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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顾祈早早就跟着萧家其他人一起出门忙去了,偌大的别墅顿时就只剩下了景初、顾繁、萧老爷子以及一帮佣人,只有顾繁陪着他打发时间,时间尤其难熬。
好在顾繁几乎对他是无条件信任,景初轻而易举就从顾繁口里得知了一些消息。
譬如今天要参加的乃是萧老爷子七十大寿的寿宴。也正是因为寿宴地点在鹤安大酒楼,时间定在晚上,萧家其他人早早去酒楼做最后的布置和检查了。
这令他惊讶了一下,顾祈提出陪他参加一场宴会的条件时,凭顾祈商人的身份,他猜测应该是什么商业宴会之类。在之前碰到顾繁之后,他推翻过自己的猜测,但怎么想也没想到会是这种顾祈外公的寿宴。
他与萧老爷子非亲非故素不相识,与萧家也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萧家寿宴,并不是他适合去的宴会。
景初想不通的事,有人替他解了惑。
和顾繁一起陪着萧老爷子用餐时,萧老爷子的目光时不时从他身上掠过,打量的意味很浓,景初保持着坦然。好不容易用完餐,顾繁拉着他一起看电视,萧老爷子笑盈盈的跟了过来,正在此时,萧家别墅突然来了一位人。
萧长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部队里,就算是自家老父大寿,他也是临近最后一刻才请了假。
进屋,看见沙发里的父亲和顾繁,一向严肃的神色温和了些,打了个招呼:“爸,小繁。”
萧老爷子点了点头。
“小舅舅!”顾繁从沙发里蹦了起来,冲了过去,就像当初扑到景初怀里一样直接扑到看萧长霖怀里,笑得十分灿烂,那样子像极了一只等待爱抚的哈士奇。
萧长霖注意到有客人,轻咳一声,吓得顾繁立刻从他怀里退了出去,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乖顺极了。
“这位是?”
顾繁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恍然大悟,走到景初身旁:“小舅舅,这是景初哥哥。”
景初?
萧长霖若有所思,之前和顾祈的通话仿若在耳边回荡,萧家一直要找的人是他吗?
仔细打量着少年的容貌,微微上挑的眼与记忆中那双眉眼重叠在一起,萧长霖恍惚了一下,可是名字对不上,存着疑虑,萧长霖索性直接问道:“你叫景初?”
“是的。”景初点头。
“那你父母叫什么?”
惊慌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景初镇定自若的回答道:“我是个孤儿。”
原主是孤儿,但以原主能学钢琴,就读c大这么好的音乐学院来看,应该不是从小无父无母的。再过于具体的事,原主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他旁敲侧击过章维,毫无头绪。
萧长霖难以置信,上前一步追问:“关于你父母的消息,你一点儿都不知道吗?”
在部队里浸染了十几年,萧长霖身上自然而然散发着一种压迫气息,面对军人慑人的气势,景初从容不迫,正待回答时,沙发里坐着的萧老爷子开了口。
“长霖,你跟我来一趟书房。”萧老爷子起身,从顾繁身边经过时拍了拍顾繁的肩膀:“小繁,好好招待客人。”
顾繁立了个军姿,“外公您放心吧。”
萧长霖审视着景初,似乎想在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萧老爷子已经走到楼梯口,回头催促了一声,他才转身跟着去了。
景初来萧家不过一日,今儿个萧老爷子对他的态度,太亲切了些,以及这位突如其来的萧长霖,连番追问他父母的问题,令他不得不重视这个疑问。
“景初哥哥,景初哥哥……”顾繁见景初愣在原地,拉了下他的衣袖,景初回过神付以一笑陪着他走到沙发上继续看电视。
“顾繁,你小舅舅?”景初本来是想直接问为什么的,一看见顾繁那张娃娃脸,顿时就觉得自己问错了人。
果不其然,顾繁话匣子立刻就打开了。
“小舅舅可厉害了,我小时候最崇拜的人就是小舅舅了。”顾繁怕他不信,连忙补充道:“小舅舅是军人,曾经徒手制服了三个穷凶恶极的歹徒,这事还上过报纸呢!真的很厉害的。”
“嗯,是很厉害。”
“可惜小舅舅刚勇有余柔情不足,一直到现在都没给我找个小舅妈,唉……”
顾繁叹了口气,极为哀怨:“我以前劝小舅舅给我找个小舅妈,小舅舅都说忙,我觉得小舅舅肯定还没放下心上人。”
“你怎么知道?”景初问道。
顾繁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景初哥哥,我跟你说了,你可别说出去啊,也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看着顾繁神秘兮兮的样子,景初笑着点头答应了。
“小时候我贪玩听到的,外公让小舅舅成家立业,小舅舅不同意,说非白小姐不娶。我后来还去白家偷看过白家小姐,长得可漂亮了,难怪小舅舅会为她神魂颠倒这么些年都没娶。”
顾繁有理有据的说完,一副颇为哀怨的模样:“问世间情为何物……”
景初好笑,抬手在他头上揉了揉,触感柔软,特别像前世他养的哈士奇,突然有些怀念。
顾繁不满的嚷道:“发型乱了,发型乱了!”
景初放下手,不过越发疑惑了:“既然喜欢白小姐,为什么没娶白小姐呢?”
顾繁焉了下来,抱怨道:“就是,小舅舅那么好,明明白小姐也喜欢小舅舅的,可白家不同意,就连外公听到小舅舅想娶白小姐都发了好大的火。”
娃娃脸少年一脸恹恹的神情,景初不由得再次摸了摸他的头。
正想要安慰两句,顾祈匆匆回来,直奔二人而来,神色慎重的问道:“景先生,能否借一步谈话?”
“可以。”
“哥——”
顾繁一开口就被被顾祈一个眼刀子止住了,剩下的话也全咽回了肚子里。
顾繁自小无法无天,闯祸捣蛋样样在行,一大圈亲人谁都不怕,唯独怕自家这个哥哥,偏生自家无良父母还将他丢给这位哥哥管教,美名其曰要过二人世界。
“去换身正经点的衣服,晚点去参加外公的寿宴。”
顾繁无精打采耷拉着脑袋,不情愿的“哦”了一声,转身上了楼。
客厅里,除了电视里不断传出来的声音,再无其它声音,景初看着顾祈,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顾祈的神色太过慎重了,说不定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说。
如他所想,顾祈开口邀请他一同去萧老爷子的书房谈。
之前萧老爷子替他解围,也是将萧长霖带去了书房,现在顾祈也要带他去书房,只怕是跟原主有关的事。景初一边回想着这阵子了解的事迹,一边揣测着到底是什么事。
书房里,萧长霖面色不愉的坐在一旁,萧老爷子见到二人进来,并没有觉得奇怪,反倒是笑意盈盈的看着景初:“小景也来了啊。”
顾祈上前一步在萧老爷子耳边低语了几句,说完自己刚刚确认的消息后,便退回到景初身旁站着了。
反观萧老爷子,先是震惊不已,转瞬间又是一脸悲伤的神色,视线落在景初身上,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沧桑的眼眸里泛着光,嗫嚅着双唇:“难怪昨天看到就觉得熟悉,原来是……像,真的是太像了……”
萧老爷子的神情,让萧长霖渐渐肯定了心中的猜想,刚刚萧老爷子把他喊到书房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说等顾祈回来再谈。
萧长霖个性耿直,没有追问,见到顾祈和景初一起进来,他的心思更多放在了景初身上,此刻听闻自家老爷子这番断断续续并不完整的话,心里也确定了某些事,问道:“爸?”
萧老爷子朝着他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猜测。
书房内的氛围有些低沉而压抑,萧老爷子没发话,萧长霖和顾祈也都保持着安静,景初作为客人更加不好主动打破这份诡异的安静。萧老爷子和萧长霖的目光齐齐落在景初身上,二人那种复杂的神色以及隐含期待却又不敢相信的眼神,令景初有些困惑。
保持着静谧几近压抑的气氛,过了半晌,萧老爷子的神色渐渐平静了下来,这才缓缓问道:“景初,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
景初点头:“是的。”
确实,因为萧老爷子、萧长霖以及顾祈三番四次莫名其妙的行为,着实令他费解不已,亲近却又小心翼翼的,心里甚至猜测着原主会不会是萧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了。
萧老爷子爬满皱纹的脸似乎越发苍老了些,耷拉着一双眼皮,低沉的声音传了开来:“景初,你不是孤儿。”
直到萧老爷子娓娓叙述完,景初越听越觉得狗血,这一下,也算是彻底明白了顾祈之前对他的态度为何会那么奇怪,甚至会带他来萧家。
事关原主的身世,说来也算是一段狗血的爱情故事了。
原主父亲名为陆鸿,其父曾追随萧老爷子出生入死,对萧老爷子有救命之恩,后来死于战争中托孤于萧老爷子。萧老爷子将陆鸿看作自己半个儿子,陆鸿在萧家长大,后来与隔壁白家大小姐陷入爱河,不巧的是白家大小姐与萧长盛有婚约在身,陆鸿一边感念萧家的养育之恩,一边又不忍放弃心爱之人,夹在中间十分苦恼。
后来还是白大小姐见爱人难过不已,便想了个法子,逃婚与其私奔了,陆鸿和白婉逃婚逃得非常彻底,萧家和白家为此闹得非常不愉快,私底下找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能找到二人。
顾祈补充了一部分萧老爷子没说清的地方:“之前小繁出车祸,我无意见到你的钱夹里掉出来一张照片,是白阿姨的照片,当时没认出来,后来觉得眼熟才查探了一番。”
“陆叔叔和白阿姨私奔之后一直隐姓埋名,所以任凭萧家和白家怎么找,也没找到人。我也是后来想起来才命人查探的,只是陆叔叔和白阿姨大约是防着萧家和白家,很多事情打探起来有些难,直到不久前才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
“在你十二岁那年,陆叔叔和白阿姨出了车祸,你亲眼目睹了双亲过世,成了孤儿之后慢慢变得孤僻……”
脑子里一下子灌入这么多信息,景初觉得有些难以消化。
更重要的是,原主已经死了。他不是景初,他只是活在景初皮囊下的陆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