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马坪里之战(一)

远征士兵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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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枪声、炸弹爆炸声很快就响成了一片。战士们还不等我命令就很自觉地扶着伤员躲进了坑道,有的战士感情还没吃饱,进坑道前还匆匆忙忙地抓了几把饭。由于扶着伤员进坑道速度较慢,所以还是有十几个来不急进坑道的战士倒在了血泊中。

    过了一会儿,敌人的飞机找不到可以攻击的目标后,在天空中又盘旋了几圈,随便丢下了几颗炸弹就飞走了。

    敌机的轰炸声才刚消失,南面就隐隐传来了一阵阵枪炮声,照想该是美军穿插的部队跟志愿军干上了。

    “伤员暂时不要出坑道!”我下令着,敌人的炮轰还没有开始,伤员如果这时候出去,除了增加伤亡外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带着战士们跑上阵地一看,刚刚修筑得有些样子的战壕又被打得乱七八糟的,一串串像小锅一样的弹孔,一个个像火山口一样的弹坑,还有被炸得满地都是的高梁米饭,让整个阵地看起来是一片狼籍。

    敌人飞机轰炸的好处就在这里,不管我们的工事是修筑在正斜面还是反斜面,它们都可以对我们的工事造成相当大的破坏。

    “重新构筑工事!”见此我无奈地下令道。

    “是!”战士们应了声,很快又操起了铁锹。他们心里也很清楚,在美军强大的火力面前。如果没有工事的话是很难挡得住他们的进攻。健全的战士还好,还可以运动着寻找有利地形掩蔽,但是对于那些行动不便的伤员,没有工事的话那结果只有一个,就是给敌人做活靶。

    从这一点来看,让伤员参战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从一开始战略的制定到现在的实战上,伤员或多或少都影响着整个部队的灵活性。但是没有他们又不行,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们人数太少了,如果没有他们的话我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兵力防守这三个高地。

    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情了,伤员们宁愿舍弃自己的生命与我们并肩作战,而我却能够完全不考虑感情权衡他们在战场上的利弊……

    不过在战场上似乎就是不能有太多的感情,留下小部队掩护大部队撤退,还有不告诉战士们真相让他们实施佯攻,这都是在战场之外的人看起来在感情上无法接受的事情,但是在战场上却是屡见不鲜。这也许就是战场的残酷吧!

    “有情况!”一名眼尖的战士喊了一声。

    战士们顺着公路望去,只见公路的拐角处跑出来了几个人,因为距离太远,而且看着也不像是志愿军,一时也分不清敌我,战士们赶忙就举起了枪做好了战斗准备。我凑到瞄准镜上一看,几个衣裳破烂的人民军战士就出现在我的眼前。

    “是自己人!”我连忙大喊一声:“下去几个人接应,其它人做好战斗准备,挡住后面追上来的敌人!”

    “是!”战士们应了声,很快就有十几个战士跳出战壕跑下山去接应。

    想了想,我又接着命令道:“命令炮兵做好准备。目标前方一千米处的公路!”

    身旁的战士应了声,很快就跑到山后,对着307.3高地的李营长打着旗子。

    志愿军的炮兵阵地跟美国佬的炮兵阵地不一样,美国佬的大炮一般都是布置在平整的开阔地上,而志愿军的大炮则大多隐藏布置。

    最方便且安全的方法,就是把整个炮身都藏在防空洞中只露出炮管往外打*,当然,这种工事就要求高、大而且坚固。高是因为榴弹炮的炮管高高地翘起;大是为了让炮兵有足够的空间运送弹药和装填炮弹;坚固就不用说了,如果这样的坑道不够坚固,大炮在里面响一声就塌下来一大块土石的话,那多打几炮自己都要给活埋了。所以这样的工事虽好,但是却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和时间。

    另一种就是在山后挖藏炮洞,要开炮时才从洞里把大炮拖出来,打完几炮后再拖回去,为的就是不让敌人的飞机、大炮一个照面就把咱们的数量不多的大炮敲掉。这种工事就比上一种工事要简单得多,只需要做得比普通坑道大一些就可以了,缺点就是要使用炮兵的时候需要更长的时间做准备,而且更危险。

    因为时间和人力的限制,我们现在所构筑的炮兵阵地就是这种。只见旗号才打完不久,307.3高地下的十几个坑道中,很快就拖出了一门门全身挂满了伪装的榴弹炮。接着在那些炮兵的操作下,炮管开始慢慢抬高,对准了高地前的公路。

    这时公路上撤退下来的人民军越来越多,大慨有四、五百人。几十名人民军战士主动留在公路的拐角处掩护,朝后面追上来的敌人打枪、甩手榴弹,但是很快就一片炮弹轰了过来……

    硝烟渐渐散去,还没等我看到那些战士的尸体,一根粗大的坦克炮管就像是一支从地狱伸出来的魔爪一样闯入我的视线,接着是坦克的履带,坦克的炮塔,还有炮塔上的高射机枪。

    又是“潘兴”坦克,跟美国佬的坦克打了那么多回的交道,早就对他们这种重型坦克耳熟能详了,几乎是在刚看到那根炮管的时候,就知道又是这个杀人魔王。

    那支被追赶的人民军也不知道是哪支部队的,不过照想没有与美军坦克交手的经验,这才吃了大亏。这不,他们在坦克的追击下竟然还会一路沿着公路逃跑,他们只可往旁边的森林一钻那还不是啥事都没了……

    “哒哒哒……”这时那辆潘兴坦克上的机枪响了起来,人民军的战士一排一排地惨叫着倒下。我连忙下令炮兵开炮,但是等了好一会儿,才只听“轰”的一声,只有一发炮弹在坦克后方几十米远的地方爆炸,我疑惑地转过头朝那些大炮望去,看见他们又在调整大炮的角度,这才明白过来刚才那一发就是炮兵里常说的试射。

    这试射为的是不至于第一批炮弹一古脑的打出去全都打偏了,如果试射能打中目标那当然好,其它炮也就用不着修正直接发射就可以了,如果试射打偏了。就要根据弹着点调整诸元,这样命中率就会大得多。

    “轰!”的一声,这一炮却是敌人的坦克开的,又有十几个人民军战士被炸得惨叫着飞了开来,接着公路的尽头又拐出了两辆“潘兴”,只看得我心里暗自着急,如果让那三辆“潘兴”坦克上的机枪、坦克炮都开火,那两百多名人民军包括我们前去接应的人全都要躺在公路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这时只听一阵轰响,后方的那十几门炮就接二连三地开火了,而且炮炮都打在敌人坦克所在的那段公路上,霎时那三辆坦克就被笼罩在一片炮火中。

    “好!”战士们纷纷叫着,有的甚至还握着拳头朝后方的那些炮兵们喝彩。但是让战士们目瞪口呆的是,那些“潘兴”坦克经过了这顿炮火后竟然安然无恙,其装甲上一点损伤都没有。不过好在那些坦克也有些不正常了,他们既不开枪也不打*,缓缓朝前行驶了一阵终于停了下来。

    正当我和战士们疑惑的时候,炮兵阵地的战士打来了旗语,身旁懂旗语的那名战士一边看着一边说:“榴弹炮无装甲能力,无法炸毁敌坦克,只能炸晕敌坦克手……”

    听到这里我就明白了,榴弹炮是用来打步兵的,我却错误的把它用在打坦克上。当然似乎也有点效果,那些坦克手毫无心理准备的在坦克里被那些炮弹“咣咣当当”的一阵,这会儿想必也是晕乎乎的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现在不去炸它还更待何时,于是我朝着旁边就大喊一声:“虎子,去把那几辆坦克给我炸喽!炸完了马上跑回来!知道炸哪吧?”

    “知道!保证完成任务!”虎子二话不说,拉上十几个战士带上反坦克手榴弹就朝那些坦克跑去。

    “命令炮兵……”我很快又转身下令道:“对准公路拐角,阻隔坦克后的步兵!”

    “是!”身旁的战士很快就把这个命令传了出去。不一会儿又只听一阵轰响,志愿军的这些炮兵果然都不是盖的,打的还真准,发发炮弹都打在公路的拐角处。一时把那拐角封锁得死死的。再也没有坦克或是敌人敢闯上来了。

    我就在想,志愿军枪打准是因为子弹少的原因,这炮兵打*打得准,那应该也是因为炮弹少的原因吧,据说在实战中,如果有一发炮弹打偏了,整个炮组都要受处分。所以在这样的制度下,志愿军的炮兵哪还不狠练硬功夫啊!毕竟每一发炮弹上都凝结着后勤战士的生命和鲜血,哪里会像美国佬那样一开炮就是乱打一气。从这一点上看,有时候弹药少还是有好处的。

    接着没过多久,随着几声轰响,那三辆“潘兴”坦克很快就彻底报销了。我很快就下令那些炮兵退回坑道,果然没过多久,美军的大炮很快就响了起来。

    “轰轰……”的一阵乱想,美国佬就是阔气,那大炮炸的不管天南地北的到处都是,相比起来咱们刚才那几声炮响还真是有点寒碜。而且我们就那十几门炮,还要像个宝贝似的打几发就要躲起来。

    冒着炮火激起的泥土碎石跑进坑道时,这才发现拥挤了许多,黑漆漆的里头挤满了人乎转个身都困难了。我知道多出来的那些是刚刚撤退下来的人民军,心里不由有了点底。老实说如果全靠那些伤兵和我们这支一百多人的队伍就想挡住美军的一个师,我心里还真有点虚。现在有了这支生力军的加入,虽说人数也不算多,但还是让我踏实了不少。

    炮声一停我就抓起枪往阵地上跑,但是还没跑几步就被后面的一个人民军战士给叫住了。

    “同志,同志!”他用生硬的汉语朝我喊叫着:“美帝的军队太多了,足足有一个师,你们还是快点撤退吧!”

    “你会说中国话?”闻言我不由停下了脚步回头朝这名人民军望去,他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但脸上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再看看他拿着枪一副随时准备射击的样子,照想也该是个老兵。

    “嗯!”闻言他点了点头,伸出手来亲切地握着我的手说道:“我叫崔贞友,在中国当过两年兵,学会了些中国话,但是说得不好。”

    “同志!”还不等我回答,他就急切地望着我说道:“敌人实在太多了,你们还是赶紧撤退吧!再不撤就要被他们包围了!”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回答道:“你在中国当了两年的兵学会了中国话,但是还没有学会中国军人的精神!”

    崔贞友不由一愣,很快就明白过来:“你们的任务是守住马坪里?”

    “是的!”我点头应道:“是留下还是撤退,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着转身就要走,但很快又被崔贞友给拦住了。

    “同志,你等等!”崔贞友咬了咬牙,指了指他身后那名坐在石头上,正满头大汗直喘粗气的人民军战士说道:“我去跟我们营长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

    “你们营长?”闻言我不由有些疑惑地朝那名人民军望去,据我说知人民军有点官的都是身穿马裤脚踩马靴的不是?可是这位……

    “哦!”崔贞友看出了我的疑惑,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全中校……是为了不引起敌人的注意,这才……”

    “唔!”听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心中不由暗笑,让你们军官都穿马裤踩马靴啊,让你们威风去啊!这一上战场敌人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军官,狙击手的子弹、坦克的炮弹什么的就一个劲的朝你们身上招呼。这不?你们撤退都得换一身军装才成。

    这时朴忠善也赶了过来,对着那名全中校叽哩咕噜的就说了一大通,我在旁边也不插嘴,听得真切,说的都是些马坪里这个位置很重要,有大量的补给,而且还是志愿军一个师的后方,如果失守那将会给志愿军造成很大的损失。

    “朴少校!”还没等朴忠善说完,那名全中校就不耐烦地站起身来说道:“你知道我们后面的美军有多少人吗?一个师啊!还有大量的坦克、飞机、大炮!我们呢?什么都没有!就算加上中国人这些伤兵,也只有一千人!怎么可能挡住十几倍敌人的进攻?我们的一个团两千多人才刚刚被他们打散……”

    “那是你们!”我笑着用朝鲜语对那个全中校说道:“我们也许也同样挡不住那些美国佬,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如果要过去,就一定要踩着我们的尸体!”

    说着也不理会全中校等人又惊愕又尴尬的表情,对着战士们一挥手道:“全体都有,做好战斗准备,人在阵地在!”

    “是!”战士们似乎也明白那些人民军的在说些什么,全都应得特别大声,就连那些伤兵也是个个挺起胸膛来从那些人民军中间走过。而反观那些人民军的战士,他们立时就像矮了半截似的搭啦着脑袋。

    走上了阵地后,却意外地发现美军方面还是没有动静。也许他们是被刚才那一顿炮火给吓了一跳,导致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吧。毕竟在志愿军中有十几门炮的部队至少是在师一级的,所以他们现在一定是在头疼:前面那支部队到底是什么部队呢?怎么突然又钻出一个师来了?

    接着不过一会儿,云层中很快就钻出了一架侦察机,就更证实了我的想法。于是我就在后悔了:为什么不让战士们多挖几个阵地,来个疑兵之计让美国佬真以为我们有一个师。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美军的侦察机很快就会发现我们不过就是守着三个山头,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团。接着他们很快就会把我们重重包围……

    “崔副营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朴忠善趴到了我的身旁,面带惭色地对我说道:“全中校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他很感激你们救了人民军的战士,但是他们接到的任务是撤退,所以……”

    “你去转告他一声。”我望了望在天上正打着转的侦察机,苦笑了一声说道:“要走就赶早,再不走的话就走不了了!”

    “他们,他们已经走了……”

    “唔!”闻言我还是不由愣了一下,这人民军的素质不至于这么差吧!咱们刚救了他们,他们走了也不说一声。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他们那是没脸来跟我们道别呢!

    “同志!”这时身后又响起了崔贞友那生硬的汉语,回头看去这才发现崔贞友带着几十个人民军的战士回来了。

    只见他正视着我的目光,朝我拍了拍胸道:“我向全中校要求在后面掩护,就带着自己的连队上来了!给我安排任务吧!”

    闻言我不由一愣,暗道一声这人民军中还是有硬汉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