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欠你一次

吾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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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明是依如往常的冰冷,美景却忽然有另外一种感觉。她知道这是极其危险一厢情愿的以为,心还是为之一颤。

    “你不必......”她的话才出了嘴边。

    “该一起闯的关,我不会让你一人承担。”叶文声音很轻,没有半点温度,见美景怔在那里,甚至还眼圈发红,又补充说,“我是为大局,为自己。”

    美景感觉到自己眼眶湿湿的,也赶紧说:“烟熏的,不要误会。”

    两人相视一眼,皆不再说话,各看各的前方,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别扭。

    “我奶奶。”美景没话找话地介绍起牌位上的人物,“我还没出生,奶奶就过世了。听我妈说,奶奶过世的时候,我爸没在,所以一直对奶奶心存愧疚。

    “我奶奶在我爸爸心目中的份量很重,所以小时候我如果犯了大错,就会让在这里跪着反省,向奶奶祈求原谅。因为这一招,我妈最后都会放过我。

    “这一次,我没有把握爸爸会不会放过我。但确实是我做错了,害爸爸伤心,是我不对。”

    叶文面无表情地听着,明显对此并不关心。

    美景干咳两声,又问:“你小时候若是犯错,会怎样?”

    叶文没理。

    “依叶伯伯的风格,应该也会比较严厉吧?”她开始自顾自猜测,“打手板?打屁.股?你又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聊聊童年如何?”

    终于,叶文目光凌厉地睨过来:“待一切正式开始,再重新约法三章。”

    美景不屑地切了一声,然后小声嘀咕:“两个人本来就该说说话嘛,好歹......”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肚子,“说说话就不会感觉那么饿。”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叶文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个东西,淡漠地呈过来,像丢什么垃圾一样,丢在她脚跟前。

    美景定睛一看,竟然是用保鲜膜包裹好的三明治。她惊奇地拿起来,还带着些余温。

    她也不客气,拆开保鲜膜就往嘴里塞,一幅活过来的满足表情。

    叶文余光扫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低头整理起袖口。

    “欠你一次。”美景不情不愿地表示。

    叶文嘴角微扬:“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美景拧眉,暗暗瞪他一眼,看在这三明治的份上,懒得计较。

    三明治还在嘴里,突然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没过几秒,林华就出现在门口。他脸色凝重,看见两人并肩跪在那里更是火冒三丈地冲过来。

    “起来!”

    见状,美景和叶文双双站起身来。

    下秒,林华指着叶文就说:“我不管你是谁的儿子,多有钱有势,现在马上给我离开!”

    “华叔叔,我不能离开。”叶文面容冷峻。

    林华意外地愣了几秒,更是愤怒地言明:“你即使跪死在这里也没用!要我同意你们,除非我死了!”

    美景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样的爸爸,更从未听过他说这么重的话,三明治似哽在了喉咙里,突然觉得难受异常,想说的话没说出来,反而觉得胃里面似是翻江倒海,捂着嘴干呕了几下。

    她难受得眉头紧拧,伸手拍着胸口,抬头只见两个男人表情各异盯着自己。

    林华正准备开口说话,美景拔腿就往外面跑,冲进卫生间里拼命狂吐。

    她感觉胆汁都要被吐出来,泪水全数都涌了出来。

    “美景!”美景妈妈被惊动了过来,“你这孩子......”见她吐成这样,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微妙的东西。

    “我没事。妈,找点药给我。”美景蹲在卫生间门口,脸色惨白。

    “胡乱吃什么药。”美景妈过去扶她到院子的椅子坐下,小声就问,“你给我老实说,这个月大姨妈来了没有?”

    美景浑身难受,也顾不上叶文还在场,想了想就说:“没来啊。”说完这话,她瞳孔慢慢变冷,脑中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一闪而过,“对啊,怎么一直没来?”

    美景妈妈眼前一亮,下秒即板起面孔,一记铁沙掌打在她背上,骂说:“你这死丫头!没结婚,你就敢给我怀孕?!你们父女两个,非要我在邻居街坊面前被笑一辈子是不是?!”

    “妈!”美景呼痛抗议,“你胡说什么!”

    “还不承认?!”美景妈说着又抢起巴掌来,“弄这么大一出,就是不想我们知道,是不是?!”

    “怀孕?!”林华目瞪口呆地上前,“你们说什么怀孕?”

    “爸,妈,你们先不要......”美景急着解释,但又被妈妈赏了一下。

    “还敢狡辩!还敢骗我们!”美景妈妈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转头就瞪向林华,“看看你一直护着的好女儿!现在怎么办!”

    林华脸上全是绝望,咬牙切齿地面向叶文,一言不发,眼神足以将他拆皮吞骨。

    叶文淡定地似一个局外人,看了眼林美景,然后说:“是我的孩子。”

    此话一出,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谁都不说话。

    “我负责。”十多秒后,叶文又补了一句。

    “当然是你负责。”美景妈妈怪叫一声,然后拉着已成木头人的美景进了房间。

    林华表情复杂地立在原地,仰天哀叹一声,只说了两个字:“孽啊。”

    ......

    房间里,美景妈妈直接就问孩子是不是叶文的。

    “妈!”美景真难以接受这个问题,还震惊于叶文的那句话中,是他的孩子,他负责?

    “那你们俩睡了没有?什么时候睡的?算算日子,是不是差不多?”美景妈妈双手插腰似审犯人。

    被这样一敲,美景想起酒店那晚,这才如晴空霹雳般,整个人都懵了,只有耳边的翁翁声还有妈妈那由怒转喜的表情。

    “妈!”她本能抓住妈妈的手,两眼呆滞,“我是不是得去医院啊?”

    “去什么医院!”妈妈极度肯定地看着她,“就你这现象,十有八九。你现在去医院,谁不认识咱们家,你非要让别人笑你是奉子成婚是不是?”说完,用手戳了戳她的脑袋。

    美景觉得自己脑袋这样一晃,全成了豆腐脑。她怀孕了?才一晚就中奖?孩子父亲是叶文?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她林美景的人生不是应该入豪门碾压狗男女,待到目的达成,脱胎换骨,然后再潇洒离开么?

    “臭丫头,你总算是做对了这一件事情。”美景妈妈难掩欣喜,“这下,看你爸爸还怎么反对?”

    这时,房间门被敲响,美景妈妈过去开门,是叶文。

    叶文点头致意后进来,美景妈妈也识趣地关门离开。

    美景如今再看见叶文的脸,完全是另外一种心情,张嘴就说:“离婚后,孩子归我。”

    叶文未置可否地在旁边椅子坐下,沉默了一会儿:“婚礼举行后,你可以考虑做手术。医生和费用,我负责。”

    “......”林美景拧眉,意思当然听得很明白,“如果我们奉子成婚,做手术又算什么?”

    “孕妇发生意外的情况很平常。”叶文说得理所当然。

    美景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的出现,就只是为了助我们完成婚礼?”

    叶文面无表情,俨然‘不然呢’的意思。

    这一刻,美景明白,方才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不过是一种错觉。他是叶文,依然是叶文。

    沉默片刻,她轻哼一声:“这是一个生命,你不在乎,我在乎。”

    “你考虑清楚。带着它,你还能做什么?”叶文问得现实。

    美景哑口,下意识地伸手护住肚子:“我可以。不用你担心。再说,有了这个孩子,只会对你更有利。你没有必要的理由非要我拿掉他。”

    “我要的是干干净净。”叶文眼神冰冷。

    “叶文,这也是你的孩子。”美景真无法理解,人的心怎么可以真这么冷酷。

    叶文轻扯嘴角,全然不在乎的眼神分明是在表达另一个意思。

    美景这才明白,他并不觉得,他让胜男给过钱,还叮嘱过自行处理。

    也罢,这种时候还需要纠结什么,他不要这个孩子更好。

    “孩子归我。我不要你付一毛赡养费。”美景果断地表达。

    几分钟之后,叶文说:“随你。”

    看着他完全事不关己的样子,她说了句要休息,就让他出去。她呆坐在床上,苦于状况突然就演变成这般模样,完全不在她想像之中。

    她本就不指望叶文会有什么表示,却还是伤心得无法自己。不过就是一.夜.之.欢,是个错误。只是这错误,如今她舍不得抹掉,就必须咬牙接受。

    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可爱的宝宝在自己脚跟前咯咯地笑着爬来爬去。她爱不释手,笑着笑着就笑醒了。

    见窗外阳光正好,她一看手机,竟然已经是十点多了。

    她出了房间,迷迷糊糊地下楼,却似见鬼般停住脚步。

    院子里,她爸正和叶文相对而坐,而中间摆着一盘象棋。叶文表情沉稳清冷,而她爸爸林华则是手捏下巴,苦思冥想之中。

    没过多久,林华扫了她一眼,冲里面喊“老婆,闺女起来了,早餐拿出来。”然后又继续看向棋盘。

    美景不明所以,走过去时,林华走了一步,林华出手就将军了。

    林华掌心一拍脑门,惊呼:“我怎么忘了这个呢?失误,失误。”然后就开始重新摆棋盘,“阿文啊,再来一盘再来一盘。你这棋下得,真是不错。”

    叶文没说话,只是环起胳膊来,一幅奉陪的模样。

    林华兴致浓郁地笑笑,完全与昨天判若两人,还不忘调侃说:“阿文你不知道,我这棋瘾上来,就只能去镇子口找别人陪我下。如今有你在就太好了!

    “我这闺女没有下棋的耐心,我本也没指望过她能带回来个会下棋的女婿。你这个女婿不错,不错!”

    美景蹙眉,昨天摔东西赶人,今天就唤人家女婿?!

    “面来了!”美景妈妈这时笑眯眯地出来,宝贝地扶她过去坐下,“快吃吧,别饿着我宝贝外孙。”

    林美景一脸懵逼,手摸了摸肚子,不受控制地噗笑出来。

    不过,她也算佩服叶文的耐性和忍受力,除了吃饭时间竟然就陪着林华一直在下棋,没表现出累,也没表现出想中止。

    这下算是真真正正解了林华累了这么久的棋瘾,晚上高兴得把珍藏的好酒都拿了现来。

    美景在旁边就暗咒,这一关可不好过,默默替叶文划十字哀悼,然后暗暗幸灾乐祸。

    在镇子上,林华酒量是出了名的。虽平时不好酒,但喝起来就是千杯不醉。两人面上和乐融融,实际上却是针锋相对。头三杯,叶文二话不说一饮而尽,这一点倒是让林华颇为满意。

    就这样,桌上的下酒菜换了几轮,两人一直喝到深夜,这才都有了醉态。

    “阿文!我闺女那是全世界最好的女人!”林华拍着桌子嚷嚷,“你要是对她不好,我一定杀过去,掀了你们叶家!”

    “爸!”美景托着腮帮,在旁边都快睡着了,再一次安抚说,“知道了,知道了,他不敢的,好不好?”

    叶文仍是坐得笔直,但脸上已是红得不忍直视。

    美景看着都担心,他会不会被爸爸这高度酒闹得进医院!

    “叶文,你也别喝了,可以了。”她夹在中间。

    “我可以。”叶文舌头都有些大了,“我陪你。”

    “好!”林华一把搂过他脖子,一幅情深的模样,“小子,能跟我喝到这会儿的,你还不错!不闹不失态,也算过关!但别以为你这样哄哄我开心,我就认你这个女婿!你们可以结婚,但后面看你表现!我闺女那可是......”

    “爸爸爸。”美景都听不下去了,“你闺女,我,是最好的,整个宇宙都知道了!”

    “这是事实。小子,你觉得呢?”

    叶文点了点头,说“与众不同”说完,两人又碰杯下了肚。

    与众不同......美景只听过酒后吐真言,还真不知道酒后,这人的谎言还说得这么溜。

    终于,林华决定回房睡觉,美景妈妈这才得以出来扶住叶文。但,没把他往昨晚睡的那间客房扶,而是要往美景房里送。

    “妈。你干嘛?”美景瞪大眼睛。

    “那间房太阴冷了,已经让人家委屈了一晚上了。”

    “妈!那可是我房间?!”

    美景妈妈一副想笑的表情:“孩子都有了,跟我说这些?!放心,爸妈没那么封建!”

    “......”林美景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看着,苦水往肚子里咽。

    关上门,叶文平躺在她的床上,身上是刺鼻的酒味,衣鞋未脱,闭目似是睡着了。

    美景站在门口,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地在床边转悠半天。

    “别装了啊!”她捏着鼻子过去威胁,“快起来!我才不跟你睡一张床!”

    没反应。

    “哼哼,我这人有夜游症,等会拿刀来砍你,我可不负责。”

    还是没反应。

    “叶文!”她急了,“你不用出去,但是必须睡地上!床是我的!”

    你不仁我不义!想了想,她去到床的那一边,伸脚过去踹在叶文身侧,见他一个翻身掉去地上,赶忙趴过去看。

    果然如她所料,叶文没有醒,依然是具失去意识的躺尸。

    她咧起嘴来坏坏地笑:“哼,叶总,你就在地上呆着吧啊。”

    然后,她换了睡衣,舒舒服服地钻进被窝里,嘴角的笑意想收都收不了。但过了很久,她还是没有睡着,换了几个睡姿,最终不得不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她余光扫向床边,心脏的位置有一种隐隐的不舒服感,怪怪的,很难受。

    过了会儿,她又趴过去床沿看。这时候,叶文换了个睡姿,侧躺着身体弯成一只‘虾米’,胳膊环着自己,微蹙的眉头看上去并不舒服。

    美景手背枕着下巴,表情很生纠结,自言自语说:“林美景,你要是管他,就还是个包子!心肠硬起来,懂不懂?从现在做起,你就又跨出去一大步!给你五分钟思考时间。”

    一分钟都不到,她就哀莫地闭眼叹气,咒了句“包子”,然后就翻身下床。

    她给叶文脱了鞋,又松了衣服,然后从衣柜里翻出厚棉被垫在地上,费尽力气才把他裹了进去。

    她气喘吁吁地看着叶文终于被裹成了一个‘粽子’状,往他脑袋下面歪七八扭地塞一个枕头,这才放心地坐回床上。

    她不得不赞叹,自己这裹人的技术还真不错。当即念头一起,拿出手机来拍了个照留念。高冷的叶总躺在地上,还被裹成这种样子,经典!哪天自己又被他惹怒,也好拿出来好生嘲讽。

    “长得真好看!”她对着手机说了句,然后又扫了眼真实的惊艳面孔,下秒撇了撇嘴,“就是太渣!可惜了!”到这儿会,她突然意识到,就算自己的基因一般,但肚子里的孩子以后也会长成这般惊为天人。

    这个精子好啊,比别人去买精子的要好啊!

    她突然就释怀了,准确说还觉得自己赚了!越想越觉得开心,她捂嘴笑得前俯后仰,然后倒头安然睡去。

    第二天早上,她睁开眼,再次看见那美到让人心碎的容颜就近在咫尺,而且比梦里面的还要真实。

    真是连毛孔都看不见的好皮肤,长在一个男人脸上真是太过分了。挺挺的鼻梁,浓浓的眉毛,纤长的睫毛......还有厚薄适中的嘴唇,真是没有一点让人挑剔的地方。

    以后,她的孩子也必定是这世界上最可爱最好看的宝宝。凡事往好处想,果然轻松得多。

    她扯起嘴角,心想自己真是着了魔了。

    重新闭上眼睛,却感觉到哪里不对。

    如果这只是幻觉,那喷吐在脸上的热气又算什么?!

    她战战兢兢地撕开眼皮,食指伸过去触到那微凉的皮肤,心底随即也生出一份凉来。她拧眉,手又在人家脸上戳了两下,整个人一个凛然,睡意倾刻全无。

    下秒,叶文翻了个身,背对向她。

    “......”美景心里已经有一千一万只草泥马飞奔而过,睁大了眼睛,不知该尖叫还是该怎么样。

    她一个翻身,险些滚下床去,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绕到床另一边,见被子在地上一团乱地摆着,而那人睡得依然是十分香甜。

    这叫美景怎能不生气,咬着唇边就伸手去扯他身上的被子。但扯了半天,被子却纹丝不动,再仔细一看,叶文的手紧紧拽着。

    “不要吵醒宿醉的人。”叶文仍是闭着眼睛,声音很轻,却很是威严。

    美景后退半步,第一个问题,他什么时候醒的。

    “你......你.....”美景指着他,情不自禁就口吃起来,“你不是在地上么?不经过我同意就睡上来是什么意思!还有,你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敢胆碰我脸的时候。”叶文答得直接,即使闭着眼睛也气场十足,明显是要算后账的。

    林美景伸手插腰,气呼呼地在空中用手比划了一翻,恨不得伸手去掐他脖子。

    “我们结婚后,分房睡。”她没能力计较过去,只能防患与未然。

    “不可以。”

    “必须分房睡,我们又不是真的。”

    “你声音可以再大点。”

    美景翻了个白眼,压低音量:“和你躺在一张床上,我受不了。”

    “你睡地上。”

    美景一口气上不来:“叶文,我是孕妇!”

    “拿掉。”

    美景欲哭无泪地捶胸顿足,气愤地转身开门出去,然后就见院子里更加热闹。一波又一波的人抬着礼物进来,院子外面围满了邻居,都在为这壮观的画面惊叹。

    不一会儿,叶俊华迈进院门,和林华无声对视之后,拥抱在了一起......

    这一刻,美景只有一个念头。

    回头路,已经不可能了。

    两家人订下婚礼日子后,当天美景就跟叶俊华和叶文回了叶家。

    她才回到房间没多久,冯倩就过来找她。

    才几天没见,冯倩明显憔悴了许多。关上门,冯倩就弯腰鞠躬请求说:“美景,算我求求你。”

    林美景哪里受得起这样的大礼,赶紧过去扶她:“倩姨,你这是......”

    冯倩不愿起身,继续说:“我求你,去跟老爷说,你不想和阿文结婚了,这个婚事取消,算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