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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见二姐并没有因为不能入宫受影响,脸色比先前还丰腴了不少,于是渐渐放下心来。看到满桌的酸甜小食动得不多,似乎不合二姐的口味。
只见二姐看了看后,转头儿唤侍女送来一盘麻辣香豆,玉珠看二姐吃得津津有味,说道:“二姐,不都说酸儿辣女吗,怎么你吃的辣食反倒多些?”
淑惠夫人笑道:“是呀,就是因为有这个老令,我才多吃些,生个女儿该是有多贴心。”
玉珠自然知道二姐话里的深意,虽然她现在已经彻底出了皇宫那个漩涡,若是能生个女儿的话便是彻底不碍那些贵人的尊眼了。
想到这,她也微微叹了口气,信手捻起一颗辣豆放到了嘴里,可是玉珠平素不能食辣,这一下竟呛到了嗓子,连连咳嗽不止,捂着手帕,小脸涨得微红。
淑惠夫人连忙端来茶让她漱口,说道:“你怎么也凑趣,跟着吃起辣豆来,刚才不是还嚷着嘴里没有味道,要食些酸的吗?”
玉珠喝了一口水,笑着道:“因为我也想像姐姐一样生个女儿啊。”
淑惠夫人摇了摇头,“太尉大人甚晚成婚,想必尧家满府都期盼着你生个男孩。不想生男孩,反倒要生个女孩,这是什么道理?”
玉珠没有说话,只笑着又捡了两个辣豆放到口中,细细地嚼着。
淑惠夫人望着她的六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想当年,你我未嫁的时候,还曾经戏言将来若彼此有了儿女,一定要亲上加亲,结成亲家,那时的我们,在西北是多么不知忧愁……”
玉珠也出神地想了一会,轻声道:“事在人为,你我尚还年轻,怎知没有一同回转故乡的那一天?”
淑惠夫人觉得玉珠时话里有话,正要开口询问,玉珠却一眼却一眼扫到了隔壁内室屏风上挂着的男袍,有些惊异地问:“怎么,皇上这几天也来了这新宅院了?”
她听了妹妹之言微微苦笑了一下:“圣上在太监来宣旨的第二天入夜便来了,大约是听了太监说我并没有哭闹,应该也不会惊扰了圣心安宁,便来看一看……”
玉珠心内替二姐一堵,于是便不再往下说下去,径直又聊了别的去了,不过临去隔壁茶室时,她又瞟了一眼内室,岂止是一件衣袍?那明黄色的便鞋摆在床边,还有京城里男子甚是流行的按摩手穴用以刺激精阳的把件玉刺猬也挂在妆台上,诸如种种,倒像是要隔三差五常住的模样。
玉珠收回了目光,走了出去,恰在这时,姝亭与哥哥骑马归来,玩得甚是尽兴,待回转了庭院,洗手净面后,便兴冲冲地对玉珠说:“当才听马夫说,此地东边有个娘娘庙,捏娃娃断男女甚是精准,嫂嫂要不要一会也去捏一个,早些知道天机?”
听了这话,淑惠夫人也笑着道:“我前些日子才捏了一个,听庙里的女尼说,是女相挂。”
距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加之姝亭想去看一看究竟。于是尧暮野便带着她们姑嫂二人出了门。
至于淑惠夫人,毕竟月份大了,不太适宜走动,所以便在宅院里等着他们回来一起吃午饭。
此地乃是京郊风景宜人之地,有许多京城里的权贵在此修建别院屋舍,是以就连乡道也修得甚是曲径通幽。
而这娘娘庙虽然不似京城里寺庙紫气霞光庄严肃穆,但因为不缺方圆富贵香客的香火钱,修整得也甚是整齐。
而庙里的送子观音乃是用整块的檀木雕琢而成,玉珠倒是细细端详了一番刀工,断定这木雕一定是出自高人之手。
而姝亭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一旁石槽子里和好的黏土,到庙里求子的善男信女都是要在这石槽子里取土揉捏的。
玉珠看先来的香客揉捏,他们俱是被一块红布蒙眼,夫妻二人分出左手与右手,共同捏制而成,然后再由一旁的老尼判断是男向卦还是女向卦。她先前的那一对显然是盼着抱儿子的,虽然是盲眼单手去捏,可是明显可以看出那娃娃两腿之间还伸着一根小萝卜,都快有腿粗了。是以当呈给老尼姑看时,那老尼很快便说:“恭喜二位,将喜得麟子。”
不多时便轮到了太尉与玉珠,因为先前这一行人捐的香油钱甚是丰厚,纵然是匿名而来,没有暴露名号,依然有领事女尼殷勤地在前边引路。
待玉珠和太尉大人各自蒙了眼睛,一起伸手取土来捏时,玉珠才发现尧暮野的那一只大掌只是掬了一捧黏土后便一动不动,任她来捏。玉珠虽然蒙着眼,但是她曾练过盲刻,加之手指灵巧,没多大的功夫便捏制好了一个娃娃。
待解了掩布一看,这泥娃娃捏得还甚是精巧。只见纤腰细细,胸脯微挺,双腿光滑,脑袋上还扎着两个团髻,一看就是个女娃娃的样子。
那看卦象的女尼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者面前男客冷峻的模样,说到:“应该是个女相。”
尧暮野倒是不甚在意地将那小泥人放在了玉珠的手上,然后对身后的侍卫道:“赏。”
于是一锭成色十足的银锭便落到那女尼的手上,乐得那尼姑双手合十,连声直叫“阿弥陀佛”。
待二人净了手,倒是一旁的尧姝亭小声道:“怎么,嫂嫂是想要个女孩不成?其实这第一胎生个男娃才好,女孩总要有个哥哥维护才稳妥。”
玉珠倒是笑着小声说:“那你被你哥哥管得是否服帖?”尧姝亭想了想,一脸严肃道:“其实先生个女娃也不错,更会照顾弟妹,头上也无哥哥管教,活得更自在些……”
尧暮野在后面听了妹妹之言,只微微冷哼了一下,倒也懒得跟妹妹计较。
等出了庙门口的时候,也看到一个卦摊,前面人头攒动,围满了算卦的香客。尧暮野心念着珠珠这几日心情不适,原本今天就是要带她出来散心的,刚才捏泥人时,她那只小手在自己的手上翻转腾挪,细滑的指尖轻轻掠过掌心,真是让人心中难捺。若不是庵中尼姑百姓众多,她又怀了身孕,哪里有功夫在那捏娃娃,直接扯开裙子便再造一肚子的娃娃了。
所以太尉大人连着几日的阴郁之后,也是云开雾散心情甚好。
现如今,看珠珠的目光又移向了卦摊,自然是挥手让侍卫过去,待看卦先生算好了手里的卦,侍卫便将他带到一旁的禅房,为自己府里的女眷看相解闷。
这看卦先生是个盲人,单凭手骨命脉断乾坤,据说不少京城里的贵人就算不用求子,也都是慕名前来请这位先生摸手相。
尧姝亭第一个站了出来要算卦。尧家的家教甚严,尧姝亭几次在路边看到卦摊,心中有些好奇,颇想算上一卦,都被尧夫人以鬼神乱力驳了回去。这次有了机会,她自然不肯放过,是以第一个便开口提出算卦。
那卦师隔着纱布摸了摸尧姝亭的手掌,低头沉思一会,说到:“姑娘,你的卦象显示红鸾星动,这是将要成婚的了,大约下个月便能成亲。”
尧姝亭听到这里,掩嘴一笑,调皮地回头,望着自己的兄嫂,回身说道:“我还未定亲,下个月怎么可能成亲,这位方士,你莫要胡言了。”
那老头淡定地说道:“小老儿开卦至今,算出的事十拿九稳,至于给姑娘算的准与不准,下月到了自然便是晓得。”
尧暮野看了觉得有趣,便也算上一卦。那方士摩挲了尧暮野的大掌半天,眉头不住跳动,口中喃喃有词地低语着什么,半响方道:“这位贵客的手像甚是奇特,颇有成龙化虎之势,然而气运中又是厄困多多,似龙困山地,虎入水中,至于能否脱得囚势,便要看贵客的福缘了。”
这话说得尧暮野心里一沉,当下便缩了手掌,上下仔细地打量那算卦的先生,见他两眼浑浊,并不像装瞎的模样,于是默然起身。
这时尧姝亭已经扶着玉珠走了过来,说道:“先生,你也看看她的卦象。”
那先生颤颤巍巍地隔着轻纱摸了玉珠的手心纹理,又问了她的生辰,说道:“小姐命运多舛,姻缘曲折甚多,所幸姻缘线连接的紧密,乃是一婚还比一婚高的运势……而且……看着手纹断势,小姐注定是要嫁上三次的。”
这话一出,玉珠默默地收回了手,不由自主地望向自己的第二任丈夫。
只见太尉大人英俊的脸早已是面色狰狞,一脸阴郁,只一脚便将那老头置在一旁的卦箱踢飞了出去,咣的一声撞到了墙上,里面的罗盘竹签等物事洒满一地。
“江湖骗徒!她是小姐还是夫人,你也摸不出来!”
那老者吓得浑身一哆嗦,只摸索跪地,颤声问道:“老朽只是依照手相天命如实相告,若是有不入耳之处,还请姑且笑之,当老朽胡言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