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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赵无忧真的觉得,穆百里当太监当了太久,所以分不清他自己是男是女。否则一个从男人变化过来的太监,怎么好意思这么对待她一个,女扮男装的“男人”呢?
所以归根究底,她觉得是穆百里疯了。
穆百里可没觉得自己疯了,穆百里觉得是赵无忧出毛病了,一个男人生得这般纤纤弱弱的做什么?这病秧子一笑一嗔,教人看上去就像狠狠的摧残。
奈何她身上还有他想要的东西,她又是皇帝的宠臣,暂时还不能动。
不能动,没说不能撩。
这未经人事的赵大人,若是被一个太监掰成了断袖之癖,穆百里觉得以后就不必费心对付赵家了。毕竟若是赵无忧以后要是换了心思,对女人不感兴趣,那么赵家估计就得断后。
如此想来,似乎理由很充分。
既然理由那么充分,那就占便宜吧!
横竖赵无忧占他便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礼尚往来,都不必客气。
唇齿相濡,口中的咸腥味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糯软的滋味。就像是记忆里的棉花糖,带着温暖的体温,熨烫着人心。
赵无忧觉得自己快要被憋死了,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你这是跟谁练的?”
穆百里一愣。
“我的意思是,这种事不会是督主的天赋吧?”赵无忧这个时候还不忘冷嘲热讽,一张脸乍红乍白得厉害。她拼命的喘着气,眸光有些溃散。
“看样子,还是本座功力不够深厚,否则怎么堵不住赵大人这张嘴呢?”他攫起她精致的下颚,大拇指的指腹在她红,肿的唇上来回摩挲着。
微光里,穆百里眸色幽邃。
微光里,赵无忧一脑门黑线。
“你来这里干什么?”她问,终于推开他。
环顾四周,这里怎么还是没有人?
“来找你呀!”穆百里随口道,这话说得可比唱得好听。
赵无忧心头腹诽,面上快速恢复了最初的神色,随手整理了凌乱的衣裳,“如此说来,我在督主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
“是啊!”他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分量有些轻。”
赵无忧神色大变,“你疯了,这是七星山庄,若是教人看见,还以为你我真有龙阳之癖。你不要脸,我还要脸!”音落,她费力跳了下来,转身就走。
“去哪?”他握着她的手腕,眸色微沉。
“你放心,我暂时不会离开七星山庄。”赵无忧挣扎着,“还有,以后别动手动脚的,穆百里,你是个太监,我是——”她环顾四周,“大家本来就是各为其政,还是别那么靠近,免得到时候真到了那一天,谁不好下手。”
穆百里笑了,“你放心,若真到了那一日,本座一定会让赵大人死个痛快。绝不会,手下留情!”
“我亦如是。”赵无忧挣脱,“我在西厢房,你放心了吧!”
穆百里盯着她,“你来金陵城,是为了那串佛珠?”
“督主这话问错了,咱都是为皇上办事,岂能因私非公?难道说,督主不是为了皇命而来吗?”赵无忧可不是傻子,会当着穆百里的面,承认欺君之罪。
“赵大人所言甚是,咱们是来为皇上的分忧的,既然如此,那就各自行动吧!”穆百里皮笑肉不笑,那一双魅惑众生的眼睛里,始终保持着蛊惑人心的温暖。
也是这种温暖,其实是最危险的。
穆百里没有拦着,当真放了赵无忧。
“督主为何不留下他?”陆国安一直垂着头,如今才敢上前。
“你觉得本座留得住吗?”穆百里缓步朝着院门走去,“赵无忧要走,没人能留得住,别看这病秧子身体羸弱,她的刀子——”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藏在这里。”
杀人不见血。
赵无忧又开始绕弯子,不过好在终于遇见了庄子里的人,这才被人带回西厢。
倒是把素兮急坏了,这庄子里她也不敢乱走,奈何这赵无忧竟然还到处逛。
“没事吧?”素兮忙问。
赵无忧摇头,“没事,就是遇见了不该遇见的人。”
“谁?”素兮一愣。
赵无忧轻叹一声,“穆百里。”
素兮骇然,“今日比武的时候,卑职看到他跟刘弘毅一道坐在主台上,心头还想着庆幸公子没有进校场。没想到,还是被他找到了。”
“阴魂不散呐!”赵无忧揉着眉心,真让人头疼,走哪都能遇见这死太监,难道命中注定,她要克在他手里。都说太监阴气重,难不成是自己最近身体不好,所以……
“公子,那接下来咱们该如何是好?”素兮问。
“暂时按兵不动吧!”赵无忧垂眸,“若是真有必要,也许咱们也要走刘弘毅那一关了。”
“公子的意思是,自曝身份?”素兮蹙眉,“如此一来,岂非打草惊蛇?”
“有时候打草惊蛇,要未尝不是好事。”赵无忧想起了钟昊天,分明是七星山庄的五公子,却隐藏身份只为了庄子里的某些东西。他自称是为了拿到遗物,可到底是不是他母亲的遗物,谁知道呢!
金陵城形势复杂,赵无忧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可是金陵城,不是京城,由不得她为所欲为,也不在她的掌控之中。稍有不慎,她还怕自己再也回不到京城。
当天夜里,赵无忧便开始重新规划。
对金陵城的事情,都是素兮早前刺探好的。
有关于刘弘毅,有关于七星山庄的诸位公子,各人的品性喜好,都一一记在心里。
临近黎明时分,赵无忧实在累得不行,这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梦里,一室梨花香,睡得极为安稳。
醒来的时候,天都大亮了,床边不声不响的坐着穆百里。
好在赵无忧当时太累,没脱衣服就睡了,这会子直接弹坐起来,一脸懵逼的盯着眼前这如妖似孽的死太监。她觉得自己在做梦,用手指戳了他一下。
穆百里一脸嫌弃,“日上三竿,赵大人可真能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昨儿个怎么覆雨翻云,闹得这般精疲力竭。”
他说这话的时候,赵无忧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素兮。
素兮被陆国安拦着,若不是见穆百里没有伤害赵无忧,她一定会出手。素兮寻思着赵无忧实在太累,她的身子经不起折腾,能多睡一会也是好的。
听得这话,素兮的脸上一紧,当下红到了耳根。
虽说是江湖儿女,可被人这么赤,果果的调侃,难免还是臊得慌,毕竟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一个死太监,出言轻佻,还说得这么直白。
赵无忧嘴角一抽,“不好意思,没让督主看到实战情况,下回请早,赵某一定再接再厉。”
穆百里凉凉的望着她,“赵大人还真是走哪儿,都把小美人带身边。”
闻言,赵无忧懒洋洋的靠在床柱上,“那是自然,我这厢所需求跟督主不一样,督主昨儿个夜里撩了我,又没处让我发泄,这不回来一折腾就睡到了现在。让督主看笑话,真是不好意思!”
穆百里干笑两声,“赵大人还真是公私两不误,本座佩服。”
“能让督主佩服,本官也深感欣慰。”赵无忧起身,心里却很清楚,赵无忧能出现在这里,八成刘弘毅那边已经露陷了。
干脆啊,也不躲了。
洗漱一番,才喝上一口粥,外头有人来报,说是城主来了。
赵无忧揉着眉心,“让他进来吧!”
穆百里没有吭声,只是站在窗口,负手而立。
刘弘毅进门便躬身行礼,“下官不知是钦差到了,请恕不周之罪。”
“没什么事儿,就是我不想惊动太多人。”赵无忧觉得这粥寡淡无味,实在不想吃,干脆放下筷子,“城主不必客气,坐。”
刘弘毅瞧了一眼站在窗口没有吭声的穆百里,毕恭毕敬的坐下,“下官执掌金陵城,长久不问京中事,不知大人到访,实在是下官的失职。”
“别一口一个下官的,咱们同朝为官,都是为皇上效命,何来上下之分呢?”赵无忧轻咳两声,拢了拢衣襟轻咳两声,“这金陵城在城主的治下,一派祥和之气,本官深感欣慰。如今本官代天巡牧,回京之后势必如实上奏,还望城主放心。”
“多谢大人。”刘弘毅松了一口气,“敢问钦差大人,皇上此次让大人来金陵城,可有什么特殊吩咐?”
赵无忧笑道,“比起城主,本官资历尚且,城主若是不介意,唤我无忧即可。我虽然是代天巡牧,但咱们如今未穿朝服,便不谈公事了。”
无忧?
刘弘毅心里一琢磨,京城之事他岂能真的一无所知。
朝廷上唯一赫赫有名的,便是赵嵩的儿子赵无忧,当朝丞相的独养儿子,大邺朝最年轻的礼部尚书。思及此处,刘弘毅心里吃了一惊。
眼下这白衣少年,看上去病怏怏的,难道就是赵无忧?
他下意识的看了穆百里一眼,穆百里还是没有转身。
初闻钦差到访,刘弘毅吓了一跳,也来不及问到底是哪位京官,如今赵无忧亲自相告,他难免有些手足无措。
谁来都好打发,唯独这赵无忧,怕是不好打发。
年纪轻轻能位居礼部尚书,没有点手段,如何能成?
“不知大人在朝中所任何职?下官此前并未收到任何的圣意。”刘弘毅笑问。
赵无忧笑了笑,“那是自然,本官奉命前来替皇上办事,自然不能暴露身份。”她将令牌往刘弘毅跟前一放,“城主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乍见如朕亲临的金牌,刘弘毅当即伏跪在地,高呼万岁。
门外有陆国安和素兮守着,是故不会让人轻易靠近。
赵无忧搀起刘弘毅,收了金牌,“城主不必如此客气,本官乃是礼部尚书,奉命前来私办皇差,还望城主能给予配合,不要轻易在外人面前露了本官的身份。”
“那下官在外该如何称呼大人呢?”刘弘毅试探。
“便说是大人的远方亲眷,长久未见,如今难得一叙。”赵无忧笑道,“督主,您觉得呢?”
穆百里幽幽然转过身来,笑得凉凉的,“赵大人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吧!横竖皇上的旨意在赵大人手里,本座无权置喙。”
赵无忧报之一笑,“即使如此,还望刘城主谨记。”
“不知赵大人前来,所谓何事啊?”皇命到底是什么,刘弘毅很想知道。
赵无忧意味深长的望着刘弘毅,“这些年皇上对城主的忠心耿耿倍感欣慰,城主驻守金陵城,为大邺守住了北疆关口,乃是朝之功臣,皇上时常念起,一直对城主赞不绝口。然则这些日子,却有人对城主和金陵城的管制,颇有微词。”
刘弘毅面上一紧,“赵大人这是何意?”
“刘城主不必紧张,听本官把话说完。”赵无忧漫不经心,继续道,“城主也该知道,皇上龙体欠安,寻求仙道以求万岁之躯,此乃天降大任于君王,乃天意。可这些日子皇上听说金陵城内,有人私藏长生不老之秘。”
说到这儿,赵无忧眸色陡沉,冷飕飕的凝着眼前的刘弘毅。
刘弘毅俯首作揖,“下官不知此事,不知皇上是从何听来的谣言?”
“是否谣言,一查便知。”赵无忧敛眸,继而轻叹一声,“城主不必惊慌,我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来到这金陵城,见着城内井然有序,百姓安居乐业,本官已深感欣慰。至于这谣言之事,不管是真是假,本官都相信绝非刘城主刻意隐瞒。”
“是!”刘弘毅如释重负。
这赵无忧不简单,一松一紧,让人有些吃不消。她给你一颗枣子,却也给你埋了一颗雷。笑着打脸,笑着给你施压,你不接也得接。
刘弘毅道,“下官一定查清楚谣言的出处,务必给大人一个交代。”
赵无忧拱手朝天,“刘城主此言差矣,臣乃为皇上办事,岂是给本官一个交代。”
刘弘毅急忙改口,“吾皇万岁。”
等着刘弘毅急急忙忙的离开,赵无忧这才坐了下来,面色有些泛白,看上去不是太好。素兮慌忙进门,“公子,你是不是不舒服?”
“有些胃疼。”赵无忧轻叹一声,“没事,给我弄点热水就行。”
素兮看了穆百里一眼,极不放心。
赵无忧笑道,“去吧,他还能吃了我吗?”
拎着空茶壶,素兮快速离开。
“赵大人好手段,恩威并施,把人治得服服帖帖的。”穆百里含笑望着她,缓步走到她对面坐着,看着赵无忧那张泛白的脸,他又想起昨夜,她红,肿的唇。
恩,那个样子才真的好看。
他最不喜欢看的,就是她这副病怏怏的样子,分明比谁都凌厉,却装得这般无害。
不知道的,还总以为是他欺负她。
殊不知,这赵无忧与他可是不遑多让啊!
“恩威并施那也是忙活了一阵,不像督主,只是把我供出去了,然后就当了甩手掌柜。敢问督主,你方才做了什么?”赵无忧笑问。
穆百里挑眉,“做了一回好徒弟,好好学一学赵大人官场上的本事。”
“这么大徒弟,我可不敢收,还怕哪天督主会欺师灭祖呢!”赵无忧皮笑肉不笑,其实她真的胃疼,早上起得太晚,吃得太少,又加上这两天奔波劳碌没好好吃饭。
“无妨,欺师灭祖那也只是本座一人的杀戮,跟赵大人并无关系。若真到了那一日,你只需好好做你的死人就是。”穆百里笑得凉薄。
素兮递上热水,赵无忧的脸色还不是很好,得好好歇一阵才是。
只不过,刘弘毅来西厢房的事儿,很快就传到了一些人的耳朵里。
刘弘毅是悄悄来的,但也保不住有人随时窥探。
穆百里算是刘弘毅的贵客,与刘弘毅比肩观赛,可见身份不凡。
而此次刘弘毅竟然亲自来西厢房,足见西厢房的客人,这身份地位远在刘弘毅之上。刘弘毅是金陵城的城主,能比刘弘毅自身还尊贵的,大概也只有京中来客。
一时间,赵无忧与穆百里的身份成疑。
当然,知道这些的也只是少数。
赵无忧在等着,等着那些少数中的别有用心之人。不过她并不打算搬离西厢房,此处她好不容易熟门熟路了一番,对她而言还是具有优势的。
何况西厢房里,还有个五公子呢!
那才是她想钓的鱼,至于其他嘛——她也是来者不拒的。
比如,这位七星山庄的大公子。
大公子来的时候,已是午后时分,穆百里并不在,赵无忧刚好午睡醒来吃药。
素兮行了礼退出门外,免得闲杂人等叨扰。
“大公子不在校场上盯着,到我这儿来作甚?”赵无忧轻咳两声,睡一觉吃了药,身子舒坦多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大公子直言不讳。
赵无忧笑道,“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你是京官。”他冷然眯起眸子。
赵无忧轻叹一声,“你见过京官吗?”
闻言,大公子愣了一下。
七星山庄从商不从政,打从宋谷这一代开始,宋家就有组训规矩,不许从政从军。而金陵地处偏僻,很少会有京官来此,就算来了也只是照例巡防,而后便回去了。
赵无忧咳嗽着,“大公子还有事吗?”
“你跟城主是什么关系?”大公子继续问。
赵无忧挑眉看他,“怎么,大公子是怀疑我跟城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你们关系非同小可。”大公子冷笑两声。
赵无忧笑了笑,“难不成我是他生的?他是我爹吗?若是如此,那关系还真是匪浅呢!”
“你!”大公子怔住,没能答上话来。
“明人跟前不说暗话,大公子还是开门见山吧!”赵无忧掀开被褥下了床,顾自走到案前倒上两杯水,将一杯递到了大公子跟前。
见状,大公子面上微冷。那种被人一眼看穿的窘迫,还真是不好受。别看赵无忧病怏怏的,可是她看人的时候,眼睛里发着亮,让人格外不舒服。那双眼睛,太毒辣。
当然,这只是在她不高兴的时候。
一般情况下,赵无忧是不会拿这种眼神看人的。
谁让他不请自来,偏偏在她刚睡醒的时候,不知道她起床气大吗?被陌生男人闯入房间,赵无忧怎么想怎么都不舒坦。
有时候嘛,女人任性起来是不需要理由的,只是看你不顺眼,仅此罢了!
很不巧,赵无忧有资格任性。
大公子笑得凉薄,“那我就直说了,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我七星山庄到底意欲何为?我身为大公子,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七星山庄的。”
“大公子何不直接说,你其实是来威胁我的。”赵无忧一针见血,大公子很没面子。
虽然都是男人,可男人之间的话题不是该更腹黑一些,或者更婉转一些,毕竟事关重大。可赵无忧却像个女人撕逼那样,把所有问题都撕开来说。
这让大公子一时间没办法接招,原本想好的套路,一下子被赵无忧带进了沟里。
“胡言乱语!”大公子很无奈。
赵无忧轻笑,“你来这里,是想知道我的身份。毕竟你知道刘城主来找过我,心里寻思着我的身份地位应该能让刘城主在最后的裁判里,倾斜至你这里,好让你夺得庄主之位。可你又怕说服不了我,一进来就想给我个下马威。大公子,我没说错吧?”
大公子更无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一张脸黑白相间。握着杯盏的手,咯咯作响,恨不能将杯盏当场捏碎。
赵无忧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也不屑瞧他。现在按捺不住,来日就算是坐上了庄主之位,也是个酒囊饭袋。不过酒囊饭袋有酒囊饭袋的好处,那就是不必她费心对付。虽然不讲情义,但小人有小人的妙用。
“你到底是什么人!”大公子问。
赵无忧轻叹一声,“烦劳,换个问题。我是什么人,还用得着问吗?男人,活的。”
大公子一口水卡在咽喉里,愣是盯着赵无忧半晌没回过神。
“还要我重申一遍?”赵无忧煞有其事。
大公子气得发抖,砸了杯盏就往外走。
素兮进门,“公子,你没事吧?”
赵无忧一身轻松,“你看我像有事吗?”
“大公子气冲冲的走了,卑职还以为他对你动手了!”素兮如释重负。
赵无忧站在门口,无奈的轻叹一声,“他生气,只是因为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就是那秀才,他就是那兵。”
素兮噗嗤笑出声来,“在公子这里,谁都没理。”
“我是这么强词夺理的人?”赵无忧心想着,你是没瞧见穆百里的强词夺理,那根本就是不要脸。
“公子惯来,以理服人。”素兮郑重其事的行礼。
赵无忧点头,自信满满,“本来就是!”
“公子瞧不上大公子?”素兮问。
“诸葛孔明才智过人,七擒七放孟获,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对付莽夫得有耐心。”赵无忧坐在栏杆处,“他还会回来的。”
“来得次数多了,怕是会惹是非吧!”素兮担虑。
赵无忧挑眉看他一眼,“是非怕什么?”见着穆百里缓步而来,“有咱们东厂在,还真没有闭不上嘴的人。督主,您觉得呢?”
穆百里一来就听得她在那里冷嘲热讽,当即坐在她身边,凉飕飕的剜了他一眼,“本座现在最想,闭上你的嘴。”
他眼神带着一股子撩,骚,赵无忧一下子想起了昨儿夜里的那一场惊心动魄。想起唇上的啃噬,想起他的掌心裹着自己冰冰凉凉的柔荑,是何等滋味。
“赵大人怎么脸红了?”穆百里凑近问。
“素兮,你下去吧!”赵无忧绷直了身子,面上淡淡的。
素兮担虑的行礼,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陆国安当然也是个知情识趣的,这个时候不走,还打算给督主做个人头凳坐坐吗?
“穆百里,咱们定个规矩吧!”赵无忧说,“你离我远点,别祸害我。你来日最多是个对食,我将来可是要娶媳妇的。”她白了他一眼,“我可不想让赵家无后。”
穆百里把玩着她冰冰凉凉的柔荑,就像清水白玉,这么盈盈一握,光滑细腻,简直教人爱不释手。
“穆百里,我跟你说话呢!”赵无忧起身,却被他一下拉回下去。
赵无忧一屁股坐了回去,狠狠瞪着穆百里,她想抽回手,奈何他不许。
“穆百里,你有病吗?”赵无忧愠怒不减,“这是我的手,你作甚拽着不放。要玩,玩你自己珍品房的那些胳膊腿去!”
穆百里揶揄浅笑,“赵大人何时变得这样沉不住气?”
赵无忧一怔,是啊,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好像是从穆百里看中她这双手,开始动手动脚以后。最初似乎也没多少感觉,可后来他越来越明目张胆,弄得这双手好似已经归属于他。
赵无忧自己的东西尚且无法保护,自然心里愤懑。
可惜她手无缚鸡之力,不会什么武功,否则她必定要问他讨个公道。
“与你无关!”赵无忧别过头去,他还在若无其事的把玩着她的手。
“宋广汉来找过你。”穆百里道。
赵无忧斜睨他一眼,“与你无关。”
“是来与你合作的?”他又问。
“与你无关。”赵无忧冷冷淡淡。
“问出什么来了吗?”穆百里继续问,“再说与你无关试试。”
她的话到了嘴边,愣是咽了回去,“没有。”
穆百里很满意,赵无忧很憋屈。
他松了手,她这才面色稍缓。
“生气了?”他问。
可你问人家生气没有,怎么带着那点撩人的腔调呢?好像生气的是他,不是她。赵无忧斜睨他一眼,这死太监的花招越来越多,如今更要小心。一不留神栽坑里,可就爬不出来了。
赵无忧起身往外走。
穆百里问,“去哪?”
她刚想说“与你无关”,可转念一想,又换了个词,“我逛逛!四处走走!”
“不需要作陪?”他斜了一眼,这万种风情的魅惑之色,让赵无忧一哆嗦,赶紧离开。
作陪,陪你个屁啊!
有你在,我还如何办事?
风来小筑。
绫罗翻飞,邻水小亭里坐着神情淡然的钟昊天。
赵无忧漫步上前,“一人独酌岂非无趣?”
“无人相伴,自是独酌。”钟昊天扭头看她,“赏脸吗?”
赵无忧一笑,缓步落座。
一如上次,钟昊天垂下竹帘。
对于他的细心,赵无忧还是挺有好感的。知冷知热的男人是个好男人,即便是装的,也好过那些连装都懒得装一下的。
“这个时候不去看比武,却一个人在这里躲清闲,我该如何说你为好?”赵无忧含笑抿一口杯中酒,“这不是中原的酒。”
“西域美酒,味道如何?”他笑问。
酸酸甜甜的,滋味自然是极好的。
“极好!”赵无忧报之一笑,“你看上去似乎有满腹心事。”
钟昊天轻叹一声,“如何猜出来的?”
“脸上写着,还用得着猜吗?”赵无忧放下手中杯盏。
“你到底是什么人?”钟昊天问。
赵无忧轻笑,“这个问题,你大哥问了不止一遍,我始终没有回答。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朝廷的礼部尚书,代天巡牧至此。我姓赵,叫赵无忧。”
眉睫陡然扬起,钟昊天陡然盯着她,“你是赵无忧?”
“有问题吗?”她问。
钟昊天不敢置信的望着她,“人人都说京城出了个小丞相,为人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位居高阁,成了大邺最年轻的礼部尚书。可我没想到,竟然会是你这样。”
“我这样?”赵无忧笑道,“看上去是个病怏怏的年轻人,又或者是命不久矣的少年郎?虽是一脸无害,其实满腹城府,脑子里都是阴谋诡计,所作所为皆是祸国殃民?”
“我不是这个意思。”钟昊天眉心微皱,垂眸不语。
“我知道,在所有人眼里,我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因为我爹是赵嵩,所以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毕竟有其父必有其子,赵家注定洗不干净。”赵无忧说得云淡风轻,谈吐间何曾有半点污浊之色。
眉清目秀的白衣少年,哪像是世人口中的奸佞之徒。
倒像是寄情山水的书生,恣意天下的文人雅士。
“你为何不否认?”钟昊天望着她。
“你心中早就有了答案,我又何必扫了你的兴。”赵无忧抿一口美酒,惬意怡然,“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