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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皎皎,星河流淌。
漆黑寂静的小巷子内,一道身影匆匆走过,最后停在了一处小木门前,叩了几下,然后闪身进门。
进门口,她直奔前院,来到一处奢华房间内,对着面前凭窗而立的红衣女子恭敬说道:“小姐,奴婢回来了,依照小姐的吩咐,给于荣华解了毒。”
于式微缓缓转过身来,淡淡道:“回来就好,那皇后可说让我给太子医治腿疾?”
含烟一边揭开面皮,一边卸妆说道:“说了,皇后说皇上已经下旨,让您给太子医治腿疾。”
含烟说着就看了于式微一眼,待看到她两只手被厚厚纱布缠着,瞳孔瞬间一缩,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她的身边,捂着嘴巴惊恐道:“小姐,您的手……您的手怎么了?”
于式微看了一眼包的跟熊掌似得两只手,无奈一笑,“没大事,被烫伤了而已。”
被烫伤了而已?
被烫伤了一点儿需要整个手都包起来?
一定不止一点点,一定很严重!
含烟眼底情不自禁泛起一丝酸意,她总是这样,受了多大的伤都一笑而过,不想让人为她担心,甚至连一个委屈的表情都没有,她知不知道越是这样越让人心疼啊。
她仍记得她烧半月,好几次没了气息,每每从鬼门关回来之时,她都会拼尽全力露出一个笑容,轻声呢喃着,“没事,不要担心,死不了~”
“小姐,你怎么不好好保护你自己?”含烟说的有些埋怨,指责的是于式微,埋怨的却是自己,为什么小姐每每受伤,她都不在小姐的身旁,若是在,那她绝对不会让小姐受伤的。
于式微看得出含烟在自责,赶忙用臂弯揽住了她的肩膀,笑着哄道:“怪我好不好?下一次我一定好好保护自己。”
话锋一转,于式微不给她继续自责的时间,认真道:“至于太子的腿疾,我已经准备好了膏药,你回宫后先让他涂抹于腿部,将烫伤先治好。然后……然后我得亲自动手取出里面的碎骨,为他接骨,才能真正治好。嗯……两天后,两天后吧,让暗卫将太子带来,我为他接骨。”
含烟一阵犹豫,“小姐,你手上还有伤,怎么可能亲自动手?”
“没事,两天时间,差不多了。”
正说着,小宁推门而入,肩膀上站着一只威风凛凛的海东青,欣喜说道:“小姐,初九回来了。”
初九是海东青的名字,是于式微在初九那天救起的,便顺着叫了初九,经过三个月的训练,成了传信的小能手,尤其喜欢去漠北传信去,是以,她们猜测,初九可能喜欢漠北广袤的大草原。
初九的脚踝之上绑着一个小小的纸条,小宁取了下来,打开念道:“小姐之信,吴勇已收到,立即去办,一刻不缓。”
于式微嘴角勾了勾,然后抬起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初九,笑道:“辛苦了初九,让你宁姐姐带你去吃你爱吃的松仁。”
小宁将初九抱在了怀中,正要按照于式微的吩咐,去给初九吃松仁,却被于式微叫住了,“小宁,去派人将费嬷嬷和她的家人们都请回来。”
“请回来?”小宁和含烟对视一眼,有些不解,小宁问道:“为什么啊小姐?”
于式微嘴角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笑意,“去吧,时机一到,你们自然就会知道了。”
“小姐,你又卖关子了。”
于式微笑而不语,小宁也不再多问,便走了出去。
许久,于式微敛起笑意,目光里染上了一层悲凉,“含烟,跟我一起去看看点翠吧。”
“是小姐。”
翠竹苑
还未走近门,便传来一阵婉婉歌声,“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零在外头……”
于式微和含烟对视一眼,然后推门走了进去。歌声戛然而止,照顾点翠的采竹和采菊惊得快起身,盈盈一拜道,“小姐~”
“起来~”于式微淡淡说了一句,便看向了床榻之上盘腿坐着,随意摆弄手中玩偶的点翠,她穿着一身碧衣,粉黛未施,眼神空洞,无悲无喜,像是她手中的木偶一样,没有半分的生气。
于式微坐了下来,用缠着纱布的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目光变得温柔起来,“点翠,好几天不见,过得可开心?”
然而没有得到任何回答,点翠呆呆着看着木偶,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于于式微,对于含烟等人,视而不见。
也不知她是有了什么开心的事,突然傻傻一笑,然后就搂住了木偶,整个人惬意的摇晃起来,便晃着还便哼着轻轻的曲调。
看着她依然是这般痴傻模样,于式微的心狠狠一阵揪痛,任她医术再高明,可她终究救不来点翠,她决意抛却红尘,将自己的心门关上,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半点儿办法都没有。
含烟抹着眼泪,不忍再看,别过头去,低低的呜咽起来,“点翠,点翠~”
也不知是含烟的哭声让点翠觉得烦了,还是怎么的,点翠突然停止了摇晃,一把掐住了手中的玩偶,神色变得狰狞,口中着“哼哼~”的泄愤声音,那眼神仿佛在说去死,去死……
于式微被她突然这样吓了一跳,赶忙抱住了她的身子,柔声道:“点翠,点翠,没事的,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小姐在你的身边……”
也不知点翠是不是将于式微的话听进去了,片刻之后安静了下来,将玩偶扔在了地上,眼神再次变得空洞起来,无悲无喜的看着前方,痴痴傻傻的模样。
于式微不忍再看,起身朝外走去,“采竹,采菊,好好照顾好她。”
含烟急急的追上了于式微,“小姐,难道点翠真的治不好了么?”
于式微深呼吸了口气,压着心头的酸意说道:“这要看她自己是不是要面对自己的心魔,若不想面对,那便一辈子只能这样了。”
顿了顿,于式微又说道:“等我给太子治好腿疾后,我带她出去走走,兴许能改变些什么。”
“好。”
转眼两天过去,这两天,刑部一直在查上阳殿纵火一案,却还是没查到是何人纵的火。
而朝堂之上,百官们正在为一件大事争执不休,那就是北疆五十万石粮草被烧,派谁去护送粮草一事,大臣们有的举荐靖王上官墨,有的举荐端王上官晔,还有的举荐驸马顾钰大将军,更有的举荐一事无成的瑞王上官治去,百官们争的脸红脖子粗的,听得皇帝一阵头疼。
“够了,你们都给朕闭嘴。”乌央乌央的,想将他的金銮殿掀了去不成?
百官们立马噤声,安静一片。
皇帝这才看向了自己的几个儿子,精明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老三上官墨自从从牢狱里出来后,整个人就变得阴沉了许多,让人时常捉摸不透。而老四上官治平常游手好闲惯了,根本难当大任。驸马顾钰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办事沉稳老练。只是……
只是他更想将这件事交给老八上官晔去办,自从唐家覆灭之后,他就一直没怎么重用他了,似乎不少的人都已经倒戈,这一碗水也开始倾斜,所以是时候重用他了。
刚要开口说让端王护送粮草到北疆,就见靖王上官墨出列了,“父皇,儿臣愿意毛遂自荐,护送粮草,为我大云朝的将士出一份力,为父皇出一份力。”
他说的十分的诚恳和认真,而且已经有不少大臣在附和了,若是拒绝他,改让老八去,那定然会落得偏颇之名。
上官晔也在这时出列了,打恭作揖说道:“父皇,三哥定能将此事办好,请父皇恩准,前线的将士们可等不得呀,越快越好。”
皇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赞赏,他倒是晓得进退。
“好,便派靖王护送粮草,即刻出!”
“皇上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彼时,太子已经被暗卫从宫里接了出来,接到了于式微所住的海天园,并送到了密室之中。
于式微看着坐着轮椅的太子,微笑道:“太子可做好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