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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我爹爹没有纳妾,您反而让我师父娶小老婆,您信不信,我再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别说纳妾,贺远敢弄个通房,崔小眠就给他一道巫女咒,你要么别答应我,答应了就要守信用!女诫女诫,我呸!
崔五夫人好端端地不会提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了。
“娘亲,您在王府里住着,谁给您带话了?”
让人给崔五夫人带话是崔家老太太,崔帝师的夫人。六房虽是庶出,可也是崔家人,六婶婶拉着女儿跑到崔老太太面前又哭又闹又要抹脖子,言道崔蓉蓉在王府十来年,就这样被打发回来,名声没了,在各房里成了笑柄,这分明是五房仗着是嫡出,挑唆女儿不容侍妾,一定要让崔老太太给个说法。
崔老太太便让人给崔五夫人带了话,让她劝劝女儿,男人哪有不纳妾的,与其从外面买些贱妾,还不如纳自家姐妹,在婆家也相互有个照应。
崔五夫人原是不乐意,一直没有对崔小眠说起,明日就要回府见老太太了,但想试试女儿的口风,没想到崔小眠差点从被窝跳出来,大有先把贺远阉了以绝后患之态。
“娘亲,那年我三岁,六叔六婶雇了两个毛贼,将我从府里偷出来,准备在半路上把我活埋,趁着他们挖坑时我逃出来的。您还记得那一年的中元节,六婶婶被个穿红衣裳的小女娃吓病了的事吧,她为何会害怕,因为她做贼心虚,她以为是我的鬼魂来找她索命呢。”
这件事在崔小眠心里埋了十多年,即使当年贺远再三问她和六婶婶的恩怨,她都没有说出来,即使六叔六婶婶没有雇凶害她,她也会想办法逃婚的,但自己逃跑是一回事,被人险些害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今她说出来了,心里也轻松了。崔五夫人坐起身来,怔怔发呆,她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家中,虽然女儿小时候被偷了,她也一直以为只是召来贼人,并没想到会是家里出了内鬼。
“姐儿,这事可当真?”
“当真,那个贼人被我关起来了,随时都能出来作证。”
红头阿三就在秀才镖局的地牢里,养得白白胖胖。
“难怪他们夫妇能想出偷龙换凤的主意,还假装好心让自己的女儿做陪嫁,说是以免小孩子露馅。那个假货虽说是你乳娘的女儿,却是你叔婶找来的,娘亲卖了陪嫁首饰才凑上一笔银子。”
崔五夫人越想越生气,索性对女儿道:“明**同娘一起回去见老太太,把这事说清楚。”
“报官吗?”
崔五夫人怔住,这件事当然不能报官,且不能声张。单是老太太知道,顶多把六房叫过来扇上一顿嘴巴,就连逐出门墙都不能。
“娘亲,我让李妈妈陪您一起回去,您就回老太太,说崔蓉蓉在王府里中饱私囊,还趁王爷不在暗中出售土地,王爷盛怒下才把她轰回去的,老太太若是不相信,只管问李妈妈,李妈妈既是宫里出来的,又是后院管事,六房不嫌丢脸就继续闹下去,有本事就来王府闹。”
崔家是读书人,最爱面子,六房虽是庶出,却也是崔家人,出了这样的事把崔家的脸面都丢尽了,崔老太太非但不会再管,而且还要罚他们。如今崔五夫人已经知道当年的真相,不会再像以往那样怕他们了,这些年他们用这件事从五房拿了不少银子,崔寿光的俸禄加上府里的贴补,也就刚够崔家老六在赌场里挥霍的。
只是崔小眠也没想到,崔老太太会对六房罚得这样重。崔小眠只能佩服宅门的这些太太们,她们自有一套治家治人的手段,不但崔老太太如此,就连崔五夫人也是如此。
崔五夫人带着李妈妈回到帝师府的第三日,崔蓉蓉便被送到家庵,从此后青灯古佛为崔家祈祷。
崔老太太是这样对崔家众人说的:“崔家女子给人做妾已是难看,却又在府里兴风作浪拿人钱财被人送回来,既已失贞,又失妇德,门中各房要以此为戒。”
崔老太太并非六房的生母,而五房却是她的亲生骨肉,哪个重哪个轻,她心里早有一杆秤。老太太这样处置,就连崔帝师也无话可说。嫡出的五个儿子官职都不高,但个个都有功名,庶出的四个虽说比不上嫡出的,但最最不成器的就是六房,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六叔六婶婶当然不肯善罢干休,跑到五房大闹一场,崔五夫人早有心理准备,一边喝茶一边道:“听说红头阿三被抓住了,如今就在京城某处关着呢。”
那对极品夫妻及时收声,灰溜溜地走了,只剩下一头雾水的崔家五爷崔寿光。他觉得红头阿三这个名字挺熟悉,可又想不起来。其实崔小眠以前就和他提起过,只是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以他的性格,如果知道这件事只会走极端,要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去报官,要么怜悯自家兄弟把这件事压下来。
崔五夫人和他做了十几年的夫妻,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他会怎么做,所以像贺远一样,这种事上自动把他忽略不计了。
崔帝师三番五次进宫面圣,府里别人不知道,崔老太太却早就得到风声,听儿媳说,贺王府请了几位名儒,要接崔帝师到皇庄小住,崔老太太一百个愿意,最好让老头子住到明年,等那个崔寿隐的事尘埃落定再让他回来。
能做帝师的人都不是傻子,崔帝师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任凭崔五夫人和李妈妈连哄带骗,他老人家坚决不从!
鱼籽已经在祖父书房门外跪了大半个时辰,虽然娘亲偷偷给他在膝下放了垫子,可是十二岁的孩子,天寒地冻跪在廊下,只是看着就已经让人心酸了。
崔老帝师孙辈几十人,在国子监读书的只有鱼籽一人,这孩子这个时候原该在学童府里,可却回到家里跪在门外,崔帝师一猜就知道这是苦肉计,他老人家最疼的就是这个孙儿,崔家日后能不能出第三位状元,就看崔子鱼了。
把这孩子冻坏了,就是断了崔家的状元之路,你们这群妇人好狠的心啊!
崔帝师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是想看看外面的情况,这一看不要紧,他的老泪险些流出来。小小子鱼跪在地上,手里竟然还捧着一本书,小手小脸全都冻得通红,嘴里却是念念有词,一看就是在背书呢。
凿壁偷光、悬梁刺骨不过如此,子鱼不当状元还有谁能!
没等崔帝师出来,崔老太太已经让两个婆子搀着过来了,嫡出的孙辈都是自幼养在她的身边,她哪个都抱过。
“我的鱼儿啊,你们快去把他扶起来,小孩子冻坏了身子那是一辈子的事。有人不想要老命了,我可舍不得我孙儿的小命。”
婆子们七手八脚地扶了鱼籽回老太太房里,崔老太太说完这番话也走了,连续几日,再也没有人来劝说崔帝师去皇庄渡假,就好像这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崔帝师回到老太太房里,婆子说老太太在念经,只有念上九九八十一日金刚经,才能为崔家积福。崔帝师本想到姨娘那里去,却又想到六房出的丑事,子不教母之过!索性哪里也不去,回到书房继续吟诗作对。
可是没过两天,他便感到不对劲儿,自从他和皇帝做了亲家,府里便恢复了昔日的热闹,求字画求墨宝的、请崔帝师指导文章的,络绎不绝。可如今却是门前冷清。
莫非是那些宵小之徒看我顶撞了皇上,吓得不敢登门了?
崔帝师猜对了,他老人家一而再,再而三和皇帝顶牛的事早就传了出来,那些趋炎附势之徒此时当然要和他划清界限。
崔帝师的自尊心受到严重打击,就连白胡子也多了几根。
这日,他坐在窗前,看着几上一大堆诗文发呆,这还是出事之前,那些人送来的,只是想让崔帝师品评几句,顺便题个字什么的,可如今字也题了,章也盖了,人家却不来拿了。
“老太爷,好事临门呐!”
气喘吁吁跑进来的是长随崔福,崔福已经跟了他几十年,由当年的俊俏小书僮变成水桶般的胖阿伯。
“贺亲王亲自登门,接您老人家到皇庄观雪赏景呢。亲王仪仗就在门外,贺亲王已经到二门了,您老人家快快更衣迎驾吧。”
崔帝师心里喜悦,别的不说,就是亲王仪仗往门前一站,就能猛抽那些小人们的狗脸。
他老人家虽然欢喜,可嘴上却说:“又不是皇上来了,更什么衣,迎什么驾?”
“岳祖在上,孙婿给您请安。”
崔帝师话音刚落,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贺亲王到了。
贺亲王做了崔家女婿十几年,还是第一次登门,崔帝师在心里暗骂,若非看在当今圣上的金面,我老人家才不会理会你这无良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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