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匕首劲锋

雏禾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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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胜刷了夜壶回来,迫不及待抱了一个西瓜,一拳敲开,还净挑那块大的拿,抓着就啃。

    杨琪还是头一次见这么野蛮的吃法,她撩起裙摆,拔出绑在腿上的匕首,“拿来,我给你切开。”

    她还未动,安隐便抓住她的手。

    “爷的匕首怎么在你这儿?”

    安隐自然认得这把匕首。

    这匕首乃南爷祖上亲传,名为劲锋。刀刃锋利可削铁如泥,南爷视之若珍宝,也从不离身。且不说此刀为能工巧匠用精铁打造,就那刀柄上的凰血石便价值连城。此等宝物,南爷从不轻易示人。

    杨琪并不知这把匕首乃稀世之物,只觉拿它极为顺手。

    她茫然,当即回应:“我还以为这是你的呢。”

    那日杨琪蛇口脱险,幸亏这把匕首。

    劲锋乃太祖封耶律曷鲁为辽大于越时,亲赐的宝物。耶律曷鲁百年之后,病榻前又亲自将这把匕首传给了宝贝孙儿,便是如今的南爷之手。

    安隐并未详加解释这么多。

    耶律胜牛眼一瞪,不分青红皂白便说:“定是这丫头从爷身边顺手偷的!”

    杨琪与南爷朝夕相处了一段时日,他这番怀疑并非无理由。

    安隐厉色瞧他一眼,耶律胜便噤若寒蝉,再不吱声。

    “快将匕首送还给爷去。”安隐催杨琪。

    这么说来,当日将毒蛇斩首,救她一命的人是南爷……

    那男人——

    出手倒大方,事后只字不提,竟还装作若无其事。

    南爷才跟她怄了火,只怕现在还气愤着,也不知愿不愿意见她。

    在安隐犀利眼神的逼迫下,杨琪三步一回头,慢悠悠的进了堂屋。

    堂屋无人,倒是桌案上有一副字,临摹的是东晋王羲之的《兰亭序》。许是不久前写下的,墨迹尚潮。

    她趴在里屋的门缝,偷瞄了几眼,不见任何响动。

    “南爷,南大爷——”杨琪贴在门口,虚情假意唤了两声。她曲手叩响门扉,不待回应,便自作主张推门而入。

    南爷面墙侧卧,颀长的身段如巍峨的山峦连绵起伏成的形状。

    “南大爷?”杨琪用小手捅了捅他的脊梁,知他应是没有睡着,便一个人自导自演、自说自话。“你也真是的,救了人家也不说一声。人家雷锋做好事儿的时候虽然不留姓名,好歹也露了个脸儿呀。你倒好,故作深沉,不声不响,连个屁都不放。匕首我还给你了。”

    脚步声离去,又是一阵门扉开合的吱呀声,南爷这才转身回头,一室的明亮,杨琪稚嫩的童声似乎仍在回荡。

    爷爷留给他得匕首就放在身后,一向警惕的他竟没意识到身后有人手持足以夺人性命的凶器。

    南爷苦笑,不知自己是不是该庆幸方才杨琪没有在他背后捅上一刀……

    他从枕旁摸出刀鞘,却迟迟不将匕首放入。

    那丫头平时那么聪明,有些时候怎就不开窍?昨夜里她还抓着这个刀鞘,问他什么玩意儿,就看不出与劲锋是一对的么……

    南爷柔和的神情忽然滞了一下,他想起杨琪提到一个人——

    那叫雷锋的,是何许人也?

    时至傍晚,柳娥在溪边浣衣,原本晴朗的天空顿时乌云密布,紧接着是滚滚雷鸣,豆大的雨珠无情的砸在人身上,叫人措手不及。

    她忙将衣裳拾入盆中,夹着木盆急忙往回狂奔。

    待她躲入堂屋,外头已是大雨倾盆,她也被浇成了落汤鸡。

    雨势渐猛,吞没了蝉声,淹没了虫鸣,不过片刻功夫,雨点便在宅院内汇成了水渠。

    柳娥刚关上堂屋的门,门就被敲响了。

    她打开一看,门外站的人被雨淋得比她还惨,对方却面容不改,半点不为所动。

    若是这样大的雨要下一夜,夜里出恭都不方便。于是韩飞按照安隐的吩咐,将马桶连同夜壶一块儿送了来。

    “安隐呢?”难怪南爷会多此一问,以往做这种事的都是安隐。

    韩飞回道:“安大人在隔壁屋,照料琪琪小姐。”

    南爷正欲开口,柳娥却抢在他前头发问:“琪琪怎么了?”

    “似乎是身体抱恙。”韩飞并未亲眼目睹,只是见方才安隐满面愁容,便妄加猜测。

    柳娥面露局促,站立不安,她几步夺到门前,“我去看看。”

    南爷出言阻止,形容之上并无半点慌乱,“你去换衣裳,我先去瞧瞧。”

    见南爷起身,韩飞说:“爷稍等,属下去拿伞。”

    “不必了。”

    南爷走到门前,以扇遮头,抬步冒入见地不见天的大雨之中。

    两屋之间目测有七步半的距离,不过毁了一把洒了金的松烟墨竹扇,索性的是南爷身上并未湿透。

    听到门口有动静,安隐撩开寝间与厅内相隔的一层布帘,见是南爷与韩飞,他忙迎上去对韩飞斥责道:“外头下这么大的雨,也不给爷掌把伞!”

    韩飞垂头不语,未有半句辩驳之言。

    南爷也不加解释,只问:“琪琪如何了?”

    往寝间瞧了一眼,安隐叹息一声,“晚膳前还好好的,哪知吃了东西一睡着,便浑身冒汗,遍体发凉。瞧了她的脉相,并未发现有任何异状,属下医术不精,实在瞧不出她患得是何病的症状,到像是……”

    见他欲言又止,南爷追问:“到像是什么?”

    碍于顾忌,安隐才吞吞吐吐,“到像是……到像是受了邪秽惊扰,走了心魔。”

    南爷果真半信半疑,他凑近寝间,安隐已赶在他前头撩开了布帘。

    杨琪睡梦不安,眉头紧紧拧在一块儿。她小脑瓜忽左忽右,摇摆不断,嘴里还不时得溢出梦呓的声音。

    见她脸色惨白,南爷胸口揪紧。他坐到床边,以手试探杨琪的额头,触及冰凉却是一脑门的密汗。

    “琪琪,琪琪——”南爷轻唤了两声。

    杨琪迷迷糊糊眯开眼,一对瞳孔竟是猩红色的。她脑袋一歪,又昏睡了过去。

    南爷将劲锋塞到她的小手中,之后用掏出帕子为她拭汗。

    杨琪紧抓着匕首,面容稍安,面色也稍缓。

    南爷勾了勾唇角,轻轻吐了一口气。

    安隐见状,顿时又惊又喜。

    看着劲锋,他思绪飞转,总算想起端由来。

    “对了,这匕首上的凰血石具有辟邪之功效!”安隐当即又紧张起来,南爷竟然舍得将这宝物送人么?“爷,可这匕首是……”

    南爷挥手止住,淡淡说道:“无碍。”

    为杨琪压惊后,留到了深夜,南爷才就此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