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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调查了江白焰的车子, 最从河里捞了一辆废车。
车座的缝隙里,夹着一片真丝欧根纱,上面缝缀着梵克雅宝的宝石。这是极其昂贵的材料, 一般的礼服完全用不到,而很巧,高定礼服每一件都独一无二, 不存在撞衫。
经过设计师甄别,认出上面的料子是简静礼服的碎片。
江白焰无法解释这件。
“我的车一周多前被偷了。”他辩解,“我还叫助理报了警。”
但警方和他摆实,讲道理:“报警并不能证明车真的不见, 你人没去, 邀请函刷了, 车里又有证据, 整件和你脱不了干系。”
江白焰道:“有人陷害我。”
“谁?”
他沉默了会儿,似乎已经明白来龙去脉:“我的心理医生王,他是我朋友,偶尔会借我的车开。”
警方立即调查,然而结果亦不意外。
“王医生半个月前出国了。”警方说, “我们查到了他的出境记录,以及,他本人还在国外,尚未回来。”
江白焰又惊又气:“怎么会这!真的不是我!”
可惜,口头狡辩毫无作用。
警方继续调查, 从他的车辆查, 最通过监控,锁定了车子坠河前去过的最一个地方。
郊外的废弃仓库。
开来,里面是一个铁桶, 桶里残存着炭火的灰烬,还有许多白色的粉末。
经过鉴定,这是骨灰。
同时,铁皮桶里还找到了烧得焦灰的金属珍珠发夹,以及高跟鞋的残骸。和简静当日的穿着对比,认定是属于她的物件。
换言之,被烧成灰的,概率是她。
江白焰吃惊至极,根本不肯接受实:“这不可能!”
然而,实俱在,目前调查到的证据已经组成了完整的证据链,算得不到嫌疑人的口供,可以被诉。
江白焰当即被警方拘留。
只有季风不相信。
他说:“江白焰的证据太全面了,明摆着是被嫁祸。再这么查下去,真凶要逍遥法外了。”
老高说:“查案不能靠感觉,要看证据。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你说是检察院的人信你,还是法官信你?”
季风:“你们不查,我查。”
他正准备继续沿着薛家的线索往下查,突然喜从天降,人抓住了。
一听这消息,季风立即头皮发麻,知道要遭。果不其然,抓到的是个瘾君子,和薛军沾亲带故,只是老爹入赘,随了母姓。
他和季风找到的dna本完全吻合。
血根本不是王的。
这是个坑。
季风险些吐血,说了句实话:“我他妈第一次被人耍成这。”
老高安慰:“谁年轻时没遇到过几个混账呢。”
他:“……”
总之,不出一周的时间,嫌疑人锁定了,本来的线索全断了。
进展到这里,似乎已经能预见结局。
王——这是不是真名难说,姑且叫着——隔着玻璃,注视着她慢慢在气雾的笼罩下陷入昏迷。
剂量一定要控制得很好,多一点会完全失去意识,少一点达不到效果。
在这的浅层睡眠,刚刚好。
她能听见他说话:“今天是2014年8月2日,七夕节,你在自己家里。”
“家。”她的梦呓轻如蚊蚋。
“是的,你的家。”他的声音像出锅的热巧克力,微烫的暖流涌过耳膜,丝滑黏腻。
在这的引导下,简静的意识慢慢下沉,回到七夕节的夜晚。
那天,夜色很黑,天气闷闷的,仿佛第二天要下雨。父母才搬家,急着找工作,她这个还没开学的学生最清闲,待在家里喝汽水吃棒冰。
当然了,作一个初出茅庐的人作家,小小的简静很勤快。
她在写白猫卷的草稿。
唉,故不容易编,侦探技巧更难构思,已经写过了小孔成像、摩斯密码、胶带提取指纹、酸碱试纸,接下来该写什么技巧呢?
烦恼。
初中的科学课教的知识有限,要不要再买两本趣味辅导书?
她咬笔烦恼,门口传来脚步声和开锁声。
父母回来了。
他们买了卤菜,母亲卷袖子准备炒个鲜果蔬,父亲去阳台收衣服。安静了一整天的家突然热闹来。
她听见母亲抱怨:“哎呀,那只烧鸡好可惜,我说该捡回来,洗洗了。”
“都掉地上了,捡回来干啥。”父亲嘀咕。
母亲叉腰:“三十块钱呢,你过了两天好日子,飘得看不上这点钱了?”
简静默默关上了门。
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烦恼,每对夫妻都有自己的相处方式。她的父母平时在家喜欢斗嘴,鸡毛蒜皮的掰扯一顿,赢的人浑身舒坦,输的人郁闷半天。
当然,这并不影响夫妻感,吵完又亲亲热热一块儿看电视。
这概是人的……呃……乐趣。
所以简静没当回,没对掉在地上的烧鸡表示看法,她坐回桌子前,继续埋头写纲。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开门声,父母在说话,聊得十分热络。
和多数小孩一,简静讨厌应付客人,逢年过节亲戚上门是最可怕的副本。她生怕一出去,父母控制不住炫耀欲,和邻居客人卖弄她写书的。
每当这时,她便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之前的危机感,已经随着搬家消退,她略微犹豫了下,不曾深想界的险恶,决定缩在房间,假装没听见。
但窗外,有个人影说:“如果你这时候出来,或许你的父母不会死。”
简静立住。
“可惜,你只是半桶水晃荡,既引了我的好奇,又没有足够的警惕。”人影倏忽闪,出在她的背。
房门开,她看见父母倒在了客厅里,不省人。
“你杀了他们。”小女孩尖叫来,“救……”
男人捂住了她的嘴,牢牢钳制她的臂和双腿。他拿出一个类似于吸氧器的小罐子,面罩覆盖在她的口鼻上。
她屏住呼吸,憋红了脸。
但成年女性的力气都不足以反抗成年男性,何况她一个未成年的初中生。
力气流逝,胸膛憋闷,窒息的痛苦令身体崩溃,被迫口喘息来,自然吸入了麻醉气雾。
女孩的意识消失了。
但七年,简静的意识还在。
她看着“自己”倒在沙发上,看着他开启自己精心策划的表演。
谋杀的表演。
他将简家夫妻搬到床上,令他们安窝在熟悉的地方,双交叉摆在腹部,而开针筒,汲取药液,缓慢注入他们的静脉。
动作娴熟,仿佛已经做过很多遍。
“我对杀戮没有兴趣。”当人在一旁解说,“死亡的结果才是最要的,过于繁琐的流程,只会让自己陷入麻烦。”
简静面无表地看着他。
他了:“还以你会感谢我一下,毕竟,我没让他们遭受什么痛苦。”
“我明白了。”她却这么说。
他挑眉:“明白了什么?”
“你什么能逃过警方的追捕。”她注视着扫场的人影,中肯道,“如果只是追求结果,过程自然越简单越好,你很理智。”
多数连环杀,都有自己的一套流程。
有人对目标精挑细选,有人喜欢用特定的死亡方式,有人非得营造一个符合想象的死亡场景,还有人更胆包天,直接留下密码暗号。
做的越多,破绽越多,这是永恒不变的道理。
他之所以能屡次逃脱,最关键的一点是,他不做多余的。
不虐待死者,不留下象征符号,不搞花里胡哨的仪式。
杀人的过程越简单明了越好,场越干净越好。
警方得到的线索少之又少,这才迟迟抓不到他的小辫子。
“这是夸奖吗?”他问。
简静没理他,自顾自道:“但有例外,郭亦芳。”
她仔细观察他脸上的表,然而,对方的心理防范工作出色,脸上未见异常,只是饶有兴趣地反问:“你确定吗?仔细想想。”
“我很确定。”简静不假思索,“你对郭亦芳下了很的工夫,如果是圈套,不被人发太可惜了。但警方一直没有发觉,证明你根本不希望他们发。”
这话似是褒扬,他一时没有否认。
她问:“她对你有什么特别的?”
他的唇边泛自矜的微:“我只是想试试看,有没有人能发这个小秘密,可惜白费功夫,轮到你,只好做得明显一点。”
了增强说服力,还道:“独角戏唱久了,没有观众,终究少了点什么。”
简静盯住他的双:“你说谎。”
他平静道:“你有什么值得我欺骗的?”
“你怕被人发,”她说,“发你对你的母亲有不伦之。”
最几个字吐出,他的脸皮狠狠抽动了一下:“再口无遮拦,我要你一点教训了。”
“你怕了。”简静微。
意识交流中,没有致命的毒气,没有阻隔的玻璃,完全是心灵的碰撞,精神的肉搏战。
“告诉我,你爱她,还是恨她,悔没有杀了她,还是悔没能救她?”她不停追问,语气并不咄咄逼人,反而满是好奇,犹如心高气傲的学生,非要和老师一争高下。
这是他能容忍的挑衅,于是神色缓和:“你对我的故很好奇。”
“我毁掉了我原本的生活,改写了我的人生。”她道,“你对我了如指掌,我却对你一无所知,这不公平。”
他道:“我并不建议你窥视我的过去。”
“可我真的很好奇,”她与他面对面,四目相对,“你在害怕什么呢。”
时间停止了,回忆停止了。
视野中,他的俯视和她的仰视都飞快转变,拉扯一条平视的线。她的意识忽然恢复,咄咄逼人来。
“让我看看。”她伸出,抓住了他的衣领,“该我了。”
“适可而止吧!”王勃然变色,挥挣脱她的纠缠。
太迟了。
空间扭曲,漩涡倒转,的场景出了。
这是——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