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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寺逐渐远去了,为了元络,当一回背信弃义的奸诈小人又有何妨?况且石玉璧那厮,我见她与女鬼呆在一起不是很愉快的么?那女鬼虽然是修了几百年的鬼,可总比那冷酷又无情的空桑好上太多了。那女鬼会怎么折磨石玉璧我不知道,但我笃定,女鬼不会要石玉璧的命。
净业青莲已经到手了,还需要找个清静的地方设归元大阵。我原本想直接离开别离城的,只是忽然间想到了决明,既然答应教她功夫,那就得带她一块儿走,正好让她来替归元大阵护法。别离亭里没有她的踪影,这死心眼的恐怕拿着翻天印又回到孤山派去吧。宗门前,那只白鹤垂头丧气的立在了巨石边,一声声凄厉的叫喊,鸟喙上还有点滴血迹。这仙鹤是被人施了术法禁锢在了此处。我随手解开它的禁锢,原以为它会飞入山中,却没有想到它还是凄哀的叫唤着,衔着我的衣角将我往山上拉去。
孤山派的弟子换了一身装束,那艳烈的红色不见了,他们双目无神而空洞,就像是被人制成了傀儡一般。我扫了几眼,倒是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帝国的金狼旗帜迎风飘扬,有几个穿着羡门府衣饰的弟子来来回回的走动,对这孤山派的弟子动辄就是斥骂。我来此处只是寻找决明的,那些弟子我实在是没闲工夫去管束。
一只熟悉的木鸢冲着我飞来又拐了个弯,我看见决情从那群弟子中走了出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仙鹤凄厉的叫唤着,张着双翅满是惊惶不宁,我轻抚着它的头以示安慰。那些孤山派与羡门府的弟子自然也是瞧见我了,我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更深的畏惧和失措。扫了他们一眼,我赶紧跟上了决情的脚步。
决情比我上一次遇见她的时候还憔悴几分,一双臃肿的眼睛,不知道暗地里哭了多少回。她坐在了河边,轻轻地抚着那只木鸢,又是哭又是笑。她看见我走过去,忽然跪在了地上,哭喊道:“求求您救救我师……师兄吧。”她这副模样,让我想到了不久之前,那时候她也是这般恳求的,那时候元络还安然无恙的呆在了我身边。可现在呢?最不堪忍受的是物是人非。
我将她扶了起来,静静地望着她。跟随在我身侧的仙鹤很躁动,而决情看着它亦是满心的惶恐与畏惧,尽管决情在竭力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她在心虚,她在害怕。我看着她退后了几步,低声说道:“听师兄说您现在收她为徒了,我师兄有危险,求求您去救救她吧。”
“在哪儿?”我淡淡地问道。
决情犹疑了一会儿,说道:“在后山的洞府。”
我没有感受到那儿有任何的灵力激荡,这孤山派附近已经没有什么大能者了,秦铮也不可能去而复返。决明凭借着我给她的翻天印,对付一群修为低下的人不是大问题。不过,我想她也不会愚蠢的只会一味的前冲,她或许会去寻找熟悉的人,商议对付那些恶人的方法。决情是她的师妹,是她想要靠近又不得不远离的人。我深深地望了决情一眼,就朝着后山的那个洞府掠去。
若有若无的气息,像是从一个垂死之人身上发出的,我已经感受到了决明的存在,正想着闯入洞府呢,忽然间一道黑气从洞府前冒了出来。那隐藏的符箓此时显现在了我的面前,玄秘的符文与黑红色的气息交织在一起,一团团的火焰在半空中浮动。这是血河小阵,分明是魔界的一种阴邪阵法,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决明是被魔修者给抓获的?我思索了一会儿,找到了阵眼,一道剑光激射,砰地一声响,那阵眼中罗睺镜直接化作了碎片。仙鹤先我一步冲入了洞府中,鹤鸣与低低的痛吟声交织在了一块。
这是当初一叶真人修炼的洞府,上一回决明也是被困在了这个地方,浑身伤痕。她已经换回了一身女装,双手被锁链绑缚着,还有两道玄铁直接洞穿了她的琵琶骨。她的面色白的像是一张纸,红色的衣衫上暗红色的早已经干涸的血迹。她的气息很很混乱,我砍断了那锁链,将她平放在了石床上,她没有醒来,只是低低地呢喃着决情的名字。她的丹田被人毁了,一身修为也被人给废了,她的身上没有被魔气侵蚀的迹象,也不知道是什么对她下如此重的手!
对于一般人来说,丹田被破意味着修仙之路被断绝了,我能够治愈决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可是对她那被毁坏的丹田一时也没有注意。坐在了她的身边,我微微地苦笑一声,原本以为寻找了一个极有天资的弟子,还能够将自己的本领传授,可现在,一切不过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仙鹤在我的身边振着翅膀,它低下了头紧贴着还在沉睡的决明,忽地落下了几滴眼泪来。它转头朝向我,似乎想要说什么。
这只仙鹤是有灵性的,我寻到了它的灵识,忽地明白了它的意思。祭出了坤元鼎,我望着那只活了数百年的仙鹤,低声问道:“你真的要这么做?”仙鹤则是用力地点点头。它时孤山派的仙鹤,一直守卫着孤山派的山门,可是呢,孤山派没落了,孤山派被帝国的人侵占了,唯一算得上孤山派弟子的只有决明,它是不想让孤山派消失在修仙界中。
坤元鼎里头是木之灵,是生的气息,我看着这只仙鹤缩成了小小的一团亮光没入了坤元鼎之中。托在了手中的坤元鼎仿佛有千钧重,灵物尚且如此有情有义,可是那些修仙人呢?他们到底在做些什么?淡青色的火焰从手中燃起,坤元鼎中又迸发了一层光亮。我催动着灵火,等到鼎中的一枚血红色的丹药逐渐凝聚成形,这是仙鹤,这是汇聚了坤元鼎生之气息的灵药。决明还在昏睡着,我叹了一口气,将丹药塞到了她的口中。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亮光,那破损的脉络和被损坏的丹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着。
我暂时离开洞府去寻找一些灵药,回来时候见到决明她坐在了石床上,满脸惊愕与惶惑。“陵姐,你,你回来了?我,我觉得自己有点奇怪……像是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我被人打晕了,困在了洞府中,那个人的脸我看不清,只是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恨我。他用锁链捆住了我的手,还用玄铁链洞穿了我的琵琶骨,很疼很疼,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就像不久前发生过一般。”
“那不是梦。”我淡淡地应了一句,将采摘来的灵药碾碎了,放入了坤元鼎中炼出了一颗丹药来。“吃下去。”我吩咐了一声,将丹药抛到了决明的手中,她的脉络和丹田刚刚恢复,还是极为脆弱的,需要一些灵草来温养。
“我体内怎么一点灵力都感觉不到了?”决明吞下了药,忽然间惊惶地叫道。
“你别乱动。”我拧着眉,应道,“你的修为被人废了,幸好丹田还没有被破,你可以慢慢的修炼。你之前的修为也不算高,或许从头练起更好。”
“哦。”决明点了点头,她愣了老半晌,又问道,“我师妹呢?我怎么没见到她?我记得我是跟她一起来到这洞府的。”
“你师妹在孤山派,她没事。”我淡声应道,看着决明一身装束,我又问道,“你在你师妹面前坦白了?”决情对她的师兄确实是一往情深,可若是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的师兄其实是个女人呢?她会怎么想?这是决明拒绝靠近决情的原因,只是那种情又岂是远离能够遏止的?如果可以,她也不会在睡梦中反反复复念叨着这个人的名字了。
决明的面色变了,她低头瞧了瞧自己衣裙,很久之后才挤出两个字来,说道:“不是。”
“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先离开别离城吧。”我瞥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你既然下定决心远离你师妹,就不要再管她了。况且你师妹那模样,也不需要你来关心。她在孤山派没有人会伤害她的。”
“不,不是的,那些帝国来的恶人,还有羡门府的恶人,他们会逼迫我孤山派的弟子去做一些坏事情,要是不同意,他们就会动手杀人,我怕我师妹她……”决明的心神一下子就乱了,是不是受伤之后的人都会变得很脆弱?
我冷冷淡淡地打断了她,说道,“你师妹修为那么低下,别人会逼她做些什么事情?再者我已经留了一道神识在你师妹的周身,一旦她发生什么事情,能够立刻赶过去救她。”决明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她是相信我的话了。可我不过是胡说八道而已,决情跟我没有半点干系,我为什么要为了这个费心思?情之一字太难解,我碰到了与元络的事情就会变得无比慌乱,我可不想决明走上我这一条路。天下修仙者众多,有的人从至情道入无情道,变成了一个冷酷的不近人情的修仙者,而有的人则是选择了从无情道走入至情道,我希望决明是后者。
归元大阵最忌讳被人打断,它需要极强的灵力做支撑,我开始有些后悔,如果将石玉璧从水月寺带出来,让她为我护法,那我会轻松上很多。现在闯入水月寺恐怕也来不及了,那女鬼要是也追了出来,恐怕这个归元大阵更是不得安宁了。
元络的肉身在葬天棺中,我要按照她的吩咐将她带去南溟天池,而她的魂魄则是藏在了引魂灯中,净业青莲其实是与引魂灯类似的,只不过是暂时容纳元络魂魄的躯壳。我选择了迷情崖这个地方,当初就是在这儿迷失了元络,那我也要在此处将她重新找回来。
迷情崖里头的迷雾早就随风消散了,此时看去不过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山崖,大概是因为失去了白帝魂石,妄虚苦海崩塌了,迷情崖之幻境也不复存在了。四十九盏用灵力点燃的灯,在山风中摇摇晃晃,符箓早已经就位,就差注入灵力开启归元大阵。净业青莲在阵法中心,它开始一点点的幻变,慢慢地它化作了我所爱之人的模样。“青莲……”我失声叫道,看着那青莲之身,我不知道自己是在看元络,还是在看其他的人。
混沌珠在我的识海里,可它又像已经浮到了我的眼前。开天大劫之后的诸神,是死一般的静寂。忽地一瓣瓣莲叶凋落了,化作了一阵轻烟消散在了洪荒世界的风中,只有一颗被迷了心窍的混沌珠,浮在了半空中散发着黯淡的光芒。天池中是一片惨象,四处只见到因干涸而龟裂的淤泥。“青莲……”从混沌珠中走出来的女人迷茫的寻找着,可是洪荒世界中找寻不到任何熟悉的东西,除了那她亲手塑造的洪荒法则。她绕着天池不断地行走,终于在某一天跌倒在了地上。短暂的清醒后,发现自己失去了很多,痛苦和焦灼越来越强烈,最终还是陷入了更长时间的沉睡中。鲜血蒙了双眼,什么都看不到了,鲜血蒙了双耳,什么都听不到了,那些鲜血是从青莲身上流淌出来的。什么是不灭之道?那些苦苦追逐的诸神,都没有寻找到答案。
“南溟天池……混沌青莲……元络……”很多东西在我的脑海中交织着,我的灵力一乱窜,险些灭了一盏灯。左手捏着诀,我使得自己的思绪沉寂下来。青莲化身已经塑成,只差将元络的魂魄注入。归元大阵镇着元络的魂魄,又能够护着她的魂魄,使得她不会四处逸散。引魂灯上的荧荧光亮一点点朝着那青莲化身飘去,没入了体内,可是没多久又窜了出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抗拒。这到底不是元络的真实肉身,相斥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了阵法中,我受到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豆大的汗水顺着我的额头流淌下来。
“天魂、地魂、神魂,三魂归位!”
引魂灯上头的光芒灭了,元络的魂魄已经从它身上脱离,开始朝着那躯壳涌去。
“天冲归位。”
灭了七盏灯。
“灵慧归位。”
又灭了七盏灯。
……
忽然间,一道极强的威压朝着我这边覆盖过来,我分出了一丝灵力去对抗那股强大的力量,浑身的筋骨仿佛要被碾碎了一般。我不能够让魂灯被外力灭了,那些注入大阵法的灵力一丝都不能够撤回。鲜血从唇角淌落,眼前血雾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