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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是不是就可以证明姚医生是被冤枉的?”
张路的欢喜只保持了片刻,随后便忧心忡忡的看着我和齐楚。
我呆呆的坐下,齐楚挠挠头:“这样并不能说明什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死者本来就没打算活下来,只是考虑到孩子...”
“不,她根本就没考虑到孩子,她想杀死孩子,而姚医生却偏偏救了这个孩子,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姚医生知道,他不出来说话,或许就证明他...”
张路的话刚刚说出口,我立即反驳:“不会,姚远绝对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这里面一定有别的原因,这个诊断报告虽然不能说明什么,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死者根本不想活下去。”
齐楚点头:“这一点可以肯定,任何一个得了癌症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感觉到很悲观,更何况是她这么特殊的人,同时查出得了白血病和乳腺癌,天啦,这是造了什么孽老天才想置她于死地。”
最后那一句话说的是,经检查,吴丹被确诊为白血病晚期和乳腺癌晚期。
但是在之前的孕检报告之中,并没有关于吴丹身体状况的任何问题,可以肯定的是,怀孕之后的吴丹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而七个月属于早产,在动手术之前,关于孕妇的各种身体指标,姚远肯定是知道的。
也就是说,姚远在知道吴丹患了两种癌症的情况下,却依然选择毫不回避的给吴丹做了手术,他当时的想法应该是要保证孩子的安全,而且吴丹虽然是必死无疑,但是手术很成功,再活三五日或是几个月,根本不成问题。
我们三人都对医学一无所知,只好等待专家的解答。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吴丹在怀孕之后就已经检查出自己患了乳腺癌,而怀孕期间乳腺癌的化疗并不会影响胎儿的成长,只是在化疗之后因为出了差错,才导致的白血病。
怀了孕的妈妈本来就心理脆弱,再加上两张死亡通知单的到来,彻底压垮了她心里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是孩子是正常的,虽然还不能确定有没有遗传,或者是留下什么后遗症,但任何一个母亲都不能剥夺孩子生存下去的权利,更何况这个孩子已经来到这个世上。
“会不会是孕妇得知自己求生无望,加上当时的麻药失效,所以她不想活了,她唯一的牵挂就是孩子,为了不让孩子受苦,她才会亲手掐死自己的孩子。”
张路一步一步的在猜测,齐楚心烦意乱的揪着头发:“现在的关键问题不是孕妇和孩子死了,人死不能复生,现在的问题是,谁杀死了这两个人,我反正是不相信姚医生会做出这么荒唐且没有人性的事情里,我能想象到的是,只要孕妇还有一口气在,姚医生就会拼尽全力的抢救她,更何况新生儿很健康,姚医生更没有加害孩子的理由。”
张路揪着眉心说:“可这个孩子比较是他前姐夫的,说不定...”
我不想再听下去,愤然起身回了房。
客厅里,张路和齐楚还在争论。
我闭上眼就能看见姚远那惊恐的表情,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相信姚远会做出出格的事情里。
姚静离婚后,带着孩子从先前的那个家里净身出户,吴丹强势的夺走了她的一切,她的选择是转身离开从头开始,她虽然活得不容易,但至少心里没有任何亏欠,对姚静而言,从一段失败的婚姻里走出来,不是悲伤,是解脱。
而姚远是自始至终站在姚静背后支持她重新开始的人,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吴丹和姚静的前夫在一起生了一个女儿,如今已经四岁,现在这个应该是第二胎,为了想要一个儿子。
我心里反反复复都在想,姚静和姚远有什么理由要针对吴丹?
对于姚静这样一个有洁癖的女人而言,像吴丹和前夫那种肮脏的男女,她应该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姚远那么好的一个人,更没有理由因为过去的那点恩怨就害死两条人命。
我心里充满了恐慌,姚远一直都生活的好好的,可他和我一沾上边,似乎所有厄运都朝着他冲了过来,我也想过里头会有余妃从中作梗,可她趁着韩野假装结婚这件事情把王燕从医院里掳走了,她分身乏术,且她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能耐策划这么多的事情。
就算只是一起简单的医闹纠纷,也没有理由变成医生杀人。
我在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中缓缓睡去,梦里只看见姚远张着血盆大嘴扑向我,掐住我的喉咙说,曾黎,你个灾星,凡是接近你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张路是这样,童辛是这样,徐佳怡,谭君,包括你的女儿,通通都要遭罪,通通都不会好过。
我从梦中惊醒,天还未亮,我满头大汗的爬起来,拉开窗帘一看,楼下依然守候着很多人,我再无睡意,洗漱好后想去厨房里弄点吃的。
三婶已经醒了,正在厨房里忙活。
指着客厅里横七竖八睡姿壮烈的张路和齐楚问我:“黎黎,你们昨晚熬到什么时候,你看看你的气色,一点都不好,这个路路也是,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可以跟一个男生睡在客厅里,这要是传出去,多难看,多不好听。”
我忍不住乐了:“三婶,你看齐楚像个男孩子吗?他要是胸前能多出二两肉,保准一般的女孩子都没他妩媚动人呢?路路可从没把他当男生看待过,这种事情三婶您不用着急上火,现在路路有克星了,等傅总回来,有她求饶的时候。”
既然说到了傅少川,三婶将目光转向我:“黎黎,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个小野打电话了吗?”
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要给韩野打电话这回事,自从他不辞而别后,我偷偷的给他打过很多次电话,可接到的却永远都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再后来就习惯了,知道这串熟悉的号码带给自己的只能是失望,所以也不再希望能听到他的声音。
三婶一问我才突然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韩野,我已经我不再需要你了。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他就是避风港,是灯塔,是指南针,只要有他在,我的心里就没有失落感,似乎全世界的通道都是为我打开的,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跟他说,有了小情绪也可以找他消化。
但是现在面对这么大的事情,我却丝毫没有想起他半分。
见我沉默了,三婶递给我一个手机:“黎黎,给小野打个电话吧,他认识的人多,路子广,说不定很快就能解决这件事情。”
我后退两步笑着去洗手:“三婶,不用了,这是姚远的事情,不好意思麻烦外人的。”
三婶当场愣住,眼眶里的泪水蓄积着打着转儿,我急了,上前去宽慰她:“三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姚远这件事情不比商场上的利益往来,这件事情触及到了法律,不是简简单单用钱用交情就能解决的,况且,姚远肯定不想欠韩野人情,他背后还有医院在撑腰,轮不到我操心的。”
我知道三婶的心里不好受,她很沉痛的说:“外人,黎黎,小野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成了你心中的外人了,他好歹也是妹儿的爸爸啊,他们妇女连心,你们始终都是亲人。”
我开口道歉:“三婶您别哭呀,是我说错话了,我这就给韩野打电话。”
想着电话就算拨过去也是关机,打了还能遂了三婶的心愿,让她心里好受些。
我拨过去后,韩野竟然接了电话,只是声音有些疲惫:“三婶,有事吗?”
一听到韩野喊三婶的名字,我急忙把手机递给三婶:“他在叫你。”
电话里的声音很急切:“黎宝,是你?”
我把手机丢给三婶后就出了厨房,我丢给三婶一句去看看小榕和妹儿有没有起床,在小榕的房间里,我抚着自己的心口,在听到韩野声音的那一刻,我心里突然感觉一股电流直击过去,突突的像是要把我的心脏都蹦跶出来,这种紧张感和压迫感让我感到陌生而又可怕,仿佛我跟他之间隔得很远很远,却又瞬时靠近。
我记得在我家过除夕的那一天夜里,睡前韩野曾跟我说,如果有一天我们之间感情变淡了,疏远了,那我会重新靠近你,让你爱上我。
我当时以为韩野说的是胡话,却没想到他早就预料到会有一场别离。
只是我太倔强,而他太固执,我们都不清楚对方最想要的是什么。
“阿姨。”
我抬头时,小榕已经坐了起来,揉着眼睛喊了我一声。
我从门口走到床边,看着外面阴沉的天,摸摸小榕的手臂,微凉。
“昨天夜里是不是又踢被子了?”我拿了衣服给小榕穿上,他突然抱住我:“阿姨,我昨天晚上梦见你了。”
我搂着他拍拍他的后背,一把将他抱起:“快跟阿姨说说,你都梦到我什么了?是不是梦见阿姨给你做鸡蛋面了?”
小榕坐在我怀里,有些局促:“阿姨,爸爸说我现在长体重是个大男子汉了,不能再让大人抱着,阿姨最近生病了,我怕累坏了阿姨。”
我摸摸他的头:“阿姨不累,阿姨就想抱抱你,现在不抱啊,一眨眼你就会长大了,到那个时候小榕能独当一面,会保护好自己喜欢的人,就不再需要我们这些大人了。”
小榕玩弄着我的头发,笑着说:“等我长大了就不需要阿姨抱我了,我会牵着阿姨的手去看埃菲尔铁塔,还要带着妹妹去迪尼斯乐园,我要给爸爸买高尔夫球杆,我要做好多好多的事情。”
听着小榕稚嫩的话语,我会心一笑:“好,那我就等着小榕长大后牵着我的手去看埃菲尔铁塔,但是长大的前提就是要好好吃饭,所以我们赶紧洗脸刷牙去吧。”
小榕有些沮丧的问:“阿姨就不想听听我昨天晚上做了什么梦吗?”
我偏着头问:“小榕昨天晚上梦见阿姨做了什么?”
小榕的脸上挂着憧憬,两只小手放在心口:“我昨天晚上梦见阿姨穿着洁白的婚纱坐在教堂的凳子上,手上抱着一束漂亮的捧花,妹妹和我将教堂的门拉开,爸爸穿着白色的西装站在门口,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我跟妹妹提着花篮撒着花瓣,爸爸和阿姨站在牧师面前,牧师问爸爸,韩野先生,你是否愿意你面前的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健康还是疾病,贫穷还是富有,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能记住这么多的话,小榕还从我怀里下床,光着脚丫踩在毛绒地毯上,用拳头做话筒,俨然一副小牧师的神态。
他清清嗓子问我:“阿姨,你知道爸爸是怎么回答的吗?”
我不忍心扫了小榕的兴致,装作好奇的问:“你爸爸是怎么回来的?”
小榕放下拳头,双眼认真的看着我,严肃的微微点头:“我愿意。”
我听了捧腹大笑,小榕又拿起拳头当做麦克风接着说:“然后牧师又问阿姨,曾黎女士,你是否愿意你面前的这个男人,也就是我的爸爸,韩野,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健康还是疾病,贫穷还是富有,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只当笑话在听,小榕却走向我将拳头放在我面前:“曾黎女士,请您再三思考认真作答。”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孩子这么认真,只是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只好转移话题:
“你三奶奶好像做了你爱吃的早餐,你路路阿姨胃口那么大,你再不出去的话,早餐要被吃光了哦。”
小榕却坚持不懈的说:“阿姨,你要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教堂里的一名牧师,这样的话我就能看见许许多多像爸爸和阿姨一样的伴侣终成眷属,阿姨,你快回答我嘛。”
我挠了挠头,哭笑不得:“这个点妹儿快醒了,我们去看看妹妹醒了没有好不好?”
小榕却晃着我的手撒娇:“不嘛不嘛,阿姨,你快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这个小牧师可失败了,会被小伙伴们笑话的。”
我无可奈何的问:“好吧,你要我回答什么?”
小榕再次一本正经的问我:“曾黎女士,请问你是否愿意嫁给韩野先生为妻?”
我嘟嘟嘴,知道我不回答的话,这个熊孩子一定会缠着我不放的,我只好咬牙点头:“我愿意。”
小榕突然兴奋的大喊大叫,对着手腕上的电话手表大喊:“爸爸,你听到了没有?爸爸,阿姨说她愿意嫁给你,爸爸,你快回来娶阿姨吧,我以后是不是就跟妹妹一样,我就有妈妈了。”
一声妈妈听的我心里头一揪,鼻头一酸。
小榕却一直在大声的喊着:“我以后就有妈妈了,我要去告诉妹妹,以后她的妈妈就是我的妈妈了,我就是妹妹的哥哥,我有妈妈,还有妹妹,还有爸爸,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张路也不知是何时倚靠在门口的,看着小榕光着脚丫子跑出了房间,她双手抱胸看着我:
“这下麻烦大咯,好女不二嫁,你该不会是要抛弃姚远投奔韩野的怀抱了吧?”
看着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我走过去摁着她的脑门说:“看来傅少川的能力还是有限嘛,他这金刚钻揽不了你这瓷器活,你这蹦跶的样子哪像个下不了床的人,就应该给你鼓捣个娃娃出来,免得你一天到晚像个闲得慌的野人一样。”
我直奔妹儿的房间,张路跟在我身后很不满的说:“曾小黎,你是不是嫌弃我在你家蹭吃蹭喝,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是不是现在对我不耐烦了,你是不是想甩了我?”
我微笑着回头,没好气的跟她说:“老佛爷,我甩得掉你吗?”
张路挽着我的胳膊撒娇:“确实,我这块狗皮膏药一旦贴上,你想把我扒下来,没门。”
妹儿的房间里,她睡的正香呢,硬是被小榕给闹醒了,然后迷迷糊糊的问:“爸爸妈妈要结婚了吗?”
我走过去阻止:“哥哥是来叫你起床吃饺子呢,自己起床穿衣服,跟哥哥一起去刷牙洗脸,今天我们学一首新的钢琴曲好不好?”
妹儿揉着眼睛问:“妈妈,我今天不去上学吗?”
我看了一眼外面,楼下围着那么多的人,只怕我们今天谁都出不去了。
我掐了掐她的脸蛋:“妈妈很喜欢看你跟哥哥弹琴,所以你跟哥哥好好学钢琴吧,等暑假妈妈给你报个钢琴课,你和哥哥一起去学好不好?”
小榕拍手鼓掌:“好好好,我要学会婚礼进行曲,等阿姨和爸爸结婚的时候,我和妹妹给你们弹钢琴,祝阿姨和爸爸白头偕老,早...”
小榕突然就忘了这个成语,张路在一旁提醒:“是早生贵子。”
小榕猛的点头:“对对对,就是早生贵子,阿姨,我在美国的家,隔壁小姨生了五个,都是妹妹,刚出生的时候皱皱巴巴的,像个小老鼠一样,我看着都觉得可怕,现在妹妹们都长大了,粉粉嫩嫩的,好可爱。”
张路摸着小榕的脑瓜:“你都有妹妹了,你还想要妹妹吗?”
小榕托着下巴想了想:“那就不要妹妹了,有一个妹妹就够了,阿姨再给爸爸生两个弟弟吧,等弟弟也长大了,我们就能一起保护妹妹,毕竟我长大后还要去赚钱的,我不在的时候,弟弟就可以照顾妹妹。”
妹儿插嘴:“不,我要妹妹,要是妈妈生了妹妹的话,以后妈妈给我买新衣服的时候,就不会说浪费了。”
我揪着眉心看着妹儿:“你个小没良心的,妈妈什么时候舍不得给你买新衣服了?”
张路将妹儿抱起:“这一点我替干闺女作证,你这个做妈妈的还真是有点小气,妹儿的好多新衣服都是我这个做干妈的买的,妹儿,你说干妈对你好不好?”
妹儿咯咯笑着:“路路阿姨对我很好。”
张路瞪大眼睛看着我:“曾小黎,你什么时候又把我闺女调教成这样了?妹儿乖,叫声干妈来听一听。”
妹儿还是个很有原则性的人,大声说:“干爸说了,你要是嫁给干爸做老婆的话,你就是我干妈,你要是不嫁给干爸做老婆呢,你就是我的路路阿姨,小佳阿姨以前是阿姨,现在是干妈,因为她嫁给了杨铎爸爸做老婆。”
我起身拉着小榕飞一般的从这间房里逃离,身后是张路杀猪般的声音:
“曾小黎,你生出来的好女儿,你这宝贝闺女是要气死我吗?”
三婶看到我和小榕出来,不解的问:“这大清早的,路路又开始杀猪了?”
我狡黠一笑:“她这是被人诛心了,估计一时半会好不了,我们就当做是听了一首雷曲,纯当另类欣赏。”
三婶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你们这群闹腾的娃娃啊,都过来吃饭吧。”
我们都围坐在餐桌旁尝着三婶的厨艺美滋滋的享受着被人照顾的感觉,唯有张路躺在沙发上纳闷,不管我们怎么劝说,她就一句没胃口把我们给打发了。
对于干妈这件事情,张路一直耿耿于怀,我也不清楚妹儿为何不肯喊张路为干妈,最后张路躺在沙发里咬牙切齿的说:
“肯定是傅少川那龟儿子干的好事,一定是他唆使咱闺女这么做的,傅少川你个王八犊子,你别让老娘逮住你,否则老娘跟你没完。”
张路的话音刚落,我们都还坐在餐桌上吃饭,身后就只听到唔唔唔唔的声音,等我和齐楚转过头去,我们心照不宣的伸出手分别挡住了妹儿和小榕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