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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谢成韫心不在焉地回应,一双眼睛在四周扫来扫去。
“跟你说话呢,你什么反应!”谢初今浓眉一挑。
“嗯?”为了不显得敷衍,随口问道:“那你觉得他能认出我来么?”
“可能么!小爷我亲自操的刀!”谢初今低叫一声,“你说说看,除了小爷,还有谁做得出这美轮美奂的喉结!连耳洞都给你堵上了,就算你亲爹亲娘见了也不可能认得出来。”
“那是你祖父母。”谢成韫笑着纠正。
“严肃点,少嬉皮笑脸的!”谢初今板起了脸。
“那行,说正经的,你替我易容时怎么没顺便连眼神也改改?我总感觉唐肃会从我的眼神认出我来,毕竟我的眼神还是有些与众不同的。”
“会你个头,少臭美啊!”谢初今一脸嫌弃,“看在小爷眼里不过就是俩大黑窟窿,你看他会不会注意到你。再说你俩隔这么远,除非你脑袋被门夹了,对着他挤眉弄眼,想让他不注意你都难。”
谢成韫忍俊不禁,她倒是丝毫不担心唐肃会认出她来,不过是想逗逗谢初今而已。
她这一世不像前世,脚步匆匆一心为剑而活,眼中容不下其它。这一世,有了前世的积累,她得以放缓脚步,甚至可以驻足感受这个世间,活得像个正常人,不断发现前世曾被她忽略的种种,不论好或不好,都是一种簇新的体验,譬如这个“活宝”一样的谢初今。
评判席上,唐门家主唐稳站起身,宣布比试规则:“……不得使用暗器,不得使毒,以切磋为主,不提倡生死斗,但刀剑无眼,生死概不负责!”
这边厢两人正闲扯着,那边厢的比试也已经拉开帷幕。姑侄俩本来就是走走过场,根本未曾打算加入最后的单打独斗。谢初今兴致勃勃地当起了看客,谢成韫也继续在人群中寻找。
忽听得谢初今叫了声好,谢成韫往场中看去,原来是谢初定被对手一脚踢下了场,狼狈不堪。对方朝谢初定一拱手,道:“承让!”
“你看大伯父那张脸,要多黑有多黑!”谢初今哈哈大笑道,“走后门又怎样,扶不起就是扶不起,丢人丢到家了!”
谢成临高坐于评判席,一张白净的脸阴云密布。
谢初定被踢下之后,上来一位身穿宝蓝色长袍的清秀公子,朝台上那人道:“在下赵缓之,请兄台赐教!”几个回合之后,赵缓之胜出。
开始有人议论纷纷。
“这赵缓之剑术了得啊!”
“没想到赵家不光阴阳五行造诣深,在剑术上也不可小觑。”
“一表人才,委实难得,难得!”
有人不合时宜地惋惜道,“剑术了得有什么用?一表人才又有什么用?”
“此话怎讲?”
“这个赵缓之,他是个天残,根本就不能人道!”
“他不是才刚成亲不久吗?”
“是啊是啊!娶的还是宋家娘子。”
“明知对方不能人道,还把女儿给嫁过去,这宋家是怎么想的!”
“也是没办法,定的娃娃亲,定亲之时并不知道。”
“只可惜了宋晚,长得如花似玉,听说这赵缓之因不能人道,性情格外乖戾……”
宋晚?是她!谢成韫想起站在虚若门外痴痴傻等的绿衫少女和那双雾气蒙蒙的翦水秋瞳,心中不可遏制地一凛,确实可惜了……
赵缓之并没有得意太久便被一位毫不出众的布衣少年打败。布衣少年从穿着打扮上看应该出自寒门,却有着不可轻视的实力,在赵缓之下台之后又连挑四人,勇不可当,剩下的参试者一时有些踌躇。
在这些人举棋不定的当口,一个娇俏可人的身影飞上台,清声道:“谢家初凝前来讨教,敢问英雄尊姓大名?”
布衣少年道:“何峰。”
谢初凝拱手道:“请。”
“且慢!”何峰见她两手空空,迟疑道,“姑娘手无寸铁,莫非准备赤手空拳应战?”
“何必管那么多?何公子出招便是!”
“我不欺负手无寸铁之人,特别是女人。”何峰站着不动。
“要打就打,不打就滚!就你这点本事还不够格让本姑娘出剑,若你值得出剑,本姑娘到时自然不会客气!”
谢初今冷笑,“这死丫头是哪里来的自信?”
何峰不再多言,举剑一指,以万钧雷霆之势朝谢初凝刺去。谢初凝提气顿足,灵巧地闪避。何峰不停追击,不断加快出招速度。谢初凝只一味退避。
不久,旁观众人之中已有人开始不耐烦了,朝台上喊道:“姑娘,你不会打算就这么躲一辈子罢!这是剑会,可不是给你玩的地方!”
众人纷纷起哄。
“出剑!”
“出剑!”
谢初凝充耳不闻,仍是只退不进。
谢初今道:“这丫头在玩儿什么花样!”
谢成韫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起来,谢初凝不傻,她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谢初凝节节败退,何峰步步紧逼。谢初凝已退至边缘,脚下便是天坑,再无可退之路,何峰的剑尖倏地逼近,停在离谢初凝喉部一指宽的距离。
何峰道:“谢姑娘,你输……”
话未说完,谢初凝忽地向后一仰,眼看要跌落天坑。何峰本能地伸手拉住谢初凝,将谢初凝向前一拉,谢初凝嫣然一笑,用嘴型轻轻吐出四个字。
“你说什……”何峰两道浓眉皱起,胸口传来一丝刺痛,瞬即剧痛袭来,如翻肠绞肚般痛不可挡。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一只口吐红信的蛇首,终于反应过来谢初凝说的是:输的是你。
谢初凝猛地抽回宵光,殷红的鲜血顿时从何峰的伤口汩汩流出。何峰痛得面部扭曲,颤抖着声音怒道:“卑……鄙!”踉跄几步,身子一歪,倒了下去,直直坠入了天坑之中。
举座皆惊,惊呼之声汹汹。
“这丫头恁的歹毒!”谢初今脸色一黑,眸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从前还真小瞧了她!”
有人回过神,大声谴责道:“这丫头使的是暗器!”
忿忿不平之声四起。
“谢家使暗器!”
“胜之不武!”
有人朝评判席大喊:“何峰死得冤枉,请评判主持公道!”
“寒门弟子何其不易,竟遭此毒手,主持公道!”
“她使诈!主持公道!”
评判席上四位评委一阵交头接耳,良久,唐门家主唐稳站起身,以内力传声道:“本局,谢初凝胜出,并无不妥。”
“唐大侠,您逗我们呢!这么多人看着她使暗器!”
“当我们瞎呢!”
唐稳沉声道:“谢初凝所使并非暗器,乃是宵光剑。”
众人皆是一震,居然是剑,还是宵光剑!
“既是用的剑,比试结果便有效。至于何峰之死,剑会规则之前已经宣读过了,生死概不负责。”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众人不禁语塞,渐渐安静下来。唐稳宣布道:“剑会继续!”
谢初凝从袖中掏出丝帕,将宵光上的血渍擦干净,将被血渍污染了的帕子扔下天坑,轻蔑地一笑,不知做了个什么手势,银光一闪,那把软剑便重新缠绕在了她的手上。
银光熠熠,寒了许多人的心,也丧了许多人的胆。宵光剑下无活口,没人活得不耐烦地上去自寻死路。
谢初今叹道,“可惜小爷剑术不佳,不然真想上去教训教训这歹毒的丫头!”看了一眼谢初凝,郁闷道:“小人得志!怎么让她得到这把剑的!”
“我的错。”谢成韫道。
“关你什么事?”
谢成韫没说话。
谢初今以为她在为没有阻止谢初凝而自责,“她亲爹都不管她杀人,你往身上揽个什么劲儿?你是你,她是她!”
一道鹅黄色的身影从众人头顶越过,轻飘飘落在了比武场上。谢初今的目光被吸引,随着她一个轻盈地转身,一张娇美如玉的脸庞映入眼帘。
“是她。”
“又是她!”
谢成韫和谢初今异口同声脱口而出。那活得不耐烦自寻死路的丫头,不是苏愫酥又是谁?
谢初凝问道:“姑娘是要与我比试?”
苏愫酥道:“正是。”
“姑娘芳名?”
“比剑就比剑,这么多废话做甚!”苏愫酥皱眉道。
谢初凝笑了笑,“姑娘可曾听过宵光剑,可知宵光剑下无活口?”
苏愫酥举起手中的剑,骄傲地抬着头,“那就看看是你的宵光剑厉害,还是我的鸦九剑厉害!”
谢成韫闻言一惊,这姑娘是魔教的人!鸦九剑乃是妖月宫左护法夙遇的佩剑,前世夙遇正是用此剑屠了无数正派人士。夙遇的剑为何会在她手中,她与夙遇是何关系?
夙遇为人低调,当年的魔教清剿之前,正派人士根本未曾听闻过此人,直至清剿之后,方知魔教还有这么一个杀神。这苏愫酥胆子也太大了,身为魔教还敢在正派的地盘撒野,真以为无人知道她的身份?
谢初凝浅浅一笑:“欧冶子死千年后,精灵暗授张鸦九,鸦九铸剑吴山中,天与日时神借功。”
“不错。既然都是名剑,那就看是谢姑娘技高一筹,还是本姑娘棋高一着了!”苏愫酥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毫不迟疑地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