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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初秀和曲阳并不知道,阮永氏给常榕做冬衣的事,衣服的尺寸自然是没有。可常榕穿着阮永氏做的冬衣,却很合身,相当的英俊,人都显精神了些。琢磨着,大约是依着曲阳的尺寸估摸出来,兄弟俩的身量差不多,胖瘦也差不多。
阮永氏曾在山里住过段日子,那会常榕也在,经常做针线活裁制衣裳,眼光总会比常人敏锐些。八成,那会她就隐约有些心思,把常榕的身量记在了眼里,一些细节方面等,做出来的衣裳才会这般适合暖和。
“榕哥,去洗个澡罢。”阮初秀见锅里的热水已烧好,笑着提醒了句。
一人一马依旧是顶着雪进了山里。
常小榕身上的雪已经清扫干净,还给它擦了擦毛发,它很欢喜,颠颠儿的进了自己的小屋里,舒服的躺到了干草上,床头放着甜料豆,只需微微抬头就能吃到,别提有多享受。
阮初秀照旧,趁着常榕洗澡时,曲阳给她烧火,想了想,做了盘油渣香葱包,烧了碗冬笋香菇汤。
常榕洗完澡,一身热腾腾的走进厨房,蒸笼里正好飘出香味,要吃还得等会儿,他擦了把头发,进澡堂将脏衣裳搓干净,晾到了杂物间里,做完这事油渣香葱包和冬笋香菇汤已经摆到了堂屋里,还搁了半壶果酒。
屋里放着炭盆,暖暖的气息,夹着微微的炭木味,摆了饭菜后,推门进屋,热气里夹着满满的香味儿,还有甜甜地果酒香。常榕喉结滚动了两下,顺手关紧屋门,坐到了桌边,抓起个包子,张嘴咬一口,就咬掉了半个包子,嚼吧嚼吧,高兴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好久没吃过油渣香葱包,香!”两三口嚼完个包子,常榕才开口说话。“弟妹这油渣炼的好,有嚼劲,又香。”本就爱大荤,包子越吃越香,越吃越有味,回味无穷,再喝口冬笋香菇汤,鲜得都可以将舌头吞掉。
常榕愈发感觉到,兄弟娶了个媳妇就是好哇,自打有了弟妹,回回来兄弟这里,都无比的享受舒坦。人呐,不能光看表面,想当初弟妹多丑,又矮又瘦又黑,个头小小的,完全不够看,还没满一年整呢,完全就变了个模样似地。兄弟这是捡到了宝啊。
他边吃着包子边笑,替兄弟高兴。他们这种人呐,看着洒脱逍遥自在,也是渴望温暖渴望有个家,只可惜,有时候往往身不由己。兄弟是抓准了时机,巧妙的脱了身,如今过着安稳的生活,虽普通却也踏实。
曲阳给他倒了杯果酒。“配着喝口,更香。前两天才熬的猪油,这油渣子就只剩下半碗,你若再晚回来的晚些,就吃不上这美味。”
“幸好我赶回来了。”常榕端起果酒喝了口,感觉不错,又喝了口。“来,再倒点。”咬了口包子,说道。“给阮家大房的小狗,刚满一个月,很小,我琢磨了下,才挑了它,越小的狗越好养好,尤其是给小孩当伴,小点正好合适。”
阮初秀有点担忧的问。“这么小,能养活麽?”
“肯定能养活,走时我交待了几句。”常榕把六个包子全部吃完,端起冬笋香菇汤,慢悠悠的喝着。
二十八这日,老天总算舍得露个脸儿,冬日里的阳光很亮,其实并不暖和。融雪时最冷,山里积雪厚,少说也得晴好几天才能完全将雪融化。可大年三十的下午,天空又飘起了小雪,雪虽小,却落的密实,小会功夫又覆了层积雪。
今个儿是大年三十,得好好的整治桌好饭好菜,家里就三个人,大清早的就动作着,阮初秀分配着活儿,人是少了点,周边也没住人家,却不见冷清。因着常小榕带着小灰和黑在外面玩,这三只都是孩子性情,特能闹腾,显出点热闹劲来。
院子里的积雪,趁着天好时,曲阳和常榕闲着没事,俩人都是练家子,权当是锻炼,仅用了一个下午,就把屋前屋后都收拾了出来。
大年三十的团圆饭,得有鱼有肉,鱼有新鲜鱼,也有腊鱼,肉有新鲜肉,也有腊肉,还有腊兔肉,还逮了条肥蛇,足有十六个菜,四道冷盘,十二道热菜,兄弟俩喝着烈酒,阮初秀喝的是果酒。
堂屋里宽敞着呢,大过年的,也没旁人,便让常小榕也进了屋,它面前搁着盆甜料豆,有点单调,在它的眼里却是什么都比不上的美味。小灰和小黑的饭菜就丰盛多了,清淡的都拿了点给它们吃着,俩个小家伙吃得很欢实。
窗户开了条小缝,方便空气流通,这样的话,饭菜就容易凉,为了吃好这顿夜年饭,屋里特别搁了两个炭盆,一直吃到饭末,桌上的饭菜都还微微热,三人吃的很撑,又喝了酒都有点醉熏熏,如上回般,简单的洗漱了下,先直接躺床上睡觉。
守岁什么的,自然也是没守。
次日,阮初秀被灿烂的阳光刺眼,往丈夫怀里钻了钻,虽然出了太阳,只怕时辰已经很晚,可她还是不想起来,被窝里可真舒服。
“阿阳哥,你饿麽?”阮初秀含含糊糊的问。饿的话,就起床张罗饭菜,不饿的话,嗯嗯继续睡。
曲阳早就醒了,见媳妇睡的香,他留恋着被窝里的温暖,想着也没什么事,便静静地看着媳妇,看着太阳慢慢的升起来,心坎里涌出股从未有过的充实有满足感,或许用幸福来形容更正确。
“不饿,再睡会罢。”说着,他伸手轻轻地抚着媳妇的后背。
昨晚吃的多,阮初秀也不饿,在丈夫怀里蹭了两下,在快要睡着时,她冷不丁的想起个事,顿时又精神了些。“还有榕哥呢。”抬头看了眼丈夫,对上他温柔的眼眸,心跳忽地加快,忍不住亲了亲他的下巴,甜甜地笑着。“阿阳哥。”
“昨晚还剩了不少饭菜,榕哥饿了会自己热。”曲阳亲亲媳妇的额头。“头疼不疼?”昨晚他有意看着,可媳妇还是喝了不少果酒。想着大过年的,她高兴就好,便没有太拘着她,不想扫她的兴致。
阮初秀愣了下,有点惊讶。“不疼呢,一点都不疼。”
“还睡麽?”曲阳见她精神越来越好,眼睛亮晶晶的,特别有神采,他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扬。
“不睡,也不想起来。”阮初秀觉的被窝里好舒服啊,双腿大刺刺的搭到了丈夫的腰上,眯着眼睛笑嘻嘻的说。“冬天里,就这样静静的躺在被窝里,也觉得好幸福。当然,得阿阳哥也在。”
曲阳听着她的情话,显得相当愉悦。“什么时候饿,咱们再起来。”他也觉得,就这样相拥的躺在被窝里好惬意好舒服。
常榕路过兄弟的屋子时,耳力够好的他,能听见屋里的动静,想了想,也没有打忧,自己慢悠悠的收拾着堂屋,有过回经验,倒也不至于手忙手脚,就是没什么效率。
收拾好堂屋,又清洗好碗筷,常榕洗了饭菜,顺便把灶台也收拾了番,接着才漱口洗脸,去屋后看看常小榕。常小榕的小屋里,小灰和小黑跟着睡在它的干草上,三只睡的还挺好,他看了眼,笑着回了厨房。
厨房里飘出香味时,小灰和小黑扭着胖嘟嘟的身子,颠颠儿的凑了过来,窜在常榕的脚边跟进跟去,时不时的伸出爪子挠两下,或是叫两声,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常榕逗着它俩,偏偏不低头。
常小榕站在屋檐下,伸长着脖子,脑袋往厨房里看,也冲着主人叫着。常榕可舍不得饿他的儿子,赶紧拿了甜料豆喂给它时,可把小灰和小黑馋坏了,叫的越发厉害,连在屋里的阮初秀和曲阳都听见了。
“榕哥在热饭菜,起不起来?”曲阳笑着问媳妇。
阮初秀听着小灰小黑凄凄惨惨的叫,有点儿心疼。“起来罢,小灰和小黑饿着呢。”
等着夫妻俩进厨房时,一人一马两只狗狗在厨房里吃得正香呢。
“醒了,锅里还有饭菜。”常榕看了眼,打了声招呼,继续低头吃着。
阮初秀笑着道。“榕哥早。”
“榕哥的家务活做的越来越溜了。”曲阳笑着打趣。
常榕头也没抬的接。“我也是要成亲娶媳妇的,自然得学着点。”
初一,应该在村里走家串门的说话才是,可山里就住了一户人家,想窜也没地可窜。想了想,三人决定,趁着天好,进山里转转。山里还有积雪,阮初秀是姑娘家,就让常小榕带着她。小灰和小黑自然也跟着去。
阮初秀以为山里积雪深,应当捕不到什么猎物才是,结果,一整天下来,收获还不错。现在天冷比较耐放,吃不完就收拾出来,夜里放在杂物间冻着,能放好些天呢。
后来一直到积雪融化,都没有再打猎,实在是这趟野物满满,三人加三只家畜也足够吃。不能进山打猎,那干什么呢,总得打发时间才成。想来想去,就想到了做胰子,趁着现在清闲多做点出来。
熟能生巧,做的次数多了,速度就快了起来。待山里的积雪完全融化,已经做了近两百块,常榕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近段可能没时间过来,我会和婧姐说,缺货时让她过来拿。”走时,常榕特意说了句。
曲阳心里有底,点点头。“这个不着急。”
“走了。回见。”常榕坐在马上,对着兄弟的肩膀捶了拳,大笑着拍了下常小榕。
常小榕没有急着走,它先蹭了蹭阮初秀,又蹭了蹭曲阳,低头下,还舔了舔小灰和小黑的脑袋,然后,才仰着脑袋叫了两声,飞快的消失在山林深处。
二月初,寒风瑟瑟,注意着枝头树梢,隐约可见春的气息。
阮初秀望着一人一马离开的方向。“阿阳哥,榕哥不会出事罢?”
“他经验丰富,干活时一般出不了事,放心罢。”曲阳把媳妇揽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
想想这兄弟俩的身手,确实了得,阮初秀释然的笑了笑,拉着丈夫的手往屋里走。“咱们是不是该下山去趟阮家,商量着建新屋的事?”
“就明天罢。”曲阳看了眼住了多年的木屋,略有点不舍,可想着总归是要搬到山下住,倒也没显什么情绪来。
阮初秀喝了口水。“走时,得关好门窗,咱们时不时的得过来住几天。住在山里其实挺舒服。”
“你想进山住咱们就进山住段,正好带着小灰和小黑打猎,训训它们。”
“也对。”阮初秀笑着放下杯子,把小灰和小黑招了过来。“瞅瞅,一个冬下来,都长了一圈。”
小灰和小黑亲昵的蹭着主人,围在她的身边嘻闹玩耍着。
阮初秀看了会,忽地问。“也不知小明志的狗取了个什么名,长成了什么模样。”
“明天就知道了。”曲阳伸着脚,不轻不重的踢了下拿尾巴挠媳妇的小黑。
小黑抬头看了眼他,飞快的缩回了尾巴。
二月初,活呢,也有点儿,不多,还算清闲。正好阳光好,初春的阳光,正午时很暖和,窝了一个冬,都开始出门遛哒遛哒,说话的窜门的晒太阳的,整个村子相当的热闹。
想着清早太冷,阮初秀和曲阳吃了午饭才收拾收拾往阮家去,准备在阮家过夜,还要去看看胡大夫呢,建亲屋这事得跟他商量商量,毕竟夫妻俩已经打算好,住在村子里后,就把胡大夫接过去住着,给他养老。
阮永氏见今个日头好,心想闺女和女婿该下山走动走罢,近两个月没见着面,真是惦记着紧,一颗心没个着落。可眼看都吃完午饭,还没见人过来,她有点失落,今个怕是不来了,蔫蔫的靠在墙角根里边晒着太阳边做着绣活。
阮刘氏阮于氏婆媳俩也在做绣活,小明志在院子里和胖墩玩着,胖墩是他给小狗取的名字,刚看到它时,就相当的胖,肉嘟嘟的,特别可爱。小明志看到它就喜欢上了它,抱着不愿意撒手,还悄悄的把胖墩带上了被窝里睡。
阮文善夫妻俩发现这事,并没有骂儿子,俩人很认真的和儿子说着话,告诉他为什么不可以把胖墩放被窝里睡。道理说的很浅显,话说的很直白。对俩人来说,这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特费脑劲,可儿子是宝贝,他们也舍不得骂啊,又想让他改正坏习惯,只好缓缓地来。
好在,小明志天生乖巧懂事,听着父母说了番话后,他深刻的认识到把胖墩放带到床上睡,是多么不好的一件事,他也就忍痛改掉啦。只是,阮文善夫妻俩又发现,儿子睡觉前,总会趴在床边跟胖墩说上好一番话,一人一狗俩小家伙那叫一个腻歪,唉!
也不知这俩是怎么交流的。阮文善夫妻俩还饶有兴趣的观看过两回,结果都一头雾水。小孩子们的世界大人不懂啊。
“要准备建新屋了罢?”阮刘氏小声地问了句。
阮永氏笑着点头。“对啊,今个文丰和大哥出门,就是到村子里看地基。”
去年年尾,卖掉家里的猪,又卖了几只鸡,只留了三只母鸡和一只公鸡,还有两头野山羊,家里的粮食,杂七杂八的加起来,收成真不错,换了近三两银子,加上做绣活换的钱,丈夫打短工,足有五两呢,过年花了些,算上前头分家得的,现在家里共存了七两有余。
“大房这两近两年,只怕是没法住新屋。”阮刘氏想想就有点惆怅。“想来,等业浩成亲时,八成得借你们的东厢用着。”
大房和三房是什么情分。阮永氏想都没想就说。“什么叫借,等业浩成亲时,就让他直接搬到东厢来,东厢挺好住,光线也好。”说着,顿了下。“我看,业浩成亲时,不如让业兴一家子住东厢,小明志得有个自己的房间罢,总跟业兴夫妻俩住着也不是个事儿。”
“明志他娘你怎么看?”阮刘氏觉的妯娌说的好,她还没想到这头上来呢,便侧头问问儿媳。
阮于氏自然是高兴啊,儿子小的时候不显,二岁的年纪,要说不懂事也懂一点,夫妻俩要做点亲密些的事,都不太好意思。“嗳。行。三婶你们准备把新屋建在哪个位置上?”
“还不知道呢。”阮永氏迟疑了下。“还想着问问阿阳的意思。”
阮刘氏赞同的道。“自然得问,俩家人一块商量商量着,选出个位置来。”
“应该得宽敞些,听初秀说,等阿阳的兄弟想成亲时,就在他们旁边建个新屋。过个两三年,大嫂你们也要住过去,就得选块宽敞些的是吧。”阮永氏眉角眼梢都带着笑。几人住的近,亲亲热热的处着,相互帮衬着,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阮于氏想起年前过来送狗的男子。“他年岁不小了罢?”
“比阿阳大些,具体大多少我就不清楚。”阮永氏应着,唏嘘着道。“在外面跑的,跟咱们不一样,成亲总会晚点,晚点也无事,阿榕也是个好汉子呢,不愁没姑娘嫁给他,等到时候咱们帮着寻摸寻摸。”
“这倒是真的,阿榕要身量有身量,样貌也长的好,气势也足,是个男子汉,挣钱养家也是不在话下,年岁大点没事,真想成亲了也不难。”阮刘氏对常榕印象不错,她家的乖孙孙可喜欢胖墩了,本来就爱笑,有了小胖墩整天都乐呵呵的,光瞅着他的笑容,就打心眼里欢喜着。
三个女人一台劝,唠家东家唠西家,琐琐碎碎的,嘴里话不停,也不耽搁手上的绣活,晒着暖暖地阳光,难得的惬意。
阮初秀和曲阳才到院门口,在院子里和胖墩玩耍的小明志眼尖的看见,咧着嘴笑,颠颠儿的跑了过来。“姑姑,姑夫。”
胖墩见着同伴,也颠颠儿的凑了过来,对着小灰和小黑左嗅嗅右嗅嗅,三只狗狗嘻闹成团。
“哎呀,初秀和阿阳来啦。”阮永氏听到动静,连绣活都来不及放下,就起身往院门口走,脸上堆满了笑,慈爱的目光打量着他俩,近两个月不见,俩个都见胖了点,捂白了些,男俊女俏的,笑的都合不拢嘴。“怎么是下午过的?在这里过夜吧?别赶着回家了。”
阮初秀亲亲热热的挽着母亲的胳膊。“嗯。今个不回家。娘我可想你了。”是真想啊。
“傻孩子。”阮永氏抚着她的发顶,眼眶有点泛红,又看了眼女婿,见女婿对她笑,她眼里的慈爱又深了几分。“这个冬天过的怎么样?和我说说,阿榕也在罢?没出去跑吧?大过年的就该歇歇。”
曲阳沉声回道。“在呢,昨天才离开。你给他做的新衣服,他特别喜欢,总穿在身上都舍不得脱。”
“他的尺寸是我看着你的身量估摸的,还怕有点不合适呢,喜欢就好,啥时候再过来?我给他再做身春裳。”阮永氏是慈母心泛滥。想着阿榕跟女婿一样无父无母的,就有了点心疼,多好的孩子啊。
“不知道,有点事,估摸着近段不会过来。”曲阳说的含糊。
阮永氏听着也就没有多问,遂拉着夫妻俩,絮絮叨叨的说起冬日里的琐碎来,细细的问着他们是怎么过的,大年三十吃的什么,有没有剩下鱼肉,有没有守岁,屋里贴窗花和对联没等等。
阮初秀和曲阳耐着性子,一个一个的回答着,回答得也细致。阮永氏听着就笑,哪里不对的,她就说上两句,语气是温柔地。
曲阳在屋檐下坐了会,等着四个女人说起别的话题时,他就起身去了村里找老丈人。
一下子多了两只小狗,把小明志欢喜坏了,小灰和小黑明显的要聪明点,四个玩着正正好,把小明志乐得哈哈直笑。屋檐下的四个女人说着说着话,总会被小明志的笑声吸收住,看了会,才继教唠家常。
西厢这边,阮张氏也在做绣活,就她一个人。丈夫阮文和说进镇看看能不能接到活,本来冬日里他想的好,再接点活给媳妇买件新衣裳,结果腿又犯了毛病,这下子别说挣钱,养了一个冬天还用了不少钱呢,这不,见开了春赶紧进镇找活干。
知道父亲要进镇,阮业青和阮业康眼巴巴的看着他,想进镇找大哥,阮文和便把俩儿子也带上,想着顺便看看大儿子去。唉,大儿子现在可不得了勒,家里直接成了他说了算。也是养腿时,阮文和才发现的。沉默了好几些天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
老子还比不上儿子了!起初是愤怒啊,可愤怒过后,又发现就算他愤怒,也完全没有用,已经是事实,他只能接受。好罢,又自我安慰着,家里有大儿子顶着也好,还省了他的事,不用操心劳神,没想到他和父亲是一样的命,想想这命也挺好。
看父亲如今过的多滋润。阮文和找着了新目标。最重要的是让家人重新接受他,原谅他犯过的错。就业山那臭小子,八成不会给他养老。他得好好表现才行。想归想,还是有点不甘心啊,不甘心也没用啊,他没法改变这局面。唉!
阮文和又觉得他的命挺苦。不管了,慢慢来,先把媳妇哄回来再说。
阮初秀和曲阳在阮家住了一宿,次日吃过午饭离开时,已经拿定了主意。新屋的位置就建在离山最近的山脚下,那块没什么人家,地方宽敞着呢,视线也开阔,为什么没人家,完全是大伙都喜欢挨近点住着,那地有点偏。
既然要开始搭建新屋,住在山里肯定是不方便的,商量好动工的时间,阮初秀和曲阳掐着日子,把家里好生收拾着,关好门窗,带足衣物日常琐碎就住进了阮家东厢。
一个村的,谁家要建新屋,在村里说声,都会过来帮把手,也不说什么工钱不工钱,意思意思给点就行,不过得包吃,还得吃好点。轮到自家屋里办事时也是一样的规矩。这么多年下来,都成了习惯。
也就是材料费了点钱,建的是青砖瓦房,要敞敞亮亮的,这里头得搭进大半的钱。因着要建俩个新屋,去拉青砖灰瓦时,阮初秀跟着凑热闹,笑嘻嘻的跟着老板砍价,费了半天的口水,平均每三块砖少一文钱,看着不多,真算起来,还是能省一笔钱呢。
阮文善当天也在场,看着闺女一个劲的忽悠,没想到真的没成功,回来的路上,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到家后,拉着媳妇就开始夸闺女,一脸的与有荣蔫,特别的精神抖擞。
阮永氏也没料到啊,闺女还会这事,乐得眼角皱纹都多了好几条呢。周边的左邻右舍过来帮忙做饭时,她就把这事拿出来叨叨,没多久,全村都知道了,后来村里再要建屋时,总会寻个伴,两家或三家搭个伙,一起去说价,能省一笔是一笔啊。
阮家三房正热火朝天的进行着搭建新屋,这回是要建两个新屋,就费时了些,饶是村里人多都过来帮着忙,三月中旬时也才堪堪的完工。足有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每天一天三顿,整治着近二百多号人的饭菜,好在有村邻帮忙,否则,真的会把阮家大房和三房累死。
阮初秀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忙碌了一个多月后,又瘦了好多,可把曲阳心疼坏了。
新屋完工后,先宽开门窗让它空半个月左右,多晒晒太阳的,四月初,开始搬新家,阮家三房好搬,离得近,左右也就用了一天时间。阮初秀和曲阳的家在山里呢,阮家大房和三房都搭把手帮忙,还有几个关系好的人家,一趟一趟的,花了两天才把家搬好。
山里的木屋还要住的,有些没有搬,就搬了点常用的家具等,还留了些在里头。曲阳又花钱在镇里买了点,陆续将新屋一点点的填满。
前脚刚住进新屋,后脚都没怎么歇,就要开始农忙,收麦子忙春耕。曲阳这当女婿的自然得去帮忙,收拾家里的活就落到了媳妇身上。
新屋的屋后挖了口深井,还围了个院子,院墙挺高,弄了个大门,上面挂着铜环,这么气派的屋子,跟镇里的宅子似地,在村里可是头一份。曲阳夫妻俩问爹娘要不要也围个院子出来,他们摇头拒绝了,太费钱,也不想花闺女和女婿的钱,这不成道理啊。
进门还弄了个影壁,有模有样的,对于新屋,曲阳要求的比阮初秀要精细的多。不出意外,这是要住一辈子的,自然得细细拾掇着。为什么二百多号人帮着建屋,还花了一个多月,主要就是花了这屋子上。
胡大夫搬进了新宅院里,留了整个东厢给他,共有四间屋子,两间大点的,两间小点的,炮制药材也好,存放药材也好,还有间书屋,也是给人看病的地方,剩下的就是睡觉的屋。胡大夫很喜欢。
西厢暂时先空着,西厢比东厢要稍大点,是留给孩子们的。阮初秀和曲阳住正院,正院有三间屋,还有两间比较小的,俩人住着绰绰有余。
如今的新家里,暂且只有三个大人两只小狗,显得有点空荡。
睡觉前,曲阳就搂着媳妇说。“咱们是不是该生个孩子?”说着话呢,手就不老实的上下游走着,亲亲媳妇的额头,亲亲她的嘴唇,还吮了两下,目光深深地看着她。“生个孩子吧。”
他问过胡爷爷,媳妇现在的身体情况,合不合适生孩子。胡大夫说,可以的,她现在身子骨还算结实。
“就生啊?”阮初秀有点反应不过来。才刚十五呢,就开始生孩子?
曲阳缓缓的动着,语气也是缓缓地。“可以的,我问过胡爷爷。”
阮初秀受不住他的眼睛,太深,仿佛能把人吸进去般,咬咬牙道。“那就生罢。”双手搂住丈夫的脖子。
村里十四五岁生孩子也不少见呐,怀的时候多注意点,多走动,还有胡爷爷在呢。
这一夜,夫妻俩恩爱的足有两个时辰。最后,阮初秀都有点晕乎乎。自家男人出尽全力时真是太猛了!承受不住啊!
问题是生龙活虎了大半夜的男人,次日还能精神抖擞的下地干活,效率一点不落。练家子果然是练家子。而阮初秀呢,太阳都照进屋里了,她才慢悠悠的睁开眼睛,浑身上下都疼着,昨儿是高兴了,吃饱了,今个该难受了。
人跟人的差别啊,咋就这么大哩。
阮永氏拎着早食上门,见闺女还窝在被窝里,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还不起来。”女婿下地干活时,悄悄地跟她说,让她过去看看初秀。说的委婉,可她也是过来人,该懂得也懂啊。
“娘我累。”阮初秀不想起来。
“起来,我带了粥给你。”到底是自个的闺女,阮永氏坐在床边抚着她的头发。“先吃了早食,想睡再睡也不迟。”
阮初秀确实有点饿。“好罢。娘你先出去,我就起来。”
“嗯。赶紧点。”阮永氏出了屋,捋着袖子,开始拾掇起女婿家的琐碎来。她干活利落着呢,家里的活一早就收拾反,哪儿自家闺女,太阳都晒到了屋里,还在睡觉,小年轻啊,就是热情。
阮初秀吃完早食,有点提不起精神,懒洋洋的靠着墙角晒太阳,看着母亲忙上忙下的,有点过意不去。“娘,我自己来,你放着歇会。”
“就这么点活,都不叫活。”阮永氏嫌弃的说着。“一会我去趟老屋,你去不去?”
虽说搬进了新屋,可她还是会天天往老屋走动走动,大房得也会过来走动走动。阮张氏偶尔割猪草时,会进来说说话。可俩人没什么话可说,说了几没句就是沉默,坐会儿,起身就走了,跟以前比起来,却是要好点。
阮初秀晒着太阳呢,懒的很。“不去。娘你去罢。”藤椅就是舒服,跟床似地。
“你真是越来越懒。”阮永氏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阮初秀就嘿嘿的笑。“阿阳哥惯的。”说还得一脸得意。
“我看挺好。”从外面回来的胡大夫,听到这话,乐呵呵的接了句,递了把药材给阮初秀。“今个儿炖鸡时,搁里头放着。”
“好勒,胡爷爷。”阮初秀甜甜的应着。
这边,阮永氏已经收拾好琐碎,拍了拍衣裳道。“我走了啊。”又问。“真不过去啊?”
“去罢。等等我娘。”已经起了身的阮初秀,想着还是过去吧,有两天没去老屋坐坐。
阮永氏娘俩刚去老屋,就接到了个好消息。原来啊,如秀和陈秀才已经定了成亲的日子,就在下个月,初六,是个极好的日子。离现在还有二十来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