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魇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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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妃你怎可这样对我——”萧贵妃瞬间白了脸,徐淑妃八面玲珑一向与她交好,她也一直对徐淑妃多有照拂。若说武贤妃害得她小产,她并不算意外,但若是徐淑妃,她顿时就觉得自己遭到了欺骗和背叛。

    自她入宫之后,几次有孕但次次都小产。从前她以为是意外,总认为是上天在惩罚于她。如今得知竟是身边小人作祟,纵然她依旧认为这是上天给她的惩罚,但也难免要觉得愤恨。

    再一想方才徐淑妃还惺惺作态地要喂她吃燕窝,萧贵妃顿时就觉得心中发寒,她扑在皇上怀中大哭了起来,“皇上,臣妾一直都待淑妃姐姐极好,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臣妾——”

    “妹妹,我没有——”徐淑妃张口想向萧贵妃辩解,却是被皇上一个耳光扇得摔在地上。

    “贱人!”皇上已是勃然大怒,他指着徐淑妃道,“这么多年来,朕竟是从未发现,你是如此狠毒之人!”

    徐淑妃往日在皇上面前向来表现得温婉和善,毫无心计手段,在后宫四妃中她往往总是弱势的那一个,故而他也多怜惜她一些。却想不到这么多年的枕边人,竟是带着贤淑的面具,却怀着一颗恶毒心肠。欺骗了他这么久,害了他最宠爱的萧贵妃不说,还误导他重重惩治了楚宣和武贤妃。他向来自负,如今却被徐淑妃如此戏耍了一番,如何能不愤怒。

    “皇上,臣妾真的没有做这样的事,这个夏芙居心叵测,分明是受人指使来污蔑臣妾的——”徐淑妃爬到皇上脚边,哀声道。她又转头怒视着夏芙,咬牙切齿道,“夏芙,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皇上,奴婢绝对没有说谎,更不是受他人指使诬蔑淑妃。”夏芙伏在地上向皇上道,“只要皇上彻查,便可知奴婢所言非虚。”

    “皇上,定是有人想要害臣妾——”徐淑妃泪流满面地抓着皇上的袍角道,忽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双眼一亮,“是贤妃,一定是贤妃为了脱罪才指使夏芙诬蔑臣妾的——”

    皇上冷着脸看着脚下的徐淑妃,这件事先是牵扯了武贤妃,现在又扯出了徐淑妃,他也无法轻易下判断。

    就在此时,一名小内侍急匆匆地进来,向着皇上下拜道,“参见皇上,墨阁老有事求见。”

    “朕正忙着,他有什么事这么急!”皇上没好气道。

    小内侍看了一眼伏在皇上怀里哭泣的萧贵妃,和跪在皇上脚下的徐淑妃,似是不知该不该说。

    “说!”皇上沉声道。

    “刑部抓到了打造那两柄软剑的李姓工匠。”小内侍这才回答道。

    “审出结果了?”提起这件事,皇上的声音更沉,他觉得今年当真是流年不利,不好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

    “是,只是那李姓工匠招供说,他的主子不是秦王殿下,而是八皇子殿下。”小内侍回答道。

    墨紫幽心中一震,就听皇上冷声道,“你再说一遍!”

    “那李姓匠人招供说他的主子是八殿下,不是秦王殿下,他还拿出了八皇子的信物。”小内侍道。

    “不,不可能!”跪在皇上脚前的徐淑妃尖叫起来,她仰着脸看着皇上道,“皇上,不可能是玉儿,皇上你是知道玉儿的性情的!这是有人栽赃陷害他!”

    “哈,哈哈哈!好啊,当真是好极了!”皇上却是上怒极反笑。

    若无方才夏芙证言说徐淑妃是想推楚玉坐上太子之位,才对萧贵妃的龙嗣下手之事。皇上因为先前楚烈栽赃陷害云王楚卓然之故,对楚玉此事难免会有所怀疑。但徐淑妃刚刚被揭发谋害萧贵妃小产,皇上正是怒火中烧之时听见此等消息,顿时就信了七分。

    他低头看着徐淑妃,声音里透着一股肃杀之意,“你们果然是母子,一个一个装出一副温良之貌,骗了朕这么久!”

    在一众皇子间,皇上只相信楚玉一人毫无野心,他一直觉得楚玉生性单纯,毫无心机,故而偏爱他几分,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受到了更深的欺骗和玩弄。

    “不,皇上,绝对不是玉儿,玉儿绝对没有!”徐淑妃看着皇上拼命摇头,竟是道,“是烈儿!是他,一定是他陷害玉儿!”

    “将淑妃打入冷宫!”皇上一脚将徐淑妃踹开,不肯再多看她一眼。又看着还伏在地上的夏芙道,“将这奴婢拖下去仔细审问!”

    “是!”韩忠立刻命人进殿将徐淑妃和夏芙拖出去。

    “皇上,不是玉儿,玉儿是冤枉的!”徐淑妃拼命挣扎着被拖了出去,她的尖叫声不停地从殿外传来,“是楚烈!是楚烈陷害玉儿!皇上,你要相信玉儿——”

    徐淑妃为楚玉分辨的尖叫声越来越远,却固执地不肯停歇。

    楚烈被关进刑部大牢时,墨紫幽听说徐淑妃并不曾为他求过情。如今为了心爱的八皇子楚玉,徐淑妃却是可以直接舍弃自己的长子楚烈。难怪前世楚烈会对毫无威胁的楚玉那般绝情狠心,这未尝没有对徐淑妃偏心的怨恨在里面。

    待徐淑妃的尖叫声终于听不见时,皇上才对韩忠冷声道,“韩忠,你立刻去告诉墨越青,将八皇子缉捕归案,此案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叶府刺杀一案先是牵扯进了楚卓然,接着是楚烈,现在又是楚玉,每一次皇上以为找到真凶时就会出现意料之外的结果。皇上只觉得自己如同被人愚弄了一次又一次一般,心中对于此事的怒火也越来越烈。

    “是。”韩忠立刻领命退了出去。

    “贵妃,你且放心,朕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皇上只有看着怀中的萧贵妃时,声音才稍稍放软。

    萧贵妃依旧伏在皇上怀里,哀哀低泣着不语。

    “皇上,贵妃娘娘,民女告退。”墨紫幽看了萧贵妃一眼,向着皇上行礼道。这出戏已看到末尾,她不该再留。方才若不是夏芙突然站出来揭发徐淑妃,让她来不及回避,这等宫廷丑闻,她也是不该旁观的。

    “你退下吧。”待皇上沉着脸应允之后,墨紫幽便立刻退出了关睢宫,由宫人领着往皇宫正南门去。

    走到半路,她忽然看见前面的汉白玉石栏前有一人倚在那里看着她,他身上的白衣在阳光下雪白得刺眼。他看见她,便笑,“四小姐。”

    “姬班主。”为墨紫幽领路的宫女很是恭敬地向着姬渊行礼。

    “你回去吧,我送墨四小姐出宫便好。”姬渊向着那宫女挥手道。

    那宫女看了墨紫幽一眼,见墨紫幽点头,才转身离开。

    “你在等我?”墨紫幽举步上前。

    “我担心四小姐在关睢宫里受了惊吓,”姬渊那一双惑人的凤眼含情带笑地看过来,道,“便在等在这里安慰你。”

    墨紫幽失笑一声,在姬渊眼中怕是从来只有她惊吓别人的份,她又怎会轻易受惊。她道,“看来你是听到消息了。”

    她才出关睢宫,徐淑妃谋害萧贵妃胎儿之事已迅速在皇宫中传开,一路上她都可以听见不少宫人在窃窃私语着此事。姬渊耳聪目明,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也不奇怪。

    “怎么,看样子四小姐不需要我的安慰。”姬渊含笑走到汉白玉台阶前等着墨紫幽,待她走到身边时,颇有几分幽怨地对她道,“那不如四小姐安慰安慰我,我大费周章,好不容易才把秦王送进刑部大牢里,结果他现在又快要出来了。”

    “看样子另一个消息,你也知道了。”墨紫幽瞥他一眼,举步当先走下汉白玉台阶。

    “四小姐还是这么冷淡,”姬渊几步追上墨紫幽,与她并肩而行,“还以为我们曾经共患难一场,你会对我热情点。”

    “我要是突然对你热情,难道你不害怕?”墨紫幽偏头笑睨着他,她若是突然对人热情,要么她不是她,要么她别有目的。

    “这么想一下,好像有点怕,又有点期待。”姬渊捂着心口,对着墨紫幽眨眨眼道,“不如四小姐试试。”

    “那个揭发徐淑妃的宫女是秦王的人。”墨紫幽笑了一声,不应他,却是道,“想不到,原来秦王等在这里呢。”

    夏芙是楚烈的人定然无疑,她若是武贤妃和七皇子楚宣的人,就不会拖到现在才站出来揭发徐淑妃。那么徐淑妃向萧贵妃下手之事恐怕楚烈不仅清楚,也许还是他引导着徐淑妃在那犀角梳上动手脚来陷害武贤妃。

    “秦王这一计,当真是一箭三雕啊。”姬渊笑叹道。

    先是借着徐淑妃之手除掉了萧贵妃腹中胎儿,害得萧贵妃再难有孕,接着又栽赃陷害武贤妃和七皇子楚宣,让他们二人吃尽苦头,最后再将徐淑妃和八皇子楚玉扯出来当他的替死鬼。

    只是这种栽赃陷害找替死鬼的把戏,楚烈已经用过一次,再用就不容易骗过皇上,所以他不敢打楚宣的主意,却是决定要牺牲自己的生母徐淑妃和亲弟弟楚玉。但就算他与徐淑妃、楚玉的关系更为亲密,要陷害这二人比陷害起楚宣容易的多,也难保皇上疑心过重会再三彻查,毕竟这件事多生变故已经牵扯进两位亲王,一位皇子。所以楚烈想要做的并不只是栽赃陷害,而是要想个法子一劳永逸,让皇上不再追查。

    “你说他挑中的是徐淑妃还是八皇子?”墨紫幽转头看姬渊,问道。

    “可怜慈母心。”姬渊回视墨紫幽,他在她的眼中看见了相同的答案。他又叹息,“真是不甘哪。”

    不甘明明已将楚烈置于死地,结果他又绝处逢生了。

    “何须不甘,”墨紫幽笑了一声道,“难道你没自信再将他击败一次?”

    “四小姐在说笑话么?”姬渊看着墨紫幽,眉宇间颇有几分自负之色。他又道,“只是他身在刑部大牢中,还能操纵着这一切,只怕是少不了宁国公府和你伯父的帮助。”

    若此次萧贵妃被楚烈害得小产导致无法生育,宁国公府却还帮助楚烈,那当真是令人心寒。

    “经此一事,朝中格局又要大变了,叶阁老还是早退的好。”墨紫幽叹息一声,问道,“你拿到太后的信物了么?”

    姬渊将藏在袖中的那块玉佩亮给墨紫幽看,墨紫幽看见那羊脂白玉雕成的玉佩中间是一个“檀”字。她顿时就笑,“怎么,太后也知道名满金陵的‘檀郎’美名?”

    “檀,是太后给我取的名字。”姬渊道。墨紫幽看见姬渊那一双美丽的凤眼在提起叶太后时变得极为温柔,他说,“在我成为姬渊之前,我叫沈檀。”

    “‘檀’这个字倒是极衬你。”墨紫幽淡笑道。

    “太后说,这是她在我走失那年,想要赠给我的生辰之礼。”姬渊低头看着那块玉佩,低叹道,“而我隔了两世才将它握在手中。”

    他低头的眉眼尽是伤感与温柔,这是他从不再人前流露的模样,如今却这般自然地表露在墨紫幽面前。

    墨紫幽与他并肩前行,静静偏头看他,原来晨曦雾散之后的风景,是这般简单明晰,褪去一切权谋算计,情仇恩债,他也终不过是满怀柔肠的十七岁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