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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宫里宫外都开始忙碌开来,皇帝旨意已下,在内阁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已经昭告天下。 赵嵩自然得乖乖的接招,也不好再驳皇帝的颜面。
皇帝如今拒不见人,谁都拿这任性的主子没办法。不但如此,皇帝的旨意上头还写着,兵部下令调动兵士,由穆百里全权执掌,以供荒澜之行能顺顺利利。
如今的朝堂,皇帝甚少临朝,也就意味着谁执掌了兵权,谁就能靠拳头说话。这朝堂之上,人心难测,一个个都揣着自己的小九九,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现如今皇帝的意思不是很明显吗?表面上是议和,实际上却让穆百里带着兵马前行,这里头的名堂恐怕大了去。然则谁敢妄议皇帝的决策,若是惹了皇帝不快,岂非要大祸临头。
最着急的莫过于萧容和丞相赵嵩,原本主张议和,就是为了防止这兵权落在他人手中,而被别人钻了空子。谁成想,这穆百里突然从主战派变成了议和使臣,杀赵嵩和萧容一个措手不及。
局面已定,似乎没了转圜的余地。
兵部尚书——陈岳,小心翼翼的走进了齐攸王府的后门。胡青领路,陈岳面色铁青的跟在胡青身后,快进了萧容的书房。
书房内,萧容临窗而立,背对着陈岳。
胡青上前行礼,“王爷,陈大人来了。”
陈岳俯身作揖,“王爷。”
萧容轻叹一声,幽幽然转过身来,朝着陈岳淡淡道一句,“坐吧!胡青,奉茶!”
“是!”胡青退出门外。
门一关上,陈岳便迫不及待的开口,“王爷,如今外头的局势十分不容乐观。皇上圣旨抵达,说是要调遣兵力,随九千岁前往荒澜。中军虎符也要交由九千岁执掌,等同于将大部分的兵权都交在了东厂手中。王爷,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萧容又岂会不知其中厉害,只不过这一次穆百里的突然掉头,杀得人措手不及。如今说什么都完了,唯一能做的事情,那便是极力的挽回大局,将兵力的驰援降低到最少。
及时止损,有时候也没有那么容易,毕竟上头还有个任性的皇帝。
“本王知道。”萧容轻叹,“皇上的旨意,谁都没有法子,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弄清楚皇上的真实意图。本王总觉得这件事十分蹊跷,皇上似乎并不是会如此布局之人,这背后要么是有高人指点,要么就是这穆百里耍了什么手段,迷-惑了皇上。”
陈岳轻叹,“王爷,这九千岁妖言惑主的事儿,又不是第一回。”
萧容敛眸不语。
陈岳继续道,“且不论这是不是皇上的本意,圣旨都在九千岁的手中捏着呢!咱们若是抗旨不遵,皇上那头势必会龙颜大怒。您没听说吗?皇上现在谁都不见,连丞相大人都碰了一鼻子的灰。”
“赵嵩都不见……”萧容觉得事态严重。
“是啊!”陈岳无奈,“下官担心这件事的背后,另有隐情,可别是这妖孽控制了皇上,若真当如此,那咱这大邺岌岌可危啊!”
萧容嗤笑,“本王还真当不信,穆百里还能领着东厂造反不成?虽然如今他出其不意,得了这朝堂兵权,但是想要一人独大,恐怕还是有些困难。”
陈岳点头,“下官也明白,只不过王爷,未雨绸缪未尝不是件好事。”
“皇上不见丞相,想来也不会见本王。”萧容眸色微沉,“然则他总会见人的,毕竟这本性摆在那儿呢!本王倒要看看,这皇上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陈岳颔,“王爷要早做准备才好。”
萧容沉默,早做准备……
“六部衙门现在都在商议,皇上要让东厂领兵去议和,势必要准备粮草以及物资装备。”陈岳继续道,“其实大多数还是不太愿意开战的,开战就意味着国将不稳,老百姓流离失所,咱们这些当官也不好做。年年重负,年年国库亏空,逢着战乱只怕更甚。”
萧容揉着眉心,“暂且等等看,本王这厢一直保持着中立,如果此时站出来,难免会打自己的脸。看看丞相府那头,赵嵩这老狐狸势必不会轻易放过东厂,定然会有所举动。”
陈岳轻叹,“赵家父子老奸巨猾,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东厂做大。只不过皇上连丞相都不见,能见那位小丞相吗?”
“你别小看那病秧子,朝内朝外戏称小丞相,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的。皇上能不知道吗?皇上都知道。”萧容道,“可是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此可见皇上对其宠信有加。能让皇上动容的,且不论是什么手段,那都是本事。”
“赵嵩办不了的事,赵无忧未必办不成。这病秧子有病秧子的好处,容易让人疏于防范,心生怜悯。赵无忧办事比她爹更仔细,下手更毒辣。你看那不可一世的夏东楼,昔年跟本王平起平坐,如今怎样?被赵无忧打得压根翻不了身。”
陈岳蹙眉,“王爷所言极是,这夏家昔年嚣张跋扈,没想到……”
“嚣张跋扈,在皇上跟前那就是僭越。没有人喜欢嚣张跋扈的下属,也没有人不喜欢谦卑有礼的奴才。”萧容眯起危险的眸子,“可是会叫的狗不咬人,会咬人的狗不会叫。”
“王爷的意思是,丞相大人吃了闭门羹,会让自己的儿子去见皇上,打算力挽狂澜?”陈岳道。
萧容轻嗤,“谁知道呢?这赵家父子的心思惯来深沉,总归不会坐以待毙就是。”萧容突然觉得,似乎在这场博弈之中,赵嵩并不可怕,因为赵嵩一直都在明处。
真正可怕的是赵无忧,这个隐匿于暗处的敌人。他不知道赵嵩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把赵无忧培养起来,放在阴暗的角落里,是留给赵嵩自己的后路吗?
萧容觉得头疼,一想起赵无忧就觉得脑仁疼,这个让人头疼到极点的病秧子。
事实上,这个病秧子还真的不好对付。不声不响的就背着所有人办了一件大事,不损一兵一卒就把户部尚书拉下了马。
东厂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出行事宜,所以穆百里不得空,也没办法来看赵无忧。
可他打死也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便传来锦衣卫获得线报,说是在被杀的钟铣家中,搜出了大批的赃银,赃银中还夹带着少许户部特有的印记。也就是说,这一批赃银之中,混入了少许官银。
官银和老百姓用的银两是有所区别的,官银是用来入库的,也就是每个省的税收、财政收入。这些银两必须刻上官府特有的印记或者图案,是不允许私自流通的。
民间或者是官员私自使用官银,私底下进行官银流通与交易,都是杀头重罪。所以在钟铣家中搜出了官银,这件事直接牵连了户部各官员,当其冲便是户部尚书。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务必要将这一出闹剧进行到底。
官银的流通,势必会造成市面上货币的贬值或者涨幅,对朝廷而言都是不利于国家稳定的。
而且这种事很多人都心知肚,户部的官银落在了钟铣的手里,很有可能是有人贪污舞弊,窃取了国库银子纳为己用。这种挪动国库银子的事情若不杜绝,只怕这蠹虫早晚会侵蚀整个国家。
皇帝勃然大怒,户部尚书入狱,连累户部各大官员。
偶有一两个“屈打成招”的吐露,说是户部尚书与钟铣走私官银,以火耗侵吞银两,用以牟取暴利。在户部尚书的后院地底下,也挖出了不少官银,桩桩件件,似乎都是罪证确凿。
赵无忧安然于坐,从天黑坐到了天亮。刑部大牢里头的哀嚎声还在继续,她素白如玉的指尖,轻轻拂过温暖的白玉杯盏,瞧着窗外极好的阳光。
明日,他就该出行了。
三日之期,终有别。
思及此处,她敛了视线,低眉望着杯盏中的果茶。这一夜不知喝了多少,心里头没有忐忑,唯有不舍。
她想着,就算他要离开京城,她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去送他,就算要看也只能远远的站着。站在属于自己这个礼部尚书的位置,远远的看一眼。
那样的话,心里会很痛吧?
如此还该不该去送他呢?
她迈不开步子,就怕到时候舍不得挪开视线,万一没能忍住便会让人看出端倪。所以那天,她想着自己不该去,也不能去的。
素兮疾步进门,一脸的欣喜,“公子,好消息。”
“把教坊司的帽子,摘给了户部,对吗?”赵无忧话语低沉,看上去精神极度不济。
素兮抿唇,也知道她心里头在想着穆百里,只得轻叹一声,“对!皇上下令,三司会审,查察户部尚书贪污之事。钟铣之死不会落在礼部的头上,也没有扣在东厂的头上,如今落在了户部和丞相府。公子,相爷那头……”
“我爹,应该会很生气吧!”赵无忧干笑两声,“一不小心,就把甩出去的帽子,带在了自己的头上。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公子的意思是,钟铣之死可能是相爷?”素兮不解。
“我没说是他,我只是觉得我爹知道点事儿,否则这两袖清风不管不问的,怎么就那么大胆子呢?也不怕皇上摘了我的乌纱帽,端了我的尚书府?”赵无忧敛眸,“即便不是主谋或者同谋,也该是知情者。”
“所以这件事,很可能跟齐攸王府也有关?”素兮蹙眉。
赵无忧轻叹,“钟铣之死,本来就是用来对付东厂的一枚棋子,想让皇上动摇对东厂的信任,然后否定主战的心思,与我爹和齐攸王他们一道,站在议和的道路上。可是没想到,穆百里知道皇上最渴望的是什么,所以穆百里赢在了人心。”
“每个人都只想到自己的利益,而没有顾及皇上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他们都输了。而穆百里知道皇上要的是什么,所以他是险胜。”
素兮点点头,“好险。”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赵无忧扶额,只觉得脑仁疼,“刑部那头盯着点,可适当的让人知道,是咱们尚书府的人在行走。让他们都注意点,不要连累丞相府。”
素兮颔,“卑职明白。”
赵无忧揉着眉心,“打心里记住,咱们是帮着我爹的,不是帮着东厂知道吗?”
“是!”素兮敛眸。
素兮走出去的时候,温故担虑的站在外头,来回的走,来回的晃悠。
“你这是跳秧歌呢?在这里扭来扭曲的,打算在公子跟前跳一曲,博公子一笑?”素兮不冷不热的开口,“你要进去就进去,不进去就闪远点,没瞧见公子心烦得一夜没睡吗?”
“我当然知道她一夜没睡,这灯都亮了一宿,这人影在窗户上就没下去过。”可见他也在外头待了一宿,“这身子还没好,就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怎么不好好担心自己?”
素兮白了他一眼,“这话跟我说没用,你自己进去跟公子说。”
闻言,温故泄了气,到了赵无忧跟前,他就是个怂包。
“我知道你为了公子好,也知道你担心她的身体,可是温故,公子有公子自己的担虑。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素兮轻叹上前,“公子很好强,但是她的心是热的,这些日子一来你费尽心机的诊治,公子也是看得见的,没察觉公子对你的态度,已经生了改变吗?”
温故面色微恙,“我只恨,我出现得太晚了些。”
“公子说过,什么事都不晚,只要还活着。”素兮拍了拍温故的肩膀,“公子头疼,你去看看吧!若是可以的话,给她煎上一碗安神汤,让她能好好睡一觉。”
温故点点头,“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
素兮敛眸,疾步离开。
赵无忧坐在那里,许是真的头疼得厉害,不断的揉着眉心。
温故进来的时候,焦灼的望着她素白的面色,“你去睡一觉,否则身子会扛不住的。你要知道,你体内的寒毒随时都会窜出来,就如同那日你在皇宫里一样,防不胜防。你一旦虚弱,寒毒就会肆意妄为。”
她抬头看他,脸上带着倦意,“我睡不着。”
“你这样身子会垮的。”温故轻叹,“既然已成定局,你担心再多也没有用,还不如放宽心,让自己好过一些。”
“你没有出现的时候,我体内有乌香有寒毒,整夜整夜的不敢睡,就怕一闭眼再也醒不过来。”许是因为疲倦,她音色暗哑,“温故,我娘死于心病,而我终将也难逃一劫。”
说这话的时候,她面带微笑,不卑不亢,无畏无惧。
温故还能说什么呢?
无情怎知多情苦,多情人自多情伤。
轻叹一声,温故点了点头,“罢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只要你此生无悔,这生与死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只不过公子可要想清楚,现下的局面,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他为你舍身前往荒澜,你为他铺垫后路,不离不弃。说起来倒有些像我与慕容的当年,只可惜我们没有好的结果,唯愿公子能得偿所愿,来日舍得这荣华富贵,得以相守百年身。”温故鼻尖酸涩,“我去给你熬一碗安神汤,就算你再不困,也得阖眼歇着。”
他缓步往外走,“凡事太尽,纵是不太好。”
赵无忧敛眸不语。
户部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穆百里不用猜也知道,这是赵无忧的大手笔。这丫头城府颇深,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但是这一仗干得极其漂亮。
端了户部尚书,让赵嵩忙于自救,而无暇顾及东厂。萧容此刻必定不会站出来趟这浑水,所以东厂便有了足够的时间喘息,让穆百里得以布置好一切,再行离开京城。
一想起要离开京城,穆百里觉得这阳光都是冷的,站在千岁府的院子里,周身凉得厉害。
沈言上前行了礼,“爷,卑职想……”
“想都不必想!”还不等他开口,穆百里一口回绝,转身看他时,眸色微冷,“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还有本座的叮嘱。”
“为何6国安能随你而去,而卑职却要守在京城?”沈言握紧了手中冷剑,“卑职对荒澜比较熟悉,爷大可放心,卑职必定不会误了你……”
“还记得此前过的誓愿吗?”穆百里冷飕飕的剜了他一眼。
听得这话,沈言垂下眉目,身子微微僵直。
“如果此行不利,你便放下一切离开京城离开东厂。若你有心,就带着她一起走,权当是做兄长的托付。”穆百里眸中无温,“沈言,这一场厮杀,一个人陷进来就足够了,没必要搭上你。”
“哥?”沈言面色僵冷。
穆百里眸色狠戾,“你若是还认这个兄长,最好照办。否则就滚出东厂,滚出京城,滚回你的北疆去。你若不信,大可试试看。”
沈言不语,他知道,穆百里言出必践。
如果自己执意,穆百里真的会把他丢回北疆去。
6国安及时的出现,及时的化解了这场兄弟之间的尴尬与僵持。上前行礼,6国安躬身道,“爷,该准备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明日一早便可启程。”
“好!”穆百里深吸一口气,“刑部那头如何?”
“赵大人聪慧,该有的口供都会有,并且会呈递君王跟前。”6国安道,“不过,赵大人这一招似乎很危险,若是被丞相大人知道,势必要闹出乱子。丞相铁面无情,到时候不会放过赵大人。”
穆百里冷笑两声,“赵嵩打死也想不到,这件事是赵无忧做的。便是萧容恐怕也失算了,不管钟铣这件事的背后是谁,碰上赵无忧这样力挽狂澜的,都算他倒霉。”
6国安犹豫,“这件事,到底是谁呢?”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穆百里瞧着沈言,“盯紧点吧!这京城里的硝烟,可一点都不必边关少。边关是明刀明枪,京城是暗箭难防。若尚书府有困难,帮着她。”
沈言沉默。
穆百里已经拂袖而去,6国安轻叹,拍了拍沈言的肩膀,“千岁爷把担子一个人挑着,的确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也许你觉得压抑,可是沈言,千岁爷也有他自己的考量。你如今能看到的是偌大的东厂,可你能想象当年的他,是如何的卑躬屈膝吗?”
“你不曾经历过他所经历的事情,就不能怪他不让你插手如今的事情。有些东西不是你觉得自己可以担当就能担当的,那些生死荣辱,谁都无法替代。”
沈言定定的望着6国安,握紧了手中冷剑。
“千岁爷不想你走他的老路,他没有选择,但是你有。”6国安无奈的笑了笑,“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只要做好你自己便是。千岁爷对你没有要求,惟愿你好好的活着,平安喜乐。”
语罢,6国安转身离开。
“他会好好的回来,是吗?”沈言开口。
6国安回头看他,眸色微沉,“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会拼尽全力。”
沈言望着他,那张没有情绪的脸上,始终只有霜冷无温。他看着6国安渐行渐远,一颗心却再也无法安静下来。
此去荒澜,凶险万分。那荒澜都是蛮子,一个个如狼似虎,凶残万分。荒澜野蛮,惯来靠武力解决问题。这也是沈言最担心的,万一起了冲突,开战就会在所难免。
沈言不知道,穆百里此去会遇见什么,惟愿父母在天之灵,能庇佑兄长平安归来。
穆百里坐在千岁府的屋顶处,瞧着脚底下那些熙熙攘攘的人,坐在这里能俯视一切,将所有都踩在脚下。曾经他以为坐拥一切是毕生梦寐以求,可如今才觉得,原来一人天下,未见得就是天底下最快乐的。你得到了天下,未必就会有幸福。
雪兰纵身而上,轻飘飘的落在穆百里的身边。她敛眸,不声不响的坐在他旁边,坐享着属于他的安静与俯瞰。
风过耳畔,许是太过安静,她终是回眸看他,“你要走了?离开京城去荒澜?”
“都知道了,还问什么?”他准备离开。
“我会好好守着京城,替你护着她。”雪兰苦笑,“你只管放心的去,平安的回来。你交付给我的事情,我会逐一替你办好。”
音落,穆百里飞身而下。
雪兰苦笑,他连跟她单独相处都不愿。不过也无所谓了,她犯过那么多的错,如今还能活着出现在他身边,已然是上天厚待。
她还在奢求什么呢?
只不过,她心心念念着穆百里,却忘了在那东厂的地宫里,也有个人在心心念念着她,时时刻刻想要见到她。
可惜……
下了地,雪兰轻叹一声,缓步朝着后门走去。
她如今只是回来看一眼罢了,现下得去做她该做的事情。她相信终有一日,她能完成他交付的任务,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街上有些乱,锦衣卫在抓人,五城兵马司的人不断的巡逻,京城内的氛围变得有些紧张起来。雪兰撩开车窗帘子,瞧着外头这纷乱的情景。
好像是说,锦衣卫去了夏家。
衰败的国公府,如今是人人可欺,毕竟宫里头那位此前小产,现下也没了多少恩宠。在宫里没有恩宠就不能活,在宫外也是同样的生存法则。
钟铣此前跟夏家关系颇近,所以现在钟铣被查出官银黑交易,自然也会有人为了撇清关系,刻意的将矛头指向了衰败的国公府。
夏东楼如今是丧家之犬,人人可欺。
国公府被包围,一干家奴谁都没有放过,一个个都被带回了刑部调查,只剩下夏东楼和后院的一干妻妾,还在惶惶不安中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赵嵩坐在六部衙门的议事房内,刑部尚书道,“相爷放心,这夏家跟钟铣早前便是纠缠不清,如今钟铣已经死了,算是死无对证,这夏家便算是百口莫辩。户部尚书那头,虽然有些困难,但是也不是全然没有生路可寻。”
抿一口茶,赵嵩眉目微沉,“夏家罪无可恕,竟然跟钟铣合谋,利用户部几位下属官员的关系,私自动用官银,打算买通朝廷官员,东山再起。”
刑部尚书俯,“相爷所言极是,这夏家果然是居心叵测,实在是该死。”
赵嵩冷哼,“夏东楼早前得罪过不少人,原本还有翻身机会,奈何交出来的女儿也是个不争气的,在宫中横行霸道,如今自作自受。”
“相爷,那这奏章——”刑部尚书低低的问。
“动用官银罪无可恕,按律当斩。这等大案要案,自然是要直奏御前。”赵嵩起身,眸光冽冽,“此事本相不会过问,你也不曾问过本相。”
刑部尚书行了礼,“下官明白!”
语罢,赵嵩抬步出门,面色依旧淡漠。
刑部尚书松了一口气,既然是丞相开口,那这桩案子就好办得多了,只要照着赵嵩的意思写,再把折子往皇帝跟前一送,这桩案子就算是铁证如山。
横竖这夏家落败之后,就已经人人避而远之,现在端了夏家,也让很多人松了一口气。毕竟早前国公府门第,也有不少逢迎拍马之人。
现在树倒猢狲散,就此断了所有人的后顾之忧。
纵然此刻夏季兰脱簪待罪跪在永寿宫外,也是无补于事。
挪用官银,私自火耗,其罪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