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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有一个茶楼,她订好了包厢在那儿等我。
出门之前张路还拉着我说:“姚远很快就来了,不如你先等会?”
从我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开始,就觉得她对我没有恶意,而且她身上的精明干练让我嗅到了一丝和自己曾经一样的味道,我很喜欢穿职业装的女人,可能是她的气质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我对她没有半点抗拒。
张路对接近我的所有陌生人都抱着一丝戒心,极力反对我一个人前去。
所以当我看到张路出现在茶楼里的时候,我一点都不诧异,而坐在我眼前的女人也丝毫没察觉出异样,她那犀利的眼神一直在我身上流转,仿佛想从我的身上找到话题的突破口。
终于,她把视线放在我早起穿着的宽松的孕妇装上,轻声问:“你怀孕了?”
我冲她一笑,右手不自觉的放在腹部:“快四个月了。”
她的目光有所收敛,但是充满了疑问:“是姚远的?”
我一直以为她是因为韩野而来的,但我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姚远的名字,我警惕的问:“你是谁?”
她的身子微微往后倾,左手拢了拢垂到嘴角的头发,嘴唇轻咬,片刻之后,她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的,从包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我:“这是我的名片。”
那上面写着某品牌的创始人,许敏。
许敏这个名字我听着熟悉,她专门设计职业装,并且每一套职业装都不会显得很呆板,反而有一种时尚前沿的感觉,却有一点都不浮夸,她身上穿着的这一套就是今年春天推出的新款,质地很好,今天天气微凉,穿成这样,正好。
我的衣柜里都有几套她设计的衣服,我放下名字,故作镇定的喝了一口枸杞红枣茶:“你是为了姚远而来?”
许敏抿了抿嘴:“准确来说,我现在是为了你而来,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姚远的未婚妻,你别误会,我不是来挑衅的,我的意思是,我之前是姚远的未婚妻,我们的婚约源于我爸爸欠他爸爸的一个人情,原本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交际,但是我回国之后和他有过接触,我很喜欢他,只是他对我冷冷的,我们没有什么感情基础。”
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许敏是个很有修养的女人,即使她一开始说自己是姚远的未婚妻,我对她也没有丝毫的敌意。
我在等待她的后文,她却深呼吸一口气,问我:“我跟姚远分开之后就出国了,昨天刚刚回国,听说姚远就要结婚了,我多方打探找到了你,请你原谅我的冒昧,我替姚远赶到开心,他终于等到了他深爱的人,但同时,我想有些事情他应该不敢开口跟你坦白,所以...”
姚远给我的感觉一直都很清爽,身上并没有多少藏污纳垢的事情。
我依然保持着沉默,许敏停顿下来之后,忐忑不安的问:“曾黎,如果我说话太直接,你可以打断我的。”
我灿然一笑:“我很喜欢你的声音,你接着说。”
许敏赶到很诧异,她的身子开始往前倾:“你就一点不好奇我和姚远的过去吗?还是你根本就不喜欢他,所以对于他的过去你一点都不在乎。”
许敏的话像一把冷箭突然穿透了我的心,我端起茶水猛的喝了一口,差点呛到。
她递了纸巾给我:“不论如何,关于姚远的事情我一定要跟你说,因为这关系到姚远的幸福,也关乎你的幸福,他是一个很单纯的大男孩,每个人都有一些难以逾越的难关,我希望你能安安静静的听我说完,然后才决定要不要嫁给姚远。”
姚远有难以逾越的难关吗?
欠债?
还是...
所有的疑问都在心里打着转,我微微点头,长舒一口气:“我会听你说完。”
许敏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眼神开始柔和了起来,将她和姚远的过去娓娓道来:
“我和姚远的相识说的世俗一点就是我爸爸想报恩,但我见到他之后很快就芳心沦陷,姚远倒是不温不火的,不说喜欢我吧,但我能感觉到他不讨厌我。”
我能理解那种感觉,许敏是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女人,相反,她身上有一股霸气,却又掺杂着亲和力。
她接着说道:“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喜欢一个女孩,只是不知为何他从来都不会主动去追,直到有一天,他喝的酩酊大醉的跟我说,他喜欢了很多年的女孩嫁人了,我也算是趁人之危吧,是我主动跟姚远提出的求婚,他考虑了整整一个月才给我回复,当时我在巴黎,听到他说同意了的时候,我买了最快的机票回国,我们的订婚典礼很简单,就是亲朋好友吃了顿饭。”
“我以为订婚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会进一步,但姚远对我却永远止乎于礼,那时候我劝自己,他应该是那种谦谦君子,不会在结婚之前对女生有任何不轨行为的男人,我还因此赶到骄傲,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好男人。”
说完这话,许敏眼神里的光芒突然就消失了,但很快她蓄积着泪水解释:“我说这话并不是说姚远不是个好男人,他是个很好的男人,他对人体贴温柔,对长辈彬彬有礼且十分孝顺,对身边的朋友都很友好,总而言之我挑不出他的任何缺点,他会为我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唯独有一件事情,他从来不会做。”
我有些局促的换了个姿势,再度喝了口茶看着她。
许敏的神情满是悲伤:“他从来不会碰我,哪怕是我主动碰他,他也会想尽各种办法闪躲,我因此发狂嫉妒,我以为他是要为了另一个女人守身如玉,所以我没完没了的和他吵架,我希望他能从不温不火的状态中爆发,哪怕他吼我骂我凶我,只要能有点情绪变化就好,可他没有,他只是哄着我,每次在我生气的时候,他会给我做好吃的,会做很多很多贴心的小事情,我痛苦挣扎,我是爱他的,我希望他能快乐,可我一点都不快乐,于是我不断的去寻找他爱过的那个女孩。”
许敏的表情很痛苦,泪水不断的往下落。
我一直在给她递纸巾,她哭诉着对我说:“我爱他,你明白这种爱吗?因为我爱他,所以我必须忍受这一切,可是他爱的那个女孩却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这让我感到很绝望,我每天要跟一个找不到影子的对手对垒博弈,我像是在打一场根本赢不了的战役。”
“我一个事业成功的女性,却在感情面前无能为力,我跟我最好的姐妹倾诉,她给我出了一个馊主意,也就是这个馊主意,让我彻底的失去了他。”
我递了纸巾过去之后,又把那杯柠檬水递给了她:“姚远生气,所以跟你分手了?”
许敏的痛苦状一直都在延伸,此刻的她没有了精明干练,没有了犀利带着寒光的眼神,也没有了女强人的气场,她有的只是痛苦,时隔多年她都没能从这种痛苦中解脱出来,可见当时的创伤有多深刻。
她触及到我怀疑的目光后,再一次替姚远澄清:“不,他很好,他没有放弃我,他对我一度表现的都是宽容谅解,并且他会包容我所有的缺点和小脾气,他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但是那一天,我...”
她哭的肝肠寸断,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只好任由她哭泣着。
好一阵子过后,她双眼通红微微有些肿起,她站起身来对我说:“对不起,我想去一趟洗手间。”
我指着洗手间的方向问她:“需要我陪你吗?”
她带着泪花朝我微笑:“谢谢,不用,但是请你一定要等我回来,等我稍稍调整一下,我会把所有的事情一口气告诉你的。”
看着她踉踉跄跄离去的背影,我不由的叹了口气。
这个女人要是站在姚远身边,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她一直在强调姚远有多好,而她却又是那么的痛苦,我对姚远和她的过去充满了好奇,张路一直在旁边偷听,此刻悄悄坐在我身边来说:“她她她,许敏耶,她设计的衣服都很棒,没想到她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她竟然是姚远的未婚妻,天啦,这个世界怎么会这么小,可是她看起来好痛苦,哎,果真成功女人的背后都有一堆心酸的过往,好了,我说完了,我接着去旁边蹲点。”
我拉住张路:“你这样偷听会不会不太好?”
张路嬉笑:“我不偷听,难不成我要坐在你身边光明正大的听她说?”
我竟无言以对,我的意思是许敏是个很有礼貌的女人,她应该不会对我有任何不利的行为,她不需要给我贴身的保护。
只是张路的好奇心一旦激起,十头牛都拉不回她。
我也只好任由她去了,徐敏过了很久才回来,一脸歉意的在我面前坐下,客套的说:“对不起,我刚刚失态了,你...你还愿意听我说下去吗?我可能还会...”
我把刚刚给她添满的杯子递到她面前:“我能理解,我很荣幸你能选择我当你的听众,但我实在是不会安慰人,所以请你谅解我的愚笨。”
许敏喝了口水:“那我接着说。”
我再度点头,她的思绪一下子跟上了刚刚的节奏。
“我听从了小姐妹的主意,在我生日那天给姚远灌了很多的酒,他酒量并不是很好,我也没想让他喝醉,只是微醺的时候让朋友们先撤了,我事先准备了浪漫的房间,灯光,花瓣,包括女人应该打扮的一切,我以为在那样的气氛下,他会有所触动。”
许敏的眼睛里又开始出现了一丝光:“果真,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很热情,那是我的第一次,所以我很紧张,哪怕我听到他口中叫的名字不是我,我也没有生气,只要他身边的人是好,我又何必在乎他心里的人是谁呢,但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没有继续。就算他把我当成了他最心爱的姑娘,他也没法继续接下来的事情。”
我的脑海中闪过很多种可能,都是关于男人的那些事情。
而许敏熄灭了眼中的那一点小光亮之后,无奈的跟我说:“他有病,他这么完美的人竟然会有这方面的障碍,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我们那一天晚上躺在一张床上,两个人巴巴的等着天亮,天亮之后,他很平静的对我说,他做不了那样的事情,因为他闭上眼睛就会看见无数躺在手术台上张开双腿的女人,而那时候的我只觉得他在撒谎骗我,他不过是清醒之后找的借口,他根本就不爱我,也没想过要娶我,所以才会找出这么拙劣的理由。”
许敏越说越激动,我伸手拍拍她:“那个,你先喝口水。”
许敏低下头:“对不起,我又激动了。”
良久,她抬头,两行热泪缓缓流下:“后来,我一气之下离开了他,在国外的日子,我以为我能够把他给忘了,但我跟他订婚半年,异国他乡的月亮总是缺少一点温情,而每每想起姚远,我都觉得自己这一生非他不嫁。”
“再后来,我去询问了很多的医生,男科的,心理的,我终于在巴黎找到了一个著名的心理医生,他告诉我,这个世上有很多的人,却又各不相同,不光是因为他们有着不同的国籍,不同的面孔,不同的血统,更因为他们当中许多的人被各种各样的病痛折磨着,身体上的病痛不可怕,医学发达基本都能对症下药,但是心理上的病痛才是最令人赶到绝望的。”
“他告诉我,姚远属于心理上的疾病,是完全可以治愈的,而且这种治愈并不需要他离开他热爱的事业,相反,只有勇敢的面对这一切,他才能在事业上取得更好的突破。”
说完这些之后,许敏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我忍不住开口问:“后来呢?你和姚医生之间?”
许敏哽咽着:“当我查找到了一切治愈心魔的资料,也和巴黎的心理医生约好之日,我回国来找姚远,但是那时候已经晚了,那个像谜一样存在的女孩突然之间就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哪怕那个女孩已经为人母,而他对那个女孩的热爱却丝毫没有减少,只是他深知自己的心魔以及两人之间的身份,他选择了默默守护。”
我不由的低下头去,许敏抓住我的手说:“没错,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说的那个女孩就是你。”
在那一天的求婚现场,姚远几乎把他的过去以舞台剧的形式全都展现了出来,唯独关于这一段感情经历以及他内心正在承受着的煎熬,却对我缄默其口。
我突然明白那一天他为何不敢触碰我,也不敢开口求婚。
他是怕我也会像许敏一样感觉到挣扎和煎熬。
“其实,他早就有机会治好自己的心理障碍了,当初他选择妇产科,是因为被人恶作剧了一回,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姚远竟然成了一名出色的妇产科医生,所有人都只看到他对工作的敬业和对专业的娴熟,却没有人问过他曾经历经过怎样的内心纠葛,你的女儿出生之后,我曾劝他去国外接受治疗,但是他再次遇见你,得知你的消息之后,他不愿意离开,他就这样默默的守护了你这么多年。”
许敏的话里带着羡慕,没有嫉妒,没有恨。
她终于展开了笑颜:“我曾经很恨你,因为你的存在就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将我和姚远的心死死的隔开,我想要是没有你的话,他会给我机会,他会跟我出国,他会和我结婚生子,他很喜欢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迎接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新生命,可是对女人的恐惧让他无法正常的生活,可是现在我不恨你了,我感谢你,感谢你给姚远一个机会,感谢你终于看到了他这么多年来对你的付出,感谢你让我看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
我心虚的低着头,许敏紧张的握着我的手:“曾黎,告诉我,你不会因为他有心理障碍就离开他的,对不对?后来我对你有过了解,也一直在关注着你,你是一个善良的女人,你连曾经抛弃你的前夫都能宽容接纳,你一定会帮助姚远的,对吗?”
看着许敏热切的眼神,我摸着自己的小腹:“可是我现在有了孩子,短时间之内不可能出国。”
许敏突然间就哭了,近乎乞求似的看着我:“求求你别放弃他,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留下来,如果上天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一定会陪在他身边,别说他现在只是因为当年的恐慌造成的心理障碍,就算他真的是个无能的男人,我也爱他,我也愿意守在他身边一辈子,但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带给他快乐,帮帮他,求求你,只有你才能帮助他。”
我被许敏抓的手腕通红,张路从旁边冲出来,强行将许敏的手拽开:
“黎黎有孕在身不能情绪激动,许敏小姐,请你冷静一下好吗?”
许敏有些诧异,但她很快就明白了张路听到了所有的事情。
她毫无征兆的离开了座位,张路怕她情绪过激会伤害到我,死死的挡在我前头。
而许敏却突然间双膝往下,跪在了我们面前:“曾黎,我来找你是不想让你在以后突然得知这一切,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女人,你没有义务帮助任何人,也没有责任委屈自己承受这一切,换了任何一个女人要和他结婚,我都不会跪地乞求,但是你不同,如果你因为这件事情离开他,对他而言就是致命的打击。”
张路一直把我护在身后,弯腰去扶许敏:“你不能用言语来捆绑黎黎,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你快起来吧,你好歹也是一个成功的女强人,你这样要是被狗仔队看到的话,对你的影响会很不好。”
但我不开口,许敏说什么都不起来。
张路都急了,蹲下身去劝着她:“这种事情对任何一个女人而言都很残忍,你爱他,所以你能接受他的一切,可是每个人的需求都不同,我们家黎黎没有这么大的能耐治好他的病,所以不能立军令状,但是请你放心,姚远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不会坐视不管的。”
好说歹说,许敏才在张路的强行拉拽下站起身来。
我们三人坐在包厢里,许敏一直在小声抽泣,张路和我都选择了沉默。
我的心里很乱,并不是我害怕面对姚远的心理障碍,而是我自己根本没有做好和姚远在一起生活的准备,我是答应了他的求婚,但我一直都觉得感情是要一步一步发展起来的,我和姚远之间还需要一段时间来培养感情。
现在突然丢下这么重大的一个包袱给我,这件事情处理好了,姚远会听我的话去国外接受治疗。
但若是话语之中有任何偏颇,姚远会以为我和当年的许敏一样赶到恐惧,从而会让他多心的以为我会放弃他。
我不开口答应,是因为就目前而言,我根本做不到。
我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我有任何超负荷的动作和旅程,而治疗这种心理障碍不仅仅需要时间,更需要两个人之间的配合。
等我生下孩子身体复原,到他接受治疗恢复正常,这当中是一段很漫长的时光。
如果我现在不能以最好的身体状态去迎接这一切的话,我根本帮助不了他。
打破我们三人之间的尴尬的,是姚远的电话。
他问我在哪儿,我说我跟张路在一起有点事情。
姚远的声音有些许的疲惫:“黎黎,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但是我等了你很久,我现在好像有点困了。”
我柔声回道:“你先睡,等你睡醒我就回来了,徐叔怎么样了?三婶回来了吗?”
姚远发出轻快的笑声:“你放心,有妹儿这个开心果陪在徐叔身边,他虽然心里着急,但看起来没有什么事情,你们还要多久回来,我去接你们吧。”
我看了一眼坐在我对面的许敏,撒了个谎:“还要一些时候,离家有点远,你赶紧睡吧,你要是来的话,疲劳驾驶我也不放心。”
姚远妥协了,嘱咐了我几句后就挂掉了电话。
许敏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姚远想对你说的事情,我先帮你说了吧,我已经收到了姚远的请柬,五月三十号,在湿地公园,露天婚礼,他对你真的很用心,请了一支最有名的婚礼策划团队来筹划这一切,我相信那一天他给你的婚礼一定是你最喜欢的。”
姚远要和我结婚,而且这么快。
我下意识的把目光放在张路身上,她咬咬嘴唇看着我:“这件事情就是这么决定的,结婚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
说完之后,张路又问许敏:“请问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许敏站起身来,向我伸手:“名片上有我的电话,我想请你做出任何决定都要记得通知我一声,当然,我更希望一直没有你的电话,那就意味着我五月三十号能在湿地公园参加你和姚远的婚礼,曾黎,姚远是我深爱的男人,他娶这个世上的任何一个女人,我都会伤感会哭会觉得痛苦,但是他娶的是你,他如愿以偿,我为他感到开心。”
我们在门口和许敏分别,她离去时的背影里带着一种光。
张路说:“这个女人还会有更大的成就,别看她在爱情里难以自拔,但是她骨子里有着坚忍和奋进,如果当初我们去的是别的医院,现在他们生活在一起,绝对是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我心里百味交集,回家的路上,张路突然反目:“这个婚我去退,黎黎,就算再好的男人,如果没有夫妻生活,今后的日子也是过不下去的,别看许敏现在哭的肝肠寸断,当初的她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选择离开,宁可后悔一生,也不可糟糕了这一生。”
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家伙,我站定脚步盯着她:“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心理疾病,当初我很畏惧异性的碰触,但我现在也已经从那种恐惧感当中走了出来,路路,姚远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而且他不过是遇到了一个人生中的小小难关而已,我想帮他。”
张路摁着我的脑门:“你疯了吧,你要帮他我支持,但是结婚的事情必须延后,至少要等他病好之后才能嫁,这种事情不是小事情,一个男人可以贫穷,钱是可以挣回来的,但是这种心理障碍要是解决不了,毁的是你,到时候以你这么心软的个性,你会跟他提出离婚吗?”
我坦率的摇摇头:“我结婚是为了过日子,怎么会好端端的跟人离婚,但是路路,我不想伤害姚远,既然我答应了他的求婚,婚期也定了下来,那就结婚吧,姚远仅仅因为一面之缘就爱了我这么多年,我相信他就算是为了我也会熬过这一关的,而这个时候我要是选择退缩的话,和许敏当年的决定又有何区别?”
张路反驳我:“当然有区别,许敏当时年轻,一气之下跟他解了婚约还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但你不同,你可以有很多不伤害他的理由来推迟结婚的日期。”
我坐在路边的凳子上,试图和张路辩解:“推迟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等到他治愈好?这样做的话就是慢性毒药,有心理障碍不是他的错,他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而且当年要是没有他的话,我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既然我选择了和他在一起,我就不会因为这点小问题而退却。”
张路抱着头在我面前转了两圈,然后蹲在我的身边:“黎黎,我知道你现在什么都听不见去,但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找到一个不伤害他的理由来推迟结婚,你不用试图说服我,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往火坑里跳,这件事情我不答应,你听到没,我不答应。”
我不想和她争论,只好让她给我时间再考虑考虑。
已经是五月中旬了,距离婚礼也就十来天的时间。
其实还有一关,我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父母,上一次把他们以及家里所有的亲朋好友请到星城来参加我的订婚仪式,现在结婚倒是合情合理,关键是新郎却突然换了人。
爸妈都是农村人,都是好面子的,一句唾沫星子就能让老人家的心里不舒服很长一段时间。
我原本想把这个重任交给张路,我想没有她搞不定的事情,但是现在连她都反对我嫁给姚远,我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
回到家之后,姚远已经醒了,妹儿说他就休息了半个小时,然后一直在厨房里煲汤。
看着围在姚远身边打转的妹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为什么韩野会突然离开,为什么我会嫁给别人。
三婶还是没有下落,许多的事情都堆积在我的心里,我躺在沙发上,只觉得眼皮子很沉重。
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月亮都高高的挂在了天际,张路跟姚远在阳台上聊着什么,我一个激灵起了身,疾走了两步才发现两眼一抹黑,下意识的伸手去扶身边的东西,却不小心撞到了茶几。
“黎黎。”
姚远很快就来了我的身边,将我抱起来放在沙发上,我过了很久才感觉眼前有了零星一点的光,慢慢的才看清楚眼前的人,而我的膝盖碰在茶几边缘,已经淤青了一大块。
徐叔不放心三婶,站在别墅路的尽头等着三婶回家。
妹儿早就已经睡下了,此时的姚远心疼的看着我:“孕期营养还是要跟上,黎黎,疼不疼?”
我从没听到过姚远这么温柔的对一个人说话,我也只是着急,怕张路把一切都跟姚远摊牌了。
张路叹口气:“你说说你,明知道自己不能一下子坐起来,你醒了之后就应该缓缓,着急忙慌的做什么,我才跟姚医生在阳台上说了一下关于营养师来家里专门负责你生活起居的事情,你就这么不放心我?”
张路话里的意思我懂,她是想安慰我,我担心的事情她并没有说漏嘴。
我摸了摸腹部,对姚远说:“我饿了。”
姚远立即起身:“你等着,我去给你弄吃的,都热在锅里呢。”
等姚远去了厨房,张路摁了一下我的淤青:“你说说你,你着什么急,你都说好让我给你两天的时间,我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岔子,我刚跟姚远商量了一下,关于婚纱必须要重金打造,而且要量身定做,这样一来的话,应该能把五月三十号给拖过去,毕竟婚纱是很重要的环节,以他一个小小的妇产科医生这样的实力,应该一时之间达不到我的要求。”
张路洋洋得意,但是第二天,当姚远把婚纱的设计图纸递给我们看的时候,我能感受到张路已经无言以对,就算她是存心找茬,却也挑不出这件婚纱的半点毛病。
张路试探性的问:“姚医生,这么华丽完美的一件婚纱,做出来起码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吧?”
姚远剥着花生,慢条斯理的答:“我请了一个朋友帮忙设计,而且她的设计团队已经在飞回国内的路上了,有他们的鼎力相助,我想一个星期之内,这件婚纱一定能做好,试穿之后如果不合适的话,还能空出几天的时间来修改。”
张路脱口问道:“你找的朋友是许敏吧?”
姚远本来在剥花生的手突然一颤抖,装花生的盘子掉落,花生米洒了一地。
我弯腰要去捡,张路已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我看着姚远煞白的脸色,装作不经意的说:“路路你真会开玩笑,许敏是知名的职业装设计者,我很少看到她设计的休闲装,就更别婚纱了,不过许敏设计的职业装我是真的很喜欢,对了,我前不久还看中了一套新款,只可惜今年穿不了了。”
张路弯腰起来后,也急忙圆话:“你这么喜欢许敏设计的职业装,以后生完孩子让姚医生帮你买就是了,我也很喜欢,不过我好像没什么场合能穿到,不如我当你的小助理吧,反正现在佳怡昏迷未醒,你身边正好缺一个帮手。”
我噗的一声笑了:“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你别看沈洋当老公不行,他做助理还是一级棒的,最近我的业务都交给他在处理,丝毫不比佳怡差,简直一个顶俩。”
张路贼笑:“你当着姚医生的面夸奖你的前夫,你就不怕姚医生会吃醋。”
姚远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脸色也好看了很多:“没关系,我跟沈洋也是好朋友,他要是能帮到你,我感谢他还来不及,只是你现在都已经怀孕快四个月了,以后工作上的事情,能交给他们去做的,你就别太操劳了。”
我点点头:“知道了。”
对于张路无意中提及许敏这个小插曲,姚远显然失神了很久,他在厨房里炖着猪蹄的时候,张路当着我的面轻轻扇了自己两嘴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说错了话,还好你聪明会圆谎,不然我又要去跪搓衣板了。”
我收拾着桌子上的残骸,小声说:“忘了告诉你,许敏不仅仅是设计职业装的高手,她得奖最多的作品,就是婚纱设计。”
张路再次扇了自己两下,然后轻声问:“你的意思是这套婚纱就是出自许敏之手?”
闭上眼我都能想象到许敏设计这套婚纱时候的表情,她肯定比任何人都憧憬能够穿上它,但她应该是一直挂着笑容的。
张路觉得很别扭,让我把这套婚纱给退了。
而我却收下了这份厚礼,这不仅仅是一个女人的愿望,还承载着她对这个男人的深爱。
三婶一直没有回来,徐叔开始了漫长的寻妻之旅,他像所有普通的老人一样,在车子上面贴满了寻人启事,他始终相信三婶没有坐飞机离开星城,只是她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我嫁给姚远,觉得愧对韩野,又感觉韩野对不起我,在这种纠结的情况下,三婶选择了逃离。
我们都觉得徐叔想太多了,但我们却没法阻止他这么做。
离婚礼只剩最后三天的时候,婚礼拿了回来,我试穿之后惊奇的发现,许敏还真是有设计的天分,她只见过我一次,甚至都没碰到过我的身材,可是这套婚纱却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所有的尺寸都恰到好处。
只是越到婚期,我的心里越不安宁。
这种不安宁来自于身边的人都不能好好的陪伴在我身边,也来自于我自己的不确定性。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嫁给姚远,对父母那边我只是说我要结婚,没有告诉他们我要跟谁结婚,而且婚礼很简单,只请了我的父母和几个相识的朋友。
姚远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在婚礼的前两天,张路才突然问我:“黎黎,你好像从没见过姚远的家人吧?”
这么重大的问题竟然被我们忽略掉了,当张路问起姚远这件事情的时候,姚远笑着说:“今天晚上我家人在酒店订了一桌,不过我爸妈有事不能出席,所以只能派个代表,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当然不介意,而且婚礼实在是很赶,只要姚远的家人不挑我的毛病,我基本上都没意见。
但是张路比我更为恐慌,她始终觉得我的婚礼太过于草率,尤其是当我坚定不移的告诉她,我一定要嫁给姚远的时候,张路出乎意料的没有再阻止我。
晚饭时间,我和张路带着妹儿一起,准时来到酒店门口。
姚远在门口迎接着我,推开包厢门指着包厢里的女人对我说:
“这位就是...”
姚远话刚出口,女人一转身,她很淡定,但我却着实惊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