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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箐歌突然晕倒,可是把程林和肖亦云吓得不轻。让人把她抬上车后肖亦云也坐了上去,程林亲自开车把她送到了医院。
因为早就接到了程林的电话,医院方面也是严阵以待。刚到医院,医生和护士就已经准备好了。
肖亦云握着纪箐歌的手机,想要通知她的家人却又怕他们担心。还是程林做了决定,直接拨通了容晏的电话。
电话接通,人却没有说话。程林也来不及多想,直接把纪箐歌晕倒的事情说了出来。话音未落,他竟莫名的觉得浑身充斥着寒意。
隔着话筒,程林都能感觉到容晏那冰冷慑人的视线放在自己身上。仿佛只要这件事情与他有点关系,下秒他便能毫不犹豫的取他性命。
挂断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说一句话。
有点没反应过来,程林脸色难看的收了手机,肖亦云瞧见他神色不对劲,关切问道,“没事吧?”
“没事。”摇摇头,程林呼了口气,把那股寒意呼了出来,“容晏应该赶过来了。”
果不其然,半个小时后,容晏匆匆赶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位精神矍铄的白胡子老人。明明是七月的夏天,容晏的脸上却像是覆了层冰霜。
程林和肖亦云都认得陆机,见两人神色着急,赶紧安慰道,“医生已经检查过了,箐歌并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身体有点虚,应当是休息不够,又刚回国,难免有点不适应。”
容晏没有说话,陆机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呵呵道,“无碍,我们去看看那丫头。”
程林夫妇点点头,带着两人去了纪箐歌所在的病房。她还没有醒,面容苍白的躺在床上。
瞧见她眼底的乌青,陆机没好气的回头瞪了眼容晏,对方还是那张面瘫脸,只是眼底隐隐有着自责和愧疚。
到底还是因为他她才会如此疲惫。
病房里只有他们五人,程林夫妇也知道自己会医术,所以陆机也没有多遮掩,直接给纪箐歌把脉。
容晏只是略懂医术,没有陆机的精通,不然的话不会也把他带过来。
“胡闹!”把完脉,陆机皱紧眉头,忍不住斥了一句,“真是不要命了!”
被陆机这话弄得有点莫名其妙,程林夫妇面面相觑,半晌问道,“陆先生,怎么回事?”
“咳。”陆机这才想起来这里不只是自己和容晏,“就是睡眠不足,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程林和肖亦云这才放下心来。
又是说了几句,眼见就要到半夜了,陆机好说歹说把程林和肖亦云劝了回去。等到两人走后,陆机关好门,对着容晏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她身体本就不好,要不是调理了几年,怎么可能承受得住如此的日夜操劳?我不管你们在外面做什么,你是她的师叔,就有照顾她的责任!”
容晏默不吭声的任由他骂着。
“早跟你们俩说过了,不要以为年轻就可以随便乱来。现在不注意身体,将来老了你们后悔都来不及!”陆机也知道这事情不能全怪容晏,只是心中郁气旺盛,让他如鲠在喉,“这丫头也是乱来,明明知道自己的状况,还要……”
话语一顿。
容晏抬头,那双眼紧盯着陆机,让得后者没由来的心虚,“要什么?”
轻声叹息,陆机又是重新给纪箐歌把了脉,再三确认之后道,“这丫头也不知道在着急什么,过多使用煞气珠,导致体内真气与煞气失衡。今天之所以昏迷,也有过度劳累的成分在里面,但最主要的,还是她煞气侵体,大脑检测到身体异常,强制停止各项技能,让她进入了休眠状态。”
“表面上看起来只是因为短暂的水土不服导致,实际上情况要比我们想象中的严重许多。若是三天内她再醒不过来,只怕……”
容晏蓦地攥紧了自己的手,心中的愧疚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陆机看见他这副样子,也知道刚才自己说的有点过了。他的性子他最清楚,当下又是安慰道,“你也别自责了,这丫头小小年纪忧虑过重,身体迟早撑不住。”
别人都只看见了她这几年取得的成就,却忘记了她只是名十六岁的少女,各方面的压力压在她身上。而且很明显,她心中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种种事情让得她每天都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身体出现问题也是迟早的事情。
见容晏还是不说话,陆机又是在心中叹息两声,“放心吧,她是我徒弟,我哪里舍得让她出事情。”
气氛沉重中,纪箐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看着上边的来电显示,容晏明显犯了难。
电话是她家里人打来的,自己现在接的话也不合适。但是要是告诉他们箐歌晕倒了,只怕他们今晚都不用睡觉了。
想了想,容晏直接拒接了来电,在对方再打过来之前发了短信说公司有事要外出几天,算是把今天的事情遮掩了过去。
好在程林之前已经和医院的院长沟通过了,所以也没有人过来查房,更别说赶容晏和陆机走。
“我守着。”容晏看着陆机疲惫的样子,抿唇,“你回去休息吧。”
陆机本来想拒绝,可是想到自己出来的急,有些东西没有带过来,只得叮嘱他几句,然后走出了病房。
坐在床边,容晏握着她柔软无骨的手,只觉得心中发紧。
在M国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却不想变故来的如此突然。
上次在酒店和那名风水师斗法中她身受重伤,伤还没全好又是马不停蹄的参加竞赛,后来忙着公司的事情,忙着联手青龙帮对付黑麒帮……最后便是这次出国。
右手轻抚过她的脸庞,容晏这才惊觉,她竟硬生生比出国前瘦了一圈。
心脏传来阵阵钝痛,可他却像是麻木了,只是出神的望着她,丝毫没有感觉。
而昏迷中的纪箐歌,仿佛是灵魂出窍般,到了处混沌的空间。她四处转悠,却发现空间无边无际,无论她怎么走都走不到边缘。
心中有点惊慌,面上却不动声色。环顾四周,她试着喊了几句,有点绝望的发现,这里连回声都没有。
难道自己又是死了?
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纪箐歌尝试开天眼,却无奈的发现她什么都看不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好似听到了遥远的地方,有人在说话。她竖起耳朵认真听,模模糊糊中似乎听见了什么逆天改命。
这个词顿时让她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的连呼吸都放缓了。
容晏是天煞孤星的命,唯有逆天改命才能让他真正的摆脱劫难。这两年她一直在留意这方面的事情,可是陆机好像知道她的打算,所有相关的书籍都收了起来,碰也不让她碰。
毕竟,他的师父步澄就是因为强行逆天改命而殒命的。
陆机希望她能够帮容晏改到命运,却没有打算让她牺牲。若是两年后她的修为不够,他是不可能让她逆天改命的。
这只会害了她。
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可是走了许久都没有走到头,声音也还是如当初那边小声。纪箐歌干脆也不走了,直接席地而坐,认真倾听起来。
这回又是多了道声音。
两人似乎在起争执,话都听不真切。纪箐歌听了好久也听懂两人在说什么,琢磨许久才听懂几个词。
除了反复提到的逆天改命,还有什么寿命、修为之类的。
正当她想要再听的时候,对方的话却停了。半晌,空气中似乎是有谁叹息一声,旋即她眼前一黑,又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三天后,纪箐歌才艰难的睁开了双眼。
她的手动了动,却发现有人正握紧了自己的手。那双手骨节分明,即便只是握着不动,她也能感受到手掌心的粗糙,不觉得刺手,只是觉得有点痒。
“小师叔。”纪箐歌低低的喊了一句,容晏猛的抬眼望着她。
那瞬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
那瞬间,她好似看见那双幽深的眼睛里泛上了淡淡的水汽。
那瞬间,她鼻子蓦地泛酸。
见对方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她虚弱的笑了笑,艰难的看了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医院里。
想来也是,自己无缘无故的晕倒,他们肯定是要送往医院查看的。
“丫头醒了?”给容晏送来午餐的陆机推门而入,正好见到这一幕,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惊喜,“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他这一生无儿无女,容晏和纪箐歌就像是他的孩子,无论是哪个出了事情,他都不可能放心得下。
“师父。”纪箐歌有点歉意,让他老人家这般担心自己实属不应该,“我没事。”
说起这个,陆机就没好气的瞪了她几眼,把饭菜摆在桌上,“臭小子,出去给丫头买点白粥,我给她看看。”
她刚醒来,不能吃油腻的东西,喝点清淡的流食是最好的。
容晏有点不舍的松开她的手,走几步又忍不住回头,要不是陆机连番催促,只怕他到了晚上都走不出这个病房的门。
给她把了脉,确认她是真的没有大碍了,陆机这才收起了那嬉笑的脸,难得的严肃道,“丫头,你自己的身体你还不了解?以后万万不可再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了。”
煞气入体从来都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她有天眼并不代表她可以急功近利般疯狂的吸收煞气。
“提升自己的修为很重要,但是你要是出了事情,你觉得臭小子承受得起吗?”陆机不赞成的摇头,“即便改了命又如何?他还是会……”
那未完的话,两人心中都清楚。
纪箐歌没有想到自己的打算陆机都猜出来了,羞赧之余又有点担心,“师父,这些事情你没跟小师叔说吧?”
要是他知道了,指不定怎么自责。
她只是想要为他做点事情,从未想过要让他因此感动。当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变成另外一个人的负担,那么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你以为那臭小子知道了,他还会是这个样子?”容晏的秉性陆机再清楚不过,“但是以后就说不准了。”
听到陆机的话,纪箐歌这才松了口气。
只要他不知道便好。
“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情交给别人吧。”陆机又是忍不住啰嗦,尤其是在瞧见她那不以为然的样子的时候,气就不打一出来,“要是再有下次,我老头子就不认你这个徒弟了!”
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纪箐歌表示自己听进去了,再三保证自己会注意。
说了一会儿话,容晏就拎着粥进来,同他一起的还有闻讯赶来的程林夫妇以及景天、牧音。
这几天他们每天都来看望她,只是那时候她还陷在沉睡中不知道而已。如今得到了她醒来的消息,几人都迫不及待的赶了过来。
瞧见这阵仗,纪箐歌就觉得头开始隐隐的痛。
她真的没有生病。
好不容易打发了几人,陆机在给她扎针之后也是回了小区,病房里又是只剩下她和容晏。两人默默的看着对方,也不说话。
半晌,还是纪箐歌先笑出了声。
“其实生病也挺好,至少不用处理那么多烦心事。”
知道以她现在的情况没办法接手公司的事情,景天二话不说便把所有的事情重新揽到了自己身上。而牧音也是抽出了空,重新回到华盛帮忙。
容晏还是不说话。
“不过我还是得赶紧出院。”纪箐歌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又继续道,“家里人只怕要担心我了,等下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好让他们放心。”
已经是几天没她消息,家里人肯定是急坏了。
容晏依旧低头不语。
“小师叔,我这次昏倒跟你没有关系。”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是因为自责,纪箐歌微微倾身,有点笨拙的抱住了他,“我们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的。”
天煞孤星,本就是克父母克妻子,克身边所有的人,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始终不愿与别人亲近的缘由。
好不容易才让他改了性子,这几年逐渐开始愿意和人来往。要是自己再出事,只怕他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归结到自己身上,迈出的步子又退了回去。
这怎么行。
容晏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只觉得连呼吸都是痛的。
两人抱了许久,直到纪箐歌觉得身子有点发麻了,他才松开了她。看见他眼底的乌青,纪箐歌眼中有着心疼。
想必这三天,他都没有好好的休息吧?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为了保险起见,陆机让她明天做完所有检查再出院,“你要是不放心,我让其他人来陪我。”
他没动。
她眼珠子一转,便看见病床旁边还有个小床,应当是为了方便病人家属陪床而搭的,“那你去那里躺一会儿,好不好?”
容晏要是倔起来,即便是她也说不动。与其浪费时间去劝说,不如就让他安心的休息。
“你在那里也可以陪着我。”
目光放在纪箐歌身上,容晏的喉结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这是单人床,挤着睡会不舒服。”床很小,一个人睡刚好。要是两个人的话,只怕容晏根本不能好好休息,“真的,我就在这儿,哪里都不去。”
说了几遍,容晏这才挪动了身子,把那张床拖了过来,然后在她身侧躺下,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她,完全看不出疲惫的样子。
被他那目光盯得脸直发烫,纪箐歌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握着他的手闭上了眼睛。直到她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之前,她都能感受到,他那灼热的视线一直停在自己的身上,像是要刻进她的灵魂里。
灵魂不灭,印记不除。
第二天下午,纪箐歌顺利办好了出院手续。因为容晏事先已经和她说过了短信的事情,所以当她回到家的时候,并没有穿帮。
又是强撑着和家里人商定好了回村办喜酒的日子,纪箐歌这才脚步虚浮的上了楼,然后把自己抛到了柔软的床上。
看来她的身体真的进入到了一个不容乐观的地步。
伸手从旁边的床头柜里拿出了放着煞气珠的盒子,纪箐歌没打开,只是手指无意识的抚摸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容晏从阳台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副场景。
面色一变,他强硬的从她手上夺过那盒子,然后收进了自己的口袋。
“小师叔?你怎么?”纪箐歌回过神,在看到容晏的时候愣住了,旋即便反应过来自己手上的东西不见了,“那珠子……”
“我帮你保管。”想到陆机的话,容晏就忍不住心颤。
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丝毫反驳的余地,纪箐歌只得悻悻的收回了视线,轻嗯了一声。
把手上的药丸递给她,容晏又是坐在她床边,手抵在她后背,源源不断的元气输进她的体内。
终究是损耗过度,她体内现在就如片干涸的土地,若是再没有元气修复,只怕要开始内伤了。
调息完毕后,两人又是聊了几句,纪箐歌精神状态不好,看着她把药吃下,容晏给她盖好被子后从阳台翻身而下,站在阴影中静默了一会儿,这才回去。
因为这次意外,纪箐歌也没有再去华盛,只是每天在家休养,早晨的时候又开始恢复了锻炼。好在现在黑麒帮那边也不知道被什么事情给缠住了,没有后续的动作,双方倒是过了段安稳的日子。
月末,纪箐歌一家人回了村子。
今时不同往日,原本贫穷落后的小山村,现在已经变成了L市有名的示范村,村中几乎户户人家都建起了精致美观的楼房,看起来与城市无异。
纪箐歌家附近的大树被保留了下来,毕竟是古树,村里人都认为树已经成了精,保护着村里的人们。
当然,他们心里也清楚,最主要的功劳还是属于纪箐歌一家。发达了之后还能带着村里人走上致富的道路,这点他们还是很感激的。也因此,当看到纪正恩的车子开进村口的时候,在大树底下纳凉的村民都站了起来,朝着车子方向挥了挥手。
纪箐歌要办升学酒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了,这在村里算是件大事。
村子里出了个大学生,还是考上名牌大学的,作为纪箐歌的同乡,他们出去时面子上也有光。
黄丽琴早先和孙颖通了电话,知道她今天会回来,带着自己的女儿纪梦容在树底下等着。见到他们下车,笑着打了招呼。
孙颖点点头,先让方幸和纪烈严两位老人进屋,这才转身看着站在黄丽琴身旁的纪梦容,“梦容等下先别走,我给你带了礼物。”
现在要出村子到镇上已经不算得什么难事,再者她多半的时间都是待在村子里,和纪梦容也不算得许久不见。之所以有礼物,是因为今年她也是考上了高中。
“带什么礼物!”黄丽琴嗔怪的斥了一句,“太破费了!”
他们一家子对自己的帮助已经够大了。
“只是想给梦容庆祝一下而已。”纪箐歌正好下车,笑着和黄丽琴打招呼,“丽琴婶你就别客气了。”
纪梦容性子有点腼腆,像极了前世的纪箐歌。她有点怯懦的躲在自己母亲后面,羞涩的露出个笑容。
这次回村,因为车子坐不下那么多人,容晏也是跟着开车回来。纪青玺从容晏的车子钻下来,仍滔滔不绝的说着话,“容晏哥,我和你说……”
容晏轻飘飘的眼神,便让他定在原地,捂着嘴巴不敢再说话。
“先把东西搬进去,然后带着你容晏哥看看房间。”纪正恩任劳任怨的从后备箱拎起一堆东西,也不让孙颖和纪箐歌动手,“看看你姐姐,多懂事。”
纪青玺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自家姐姐明明就站在那里聊天什么都不干,她怎么就懂事了?不是说男孩子比较值钱吗?为什么他有种自己在家毫无存在感的感觉?
容晏上前要帮忙拎东西,纪正恩却笑着推脱了。
对他而言,容晏是客人,要他送自己的家人回来已经是不应该,还要麻烦人帮忙就过分了。
纪箐歌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对上容晏有点抑郁有点幽怨的眼神,她只得笑着移开了视线,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他是一心把自己当成了自家女婿,无奈父亲只把他当成客人。
这种事情,她清楚便好,可不能去插手。不然的话,只怕家里人又要开始疑神疑鬼了。
“前几天,有群自称你们家亲戚的人回到村子,说是要在这里建房子。”寒暄过后,黄丽琴又是想起了件重要的事情,“对方说是你爷爷的弟弟,叫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