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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城,相国府中,董卓面若寒霜,冷冷地看着面前俯首跪地的杨定。
前些日子,董卓已经辞去了太尉之职,由朝廷下诏,进封他为相国,也就是丞相。原来的前将军府,后来的太尉府,就变成了现在的相国府。
杨定被吕布派人送至虞山见到牛辅,便将他离开稷山亭时的见闻告诉了牛辅。当牛辅得知丁原未死,卢植被吕布招揽后,吓了一大跳。他虽然脑子不够聪明,但也想得到吕布做下的这两件事情意味着什么,吕布这是要另起门户单干啊!
牛辅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幸好吕布没有跟杨奉联合起来算计他,不然他的尸体估计已经顺着涑水流进黄河,又从黄河流过雒阳了!
牛辅是真的惧怕和忌惮着吕布,那天夜里在上林苑被吕布一只胳膊薅上马背的经过,牛辅不会告诉任何人,但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为了洗脱自己连连失利的责任,牛辅赶紧派人将杨定“护送”回雒阳,让杨定当面去向董卓汇报。
董卓见到杨定时,就有种不妙的感觉,等到听完杨定的汇报,就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还好,董卓最终忍住了。
目前他能杀的就是杨定,而杨定只是个倒霉蛋,吕布藏得那么深,把所有人都骗了,所以杨定察觉不到也是情有可原。
董卓问杨定:“吕奉先可有什么话要你转述于某?”
杨定低声回答:“临走时,吕奉先确实留了话。他说太尉没有理由怨恨于他,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归属过太尉,也没有从太尉这里得到过什么恩惠。”
董卓脱口大骂:“哼!这只白眼狼,亏他说得出口!本相先是提拔他出任骑都尉,而后又升任他为虎贲中郎将,难道这不是恩惠吗?本相还允许他自行从京师禁军之中挑选士兵三千,难道这不是恩惠吗?”
杨定不顾董卓震怒,低声继续说道:“吕奉先说他的职位乃朝廷所授,非太尉之私产。三千禁军士兵并非太尉麾下西凉士兵,也算不得太尉的恩惠。”
董卓被气得浑身哆嗦,用手指着杨定吼道:“吕奉先这厮,还说了什么大逆不道之言?”
“吕奉先最后说太尉其实应该感谢他,因为当日出雒阳时,若他心有恶意,则太尉带来的五百金甲卫士不过摆设,他最擅长的就是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杨定把这段话说完后,心里虚得要命。
临走之前,吕布告诉杨定,只要说了这话,董卓就不会再追究他的责任,杨定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原本处于震怒之中的董卓,忽然楞了一下,然后就沉默了。
似乎……
吕布说的话很难入耳,但以当天的情形来看,若是他真的突然发动,仅凭董卓带去的那点卫士,确实拦不住吕布的突然袭击?而且,吕布如果得手,还可以趁乱逃出雒阳,以他的速度,谁人可以追得上他?
想到这些,董卓摆摆手,示意杨定赶紧滚蛋。
杨定千恩万谢的走后,李儒安慰董卓说:“主公,还请宽心。吕奉先虽然自立门户,但却至今未曾公开反对过您,河东战场上还曾挫败了郭大的先锋,使其暂时不敢继续南下。杨定能够安然归来,说明吕奉先不愿公然与主公对抗。以如今河东的形势,属下以为不宜与吕奉先交恶。”
董卓点点头,同意李儒的分析。
“这个吕奉先,我们都低估了他啊!说起来,此人端得会做人,既不曾杀害丁原,落下背主求荣的恶名;又不曾真正顺从于我,却从我这里捞到不少好处。真是滑不留手,算计深沉啊。”
董卓长叹一声,发出由衷的感慨。
“主公,以吕奉先在河东的行军路线来看,此人似乎志不在河东,有向北返乡之意。属下愚见,不妨封他一个平北将军的名号,让他归于并州北方,守卫大汉北疆。这样一来,也算去了一个隐患。”
“就怕一个平北将军的名号,满足不了吕奉先的胃口。”董卓这次难得明白了一回,他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以吕布的行事风格,如果想要平北将军的封号,大可以让杨定捎话回来,不至于什么要求都没提。
董卓觉得吕布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事情发生。
当董卓和李儒等人在相国府中琢磨吕布的时候,司徒府中,刚刚上任不久的司徒王允,拿着一份从河东传回的密信,渐渐的皱起了眉头。
信是河东太守王邑派人冒死送来的,内容是关于吕布在河东的作为。按照王邑的说法,吕布本人绝非此前雒阳城内士人想的那样,是董卓的一条忠犬。王邑认为,吕布是个没什么政治野心又特别能打的将领,应当引起士人们足够的重视,甚至应该抓紧时间拉拢,以防被他人所趁。
夜深人静,王允的书房内灯烛依然亮着。
一位年轻美丽的女子端着一碗羹汤来到了王允书房门前。“义父,孩儿为您熬了羹汤,趁热送来。”
王允闻言,放下密信,将房门拉开,让女子进屋。
“这些事让府上仆人去做就好,你这么晚还不睡,小心着凉。”王允语带关心,似乎对这个义女很看重。
“那些仆人笨手笨脚的,义父终日为国忧思操劳,孩儿却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熬一碗汤来,难表孝心。”
王允面露微笑,对义女貂蝉的乖巧贴心很受用。“时间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路过中院时,让王晨来我书房,我有话要与他说。”
王晨是王允的侄子,如今和弟弟王凌一起住在司徒府中,平日在太学之中学习,等到成人之后借助于王允的名声,或可谋得一官半职。
貂蝉离去,不多时,王晨来到王允的书房。
王允对王晨说:“晨侄,雒阳如今纷乱不堪,太学也非安全之地,我欲派你秘密前往河东一趟,替我带几句口信给一个人,你可敢前往?”
王晨回答说:“但凭叔父吩咐,侄儿不敢推辞!”
王允于是低声在王晨耳边说道:“我让你去见的那个人,名叫吕布,是位统兵作战的中郎将,此人当初曾在雒阳宿卫皇宫,被人称之‘董氏忠犬’,你见到他之后,便如此这般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