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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源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只是说:“就一个小口子,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宋飞澜刚刚险些露馅儿,此时已经不敢反驳,只是撒娇卖乖:“我刚刚的新发型好不好看?”
陶源回忆了一下他脑袋上扎着冲天揪的样子,评价:“像演相声双簧的。”
“……”宋飞澜一腔柔情喂了狗,不想说话。
陶源腿伤未愈,宋飞澜舍不得让他拖着瘸腿去厨房做饭,可自己手艺又不行,只能坐在那儿剥剥水果。陶源说:“今天中午只吃水果吗?”
“我叫了外卖。”宋飞澜塞了一小块连橘络都撕干净的橙子到他嘴里,莫名觉得陶源可能察觉了什么,车祸之前的金牌老公从来不会这么跟他说话的。
陶源连续被他喂了橙子、草莓、芒果……吃了半肚子水果,实在塞不下了,说:“一会儿午饭该吃不下了。”
宋飞澜转过头去看他,过了一会儿忽然说:“你亲|亲我。”
陶源不明所以,问:“这段时间怎么这么喜欢接吻?”
宋飞澜说了一句不久前说过的话:“你吻我的时候让我觉得你很爱我。”
陶源看了他一会儿,最后凑过去轻轻吻了吻他的嘴唇。
过了一会儿,宋飞澜点得外卖到了。两人吃过午饭,下午宋飞澜推着陶源去公司,故意说:“你还记得咱们结婚之前,你推我来公司吗?”
陶源笑着点了点头,说:“你身上好像长了跳蚤一样,伤了腿也坐不住。”
宋飞澜心想,难道我现在也要学跳蚤?他到底快三十了,哪有小孩子的精神头,虽说表面上看着风流不羁,其实内里还是稳重了不少,半晌没说话。陶源约了人谈事情,宋飞澜便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各种新送过来的剧本。过了一会儿,他手机响了,阮爱浓问他:“肇事司机捉到了没有?”
“没有。”宋飞澜翘着腿架在桌子上,仰头靠在椅背上说。
“你就是不上心!还想再被撞一次是不是?”
宋飞澜伸着脖子发出了一声要死不活的哀嚎:“妈,不是我上不上心,警察都没辙,我能有什么办法?而且要是真有人想杀我,这招也太傻了吧?两次都用车祸,我就不信他第三次还能用车祸。”
“到时候你都被撞死了,还有什么信不信的?只能到阎王殿去讨说法了!你不知道汽车是移动的凶器吗?”阮爱浓骂他。“也就是我替你筹谋,要靠着你自己那个白|痴脑袋,死多少回都不知道!”
宋飞澜不知道阮爱浓这么多年筹谋出了什么,反正他已经九死一生鬼门关外走过两回了,等他挂了电话,陶源在外面还没谈完。宋飞澜脑子里乱糟糟的,又坐回了老板椅上发呆,他对自己的办公室很熟悉,里面的一桌一椅都是他刚开业时雄心壮志亲自布置的。可他又确实不是一块经商的料,除非让他去跳舞,否则这辈子大概注定要当个富贵闲人。
宋飞澜手指下意识地点着鼠标,打开了硬盘里的一个视频,那是他高考前参加的一个舞蹈大赛的录像,他每次发呆的时候都用来当背景音。那场比赛他得了第二名,直接被中央舞蹈学院录取了,可他爸不让上,说那都是末流,当个爱好还行,要是真当成职业就有些本末倒置了。后来他便出了国,这段视频倒是一直小心翼翼保存了下来。
他发了半天呆,想着陶源中午吃饭时的表情。陶源喜欢乖巧听话的小孩儿,那他以后学得乖巧听话就好了,虽然他一贯也是逆来顺受的性子。明天中午学着给陶源做饭吧?否则每天这么无所事事的,陶源在外面工作,回家连一口热菜也吃不上,以前他年龄小还算可爱,陶源爱着他让着他,现在都成大叔了,总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哪天被发现真|相,他估计连一句好也落不着……
宋飞澜不觉得自己卑微,但说实话,他是有些可怜自己的……
初春的晚风还有些急躁,宋飞澜打电话叫秘书下楼去买了两盒马卡龙和咖啡上来,一盒放在外间陶源的办公室,一盒送到他屋子里来。
陶源那边大概已经结束了,见他叫秘书买东西,自己扶着轮椅送进来,宋飞澜正翘着脚打瞌睡,听见他轻轻说了一句:“睡着了?”
宋飞澜立刻清醒过来,把脚放下,使劲睁了睁眼,看向他:“你谈完了?”
陶源嗯了一声点点头,又问他:“刚刚看剧本了?怎么样,有看中的没有?”
宋飞澜刚才只是略翻了翻,单看他之前出品的那些烂片就知道,他是没什么挑剧本的眼光的,不过陶源既然问了,他也答了一句:“没看见什么特别出彩的。事情谈妥了?”
“还没有。”陶源摇了摇头:“不是一两次见面能解决的。”
宋飞澜之前拍得都是狗血偶像剧,这种剧既不会被广电卡,广告也是随便植入,又好卖,倒是从没经历过陶源这样的困窘,都是开拍没两天就跟电视台签好协议的。他看着陶源蹙眉的样子,也不敢再放什么厥词,只是打开了马卡龙的盒子和咖啡杯盖,说:“你中午没吃多少东西,加个下午茶?”
两人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陶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文件,见宋飞澜翘着脚陪他,说:“不然你上楼去跳舞吧,不用管我了。”
除了失忆的那段时间,宋飞澜已经很久没练过舞了,练了也上不了台,也没法儿表演。当初他刚跟邢莉在一起的时候,她也很喜欢看他跳舞,小男孩儿那样又酷又帅,可到后来长大了,就慢慢不喜欢了,觉得他不务正业,没担当。
宋飞澜记忆丰满的脑袋里像幻灯片似的车水马龙过了一遍,最后喝了口咖啡,说:“那我上去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他又捏了个马卡龙到嘴里,好似真的心情愉悦,其实刚走到舞蹈室门口他就停下了。
他常用的那间屋子里已经有几个练习生在练舞,见他过来都停下来,喊:“宋总。”
宋飞澜摆摆手,说:“你们继续。”然后端着他的咖啡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那儿,想点支烟,又顾忌到自己现在十七岁的心理年龄,到底怕陶源发现,抿抿嘴,怏怏地抄起了手。
这几天阴雨连绵,几支刚刚冒出新芽的树枝都被雨柱打折了。宋飞澜看了一会儿雨,又看了一眼表,还有两个小时下班,屋里有乖觉的练习生主动过来找他:“宋总,您过来指导指导我们吧,我们刚来,什么都不懂。”
宋飞澜没什么架子,对小练习生们也和蔼可亲,只是从没人敢这样请他指导。大概是前段时间练舞时给他们造成的印象,新人便抱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发出了邀请。宋飞澜抬头看了他一眼,长相不错,倒是块当明星的料,想了想左右无事,还有两个小时才能去向陶源交差,便点点头答应了。那练习生大概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待遇,当即有些紧张,笑着与他搭话。
宋飞澜罕见地沉默,两人走到舞蹈室,里面还站着两个练习生,都跟他打了招呼。宋飞澜说:“先跳一段儿看看。”
三个人确实都是新来的,最长的只在公司待了三个月,别说跳得好的,连把动作全套扒下来都不能。宋飞澜叹了口气,开玩笑说:“你们舞蹈老师干什么吃的?这么长时间一支舞都没教会?”
三人都有些紧张了,不敢说话,宋飞澜也只是玩笑,脱了外套,竟然亲自上阵指导了。他先把三人磕磕绊绊的那支舞跳了一遍,因为是入门级练习曲,没什么高难度动作,单单是几个简单的wa|ve都被他跳出自己的风格,懒洋洋地优雅。
三个人争相鼓掌,捧他:“宋总您跳得真好。”
宋飞澜淡淡笑了笑,又给他们示范分解动作,叫他们跟着学,不到两个小时,竟然也真学了个半半拉拉。陶源站在舞蹈室门口的时候,他正在帮他们抠动作,一抬头才看见他,陶源的脸色却不太好,说:“我以为你在自己练。”
“老自己练也没什么意思。”宋飞澜不在意地笑了笑,他还没觉出这话的毛病。
陶源说:“下班了,回家吧。”
“好,你等会儿,我推你下去。”他扭头又叮嘱那三个练习生:“勤练着,明天过来检查。”
陶源已经转身走了,他嫌坐着轮椅不好看,硬是走了几步路坐电梯上来的。宋飞澜便忍不住唠叨他:“万一伤口裂开怎么办?你别不当回事儿。”
陶源也不说话,他心里是有些膈应的,宋飞澜之前的风评实在不算好,如今脑袋里那些记忆大概又悉数找回来,他实在不知道这条名曰风流的标签是不是还刻在他的骨上。
两人回家时是打车,陶源勉强咽下了胸中的那点怀疑,说:“不然你明天不要来公司了,我早上跟电视台那边有个约,办完事就回家,你跟着也无聊。”
宋飞澜正想大展拳脚为他做顿午饭,便点了头,笑着说:“也行,那你别逞强,张秘书会开车吧?不然让她接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