有价值地援助。所以我们认为这个时候如果能有更多的人向教皇陛下宣誓效忠,那对耶路撒冷来说就实在太好了。”
“请原谅阁下,”伦格看着那份递到自己面前地羊皮纸文件,即使开始不清楚那是什么,可现在他也已经知道那是一份经过圣殿骑士团大团长授权的证书,或者干脆说是一份杰拉德用来招揽他的委任状我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成为一位圣殿骑士。或者说我并不认为自己有能成为您庵下的资格。”
伦格毫不犹豫的开口说出了这些话,当他看到杰拉德脸上那明显带着意外的表情之后,他知道自己已经在短短的一瞬间树立了一个敌人,而且是一个真正强大的敌人!
他无奈的向杰拉德微微行礼。虽然他知道这样并不能挽回已经成为事实的一切。可他还是希望至少在自己离开这个房间之后,不至于立刻遭受到那些骑士的可怕袭击。
“那真是很遗憾了。子爵。”杰拉德惋惜的看着手里的文件,然后把它举到桌子上的烛台边,当羊皮纸和不住摆动的火苗即将接触的时候,他又小声的问了一句:“难道你不想再考虑一下吗,也许坎克辛德的分团长这个职务真的很适合你。”
“大人,我再次感谢您的厚爱。”伦格知道该是自己做出最后决定的时候了,他也知道当说出这句话之后,自己很快就要面对的是什么,尽管在那一刻他甚至想过要做出暂时的妥协,可是最终在深深的呼出一口长气之后,他把这个想法也随着那口长气深深的埋入了自己的心底“对于上帝的虔诚和对您的尊重不允许我说谎,而我们显然在很多地方是无法取得相同意见的。”伦格尽量寻找着自己应该使用的词句,他知道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在耶路撒冷的地位,那是即使任何一位曾经在位的耶路撒冷国王也无法动摇和干涉的神圣力量。
“所以你拒绝了我?”杰拉德看着伦格脸上平静却已经十分明显的表情,终于无奈的点着了手里的羊皮纸“我只希望你这么做是正确的,至少你应该表现的不比医院骑士差,否则我会为当初居然想要让你担任一位分团长而羞愧的。听着杰拉德这可以理解为幽默,也可以理解为威胁甚至是宣战的话,伦格向大团长微微笑了笑。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地彻底得罪了这位耶路撒冷最具权势的人。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伦格暗暗自问,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为这个担心的时候了。
”那么子爵,我想该我们考虑一下其他问题了。”杰拉德向旁边的椅子上指了指,他丝毫没有因为被拒绝而恼怒的意思,当伦格走到桌边的时候,他甚至还客气的象征性扶了一下椅背,然后他就慢慢展开了桌上一张卷起的地图。
“来看看这个子爵,我想你一定对自己还没有见到过的领地很感兴趣。”杰拉德用手指着地图上地一小块地方“这儿就是安盖特,正如你看到的。你的领地在博特纳姆和考雷托尔之间。而这块土地看起来虽然不是很富饶,可它是很特殊的,因为你地领地不仅连接着死海西岸最强大的两个势力,而且还是这两个领地地军队可以聚集起来开赴耶路撒冷的捷径。如果不经过安盖特。不论是雷纳德还是玛蒂娜公主的军队都无法在最短的时间里到达圣地,这些意味着什么你能知道吗?”
“我想我能。阁下。”
伦格的手指在地图上微微划动,当他在标志着博特纳姆,考雷托尔和安盖特之间慢慢划出一条连线,然后在这连线地中间直指耶路撒冷的时候,他眼角地余光看到了杰拉德抚摸自己灰白胡须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揪下的几根胡子。
“我想阁下您一定会给我什么忠告吧?”伦格决定彻底挑破隔在两人中间的那层若有如无的障碍。
“的确是忠告子爵,我只希望你不论任何时候。不论举起的是什么样的旗帜,都能看在十字架和主基督的苦难上以圣地和圣墓的安危为重。”杰拉德终于说出了自己地目地“上帝会为你的虔诚和勇敢赐予你更多地东西,就如同你现在已经得到的一切,不过这些恩赐必须是在为了圣地做出贡献之后,希望你永远记住这个。”
大团长在说完之后慢慢的坐了下来,他的手指同样在地图上划动着,不过他划过的方向却是向遥远的地方延伸出去,直到指向一片广袤的代表着沙漠的土地。
“萨拉丁就在这里,他就在沙漠里等待机会,”杰拉德忧心忡忡的自语着。他似乎并不是在和伦格而只是不停的提醒自己“两个鲍德温的死已经让他看到了机会。他会向圣地进发,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不过我们等待这一天也已经很久了!”
大团长的声音逐渐变得激烈起来,他的左手无意识的抚摸着白色罩衫胸前的红色十字,嘴里不住的喃喃自语。一些枯涩难懂的圣经句子从他嘴里流淌出来,掺杂着法语和拉丁语词汇的声音让这位著名的的大团长看上去只像个普通教士,而不是一位能挥舞长剑的骑士。
伦格的眼神随着他手的动作移动着,当看到大团长的手指不经意的在一个地名的上拂过的时候,伦格的眼皮不由突的一跳。
他看到杰拉德的手指在地图上那个地方稍微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就不经意的挪走,但是伦格的眼神却再也无法从那个地方上移开,看着画成一座小山标志,旁边注着“哈丁”这个名字的地方,伦格似乎看到了那场注定的屠杀。
“看来我耽误你很长时间了子爵,”杰拉德从自己的臆想里清醒了过来,他稍带掩饰的随手把地图卷起放在一边,然后很有礼貌的站起来向伦格微微点头“我知道对于你这样的年轻人,也许爱情和比武才是最重要的,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你能坐在这里陪我这个老头子,听我的胡言乱语。”
“能聆听您的教诲是我的荣幸,大团长,”伦格站了起来,在大团长的注视下伸出右臂,用力按在胸前“愿上帝保佑您。”
伦格知道这次莫名其妙的约见已经结束,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已经荣登了这位大团长心目中那张黑名单,虽然也许在他眼里自己还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但是接下来也许很快自己就有可能尝到点苦头了。
看着走出房门的伦格,杰拉德微微沉思了一下走到墙边的书架前,从一个已经启开腊封的鹿皮袋子里拿出了份因为年代久远,有些发黑的羊皮纸文件。
“安条克之战的奇迹,”杰拉德仔细看着文件上的记述,嘴里慢悠悠的自语“圣枪的奇迹……”
因为摊牌而心情变得轻松起来的伦格,是因为一阵喧哗声的吸引找到马克西米安的。
当他远远的看到两个圣殿骑士正揪着可怜的书记员要把他按倒在地的时候,书记员因为看到伦格而歇斯底里的呼救声救了他自己的命。
然后马克西米安就在那两个骑士稍微一愣之际飞快的从他们手里挣脱出来,连滚带爬的躲到了伦格身后。
而这时,伦格也有些意外的认出了那两个骑士,他们正是他刚刚来到耶路撒冷时在城门外遇到的那两个要和德.朱洛决斗的圣殿骑士,甚至伦格还能记起他们的名字----德里弗特和逊理。
“骑士们,我能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的书记员吗?”伦格皱眉看着走过来的两个骑士。对这个德里弗特,他没有任何好感,甚至如果当初不是为了能顺利进入耶路撒冷他都不会去阻止德.朱洛对他的挑战。
“子爵大人,”年轻的逊理有些紧张的回头看着伙伴,当他看到德里弗特显然并不很在乎这位如今在耶路撒冷名声显赫的子爵之后,逊理的底气稍微变得足了些“这个人,我们抓住他的时候,他正在偷看珍贵的文献和记录。”
“他是个贼,应该被砍掉手和挖掉眼睛!”德里弗特怒气冲冲的叫嚷着。说起来他同样不喜欢伦格,特别是每当想到自己那次在城门口被汉弗雷和德.朱洛羞辱的时候,这个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就更不能对这位年轻子爵兴起任何的好感。
尽管他也知道当初如果不是这位子爵恰好到来,自己可能就要有个很糟糕的下场了。
“大人,我没偷任何东西,我只是想看看那些文献!”马克西米安因为恐惧变得煞白的嘴唇不住抖动着,他紧紧抓住伦格的袖子,好像生怕他会突然抛弃自己“而且他们也没禁止任何人看,他们甚至还允许那些从欧洲来的朝圣者翻看他们的文献呢。”
“那些人是朝圣者,而且他们付了金币。”德里弗特怒气冲冲的走过来,他伸出左手抓向伦格身后的小书记员“你没有付钱,那就是贼!”
“嘭!”
伦格一把抓住了已经伸到自己身侧的那只手腕用力一扭,这时候他那年轻人的力量发挥了作用,随着德里弗特一声惨叫,他的手臂已经被扭到身后!
伴着另一声惊呼,伦格顺手从身边的逊理腰间拔出佩剑,随着寒光闪过,锋利的剑刃已从后面搭在德里弗特肩头,而冰冷的剑尖则恰好直抵逊理咽喉。
霎时间,走廊里一片惊呼,刀枪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