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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京城的防卫都翻了一倍,像极了当初萧容谋反作乱的时候,只不过现在的京城外头没有阵法罢了!而且现在,也没有外敌入侵,若然真当生了宫变,也不会有什么大乱子。
该处置的都在皇帝病前,赵无忧拿着皇帝一纸圣谕已经处置得差不多了。萧容的残部,赵嵩的残党,都是在了皇帝的圣旨之下,如今剩下的要么是不参与党派之争的人,要么是墙头草,要么就只能是赵无忧和东厂的人。
走在京城的街头,赵无忧一袭白衣如雪,眉目间晕开淡淡的清冽。她也想与心爱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却被逼走到了这一步。
世上还有哪个女子像她这样不知死活的?在外人看来,皇帝待她不薄,她却要造皇帝的反,真当是应了穆百里的那一句:喂不熟的白眼狼。
嗤笑两声,赵无忧瞧着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城内快奔跑着,加强城内的戒备,以及大肆的搜捕萧容。
其实赵无忧知道,她这么做只是想把萧容赶出京城去。只要不躲着,只要他能跑出来,他就跑不了。打草惊蛇,有时候也只是无奈之举罢了!
成王败寇,在此一举。
那一日朝堂之上,傅玉颖带着太子缓步走上了金銮殿。饶是她始终保持镇定,也难免在步上凤椅的时候踉跄了下。后宫之争和前朝毕竟是不太一样的,这么大的场面,傅玉颖也是头一遭见识到。
珠帘放下的时候,她抱着萧炽在后头轻颤着。
心,跳到了嗓子眼,以至于后来这些朝臣说了什么,她一点都没听见。耳蜗被心跳声占据,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可那又怎样呢?走上金銮殿的那一瞬,她这个玉妃娘娘似乎就跟尘世间的情爱无缘了。
她满脑子都是云兮,都是自己的女儿天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的就是她跟云兮如今的处境。赵无忧不愧是赵无忧,原来赵无忧早就知道了。
不过这也好,至少以后都不必再提心吊胆,赵无忧虽然有些威吓,可也算给了她一个明确的答案。也就是说,默许了她跟云兮之间的关系,前提是不许坏了赵无忧的计划。
太子监国这本来就是无可厚非之事,何况还有玉妃娘娘坐镇,底下的朝臣们也没敢多说。还是会有人想去见皇帝一面,但是却都被拒之门外。
于是乎赵无忧就成了危险的代名词,谁都知道丞相大人年纪轻轻就执掌生杀,如今已非一人之下,她如此举动就跟皇帝差不多了。
所以背地里,赵无忧又多了一个称号。
这一次不是奸臣也不是小丞相,而是小皇帝。
赵无忧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乱嚼舌根的人多了,她哪里顾得上来,如今只想着先把萧容逼出来,再另立新君,最后物归原主。
坐在书房里,转动着手中的佛珠。佛珠显得有些沉重,并且越来越沉重。她无奈的自嘲,“连你都觉得我此生杀孽太重,不愿再赎我吗?”
烛光摇曳,风吹着外头的梨树出哗哗声响,去让她想起了大漠里的风沙声。
徐徐起身走到了窗口,捏着那一串佛珠负手而立,眺望着极是好看的月光。只是今夜的月色似乎有些不太一样,隐隐中透着少许血色。
“血月?”赵无忧眯了眯眸子,她突然想起了那一夜的月光。
似乎也是血月!
“血光之灾?”赵无忧心头一窒,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的佛珠。转身快出门,奚墨在外头候着,赵无忧的音色有些急促,“你且去钦天监问一问,最近是否天有异像?”
奚墨行了礼,快离去。
温故疾步上前,瞧着面色微变的赵无忧,不觉生出几分担虑来,“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就是觉得心里不安,总觉得要生点什么意外。爹,你说老天爷的安排是不是都是注定的?注定我来到这里,却也注定了一定的时日?等到时间到了,我就要走了?”
“胡言乱语什么?”温故面色微白,“不管生什么事,爹都会陪着你,都会保护你。就算拼了这条老命,爹也不会让人伤了你。”
“爹!”赵无忧上前,轻轻抱了一下温故。
温故愕然愣在那里,突然间鼻尖酸涩,狠狠的点了头,应了一声,“爹在!”
外头有些动静,两人快分开,温故一回头便看到沈言站在那里。
沈言愣了愣,“生何事啊?”
温故拭去眼角的泪,“没什么,就是突然间……”
“你们两个……”沈言蹙眉。
“这是我闺女!”温故哼哼两声,当即拂袖而去。
沈言杵在那里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他定定的望着赵无忧,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赵无忧落落大方的开了口,“那是你兄长的老丈人,是我的亲爹。”
6国安知道这些事,并不代表沈言也知道。对于赵无忧的秘密,沈言知道得少之又少,唯一那次还是从兄长临走前的吩咐中得知的。
“有什么事吗?”赵无忧问。
沈言这才回过神来,“有萧容的消息了。”
心神一震,赵无忧眼底的微光骇然冷入骨髓,“跑了?”
“得到你留在公主府里探子的消息,咱们就悄悄的在公主府外安排了重力,是以当五城兵马司的人大肆搜捕萧容之际,他便再也忍耐不住了。”沈言道,“他毕竟身上有伤,这公主府这京城眼见着是你的天下,他哪敢还在这里头待着。”
“出城了?”赵无忧问。
沈言颔,“咱们的人一直追着,想跑也不是那么容易。饶是武功再高,也禁不住这车轮战。一对一的打不过,那就一对十,一对百。血肉之躯总归有熬不住的时候,那时候便是他的死期。”
“孩子呢?”赵无忧问,“小思睿……”
“咱们的人看到了,孩子在他的背上。”沈言敛眸,“也是因为这样,我才说要车轮战,不敢放箭。萧容固然要抓,但是孩子必须毫无伤。”
赵无忧颔,“他若是要见我,也别拦着。”默默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赵无忧笑靥凉薄,“早晚是要见面的,我一定要把自己的女儿带回来。”
沈言点点头,没有吭声。
萧容跑了,东厂漫天追。这种日子想来也不好受,不过这也是萧容的因果报应。昔年因为他出卖了提兰,却把矛头落在了温故身上,累及温故被东厂追杀,一逃便是十多年。
而今他也被东厂追杀,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所以说,欠的总归是要还。
沈言走了,赵无忧又是一个人站在那月下,瞧着天空中淡淡的血月,这颜色的月光着实不太好看。她想起自己来这大邺之前,似乎也看到了这样的血月,然后没有几天就到了这陌生的世界里。
她有些害怕,害怕得快转动了手中的佛珠。佛珠缺了不少,想来这一次她应该不会再回去了吧?她不知道,也不明白这是怎样的机缘巧合,是一梦黄粱的存在,还是给予她重生的开始。
因为人是从公主府里跑出来的,所以赵无忧当然得去兴师问罪,简家也一同落罪。赵无忧本不想赶尽杀绝,可想起自己的孩子这么小就被迫带离自己的身边,这份恨,是每个母亲都容忍不了的存在。
公主府内,公主面色青的坐在正厅,瞧着渐行渐近的赵无忧。外头下着雨,明明昨夜的月亮极好,为何却还是下了雨呢?连老天爷都觉得这样的氛围该哭一哭吗?
赵无忧站在萧柔玉的跟前,瞧着那一双怨毒的眼睛,也只是觉得可笑罢了。说起来,这萧柔玉也是可怜。好不容易从宫里出来,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却落得如斯下场。
然则可怜并不是作恶的理由,难道你弱你就有理了?
“早前公主于府门前公然反抗朝廷,而今窝藏朝廷钦犯更是罪证确凿,人赃并获,不知公主还有什么好说的?”赵无忧淡淡然坐定,温故在旁陪着,生怕这了疯的萧柔玉待会又扑上来。
萧柔玉冷哼两声,“人赃并获?就算没有人赃并获,如今你是丞相大人,你一句话我这公主府不还是得天翻地覆吗?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外头人人都在说父皇病重,我也曾入宫想见父皇一面,可侍卫说没有丞相的吩咐,谁都不能见皇上。”
“赵无忧,你忘了你自己是什么东西吗?那是皇帝,是我大邺的主人,你凭什么凭什么要来管我皇家的闲事?你不姓萧,你姓赵!你是赵无忧,不过是我父皇养的一条狗罢了!”
温故气不打一处来,可赵无忧在这儿,他也不能吭声,免得到时候赵无忧脸上难堪。
赵无忧轻笑,“狗?原来公主是这样看待微臣的!既然如此,那公主还真是用心良苦,彼时还要与我犬吠不休。可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打狗还得看主人。如此看来,微臣还得上奏皇上,治公主一个大不敬之罪。目无君上,恣意而为。”
“赵无忧!”萧柔玉咬牙切齿,“你别以为自己有多能耐,说到底也不过是小人得势,这天下还是我萧家的天下。你以为你当得了赵高吗?你真当以为这天底下没人能奈何得了你吗?赵无忧,你别得意。”
“你真当以为自己揭竿而起就能称王称帝吗?你别忘了自己是个女人!女人能当皇帝吗?就算你抢了皇位,你也当不了皇帝!”
瞧着萧柔玉指着赵无忧的鼻子骂,温故恨到了极处。自己的闺女自己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却被人当着自己的面,把话说得这样难听,是个有血性的男儿都受不了。
“混账,你不就是因为一个简衍,所以变得这般人不人鬼不鬼吗?你闹什么?你那死鬼丈夫已经烂在了外头,你还想在这里兴风作浪是不是?有这么多的闲工夫去害人,还不如好好伺候你那得了病的儿子!”温故厉喝。
萧柔玉骇然一怔,“你说什么?不许你这样说我丈夫,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竟敢这样说我丈夫,我是公主,简衍是驸马,你算个什么东西!”
“温大夫说的一点都没错。”赵无忧仍是那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我见过简衍了,不过也最后送了他一程。外头那些传言都是真的,简衍是我杀的,最后那一刀也是我怕他不死,格外补上去的。看公主这般模样,想来也是见过了对吧!”
萧柔玉浑身颤抖,“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他跟你青梅竹马,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他?你凭什么杀了他!”
“就凭他一直做错事,做了不少无可挽回的错事。如果我不杀了他,他会越错越多,而我也将深陷万劫不复之地。”赵无忧如今想起简衍,倒也没有往日的爱憎分明之态了。
说起简衍,她想起的是年少时那个懵懂而纯粹的少年。人都死了,光记得那些愤恨只会让自己这辈子更难过一些。人生太苦,何必让自己一直万劫不复呢?
“知道他最后说的是什么吗?”赵无忧道。
萧柔玉站起身子微微僵在那里,从她的神色里,赵无忧知道她渴望听到那些属于简衍的遗言,希望是属于她的那些交代。然则很可惜,简衍到死都没有想过他们母子的问题。
“犹记少年时,莫忘初相遇。”温故道,“这是简衍最后留下的一句话,没有只言片语是跟你有关的。所以你的疯癫他看不到也感受不到,你不过是自己一个人唱着独角戏罢了!公主,在公子和简衍的恩怨之中,你不过是个被搀和进来的路人罢了!无关爱恨,无关痛痒,所以……醒醒吧!”
萧柔玉跌坐在凳子上,顷刻间面如死灰。
犹记少年时,莫忘初相遇。
这话是简衍留给赵无忧的,没有只言片语是留给她孤儿寡母的,从始至终,她都不曾进过他的心里。
“我曾以为他是这世上最多情的男儿,如今我才知道,他也是这世上最铁石心肠之人。”萧柔玉音色暗哑,“他只对你多情,可对身边的所有人从未有过情。”
萧柔玉笑了,笑得泪流满面。
赵无忧站起身来,“萧柔玉,你何苦来哉?原本你可以安安分分的守着你的儿子过你的下半生,可现在你包庇朝廷钦犯,国法难容。我会尽力保全简为忠的性命,也能让你活下来,但我毕竟不是什么心慈人善之辈。这京城——是容不下你们了!”
语罢,她幽幽然转身。
“离开了京城,我还能去哪呢?”萧柔玉问。
赵无忧冷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从你收留萧容那一日开始,你就该想到有这样的结果。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重新选择的,自己做的事得自己负责。”
“自己负责?”萧柔玉干笑两声,“我此生从未为自己负责过一次,只有遇见了阿衍,我才真的想要为自己负责。可是结果呢?”
知岚从外头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惶然失措,“公主,小公子出事了!”
一听这话,萧柔玉如同五雷轰顶,疯似的往外跑去。她什么都没了,唯独这孩子是她最后的命根子,怎么都不能出事。
赵无忧和温故对视一眼,紧赶着便跟了过去。
还是那间屋子,乳母跪在那里不敢吭声,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在那小小的摇篮里,孩子面色青紫,外行人看着都知道这孩子不行了,何况是温故见了……他轻叹一声,朝着赵无忧微微摇了头。
萧柔玉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进了房间,抱起孩子的时候,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已经崩溃,“不?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大夫呢?大夫在哪!”
“我是大夫!”温故上前。
可萧柔玉不肯相信赵无忧,自然也不会相信温故,“不,我不要你,我宁可是也不会让你碰我的孩子,你给我滚!知岚,去把大夫请来!”
“已经去请大夫了!”知岚泣不成声。
萧柔玉抱紧了怀中的孩子,神色癫狂。
温故道,“你把孩子给我,你这样勒着他,饶是他还有呼吸都要被你给勒死了!你松开一些,我就是给他把把脉也好,我能救他。”
“不!我不要!”萧柔玉眸色通赤,“你跟赵无忧是一伙的,赵无忧能杀了我儿子的父亲,能杀了我的阿衍,还会在乎再杀一个简家的骨血吗?你们都给我滚出去!知岚,把门关上!”
眼见着是要关上门了,赵无忧一脚就把门踹开,气息有些微促,不免轻轻的咳嗽起来,“你什么疯?这孩子早就得了病,你却始终拖着。你以为你是谁?孩子虽然是你生的,可这也是一条命!温故,把孩子带走!”再跟着萧柔玉这个疯女人,孩子怕是真的要没命了。
温故上前,可萧柔玉却直接冲到了床边,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柄短刃,“谁都不能带走我的儿子。”
“混账!”赵无忧切齿,“你还要不要这孩子的性命?”
“滚!”萧柔玉疯的嘶吼,“都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赵无忧气得浑身抖,“简直是冥顽不灵。”
温故也不知这孩子该不该抢?毕竟这是公主自己生的孩子,何况看这孩子的面色,实在是有些棘手。估计就算带回去,也支撑不了多久。
孩子嘴唇青紫,那指甲也是如此。先天不足,腑脏不全,原本好好的重视调养还能多活一些日子,可现在……
双方僵持着,最后还是以赵无忧的退出而告终。
萧柔玉的神情太过激动,赵无忧不敢逗留太久,免得她最后选择跟孩子同归于尽,那可就是自己的罪孽,她不想把自己逼到这一步!
站在院子里,赵无忧长长吐出一口气。
底下人来报,说是简家已经悉数下狱,如今就等着刑部会审。至于这会审的结果,赵无忧并不想公事公办,所以她会让刑部找个稍微安静点的城镇,把这简家老小都给流放过去。
说是流放,其实只是让他们都离开京城罢了!有关于简衍和她的流言蜚语实在太过刺耳,而今人都死了,也该彻底的耳根清净才是。
等着大夫匆匆进了房间,赵无忧的身子微微僵直,“爹,你说还能有一口气吗?”
“不是咱们不救,这不是不让救吗?”温故轻叹,“遇见这样的母亲偏执到死,也真是冤孽!如果是方才估计还能有一口气,我看着这孩子的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但是现在嘛……隔了这么久,就不好说了。”
寻常的大夫,只会束手无策吧!
果不其然,等着大夫一身狼狈的从屋子里跑出来,里头便传出了萧柔玉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这哭喊声让赵无忧都觉得心酸,换做早前她只会一脸麻木,可现在她自己也是个母亲,丧子之痛不是谁都能受得住的。
可这怪得了谁呢?
孩子都快没命了,当娘的却只记得自己的恩怨,于是乎老天爷就把孩子带走了。有因才有果,只是这因果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赵无忧站在院子里,看着萧柔玉神情迟滞的抱着孩子从屋子里出来,丫鬟知岚在后头哭喊得厉害。可萧柔玉置若罔闻,依旧抱紧了孩子,轻轻的哄着,唱着低哑的歌谣。
“儿子你别怕,娘会保护着你!”萧柔玉朝着赵无忧笑了。
这大概是简衍出事之后,萧柔玉第一次冲着赵无忧笑,没有仇恨,只有麻木和痴傻。她疯癫的笑着,抱着孩子在院子里到处转悠。
萧柔玉在前面跑,知岚和丫鬟们在后面追。
那一幕何其滑稽,却也何其悲凉。这不过一个女人的悲凉……走出宫闱又如何?走不出心里的四方城,始终都不是自由的。
后来,赵无忧看到了老泪纵横的简为忠,自简衍走后,他便花白了头苍老了很多。而今孙子又没了,这老头便有些扛不住了。
赵无忧安排了人好生照顾着,不过简为忠临走前却提出要见一见赵无忧。
按理说,赵无忧是不想见的,但是……这一次不见,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了。小时候她唯一的玩伴就是简衍,唯一能去的场所也是简家,简为忠待她也是极好的。
站在马车边上,四下的人都背过身去,佝偻的老人有着花白的头,略显迟滞的眼神。不远处是他的疯子媳妇,在哈哈的大笑。
“多谢赵大人不杀之恩。”简为忠躬身作揖。
赵无忧搀了他一把,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这一次如果不是丞相大人手下留情,我简家老小必定是要满门抄斩了。萧容谋朝篡位,而今……”他顿了顿,看着赵无忧的时候显得有些局促,“有些话老夫也不多说了,丞相大人如今的处境我也都看到了。谢谢!”
赵无忧点点头,“走吧!等离开了京城一段路程,人就撤了,你们想去哪安身立命就去哪。银两我都给备下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这一程,就不送了!”
简为忠颔抱拳,“多谢丞相大人!”
“走吧!”赵无忧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简为忠一声轻叹,这大概算是赵无忧的另一种保全吧!赵无忧想干什么,简为忠约莫也是猜到了,毕竟这会京城里头的局势,明眼人都看得到。
一旦东窗事,凭着简衍和赵无忧此前的关系,恐怕将简家也会受到牵连。与其如此,倒不如提前送走,简衍不仁她不能不义。否则,她跟他有什么区别?
何况一码归一码,简衍犯的错不该由其他人来承受。
瞧着简家老小被驱逐出京城,赵无忧的脸上仍是淡然自若的神色。她站在那城门楼上,瞧着底下那一片尘烟弥漫,心头麻木到了极点。
“简为忠是聪明人。”温故道。
赵无忧低头轻叹,“简衍也是个聪明人。”
温故一愣,答不上话,良久才道,“宫里头那老皇帝传来了消息,说是要见你。”
眉目微扬,赵无忧没有言语。
这皇宫里头,老皇帝又在闹腾了,可他的身子早就经不起折腾了,这两日断了丹药就跟了疯似的,整个人都精神恍惚,还抓狂得了厉害。
赵无忧进去的时候,皇帝还在疯狂打砸东西,将药碗都掀翻在地。哗然一声巨响,白玉瓷碗四分五裂,汤汁溅了一地。
小德子领着人行了礼,快的退下去。寝殿内只剩下赵无忧,身边带着一个温大夫。
赵无忧没有行礼,而是直接落座,好整以暇的望着床榻上还在作死的皇帝。眉目淡然,眸光清冽,仿佛在看耍猴戏一般。
“赵无忧!”皇帝还是那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朕恨不能啖尔血肉,你这毒妇!”
“微臣是不是毒妇,皇上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赵无忧轻叹一声,“听说皇上想见微臣,难道就是想说这些吗?”
皇帝一脸的懊悔,“朕后悔,后悔当日贬了赵嵩出城,否则……”
“否则他还是一样会死。”赵无忧接过话茬,“皇上久居宫中,想来对外头的事情还不清楚吧!微臣今儿来其实也打算跟皇上汇报一下外头的情况,希望皇上能细细的听清楚。”
“其一,就是皇上方才提起的我的父亲赵嵩。我爹在前往达州的路上,因为犯了疑心病不敢吃不敢喝的,就把他自己给饿死了。所以皇上若是想见他,恐怕是要下去才行。”
“其二这宫里宫外都是微臣的人,皇上若是有什么事儿,微臣是随叫随到的。这朝廷上有太子监国,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皇上可一定要保重龙体。若是皇上龙驭宾天,那这皇位……”
皇帝切齿,“你敢!”
“微臣是不敢,微臣这女儿身如何能登上龙椅宝座呢?何况皇上今儿的样子,难免不是微臣来日的下场,微臣……不敢!”赵无忧笑得凉凉的,“微臣会扶持太子继位,这天下这江山还是你萧家的。”
皇帝气得浑身抖,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有一件事,也就是微臣要说的第三件事。”赵无忧眸色微沉,“微臣说了,这天下还是你萧家的,不过这太子殿下毕竟年幼,怕是担不起这家国天下。”
皇帝骇然,“你还是要自己当皇帝!”
“不,微臣说了,天下是萧家的,可这萧家却不止皇上一脉!”赵无忧起身,负手而立,长长吐出一口气,“不如皇上稍安勿躁,且听微臣好好的细说当年吧!”
“这话还得从十多年前,皇上登上皇位便出兵提兰说起。”赵无忧瞧着皇帝愕然的神色,笑得越凉薄,“皇上为了一己之私,和荒澜联手出兵提兰,灭了整个提兰国,却始终没有找到蝴蝶蛊的下落。”
“其实皇上不知道彼时的蝴蝶蛊在我生母的身上,并且由她带入了大邺境内。我生母并非赵嵩的夫人杨瑾之,而是提兰的神女慕容。她是个烈性女子,为了能生下我而剖开了她的肚子,生生把我取出来。我是早产儿,所以她临死前就把蝴蝶蛊给了我。”
她顿了顿,“哦,忘了告诉皇上,您的那位好丞相从始至终都知道这蝴蝶蛊的存在。不但知道,他还懂得如何来冰封我身上的蝴蝶蛊。知道我这些年为何一直病怏怏的吗?都是拜您的好丞相所赐。他让我吃药,让我身中寒毒,还个我吃阿芙蓉,让我十多年来受尽了苦楚却摆不开这药物的控制。”
皇帝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赵无忧,下意识的攥紧了被褥,“赵嵩,都知道?”
“不止是赵嵩,还有萧容。”赵无忧眸色狠戾,“他们就是狼狈为奸之人,虽然各自为政,但是也相互勾结。知道萧容是谁吗?你还真以为萧容是你那个好弟弟吗?那你就错了。”
皇帝僵直了身子,“你这话是何意?”
“十多年前的萧容或许是真的要扶持皇上登基成帝的,可是那一次提兰之行,却让真正的齐攸王一去不返了。”赵无忧嗤笑两声,“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自作孽不可活。那一次真正的萧容死在了边关,回到京城里的是一个叫摩耶的提兰人。他杀了沐国公,杀了齐攸王,摇身一变就成了皇上最信任的弟弟。”
皇帝一口老血喷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盯着眼前的赵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