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沉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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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那个笑容像是一阵风,把陆苳笙脸上的阴霾吹去不少。也许是苏越这条短信让她心情好了些,她居然开始饶有兴致地问那个男公关,“你有对象吗?”

    “没有。”他一笑,“倒不是说其他的,只是我们这一行吧,很少有人会觉得没什么,虽然说也是服务行业,但到底比较特殊。况且我现在房子都还没有,找对象结婚的事情,还是远了点儿。”

    想要在大城市扎根,这是每一个到这里来工作的年轻人的梦想。但是往往,高昂的房价像是一记重锤,砸得人头破血流。

    长期以来形成的风俗习惯就是,新婚住新房,现在的女孩儿都是娇养的,很少有人不介意在出租房里过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陆苳笙懒洋洋地一笑,“要是没有我们这些无良的房地产开发商,你们买房子应该要容易一些。”

    知道她是在自嘲,但是也不可能真的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个男公关笑了笑,没做声。

    陆苳笙还没出院,这会儿自然是回医院休息。她俨然已经把医院当成了酒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医生的嘱咐从未放在心上,走和留,全看她大小姐心情。

    车子开到停车场,陆苳笙拿出钱包拿了一叠钱递给那个男公关,“给你打车的,剩下的算是你陪我聊天的谈话费吧。”只要把她哄高兴了,陆大小姐出手就相当大方。那个男公关前脚还在为房子忧愁,后脚就有散财童子拿着钱砸他,立刻喜笑颜开,正要把钱收下,他们背后就传来一声轻笑,“陆小姐真是出手大方。”

    陆苳笙听出来人的声音,微微一笑,还没有回答,突然间一个黑影扑了上来,直接将陆苳笙双手反剪,扣在了她的身后。

    那个男公关立刻叫了起来,“你干什么!快放开她!我叫人了!”

    眼见着他要拿出电话报警,陆苳笙懒洋洋地打断他,“别叫了。”她被人扣着,肩膀被压着,脸贴在车上,嘴巴里居然还在撩汉,“一上来就来这么激烈的,我有点儿吃不消。”

    听上去像是熟人,那个男公关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们俩。郑有风原本心头就火大,现在被人这样上下打量着,心情更不好。冲那男公关咧开嘴冷笑,“拿着她给你的钱赶紧走,晚了小心我打电话告诉扫黄打非办。”

    陆苳笙忍不住笑了出来,劝那个男公关,“赶紧走吧,你惹不起他的。”见他还在犹豫,可能是觉得手上那叠大钞有点儿烫手,他拿着不是很心安,陆苳笙又说道,“走吧,这位警官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听到“警官”两个字,男公关才知道他说的什么“打电话给扫黄打非办”不是乱讲,扫了他跟陆苳笙两眼,最终还是离开了。

    等到他走了,陆苳笙又笑道,“好了,我跟他什么都没有,你也不用吃醋。生气对身体不好。”

    郑有风对这人的心理素质简直刮目相看,都到了这份儿上了,她居然还有心情有一句没一句地撩人。感觉到自己威严受到莫大挑战的郑警官伸手一提,把她从车上抓起来,然后翻个了身,让她面对着自己,“你是打定主意我不敢动你是吧?”

    “无缘无故,你动我什么?”她冲郑有风笑,“难道郑警官还打算往我身上按个什么罪名?”

    “哼。”郑有风冷笑,“hang。招男公关一样是影响社会公序良俗的,跟招xiaojie是一样的。现在到处在严打,一般只有男人找女人,你正好可以送出去做个典型。”他咧嘴一笑,“现在好多记者正愁找不到素材,我给他们打个电话,除了能拿奖金外,也许还能帮你们陆氏明天的股票涨一涨,你这个董事长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她那双漆黑的瞳仁转了转,也还好她眼睛够大,让她的眼珠子能有足够的空间在里面转,“我早就说了,我跟他没什么的,就是喝了点儿酒,朋友让他送我回来。这个你也要吃醋吗?”她皱起眉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在灯下,那副皮囊居然有种梨花带雨般的美。“至于股票涨不涨,你不用担心,就算有一天陆氏换了名字,我父母留给我的遗产也足够养你的。”

    郑有风真想呵她一脸。要不是他一开始就看穿了她人皮下的那颗流氓心,现在多半要被她这副模样欺骗了。

    这人也着实是个人才,三言两语就能把意思掉个个,郑有风觉得自己一定是太仁慈了,要不然这小崽子怎么敢三番五次跑到自己头上来拉屎?他仰头朝天长长地叹了口气,感觉曾经的那个热血青年正以光速离开自己,要不然,换成当年的郑有风,陆苳笙还能跳得这么欢快么?

    郑有风感叹了一下“廉颇老矣”的寂寞,然后又拾起“尚能饭否”的激情,反剪住陆苳笙的双手,冲她说道,“我现在跟你说正事。”他表情十分严肃,像是要宣布总统选举结果,“我知道你对我没意思,往后不许打着追求我的旗号乱来,你今天晚上的行为让我十分生气,因为你是个女孩子,不好对你做什么,但还请你自重。”

    他话没说完,就换来陆苳笙一声轻笑,她眼睛里满满都是促狭,“郑警官,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你要不要把《女诫》《女则》翻出来,教教我应该怎么三从四德?”

    郑有风阴着一张脸,突然拉开车门把陆苳笙扔了进去。他自己则从另外一边上去了。陆苳笙眼中全是恶魔一般的笑意,“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啊,嘴上说着‘不要’,手上却把我往车里塞。郑警官,你不行啊——”

    郑有风握住陆苳笙的手腕,用力在两个软骨上面一捏,她猝不及防,立刻叫了出来。

    郑有风终于扳回一城,心情稍微明媚了点儿,他欺上身来,看着陆苳笙,“看来真的是我对你太仁慈了。”

    她的长发像是海藻一样铺在座位上,一双眼睛在车灯底下好像璀璨的星星一样。郑有风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今天晚上那个朗诵金奖读的那首诗,是叫《明亮的星》?诗选得不错,可惜人不行。

    她看到郑有风逼近,也不害怕,刚才那一叫,仿佛只是一个意外,惊扰了一潭死水,等到石子沉下去了,她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郑有风挑了挑眉,手上用力,她也没叫,反而倒在椅子上,学着郑有风的样子,微微挑了挑眉。

    再明显不过的挑衅了。

    郑有风“嘿”了一声,他就不信这个邪!手上力气更大,陆苳笙嘴角都痛得抽搐了,还是一声没吭。

    这会儿他有点儿无奈了。敌人意志力太强大,根本不怕他严刑逼供,吭都不吭一声,还满是挑衅。他既不能得到sheng理上的安慰,也不能得到心理上的补偿,这种角力,跟小孩子玩儿过家家一样,对大人来讲,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他发出“啧”的一声,有些兴意阑珊地收回手,“没看出来啊,你一副卖国求荣的汉奸样,居然还能抵抗严刑拷打?”

    陆苳笙等到他撤回了目光,才微微皱了皱眉。她一边用手揉着手腕,一边懒懒说道,“说明看人不能只看表面。郑警官你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学得不过关啊。看来你们单位平时的思想教育没跟上。”

    “多谢批评,我回去之后一定跟我们领导转达。”郑有风抬眸从后视镜中看了她一眼,“不过我觉得,像陆小姐你这样的资产阶级,还是不要动不动就拿我们的行动纲领出来说了吧。”

    陆苳笙知道他刚才没把让自己低头,有些挫败,现在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可没有顺毛的打算,继续火上浇油,“没事啊,反正以后我俩在一起了,我也要夫唱妇随的。提早适应嘛。”

    “嘿——”她这么不要脸,又把这种事情拿出来讲,郑有风忍不住气急,可是脸转向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对此人无语凝噎。

    陆苳笙冲他眨了眨眼睛。

    郑有风脸上所有的表情突然间就不见了,他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光影好像魔术师,把他原本俊朗的轮廓变得更加深邃。他平常嬉皮笑脸嬉笑怒骂,整个人没个正行,现在沉下来了,一双眼睛好像充满了无数的故事,等着人去发掘。

    陆苳笙突然发现,郑有风平常嘚瑟自己盛世美颜,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他有这个资本。更重要的是,不光他长得好看,气质也能跟上,整个人全身上下好像有一股灵气在流转,充满了生机。

    她正要开口再调戏他两句,郑有风却突然动了。像豹子一样直接冲上来,一把扣住陆苳笙的后脑勺,让原本就来不及反应的她更加无处可逃。

    然后,在她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

    陆苳笙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郑有风就已经一击得手,迅速撤离了。“哈哈哈。你太傻了。”他指着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陆苳笙坐在自己位置上笑得前仰后合。

    陆苳笙掀起眼皮看着他。

    “你还真以为爸爸我不能把你怎么样是不是?看吧,让你招我。”他边笑边把后视镜往陆苳笙面前扳,“看你那傻样。哈哈哈,你觉得你自己就聪明是吧?天底下就你能,全部人都要被你耍得团团转!现在知道了吧!啊哈哈哈。”

    陆苳笙轻轻“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郑有风,“你觉得你这样就赢了?幼不幼稚!”

    郑有风坐在位置上,摆起了双臂,像个智障一样冲她做了个对眼。

    陆苳笙:......

    她简直没眼看,默默朝车顶翻了个白眼儿,静静等着郑有风笑完。

    她越是这幅样子,郑有风越开心。他被陆苳笙骚扰这么久,终于反攻了一次,那心里,就跟农民翻身做了主人一样,整个心里都在唱“解放区的天是明亮的天”。要不是场合不允许,他还能扭着胯来段秧歌儿。

    陆苳笙看了他一眼,见他还没有消停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往常的笑,总带着几分冰冷的嘲弄,大概是因为整个人没什么活气,一颦一笑总给人阴森森的感觉,就连她的笑,也多数是阴笑阳笑皮笑肉不笑,简单地说,就是阴阳怪气。

    然而她这会儿的笑,好似一缕阳光,破开层层乌云,让人有一种云破天开的惊艳。

    她之前身上的死气,也跟着这一个笑一起,好像被阳光赶跑的乌云,消散了不少。

    等到郑有风笑完了,他才想起自己刚才做了什么。陆苳笙拿眼睛觑了他一眼,凉凉问他,“笑畅快了?”

    郑有风想起自己刚才的孟浪,有点儿不自在。尤其是眼下他跟陆苳笙两个还关在车子这么一个小空间当中。他轻咳了一声,“那个,刚才那个事情,只是个意外,不代表什么。之前在车子外面,我跟你说的那些话还是算数的。你,往后给我规矩点儿,我刚才只是让你知道我不是拿你没办法,而是念在你年幼无知不懂事的份儿上,不跟你计较。”

    郑警官义正辞严地发表了一通讲话,把自己的立场再次跟陆苳笙重申了一遍,说得陆苳笙听得昏昏欲睡,“郑警官,你年纪不大,怎么这么啰嗦?”她用手撑着下巴,掀了一只眼皮转头看向他,“你这样子,小心将来真的讨不到老婆。”

    郑有风凉凉地反驳她,“不劳你费心。好了,现在你告诉我,你耍尽手段接近我,是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