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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经理一走,似乎也带走了先前的尴尬别扭。
郝欢乐连忙凑上去,“又在玩十冷啊?砸到什么新的英雄没?”却不小心看到了闻人语的相册。
闻人语有一瞬似乎想要捂上手机屏幕,但仅仅迟疑了一下,就大大方方的把手机亮出来了。“正在看你呢。想着什么时候给你发过去,好尽快删了减少内存。”
又这嫌弃的调调,郝欢乐心里轻松了不少,笑着回敬,“你偷拍我我还没找你讨肖像权呢。”
闻人语竟没有反驳,微微一愣,才继续嫌弃,“谁让你对着镜头都一个表情,什么背景遇上你都像是p上去的一样。”
好啊,又有人拿她一上镜就自带面瘫效果说事。郝欢乐高冷一笑,“愚蠢的人类,那是因为镜头产生的磁场会短暂冻住吾的灵体,导致吾的义骸瞬间失控的现象。”
闻人语居然没笑,微一敛眉,从万能包包里掏出一颗费列罗一本正经丢过来,神情肃穆,“去吧,比卡丘。”
“噗。”倒是郝欢乐忍不住先笑出声来。闻人语也勾了唇角,剥开一颗就往郝欢乐嘴里塞。
郝欢乐边美滋滋地吃着据说能让人产生恋爱感觉的巧克力,边喜滋滋的看着闻人语抓拍自己的照片。看着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住了。
她原以为不过几张随意的抓拍,但一张张相片上那神采飞扬,或笑容明媚,或天真烂漫,或浅笑温和的女子真的是自己吗?她从不知道,自已也能在镜头下那么洒脱恣意,那么鲜活灵动。若只是不经意的随意抓拍,又如何将这样转瞬即逝的浮生掠影留下?真是,有心了。每张相片都被精心处理过,一一添上了注释。就连她弯腰拾花的那一幕,也被文雅的称作“朝花夕拾”,更勿论那竹筏渡江的“猴王学艺”,竹楼抢绣球时的“压根没戏”了。每个瞬间都被简短的文字精巧的定格了,走马灯似地在脑海中重现。郝欢乐只觉得胸腔被股热流填满,并且澎湃升腾,重重冲击拍打着本就岌岌可危的心墙,就连眼眶也积蓄着不断升温的热意。她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喉咙动了几番,竟是张口结舌,无措地望着那个笑意盈盈的人。
闻人语并未嘲笑她的无措失态,反而抬起纤纤素手,柔柔的摸了摸郝欢乐头上的软发,似抚慰,似宠溺,又或藏了那么一丝丝的眷恋?没待郝欢乐细品出来,她又笑咪咪道,“傻瓜,这就感动流涕了?你是第一次来g市,所以给你留点纪念而已。”
满溢的感动,呼之/欲/出的情愫就被这句毫无杀伤力的话轻轻松松地泄去了。郝欢乐只能傲娇一句,“那么多相片,我现在可没有流量收,还是回去再发我吧。”转身离去的时候,偷偷把自己手机里两人唯一的合影加上注释:我们。
对于给相片加注释,她并不陌生。原来的自己曾对着那人的一套古装写真集,为每一张相片一一注释。对扶门相望的,注有:抬腕抚门,谁家女子翘首盼。青衫幔幔,徐风不催人自扰。相思盈盈,秋水难断目朦胧。巧笑嫣然,霞落红颜醉芳心。对莲池赏雨的,注有:凌波仙子醉瑶池,千里芙蕖竞妖娆。绢扇虚掩粉黛羞,倾国一笑乱红尘。对拢伞小栖的,注有:油伞轻拢,小憩雅阁间。罗裙盈露,翠衣更妖娆。闲听雨奏风吟,笑看花红柳绿。朝云暮雨来去匆,何妨偷享浮生乐?……那十六份注释,赢得了她毫不吝啬的称赞,包括那句“深得我心,深明吾意。”她不觉可笑,我深知你心你意,可你又知我几何?你可知我看着那些照片时是有多小心,深怕多看一眼又会沉沦入梦,又怕少看一眼会亏了这几年的相思,于是纠结反复,柔肠百结,才堪堪将一切能想到的美好凝为文字,借注释之意偷偷倾诉那不为人知的钟情。而不久之后,她等来的确是她的婚礼。她在把婚纱照发到空间的第一时间,兴奋的通知她:“我婚纱照发空间了,第一时间通知的你哦。你再给我写些注释,我相信你。”最后,她终是辜负了她的信任,她没有留下半句只言片语,没有祝福,没有点赞。而她,也默默的将对戒头像改回了之前的狗狗头像,从此,形同陌路,再无音信。
长吁了一口气,现在终于,终于也有人为自己注释了。尽管其间的情谊不同,心境不同,却也终有人愿意看到我,愿意为我记录光阴了。那一天在火车上,郝欢乐一直在偷偷的看手机上的合照,尽管里面的自己仍然绷着脸僵笑,但身边的那位,一笑倾城。
因着那笑,暖得郝欢乐心里通通透透,舒舒服服,甚至半夜里起来给因轻微洁癖不愿意盖车上配的被子的人又添了件自己的外套。“请叫我雷/锋/侠。”她轻轻的对着那人的背影说,黑暗中只依稀透着模糊的轮廓,所以她看不到那人微微发红的耳根。
一想到四天的行程就要这么结束了。郝欢乐有些憎恨回程的卧铺票。如果坐硬座,也许她就可以离闻人语更近一天,或者多看几眼也是好的。硬实的床板隔绝了她望到下铺的视线,哐兹哐兹的噪声掩盖了闻人语清浅的呼吸,使得她再一次的失眠了。不过,卧铺至少能让闻人语睡得舒服啊。
郝欢乐顶着双熊猫眼,脑中喜忧参半地纠结着。直到闻人语笑着冲她挥手告别,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加思索的一把抓了那手攥在手心,鬼使神差道:“我和你回去。”
……
在场三人都愣住了。郝欢乐留意到闻人语眼中有微微的讶异,并无反感才又结结巴巴的说到:“你买的东西太多了,大包小包的即便打车也不方便,不如让我送你一程,当作相片的答谢咯。”
闻人语定定地望着她,清亮的眸子渐渐浮起温柔的笑意,微微颔首,声音清透如泉,“好。”
也许是这声好太过悠扬婉转,又或是那浅笑太过安然恬静,再不然就是那明眸深处秋水流动,郝欢乐突然觉得g市之行太不划算了,那些闻名天下的山光水色完全比不上眼前人微微一笑,明明不过转瞬,却已镌刻进流年。
直到闻人语施施然一句“小欢子,摆驾回宫。”郝欢乐才如梦初醒,抢上前去不由分说一把夺了闻人语的行李箱。闻人语回眸浅笑,却坚决的将托放在行李箱上满满当当的背包移回自己肩上。立刻收到大力水手郝欢乐的怒目,闻人语眼中的笑意更甚,盈盈秋水似乎温温润润的溢了出来。
“我说,走不了几步就可以打车了,你们至于这样你争我夺么?”淮经理不甘沦为背景墙,一嗓子大煞风景。
郝欢乐暗暗翻了个超级大白眼,才扯出一个干笑,“淮经理,能麻烦你帮找辆车么?我们行李太多了不方便。”哼,叫你多嘴,叫你不分场合刷存在感。
闻人语也适时地给予淡淡一笑,淮经理只好莫名其妙地被忽悠去跑腿了。临走时不忘瞪郝欢乐一眼,这才四天不到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居然差遣起部门领导来了。要早知道那么殷勤马屁,现在也不会很混成这样:月月评标兵,年年没职称。干活个个夸,升官永没份。有能力没背景,骨子里偏又藏了股干净的傲气,他摇了摇头,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干净傲气的郝欢乐此刻可顾不上她远方亲戚的惋惜纠结,正屁颠屁颠的把闻人语和自己的行李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起,就等那的士来了,夫妻双双把家还。呸,是护送女王把家还。动作之利落,笑容之热诚,让淮经理看得一阵胃疼,狗腿!中国好/狗腿,这丫不会是想跳槽到事务所去吧?
终于如愿以偿的坐进了出租车,身侧是那人冷香如兰。你问行李?能塞车尾箱的塞车尾了,这不能塞的嘛,机智的老少年郝欢乐放在了边边,自己则用血肉之躯把闻人语堵在了司机身后那个据说是最安全的位置。当然,中间还是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的,谁叫两人都不胖。
这一拳头的距离也没有破坏郝欢乐的心情,她仍然激动得语无伦次,“闻人,你住在哪里啊?算了,我路痴,你说了也等于白说。闻人,你家养有宠物吗?是小猫还是小狗?闻人,你家住几楼啊?有电梯吗?”
一路聒噪得连好脾气的闻人语也受不了,身子一歪,顺势靠在某个单薄瘦削的肩膀上,闷声道,“嘘,别吵。等到了我家不就知道了么?”然后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安心补眠了。
在那人越界倒过来的瞬间,郝欢乐绕了半天终于要问出那句“你是一个住的吗?”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她一边极力忍住不属于自己的发丝蹭过颈边撩拨到心坎的痒意,一边偷偷的吁了口气,她愿意带我进去呢,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