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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脸青到了极致,有些浮肿。 面部布满了青紫色的筋脉,那是血液凝固后,血管壁萎缩所导致,清晰而诡异。一双乌眼珠子嵌在脸上,透着一股难掩的诡异。
唇色青,外透着隐隐的黑紫。
因为挨了一刀出了不少血,所以他看起来整个人都是青白诡异色。说不出来的可怖,说不出来的阴戾。他冷飕飕的瞧着眼前的萧柔玉,“如今看到了,满意了吗?”
“你、你为何会变成这样?”萧柔玉不敢置信,昔日的温润少年郎,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这简直是太让人不敢置信了。
萧柔玉壮着胆子上前,手死死的捂着自己的肚子,“相公,你到底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会这样?当日荒澜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去一趟荒澜,回来的却是一具焦尸。”
简衍不紧不慢的将斗篷重新穿戴回去,他已经习惯了埋藏在黑暗中的生活,他是个见不得光的人,是已经死去多时的人,是故该继续埋藏在黑暗中。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回去吧!”他话语无温,“权当不曾见过我。”
“可是相公……”萧柔玉抿唇,“公公很想你,自得知你去世之事,他便彻夜难眠,如今身子越的不济。更何况,相公难道不想看着我们的孩子出世吗?再过几个月我这腹中的孩子也该出生了,你是他父亲,应该……”
“我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简衍冷了眸光,“我现在这副模样你也都看到了,实在不适合回去见任何人。你若还真当我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就回家去吧,跟谁都不要提起我。我已经死了,没必要再出现在众人跟前,懂吗?”
萧柔玉自然是固执的,“可是你分明还活着,为什么不肯跟我回去?”
“回去吓死所有人吗?”简衍问,“你不害怕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不会害怕,我还有要做的事情,你走吧!”
“你还要做什么?你告诉我,我来帮你!”萧柔玉上前去握简衍的手。
那种冰冷无温,让她整个人打了个哆嗦。烛光里那黑紫的手,让她整个人都僵在当场。简衍的手没有半点温故,只有死尸般的冰冷。
见状,简衍快抽回手,“让你滚,没听到吗?”
“为什么会这样?”萧柔玉这辈子多少疑问句,都落在了今天夜里,“你的身子为何这样凉?你是生病了吗?还是说你中毒了?当初赵无忧把你的尸身带回来,说你烧死了,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赵——无忧?”他低低的品着这三个字。
事实上从他苏醒之后,他一直在想着这三个字。
无忧——无忧……
无忧,合欢!
无忧无虑,方得合欢。
“相公?”萧柔玉低低的唤着,“你能告诉我,当日到底生了什么事?都说你是为了救赵无忧出了事,他就那么好,值得你为赵无忧不惜性命吗?”
“住口!”简衍低喝,“谁都不许说她坏话,她好不好跟你没关系,那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公主回去吧!”
“相公!”萧柔玉一怔,“你为何非要如此维护他?那你告诉我,当日到底生了什么事?”她取出随身的玉佩,“当日你许我这些东西,说过要跟我一起白到老,难道那些话如今都不作数了?阿衍,我此生心系着你,你可知晓?”
这话怎么如此熟悉呢?
他想了想,约莫跟赵无忧说过吧!可她呢?
她拒绝了,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拒绝的。这层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约莫是他那一次强迫她之后,她跟他就回不到从前了。
看着眼前的萧柔玉,他便想起了固执的自己,心里头的执念总归是成魔不成佛的,终究难逃情这一字。可这又能怎样呢?
他已经死了,当了很久很久的活死人。
这颗心早晚是要烂的,所以他要把赵无忧欠了他的拿回来,至于自己欠了旁人的,那就不是他该管的事情。欠的下辈子再还,被欠的此刻就要去讨回来。
他要自私到底,横竖是个死人而已,要什么良心呢?
“你爱不爱我都无所谓,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了。”简衍起身,“马上离开这里,以后都别再来。还有,不许把见过我的事情告诉我爹,就当我已死去多时,你还是个寡妇,我从未归来。”
语罢,他朝着外头走去。
“阿衍!”萧柔玉哭出声来,“你怎么能忍心?丢下自己年迈的父亲,抛下妻儿,你怎么能做到这么狠心?你不是这样的人,为何非要做这样绝情的事情?你的心到底是不是热的?阿衍,我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你回来,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简衍没有留步,他是为了赵无忧回来的,可不是为了萧柔玉,所以萧柔玉的哭泣只会让他感到厌烦,而不会生出半点怜惜。即便此刻的萧柔玉,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
“相公!”萧柔玉追出去,“相公,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来帮你,我帮你!”
简衍不耐其烦,“你什么都帮不了我,现在回去就是最好的帮忙。照顾好我爹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就当我已经死了。”
“可你还活着,我如何能当你已经死了?”萧柔玉不死心。
简衍道,“你看我现在这副样子,是活着吗?我说了,我已经死了,站在你跟前的只是个活死人罢了!我跟死人只有入土为安的区别,懂吗?”
萧柔玉不懂,这能说能走,意识清晰的,怎么看都不像个死人,为何他非要说他自己是个死人呢?大概是中了毒吧!
“你是不是受伤了?还是中毒了?”萧柔玉拽着他的胳膊,“我什么都不怕,你是我的相公,我要陪着你,我一定要守在你的身边。我不想再面对着冰冷的灵位,宽慰自己这就是我的丈夫,他还活着还会回到我的身边。阿衍,我不想离开你。”
简衍冷笑两声,“我说了,我是个死人,你没听懂吗?”语罢,他不紧不慢的掀开衣襟,在那青紫的肌肤上,有一道开裂的伤口,那是赵无忧捅的刀子。
伤口被缝合,上面的针脚很是清晰。但是他已经死了,所以伤口不会再愈合。缝合,只是想让自己好看一些,免得皮肉外翻,会很难看。
“看到了吗?致命伤。”简衍甩开萧柔玉的手,“你可以选择离开,然后当你的哑巴,也可选择让我杀了你,永远隐藏这个秘密。”
萧柔玉连退数步,不敢置信的白了一张脸,“你、你……”
“门在那头,走吧!”简衍的口吻不容置喙。
知岚一直等在巷子口,等着自家公主跌跌撞撞的走出来时,她赶紧上前搀着,“公主?这是怎么了?公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知岚,我们回家。”萧柔玉好半晌才出这么一句。
上了马车,想着简衍的模样,想着他冰冷无温的话语,还有他身上的伤,他逐渐萎缩的肌肤,那些痕迹似乎都在表明,他没有说谎。
心下一怔恶寒,萧柔玉颤抖着抚着自己的肚子。他真的是个死人了?他真的已经死了吗?那为何死人还会在人间行走?为何会这样呢?
她还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简衍所说的,更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
知岚在外头低低的问,“公主可曾见到姑爷?”
萧柔玉回过神来,极力压抑着内心的颤动,这该如何回答?见到了?还是没见到?简衍说了,不许她告诉任何人,他回来的消息。
她想着,若是自己未能保守秘密,估计简衍以后都不会再见她了吧!
“没有。”萧柔玉深吸一口气,“我去的时候误了时辰,那人没有来,屋子里没有人。等下一次的消息吧!”
知岚点点头,“估计这齐攸王府的人是有什么阴谋诡计,拿姑爷的事儿做文章诱骗,想必是别有所图。公主当提高警惕,可莫要受了他人欺骗。如今这京城里头到处是各方势力涌动,公主还是小心点为好。”
毕竟是宫里头出来的,对于京中的局势,她还是能看懂的,并不似寻常的丫头,一头雾水。该有的警惕性,还是得有的。
萧柔玉不吭声,她如今也分不清楚何为现实,何为虚幻。那些真实的画面不断的出现在她的脑子里,可唯一能让她确定的是,简衍还活着。
至少,还存在这世上,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姿态存活。
既然活着就有希望,想来这未来还是可以期许的。
只是她不知道,这齐攸王到底是什么意思?让她去见简衍,可简衍看起来并不想见任何人,这其中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正如知岚所言,这齐攸王府莫不是有什么图谋。
简衍虽然是个活死人,可他的脑子却是清晰无比的。齐攸王让公主过来见一面,这是想逼着他把当日的事情公诸于众吗?告诉所有人,当初是赵无忧杀了他?
然后呢?
然后让赵无忧被天下人所唾弃,一个连自己的自己朋友都杀的人,当日还在他的丧礼上做出这样的仁义道德一面。若然公诸于众,那赵无忧这礼部尚书的名声,恐怕……
这倒不是简衍担心的,他担心的是萧容预备利用这个,把赵无忧控制起来。毕竟赵无忧是赵嵩唯一的儿子,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缘故,这个当父亲的若是在公众场合不维护自己人,恐怕以后也会失去人心。
赵无忧身上有蝴蝶蛊,就冲这个,萧容迟早得对赵无忧下手。即便她如今对外宣称晕厥,可东西在她身上也是事实。
何况,简衍坚信,她并没有晕厥。
因为他是她最忠实的监视者,已经嗅到了她的气息,从尚书府落在了蝶园处。这蝶园到底是谁的园子?此前他从未听赵无忧提起过这个庄园,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
直到死在她手里,简衍才现原来自己对赵无忧的了解,真的不够深,对她的心思和行为习惯,真的是知之甚少。他所了解的只是皮毛,他不了解的是她到底想要什么。
无奈轻叹,她到底想要什么呢?
他愿意给她情爱,愿意给她一个家,为什么她偏偏不要呢?宁愿杀了他,也不愿跟他在一起,难不成合欢的心里,已经另有所属?
这个想法,让简衍整个人都变得焦躁起来。他不敢相信自小青梅竹马的合欢姑娘,竟然欢喜了别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当然知道赵无忧不可能喜欢沐瑶这个郡主,那么又是谁呢?
不可能是素兮,不会是温故,这尚书府里头,似乎有个沈言。
沈言是被皇帝罚入尚书府的,虽说是为了郡主的事情,可难保不是赵无忧的意思。难道这蝶园便是沈言的地方?他早前是真的在这蝶园附近看到过东厂的人!
简衍只觉得心头钝痛,她真的喜欢沈言?那沈言虽说生得也不错,可终究东厂和丞相府是势不两立的,她怎么会接触到沈言呢?
是因为前几次跟穆百里有所接触,所以渐渐的跟东厂厮混?
简衍不得其解,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了?尚书府?东厂?他有些混乱。他想着自己有必要弄清楚这其中的问题,这赵无忧到底跟东厂有没有什么关系?
他能容忍她杀了他,也能容忍她的不爱,但是他受不了她爱上了别人。无情的人,应该一辈子都无情冷漠,怎么能爱上别人呢?
齐攸王府内。
萧容蹙眉,“你是说,尚书府跟东厂有关系?何以见得?”
简衍依旧穿着厚厚的斗篷,将自己完完全全遮在黑暗里,“我若说是直觉,你可信?”
这信不信都无所谓,只要有一点可疑,就该查清楚才是。简衍这人胜在脑子好使,不得不说这人的心思格外缜密,如果不是因为舍不得赵无忧,他就是萧容最好的得力助手。
简衍这人,心狠手辣,足以担当谋士一职。
萧容的身子状况,已经容不得他有太多的谋划,所以他留着简衍,是有大用处的。如今京城内外的局面,他已经基本掌握,他要的是蝴蝶蛊尽快来治愈自己,可他又拿不出蝴蝶蛊。
眼下只能先拿到皇位,先把赵无忧捏在掌心里。所以他需要逼着简衍,把当日的事情公诸于众。简衍如今是个活死人,他什么都不怕,但萧容不相信,他会不在乎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妻儿。
公主有孕,这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简衍的遗腹子,说起来就是他简家最后的血脉最后的希望。
可简衍的性子太烈,若是他逼迫太紧,简衍很可能会玉石俱焚。他能心甘情愿死在赵无忧的手里,这性子就可想而知。
“本王可以相信你,这件事本王会让人细细调查,只要有消息一定会尽快通知你。”萧容面色苍白,可这气韵仍旧是气定神闲的,似乎看不出一点异样。
简衍靠近他,“我在师父的身上,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萧容面色一紧,眸色微沉而狠戾,“你只要维持着你自己的气息,便是极好的。至于本王如何,就不必徒儿担心了。”
“师父所言极是,如今徒儿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简衍笑得凉凉的,这一笑,让脸上如同血色藤蔓一般的静脉痕迹,格外的瘆人,“只不过师父也得好生保重,若是没有师父,徒儿怕是也得死。”
“你记在心里就好。”萧容嗤冷,“你可是本王最得意的弟子。”
简衍行了礼,“徒儿告退。”
语罢,简衍转身离去。
下一刻,萧容痛苦皱眉,方才他一直忍着,岂料这伤口……自从被引蛊虫粉袭击之后,他这伤动不动的复,已然到了无可挽救的地步。
“胡青”骇然,“王爷?”
伤口处有淤黑的液体不断的流出来,而且愈渐溃烂。这伤口越来越大,终有一日他会生生的溃烂而死。那种惨死的状况,应该是极为丑陋而可怕的。
从伤口处裂开,一寸寸的溃烂。
他跟简衍不同,简衍感受不到疼痛,但是萧容却是活的。他也会溃烂,并且感受到溃烂的疼痛,折磨得他生不如死。那种如同活剐一般的痛楚,分分钟能让人绷紧了神经。
偏偏除了蝴蝶蛊,萧容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选。他无路可退,这世上无人能治好这样的毒蛊,除非她活过来,可惜——她死在了梨花树下,再也不可能活过来了。
“王爷?”胡青低低的喊着,“卑职去拿药。”
萧容没有吭声,只是靠在软榻上,睁着眼睛去想过去的那些点点滴滴。他自诩一生风流,自诩野心勃勃,可唯有遇见她的那一日才觉,其实那些野心并没那么重要。
他想过要放下所有的风流与不甘,只想着若是她能与自己在一起便是最好的。
可惜……这世上不是你的,终不会落在你手里,缘分亦是如此。他来得太晚,在他回到巫族之前,她已经有了良人。
那个扎木托有什么好?
在鬼宫时,论天赋论资历,除了大师兄那个只知道练武的武痴,还有谁能比得过自己?若不是他耐不住性子,不喜欢听师父说教,他想着凭自己的能力便是执掌鬼宫也是绰绰有余的。
他喜欢四处走,这辈子只想为一个人而停留下来,可这个人却不属于他。她的眼睛里始终只有那个废物,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他做什么,她都看不到他。
一怒之下,他离开了巫族,离开了提兰,又开始飘荡的日子。
那是他初尝思念的滋味,第一次知道爱上一个人是怎样的刻骨铭心。
可是后来呢?
“胡青”已经将药送了上来,“王爷,喝药吧!”
思绪被打断,萧容勉力撑起身子,把这药吃了下去,“丞相府那头有什么动静?赵嵩都入宫多次了,皇上必定会有所举动,他竟也没有反应?”
“是!”胡青道,“丞相府如今还是很安静,说是没反应倒也不尽然。这锦衣卫如今守护着皇宫,跟在咱们的人对峙着,也不敢硬碰硬。文武百官如今都蛰居在府中不敢露面,约莫是丞相授意的,否则这帮贪生怕死的,早就该跳出来去丞相府报到了。”
“他这是在告诉本王,纵然本王手握兵权,可这民心所向百官所向,还是在他丞相府的手里吗?”萧容坐起身来,却因为疼痛而眉心紧皱。那伤口处的黑血已经浸透了绷带,此刻还在不断的涌出。
无力的靠回去,萧容冷笑两声,“这辈子风光无限,竟然输给一个女人,想必是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她终是聪慧之人,临了临了还得让本王一辈子都念着她想着她。这是孽还是缘呢?”
“王爷?”胡青不太明白,“您怎么了?”
“没什么,去查一查那个蝶园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许打草惊蛇。”在逼皇帝退位之前,他不想激起民愤,不想惹得京城里人心惶惶的,毕竟是天子脚下,以后这京城还得是他的王城。
“是!”胡青行了礼离开。
不多时,外头有探子来报,“王爷,边关来信。”
萧容一怔,“又往外传消息了?”
探子进门,毕恭毕敬的跪在地上,“是!但是——咱门没能截到人,人跑了!”
“混账!”萧容怒然起身,却因为扯动了伤口,当即疼得面色青白,唇瓣都给咬破出血。这撕心裂肺的疼痛,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他浑身战栗,坐在那里许久都没能喘过气来。
疼,腐骨烂肉的痛,不是寻常人可以忍受的。
拳心紧握,萧容音色轻颤,“为何会失败?”
“王爷恕罪,奴才们宁可错杀绝不放过,是故这两个多月以来基本上没有疏漏。可这一次,那人武功奇高,还用计把咱给引开了,最后等咱们现,他已经跑出了包围圈。好在咱们还是下了手,那人身上中箭,想来就算要跑回京城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命进城。”探子伏跪在地。
萧容倒不怕那探子回京城,如今这京城内外到处是他的死士,到处是弓箭手埋伏,只要有所异动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他担心的是,有些消息未必会往京城送。这东厂的势力,可不仅仅只有一个京城。天下之大,到处都是东厂的眼线和据点,如果自己起兵夺位,那这穆百里势必也会有所举动。
东厂起兵勤王,也算是名正言顺的。
如果不是金陵城外那么多的军队来牵制着穆百里,估计这会他早就折回京城。这穆百里功夫了得,底下又都是不要命的,若想铲除他,必定需要好一番心思。
萧容揉着眉心,“如今呢?”
“一直找不到踪迹,奴才已经沿着来京城的路查找过,始终没有找到。”探子不敢抬头,把人跟丢了,实在是该死。
所幸现在的萧容,连火的气力都没有。这蛊毒作起来,他几乎痛不欲生,也就是习武之人,凭着一口气硬撑着罢了!
“继续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萧容低哼。
“是!”探子松了一口气,紧赶着离开。十分侥幸的,捡回一条命。
这送信的到底是哪一方的人?是七星山庄?还是穆百里?如果是穆百里身边,如此武功还能这般老练的摆脱自己的探子追捕,估摸着也就是6国安了。
左不过6国安是穆百里的左右手,穆百里应该不会冒这样的风险,让自己处于孤家寡人的状态。是故萧容想着,应该是七星山庄那帮乌合之众,那些自命侠义的江湖人。
是江湖人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这些人惯来独来独往,跟朝廷也没多少关系,送个信也不至于掀起大浪来。皇宫如今已是孤城,就算皇帝得到了边关的消息又能如何。
萧容防着边关,是因为穆百里的手中还握有兵权,怕就怕这京城里头和边关联手,来个里应外合。这外头各府各州难保不会有穆百里的党羽,一旦这些人联合起来,可就是不小的势力。
里应外合,他萧容也是吃不消的。
何况现在的身体情况,容不得他亲自领兵。无奈之下才会初次下扯,让金陵城变孤城,封锁了所有边关与京城的联络通道,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人。
胡青回来的时候,面色有些难看,神色有些焦灼,“王爷,公子去了天牢。”
萧容眯了眸子,“去找沈言?”
一猜就中。
“果然这世上,也唯有赵无忧能让他狂失去理性。赵无忧杀了他,他都未见得有此冲动,仍旧舍不得对她下手。可一听说赵无忧跟东厂有关系,这脑子里的东西瞬间变成一堆浆糊。”萧容敛眸,“郡主还在天牢里不肯走吗?”
“是!”胡青颔。
萧容苦笑两声,竟也没有过多的苛责。
胡青道,“王爷,郡主如此纠缠不休,怕只怕会坏了王爷的好事,这沈言还得留着牵制东厂,不许东厂轻举妄动。若是沈言有什么变故,恐怕东厂那头会揭竿而起,再也按捺不住了。”
顿了顿,胡青压低声音道,“王爷,若是实在不行,要不要把郡主……”
他做了一个划拉脖子的动作,这是要杀人呢!
萧容眉睫微挑,似乎是迟疑了片刻。他瞧着胡青良久,竟也没有应承下来。按理说在这节骨眼上该杀的就得杀,此刻的心慈手软,很容易变成来日的养虎为患。
这京城都在他手里了,杀一个沐瑶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虽说沐瑶是郡主是尚书夫人,是丞相府的儿媳妇,但萧容有理由相信,赵嵩不会在乎这个假儿媳妇的。
毕竟赵家,也没指望沐瑶能传宗接代。
“把郡主弄出去,让她滚回尚书府,以后不许再踏入天牢半步。谁敢放郡主进去,谁就提头来见!”萧容揉着眉心,似乎是有些无奈。
这种无奈来得有些奇怪,但胡青只是个奴才,按照吩咐办事的奴才,是故不敢多言。
可这沐瑶岂是你想赶走便能赶走的!
人家堂堂正正的躺在沈言的木板床上,还是那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说得何其正义凛然,何其理所当然,“是你打伤了我,你别以为住在这天牢里便能躲开我!”
沈言很头疼,相当的头疼。什么叫住在天牢里?这天牢又不是他想住下来的,是人家萧容死活非要拽着他,留他在天牢的。
“郡主,天牢重地不是闹着玩的。卑职虽然打伤了郡主,可这两个多月,郡主就算是剔骨重造也都造好了,怎么可能还下不来床要卑职伺候呢?”沈言轻叹,“这天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何必要跟着卑职在这里待着!”
“说你傻,你还真是傻的无可救药。”沐瑶撇撇嘴,“我不管,反正我是被抬进来的,有本事你抱着我,把我送回尚书府去,否则你在哪我就要在哪疗伤。是你伤了我,你就得负责。”
心里头却是一肚子憋屈,她为何要留在天牢里?不就是为了防着齐攸王府暗害他吗?这个榆木疙瘩,真当是一点都不懂吗?
她身为一个女儿家能这样不顾廉耻,顶着水性杨花的骂名非要跟着他,不就是为了他这条命?
外头有些动静,沈言锐利的眸子冷冷的落在外头,霍霍火急火燎的过来,“郡主、郡主,不好了,外头来人了!奴婢瞧着,好像是齐攸王府那头来的,来势汹汹,情况不妙啊!”
沐瑶一个鲤鱼打挺便从木板床上跳起来,“我就知道他早晚得来这一套。”语罢,快下了床,这度这动作麻利的,半点都没有受伤的迹象。
身上的绷带还刻意吊着,原就是做给沈言看的,这会倒要做给那些人瞧瞧。
来的是狱卒,瞧了一眼里头的沐瑶,毕恭毕敬的行了礼,“郡主,上头吩咐要提审沈千户。”说罢便开了牢门,底下人作势要将沈言押走。
沐瑶冷笑两声,“提审?那不如由我来听审如何?事无不可对人言,你们这些人玩的什么花样,还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狱卒忙道,“郡主误会了,咱可不敢对千户大人有所亏待,毕竟有些事儿咱这底下人也不太清楚,终究要听上面的意思。”
“上面?”沐瑶嗤笑两声,“你还敢拿上面来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