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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秋猎仅剩十天,长孙文锦之死似乎未曾荡起半分波澜,云锐之死云颢也仅仅是失态,都说帝王无情,仿佛真如是。
都说帝王无情,可却不知无情之人最专情。
无情之人一旦动了情,就是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皇宫中,一处被隐藏的院落,胜似仙境,院内一袭身着紫色长裙的女子,长发散落,柔若丝绸,眉宇之间,一抹淡雅,一丝单纯,如同仙境中的仙女,美得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亵渎了她。
“你来了,我好看吗?”女子回头,看向走进来一袭黑色长衫,袖口处绣着龙纹的男子,男子头发花白,若非是两人亲密的举动,两年的年龄差距,乍一看倒像是父女,男子正是云颢,而女子则是死了二十多年,消失了二十多年的晏紫曦。
云颢看着晏紫曦神志清醒,似乎权力、亲人一切都不重要了,唯她安好就是一切。
“好看,曦儿无论什么时候都最好看,曦儿,我送你出宫好好不好。”
云颢给了晏紫曦一处世外桃源,可是却也因此囚禁了晏紫曦一辈子,一个狭小的院落,纵使是陷阱,可是在他看来,依旧是他自私的囚牢,禁锢了晏紫曦一生,囚禁了她一辈子,他的亏欠,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去没有护她周全。
“不要,你招惹了我,就别想离开我。”晏紫曦言语之间带着一丝霸道,单纯的双目中透着坚决,坚决深处,似乎有带着淡淡的迷茫,这一丝迷茫从何而来,云颢看得轻轻处处,反之晏紫曦似乎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曦儿,你总是那么让我意外,可是曦儿,我老了,你还年轻,你从前不是说想周游列国,看看外面的世界吗?”云颢轻轻握住晏紫曦出丝绸般的长发,淡淡的馨香传来,让他爱不释手。
“你曾说,得到了我就得到了整个世界,而如今,你就是我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如何,于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云哥哥,你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晟儿又惹你生气了。”晏紫曦深居简出,从不离开院落,对于宫外的事情,晏紫曦从不询问,也不想知道。
晏紫曦的世界中只关心两个人,一个是云颢,另一个是晏苍岚,至于天下,与她何干。
“没有,晟儿很乖。”
云颢接过晏紫曦刚刚采下的花束,揽住晏紫曦的腰间,目光十分柔和,温柔的能掐出水来,放眼天下,只怕不曾有人见过云颢这般温柔的神情。
“云哥哥,你还记得答应我过什么吗?”
晏紫曦停下脚步,眼底深处,一丝无奈,一丝责怪。
“放心,答应你的我从不食言,我一定会让晟儿又自保的本事,且无人能威胁他分毫。”
“如此就好,我真怕云哥哥心软。”晏紫曦轻轻靠在云颢的怀中,打了一个哈欠。
云颢扶起晏紫曦,走进屋内,轻轻的将晏紫曦放在软榻上,晏紫曦慢慢睡去,云颢替晏紫曦盖好被子,轻轻的吻了一下晏紫曦的额头,将花插入花瓶中,犹如一对恩爱的神仙眷侣,隐居世外,不问世事。
云颢坐在晏紫曦软榻边,陪伴了晏紫曦许久,约莫两刻钟后,云颢起身起来,走到门口,云颢回过头,看着睡着的晏紫曦,“曦儿,为保护你,我屠尽天下人也无妨。”
云颢抽出房间,瑞公公在凉亭中候着,云颢再看了屋内一眼,迈步走进凉亭。
凉亭内,瑞公公已经亲自备好茶点,人坐在凉亭中,能闻到满园的花香,繁花复杂,花香却十分宜人。
“曦儿这几日可好些了。”
瑞公公一边替云颢斟茶,一边回答道,“自从服下了月小姐送过来的莲叶,这几日好了很多。”
“如此就好,看来她还有些价值,看来你很看好兰溶月。”
瑞公公闻言,微微低头,放眼天下,即便是晏苍岚云颢也舍得痛下狠手,唯独对晏紫曦是极致的柔情,这让瑞公公想起了晏苍岚,在情之一字上,这对父子,何其相似,专情且用情至深。
只可惜晏紫曦不是兰溶月,若是有兰溶月那份狠毒和霸道,只怕如今这云天国的帝后非晏紫曦莫属,帝后琴瑟和鸣,又何须一月才能见一次,有时候好几月才能得见。
“陛下,人贵以诚,月小姐心思虽多,可对自己人却甚好,若非如此,陛下有何须将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容太夫人。”
瑞公公言下之意,以容太夫人对兰溶月的疼爱,云颢寄放在容太夫人哪里的东西只怕兰溶月早就知晓,言语之中在说:陛下不是也信任兰溶月吗?
“那丫头够狠,够霸道,天下之路,晟儿有她陪伴必定十分顺畅,可反之也十分辛苦,希望留着她是对的。”
瑞公公无法回答,多要夺天下,以云颢的才能,加上容家的战将,天下何愁是今日的局面,只是从二十多年开始,云颢所有的经历都只是为护一人周全,给一人一世安宁,对于云颢而言,天下不及晏紫曦半分。
云颢不想再经历那样一个夜晚,晏紫曦命悬一线,他用五年的时间唤醒她,可是五年后,他又差点失去她,这十年来,此处从未有过一丝意外。
云颢对身边的人狠,对自己更狠,明明爱人近在咫尺,为了晏紫曦安全,一月最多见两次,用情至深,唯是而已。
“陛下既然又此想,何不为殿下赐婚。”
“自己要娶的女人,难不成还要我这个做老子的成全,若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这云天国灭了也无妨。”
“陛下…”
瑞公公不知该如何劝说,若要守住云天国的天下,众多皇子中,未必没有,这些年来云颢亲自看着自己的子嗣自相残杀,从未制止,云颢将所有的情都给了晏紫曦一人,可是在云颢的心中,对晏紫曦,他还有更多的亏欠。
“放心,晟儿比我更适合这天下,曦儿最近还会做那个梦吗?”
云颢声音低沉,眼底爱着浓浓的哀伤,即便是晏苍岚命悬一线,云颢也从未露出过这样的神情,如今却为另一人露出如此哀伤的神情。
“最近似乎好了不少,偶尔会在梦中说些梦话。”
瑞公公微微低头,对于晏紫曦来说,爱一人,得一人心,是幸,也是悲。
晏苍岚从小身中蛊毒,至今无解,云颢一直暗中派人寻找解噬魂蛊的药方,多年来,也只掌握了消息的皮毛,可是刚得知消息的时候,竟然有人灭了那一族,一无所获,至今为此忧心,晏紫曦更是因此昏迷了五年,患上了失心疯。
云颢用五年的时间让晏紫曦清醒过来,可是五年后,由喜转悲,孩子的丢失让晏紫曦性情大变,自此彻底的忘记了那段记忆,只是眼底偶尔闪烁的悲伤让人心疼不已。
帝王一世情,何尝不苦。
“只要没想起来就好,若是想起来,让她服下失忆散。”
“陛下,这么多对夫人来说,太残忍。”瑞公公反驳道,这反驳无力却又心酸。瑞公公心中何尝不明白,让晏紫曦彻底忘掉对她而言才是最幸福的,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又怎会愿意忘掉自己的孩子。
“即便是残忍了些,我只要她开心就好。”
“是,陛下。”
“既然莲叶有效,你也服下一些吧,放眼天下,我只能将曦儿托福给你照料,你得给我好好活着。”云颢看着瑞公公,瑞公公唇边带着淡淡的乌青,每到冬日,寒毒发作,他不知寒毒发作的苦,却只这些年来瑞公公是如何度过的。
“老奴遵旨。”
云颢看了看天空,若是可以,他多希望时间能个停留,地位权势,他全无依恋,只可惜一旦登上帝位,想逃是逃不了了,他与晏紫曦相处,这几年来,每次见面,最多不过两个时辰,若时间能够停留该多好,即便是她睡着,他坐在院中也好。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老奴送陛下。”
“不用了,你去照顾曦儿,免得她醒了又害怕。”
“是。”
瑞公公看着云颢离开,帝王之情,深如海。
能见证帝王一世情,是他之幸。
正阳宫中,洛盈得知云颢又在御书房中独处一个深沉,眉目深锁,悲伤的神情泛起浓浓恨意。
“结发三十余年,他对我,始终不曾有半分情意,还没有找到那个贱人葬的地方吗?”
洛盈不由得想起当年云颢带晏紫曦归来,云颢费尽心机得到了晏紫曦,甚至不惜用计让北齐进攻苍暝,也要将晏紫曦囚禁在身边,最初洛盈不知云颢之情,只是想要除掉晏紫曦腹中的孩子,后来得知了一切,她才想要连孩子一并除掉,没想到云颢竟然以囚禁之名,护晏苍岚周全,更是让国师保护晏苍岚一人,堂堂国师府,帝王手中最重要的权力之位保一个孩子,好在国师并不知情。
“奴婢无能。”
“罢了,告诉老国师,让他来见我。”
“娘娘,是不是要再等等。”老嬷嬷微微低头,不敢触发洛盈的怒意。
老嬷嬷是洛盈的陪嫁,何尝不清楚洛盈的心思,当年平西王是一方战将,若非洛盈自愿进宫,即便是云颢也不会勉强,只是帝王终究是无情,或许并不是,只是何人有幸,能得帝王一世情。
“等,要等到什么时候,长孙文锦的死活我并不在乎,可是锐儿的死,他竟然连半分伤心之意都不曾有,只是下令让大理寺卿查明此事,宫中多年,嬷嬷还不知道吗?这些事情是永远查不明白的,即便是查明了,又能如何?锐儿的死,我要让与锐儿有牵扯的所有人陪葬,谁都不例外。”
洛盈隐忍多年,一方面是因为云颢从未夺洛盈手中的权,另一方面是一个女人的执着与渴望,只是当这两年都变成绝望的时候,足以让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可是此事牵扯到王府。”
“王府,嬷嬷的心莫非还向着王府吗?”洛盈抬头,神情不变却让人不寒而栗,看得老嬷嬷身后发凉。
“老奴失言了。”
“若是哥哥一心助皇儿登基为帝,那哥哥依旧是平西王,若哥哥心存歹意,皇儿登基之日,便是哥哥命丧黄泉之时,陛下老了,此次秋猎便是最佳时机。”洛盈言语中已经决定除掉云颢。
都说女人一旦下定了决心比男人还要狠,事实便是如此。
“老奴这就去安排。”老嬷嬷犹豫了一下,停下脚步,“娘娘,老国师可信吗?”
“是否可信不重要,可用才是最重要的,别人不知道他的弱点,可我却知道,嬷嬷放心吧,这些年他为我办的事情还少吗?那一次有过例外。”
“是。”
老嬷嬷不知洛盈手中的筹码是什么,但洛盈所言,却是事实。
朝代更替,即将风云遍起。
拓跋准有议和之心,提出两国联姻,只是却刻意放慢了动作。
“殿下,两国联姻,宜早不宜晚。”拓跋准身边的军师向其进言,心中摸不清拓跋准的用意。
“这风似乎有些冷了。”
拓跋准昨日秘密见过洛晋,两人已经谋定,联姻之事,秋猎后再行议论,若是秋猎云颢有个万一,或许这和就不用议了,北齐也省事了。
“殿下…”京城风云变幻,军师从觉得议和应该以稳妥为上,若是有个万一,冬日来了,死伤的是北齐的百姓,有违拓跋准的雄心,为君者,若不为民,必会被天下人伐之。
“此事日后再议。”拓跋准神情不悦,打断了军师之言,拂袖离去。
军师微微叹气,如今北齐,唯有拓跋准与拓跋弘二人能成大事,只可惜拓跋准似乎另有谋算,而拓跋弘因为一个小倌毁了自己清白的名声,昔日的战王变成一个日日与小倌缠绵之人,最重要的是小倌还长了一张拓拔野的脸,此事已经让人压制了消息,只是依旧传回了北齐,惹得可汗大怒。
而他唯有以另有打算之名应付可汗,只是纸包不住火,此事中有一日还是瞒不住的。
云天国风云遍起,其余诸国,何尝不是内忧外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