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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那个小山村里,生儿子是天大的事情。我叔叔为了生出儿子害死了婶婶,妞妞姐也跟着遭了秧。
这是我小时候最难忘的事。
我是在一个小山村长大的,叫李长生,从小就没见过亲爹妈,收养我的人是个杀猪的,从小把我当儿子养。
我叔叔没有名字,姓李,小名嘎子,村里人都直接喊他杀猪的。
婶婶比杀猪的小十多岁,小山村里数她长的好看。据说她是杀猪的当年赢回来的。她爹赌输了,就把她给了杀猪的。杀猪的娶她就是为了生儿子。
可惜天不遂人愿,杀猪的不怪天,就只怪婶婶。
在我的印象里,杀猪的只要得空就把我和妞妞姐赶出家,他把婶婶锁在房间里瞎折腾,婶婶给折腾的惨叫连连,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却总也折腾不出什么东西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只是一味的打骂她了。
我们平日里最害怕杀猪的喝酒,喝酒后他会变得格外凶狠。
我和妞妞姐就只是抱在一起哭,因为我们只要稍为干涉,的脾气就会变得更大,我俩会被揍,婶婶也会受连累更遭罪。
婶婶平时对我最好,喜欢跟我说话。
她也怪自己的肚子不争气。不知怎么的,又默默的看着我,说万一有了娃,你该咋办。乡亲们也都说,杀猪的是没儿子才肯养我的。
我们四口之家的情形,就这么又维持了两三年。
妞妞越长越大了,在她十八岁的时候,有一天婶婶忽然很害怕,匆匆忙忙的带着我和妞妞逃走。我们没走出大山,就给杀猪的抓了回来。
本来以为难免是会有一顿毒打的,但这次事情有点儿出乎意料。
晚上的时候,杀猪的将婶婶揪着就出了家门,婶婶吓的只是嚎,求饶,但是根本没用。
我叔叔是杀猪的,心黑,乡亲们都怕他,也不敢管我们家的事情。就只听到婶婶半夜里的惨叫,越来越远。
过了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杀猪的一个人了。
我怯怯的问婶婶去了哪,给杀猪的一顿臭骂。
但让人意外的是,杀猪的忽然对妞妞格外的好。他买了很多好吃的给她,又给她买新衣服穿。妞妞姐却害怕的偷偷跟我说,杀猪的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几天之后,有村民在山里的乱葬岗里发现了婶婶的尸体。她的死相很惨,看起来是给人活活勒死的。
她的眼睛凸出来,瞪着,乡亲们帮婶婶闭眼,但婶婶就是怎么都不肯合眼。
大家都说她死不瞑目,满肚子怨气。
村长劝杀猪的找块好的风水地安葬了婶婶,怕婶婶的怨气不散,会生事端。杀猪的想了想,他不想在婶婶的身上再花钱了。他说婶婶不过是赢回来的,而且养了那么久也生不出儿子来,对家里一点儿贡献都没有。
最后只能是村里出了个工,让人在乱葬岗就地挖了坑,把婶婶给草草的埋了。
我姐叫妞妞,比我大三岁,来的比我晚。她是本村人,也是个苦孩子,小时候没了爹妈,跟着杀猪的做活吃饭。
婶婶死后没几天的那个晚上,天才黑,杀猪的就把妞妞喊到她屋里去了。妞妞很害怕,可怜兮兮的跟杀猪的告饶。
我趴在门口,从门缝里瞧动静,忽然意识到他要对妞妞做坏事。
我心里一慌,捡起石头就砸房门。
杀猪的隔着门吼了一声,说要宰了我。我给吓跑了,跑到村长家里寻求帮忙。
村长也管不了我们的家务事,重重的叹口气,说从杀猪的好心收留妞妞的时候就该看出他没按正经心思。
“嘎子从前不这样,都是想儿子想疯了。你毕竟不是亲生的,他还是不甘心啊。”村长说到这些也无奈,说,“长生啊,也怪可怜的,你有机会还是走吧。你要跑到外面去,听说大山外面的人活的自在,咱大山就是地狱。”
我心里只是惦记着妞妞,村长却说现在什么都晚了,说杀猪的根本就不听他的话。
村长还是跟我回了家。杀猪的房间里的火炕上,触目惊心的一摊血,还乱七八糟的扔着妞妞的衣服裤子。
妞妞一言不发的坐在炕头上,杀猪的正在给她梳洗打扮。
她给穿上了鲜艳的红衣服,涂抹成红嘴唇,红脸蛋,我见过这打扮,只有过年扭秧歌和娶亲的时候才会穿的这么鲜艳。
村长说看你娃子一早就什么都准备好了。
他用手指着炕上乱糟糟的一切,又去指着杀猪的,气得手哆嗦,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杀猪的却朝村长憨厚的笑,十分得意,说反正他婶也死了,我正要娶了妞,村长你来的巧,一定喝杯喜酒。
然后他又一转头,对我下了命令,让我不要再叫妞妞姐了,以后见面记得叫婶婶。
村长一跺脚,说长生他婶儿尸骨未寒的,你心里就琢磨这个,罢了,你家的事情我管不了,只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待妞,可千万别再打了。
村长酒也不喝,转身就走。
隔两天就是我婶婶头七。头七在我们那的丧葬习俗里是很重要的时刻,庭院里要摆个八仙桌,准备一碗米饭,米饭是给死去亲人准备的。
据说死去的亲人会在这一天里返家,但是活人必须回避,最好是睡觉,睡不着也要躲进被窝,如果死者的魂魄看到家人,会令它们记挂,不再离开。
杀猪的心里本来很不愿意迁就婶婶,但是村长坚持,说你娃子都没给长生他婶个葬礼,这事情断然不能再免。
头七前一天晚上,杀猪的又把妞妞姐叫他屋里去了。
他警告妞妞,说以后只能到他屋里睡,这就导致了我一个人睡。特别是我想到那天,死了的婶婶会回来,心里难免就有些害怕。
头七那天刚过凌晨,小山村的狗一直吠叫不停。一下子就把我给吓醒了。
农村都是养狗的,一叫,引得全村的狗都跟着叫唤,整个小山村不得安宁。要说半夜狗叫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多半是山里的野狼闯进村里来了。然而这事情怪就怪在狗一直叫到大天亮。
我几乎一晚上都没睡着,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因为我总感觉那是婶婶。到了第二天晚上,村长带着几个人来了我家。
他们找杀猪的商量事情。
今早的时候,村中家家户户养鸡,很多鸡给糟蹋了,但不是给狼叼的样子。
老狼吃鸡是吃干抹净的,甚至一丝血都舔舐的干干净净。然而现实的情形却是,鸡给什么东西啃得残缺不全,鸡头,鸡屁股什么的残破血肉扔的满村都是。
村长认为昨晚那情形不像是野狼。
叔叔是个杀猪的,对付野狼自然有能耐,可不是野狼却还要找杀猪的商量,因为村长怀疑吃鸡的是婶婶。
“娃子,我劝你一句,咱们还是好好安葬他婶儿,免得全村都跟你受累。”
杀猪的却笃定不肯信这种事情,恶狠狠的说,确信婶婶早已经死的透了。
“这死掉埋了的人怎么可能出来闹事呢。”他瞪着眼,梗着脖子,很不服气的和村民们争。
他们几个人在屋里争论,翻来覆去,谁也说不服谁。
这时候忽然有个村民变得很害怕,他颤抖着手,指着庭院里的八仙桌,说,你们快看,米饭给什么吃光了。
八仙桌上摆着的那碗米饭确实给吃的干干净净,一粒米都不剩。可院里的门灯一直亮着,没见别的人或牲畜,米饭怎的给吃光了。
要知道,头七的米饭在小山村摆了那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真的给吃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