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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国中平三年(公元186年)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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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德很年轻,身高体阔,一张棱角分明颧骨高耸的大脸,一双沉稳冷静神采奕奕的眼睛,英武刚毅,豪爽粗旷,神态间略显稚嫩。他在张郃的引领下,大步走进军中大帐。鲜于辅迎上去,彼此寒暄一番之后,问道:“庞大人远道而来,找我有何要事吗?”
庞德小声说道:“下官特来求见李大人。”
鲜于辅心里一惊,面上却笑容依旧,朗声说道:“李大人在金城和叛军商谈招抚的事,大人难道不知道吗?李大人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如果庞大人一定要见他,只有等大人从金城回来了。”
庞德神态庄重,轻声说道:“李大人已经渡过黄河,从葵山小路悄然而回,大人何必隐瞒。”
鲜于辅骇然心动,脸上笑得更加和善了,“庞大人说笑话了。”
庞德后退一步,再次躬身施礼,言词恳切地说道:“下官的确有要是求见大人。大人从金城返回,一路上都是由西凉隐士樊老师带人护送。大人如若不信,可以派人向李大人求证。”
鲜于辅稍加沉吟,然后目视张郃。张郃急忙退出大帐。
鲜于辅一边请庞德坐下,一边笑问道:“这位西凉隐士,我好象在哪里听说过?”
庞德刚刚坐下,闻言又急忙站了起来,躬身施礼道:“大人……”
鲜于辅伸手拉住他,笑道:“庞大人无须客气,坐着说,坐着说。我记得他在西凉很有名气,曾经随段将军出征西羌,是吗?”
“对,他是西凉武者心中的绝代高手,地位尊崇。二十年前,就是先帝延喜八年(166年),段颎段将军率部在湟中征伐羌人的当煎部落,不慎中了羌人的埋伏被包围。当时,西凉的两大高手樊志老师和张策老师随侍将军左右。两人奉将军之命,夜入羌人大营,于几万大军之中从容斩杀羌人当煎部落三大渠帅。羌人失去首领,随即大乱,段将军趁机率部夜袭,大破羌胡,斩首数千。此战过后,两位老师扬名天下。”
这时李弘掀开帐帘,走了进来,他笑着说道:“那要谢谢老聂了,竟然请得这等绝世高手送我回来。”随即他朝庞德拱拱手,“刚才怠慢了庞大人,请多多谅解。”
庞德惊讶地望着他。
“这位就是李中郎李大人。”鲜于辅笑着介绍道,“是不是太年轻啊?”
庞德一惊,急忙爬起来躬身施礼,“下官陇西郡门下贼曹庞德见过大人。”
李弘急走两步,一把抓住他的双手,笑道:“庞大人也很年轻嘛。”
庞德涨红了脸,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道:“下官刚才失礼,失礼了。”
李弘无所谓地挥挥手,问道:“你今年多大了?这么小就供职郡府了?”
庞德脸更红了,他小声说道:“下官今年刚满十七岁。南部都尉马大人和我家是世交,这次经他推荐,给太守李大人做侍卫头领。下官到郡府供职还没有几天,失礼之处,望大人多多包涵。”
李弘和鲜于辅相视一眼,眼含惊奇之色。
“做侍卫头领?门下贼曹?”李弘笑问道,“那你武功一定很高了?”
庞德笑笑,显得非常自信。
“庞大人,你怎么知道我回来的?谁告诉你的?你可要说清楚。”李弘亲昵地拍拍他,笑道,“要是说不清,恐怕你要杀出去才能保住性命啊。”
庞德被李弘说地笑了起来,他问道:“大人,你刚才提到的那位老聂,他是谁?”
“就是聂啸啊,他是勒姐部落的小渠帅。”
庞德恍然,笑道:“他哪里有资格请樊老师出马,这都是边老师安排的。”
李弘稍一迟疑,问道:“老聂竟敢出卖我?”
“聂啸不知道这事。”庞德笑道,“大人不要误解了他。你们所住的那个坞堡家主姓阎,是边老师的朋友。边老师听说大人的手下秘密赶到允吾,估计大人要走,所以特意请出了樊老师和他的弟子专门护送大人,以确保大人的安全。”
“让边先生费心了。”李弘感激地说道,“怪不得那天老聂把樊前辈介绍给我时,神色有点不对。”他看了一眼庞德,笑道,“你是樊前辈的弟子?”
“是的。”庞德微微笑道,“我在略阳接到老师的消息后,立即赶来了。”
李弘醒悟过来,他高兴地问道:“你也是边先生的弟子?边先生就是托你把东西带给起我?”
庞德笑道:“正是,我受老师之托,已经把东西秘密带到略阳。”
“太好了。”李弘躬身拜谢道,“太谢谢你了。大人回去后,告诉边先生,说我绝不会违背诺言,一定完成他的心愿。”
庞德躬身说道:“下官一定带到。”
李弘转身对张郃挥手说道:“俊乂,立即传令恒大人,集结四千铁骑,随庞大人到略阳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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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虞缓缓放下手上的密奏,看看面色阴沉的天子,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李中郎所奏,虽然事实确凿,但牵扯面太大,还是慎重一点为好。”
天子冷笑,说道:“朕自有分寸。朕喊你来,是想问问你,李中郎送来的证据呢?你怎么不给朕?”
刘虞吓了一跳,急忙跪下道:“陛下,臣刚刚收到,还没有仔细看,所以……”
“立即拿来。”天子口气严厉,不容置疑地说道,“不要自作聪明,你以为李中郎是白痴吗?”
“陛下……”刘虞有点害怕,但还是鼓足了勇气,诚恳地说道,“陛下请三思啊。如果按这个名单抓下去,洛阳会大乱的。如今北军远征在外……”
“对。”天子小眼一睁,短眉一挑,大声说道,“爱卿说得对。立即下旨,命令北军日夜兼程,火速赶回洛阳。”
刘虞两眼一翻,心里后悔的连连埋怨自己多嘴。自己不但劝谏未成,反而提醒了天子,把军队调回来了。这个李弘,自己在西凉捅捅篓子也就算了,还鼓动陛下在洛阳搞什么肃贪,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个小子现在越来越坏了,竟然还防自己一手。这个白痴,他找了一个什么渠道给陛下送消息呢?
刘虞正在这里胡思乱想,天子又说话了。
“让执金吾甄举随同北军一起回来,记住叫他把收缴的金钱缯绢一起给朕带回来。”
刘虞赶忙答应,随即再谏道:“陛下,这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天子冲他挥挥手,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刘虞惊惶不安地望着他。
“你放心,我不杀人。杀人干什么?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朝堂上要是没有人,我和谁说话?向谁要钱?我就是借机刮刮他们的油水。昨天,大司农王大人在朝堂上向朕哭诉,说国库里没钱。”天子拿起李弘的密奏,晃了晃,说道,“这不就是钱吗?我在洛阳,在关东这一块,刮一百亿钱应该不成问题吧?”
刘虞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
“爱卿不相信?”天子诡异地笑笑,说道,“李中郎在西凉那么个穷地方,随便抄抄,都能抄出十几亿钱,我在洛阳这么富的地方,抄不出一百亿钱?”
刘虞苦笑。
“你不要再做尚书了。”天子小心地叠好李弘的密奏,看看跪在地上的刘虞,说道,“你最近很辛苦,替朕做了不少事,又给朕举荐了一个国家栋梁,朕就升你做光禄勋吧。”
光禄勋,主管宫廷内的警卫事务,但它实际的权力远远不止于此。皇帝的智囊班子都集中在这里,同时这里又是候补官员集中训练的地方。光禄勋秩俸中二千石,银印青绶,位列九卿,是一位很大的官。
刘虞先听天子说罢了他的官职,很是沮丧,自怨自艾,突然又听到天子封他做光禄勋,顿时狂喜,高兴地趴在地上连连磕头谢恩,高呼“万岁……”不止。
“起来吧,起来吧。”天子招招手,对刘虞说道,“这事不要泄露出去,否则这些人把钱财转移了,朕就抄不到钱了。你要知道,朕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做过这么令人兴奋的事了,你可不要扫了朕的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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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西征大军和西凉本州的军队先后进入凉州以后,为了便于管理和协调,张温命令进入凉州的军队粮草都由凉州刺史部统一调拨。耿鄙正是因为有这个权利,所以他很容易的就以各种理由克扣了五万俘虏的粮食。
“耿大人说,那些俘虏,尤其是羌人,不杀就不错了,还给一天吃二餐,养着干什么?他说当初就不应该留下这些人的性命,应该全体格杀。”鲜于辅愤怒地说道,“我好说歹说,他才答应每人每天给一升口粮。一升口粮吃什么?不饿死就不错了。”
麴义怒极而笑道:“老边收集的证据里可有关于耿鄙贪污的事?要是有的话,我们先把他抓起来。”
李弘笑道:“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办法还是有的。”他扭头看看左彦,问道,“有关于耿鄙的证据吗?”
“没有。”左彦说道,“耿鄙去年秋天才上任,那时候老边早就造反了,他怎么收集耿鄙的贪污证据?你们不要痴心妄想了,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马上就要展开大搜捕了,却出了这么一挡子事。”田重捉住自己小山羊胡子说道,“前几天我们没有注意这个问题,把他们的谎话当真了,还以为凉州的库仓里真的没有粮食,结果把大营里的余粮全部用光了。没想到这些人的胆子大到这个地步,连我们的军粮都敢克扣。无法无天。”
“太尉府去了吗?”李弘问道。
“派人去了,已经送了几封书信了。”鲜于辅回道,“太尉大人回信说,粮食的确有困难,叫我们自己想办法,自己解决。”
“陛下答应给我们的粮食呢?”李弘皱眉问道,“按时间推算,也该到了。”
“估计给太尉府扣下了。”麴义恨恨地说道,“如今这世道乱了,连陛下的圣旨都有人敢公然违抗。”
大帐内陷入了沉默。
“国安,俘虏营那边可有什么动静?”李弘问卫政道,“俘虏们知道这个事吗?”
“俘虏营很平静。”卫政回道,“虽然现在一天吃两餐,但还能管饱,暂时不会有什么事。北宫伯玉和李文侯找过我们几次,被我们搪塞过去了。目前他们还不知道军队缺粮的事。”
“大人,他们既然敢违令扣粮,我们就去抢他的粮库,你看怎么样?”麴义突然站起来,凑到李弘的耳边说道。
“不妥。”鲜于辅立即阻止道,“董将军的军队和皇甫校尉的军队都驻扎在陇县城外,我们这样明目张胆的去抢粮,肯定会和他们发生冲突。”
“实在不行只有去抢了。”田重说道,“按照现在大营的存粮,十万人一天吃两餐,也只能维持四五天,不去抢怎么办?难道把俘虏们逼反吗?”
李弘想了半天,说道,“羽行,你拿着陛下的手诏亲自去一趟太尉府,向太尉大人禀明情况,恳求他先给一点粮食应应急。不论怎么困难,我们都要支撑到金城那边来消息。只要叛军答应招抚,我们没有了后顾之忧,就可以放手大干了。”
“如果粮食到了陇县,耿鄙还是不给呢?”麴义问道,“大人,几天后,如果不抢,我们就要饿肚子了。”
李弘彷徨无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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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李弘留几个人吃饭。麴义抱怨说饭菜太差。田重取笑他,说他是士族子弟,享受惯了,应该单独坐一桌,单独给他上几个菜,士庶不能同桌吃饭的。麴义给他说得很不好意思,但他看到桌上只有两个简单的小菜,实在吃不下饭。
李弘笑道:“云天,西凉的事如果结束了,我们就要回冀州。临行前,你要到长安请我们吃饭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麴义说道:“大人放心,我答应你们的,当然要兑现了。到时候,一定请你们到长安最好的酒楼,喝个痛快,吃个痛快,玩个痛苦。”
左彦问道:“大人家里很富裕吧?”
麴义很谦虚地笑笑,说道:“还好,还好,我们家虽然有不少钱,但都是祖上留下来的。我母亲非常喜欢我,对我很溺爱,所以我自小就会花钱,是个败家子。不过我两个兄弟会挣钱,这几年他们在长安置了不少家产。现在我母亲和他们一起住在长安。”
鲜于辅赶忙问道:“那你上次回长安,可回家看望了老母亲?”
麴义脸一红,有点尴尬地看看卫政,问道:“这不算违反军纪吧?”
李弘,田重和左彦笑起来。鲜于辅自觉失言,很抱歉地望着麴义。卫政很严肃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就算违反军纪,你也应该回家看看母亲。下不为例吧。”
李弘笑道:“好,我们总算抓住了国安的把柄,原来刺奸大人也有徇私枉法的时候。”
麴义不满地瞪了一眼李弘,说道:“我在长安花钱请你们吃饭,你们总要给点好处给我吧。”
几个人正在这里说笑着,张郃匆匆走了进来。
“俊乂啊,一块吃饭吧。”李弘招呼道。
“大人,天子有手诏送到大营。”
“陛下有回信了。”李弘高兴地说道,“羽行兄,你去大帐接一下,我还是暂时不露面。俊乂,你坐下吃饭吧。”
鲜于辅急忙离去。麴义看到张郃狼吞虎咽的很快吃完一碗,奇怪地问道:“你吃饭不要菜?”
张郃诧异地看着他,反问道:“吃饭要菜吗?”
田重忍俊不禁,失声大笑起来,他连连摇头,感叹道:“富家子弟啊……”
时间不长,鲜于辅就回来了。
“陛下在诏书中说了什么?”李弘问道。
鲜于辅一边把诏书递给李弘,一边笑道:“陛下已经答应了你的请求,准备和我们同时行动。他已经下旨征调北军立即赶回洛阳。”
麴义闻言疑惑地说道:“陛下难道幡然醒悟,要涤瑕荡秽,来个血腥屠城?”
李弘把手上的诏书递给麴义,笑道:“陛下想在洛阳捞一百亿钱,那可是个巨大的数字。”接着他望着鲜于辅,继续说道,“陛下在西凉未平的情况下,紧急调回北军,必然会引起朝中大臣们的注意。”
“那又怎样?”麴义说道:“他们不会想到陛下要抽他们的血,剥他们的皮吧?”
帐内众人轻松地笑起来。
“陛下有了这么多钱,会不会减一点赋税,给百姓们喘喘气了?”田重笑着问道。
左彦摇摇头,叹道:“百姓们更苦了。”
麴义不解地问道:“司马大人,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弘也问道:“俊义啊,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这么做,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左彦担心地说道,“我们从老边提供的证据里,整理确认了几百名大小贪官,这些人和朝堂上的奸阉,世族官僚,还有门阀豪强们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天子追查之后,这几大势力肯定要被陛下抓到把柄,遭到斥责。如此一来,他们的权势不但受到削弱,而且还要花大量的钱财来为自己赎罪。他们愤恨之下,岂能善罢甘休。你们知道,现在各地方州郡的官吏们都是各个势力的宗室子弟,门生故吏,这些人倒过来就会把损失强加到百姓头上,他们会趁机增加各种名目的苛捐杂税,对百姓进行强征暴敛,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他们的损失补回来,所以……”
众人心中的喜悦顿时被左彦的几句话讲得不翼而飞,大家一个个心情沉重,觉得很沮丧。
田重奋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道:“不把这些朝堂上的奸佞铲除一净,天下的百姓就没有好日子过。”
“我要有十万雄兵在手,我就杀进洛阳,宰了这些祸国殃民的小人,杀尽这些无耻之徒。”麴义猛地站起来,愤怒地说道。
鲜于辅赶忙制止道:“云天不可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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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颇有兴趣地看着咬牙切齿的麴义,突然心中一动,高兴地说道:“我有办法了。”
大家奇怪地望向他。田重问道:“救天下百姓的办法?”
“我哪有那个本事?”李弘笑道,“我有要粮食的办法了。俊乂,你快去大帐,叫那位八百里快骑的骑士稍等片刻,我有密奏给天子。”
张郃匆忙跑了出去。
左彦问道:“大人想出了什么好办法?”
“北军一走,驻扎西凉的军队就少了。一旦西凉平定,我们也要离开这里,那么西凉的留守军队就只有要董将军的西部边军,云天的金城边军,子烈的郡国兵,还有马腾的几千陇西边军,加在一起也只有五万人马不到,实力相当薄弱。”李弘担忧地说道,“如果羌胡入侵,这些人根本不够。”
麴义突然明白过来,他用力打了李弘一拳,高兴地说道:“现在子秀山有五万俘虏,而且归属羌人居多,他们都是身强力壮之人,如果直接把他们转为西凉士卒,那西凉的军队人数猛然之间就翻了一翻,我们的实力就大大的增长了……”他连连点头,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
“五万军队……”左彦说道,“大人,现在不比今年春天我们在冀州的时候,那个时候陛下要人打仗,几万黄巾军俘虏说转就转过来了。但现在他不需要这么多军队了。西凉战事即将平定,陛下都已经准备撤军了,他还会答应扩军募兵?”
李弘笑道:“我们把情况说严重一点,不怕陛下不答应。我们把这批俘虏转为士卒,粮食就解决了。他们有理由饿死俘虏,但绝对没有胆子饿死士卒,除非他们都不想活了。另外,这批士卒由云天,子烈,子威他们带着,将来就是镇守西疆的主力,西凉的安定也有保障嘛。”
“大人,快写,快给陛下写奏章。”麴义兴奋地催促道。
“五万军队?”鲜于辅笑道,“子民,你向陛下要这么多建制,可能吗?就算陛下同意了,那些大臣们会同意吗?朝中的官僚们现在就怕你的军队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大,你想想……”
“不想了。”李弘笑道,“想许多事情还怎么做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俊义啊,赶快写……”
卫政难得开口,这时候却突然说了一句:“大人,北宫伯玉和一帮大小渠帅怎么处理?”
“我们现在就向陛下要特赦圣旨,让他们立即回家。”李弘满不在乎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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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尉张温,执金吾甄举,校尉皇甫鸿先后接到撤军的圣旨。
执金吾甄举和皇甫鸿不敢耽搁,一面派人到子秀山大营取了钱帛绢缯珠宝,一面拔营起寨,迅速东上。
张温对天子的决定很奇怪,他不明白陛下的意思。他召集太尉府的人商量了半天,还是没有理出头绪。西凉的事情还没有最后敲定,也许还有变故,这个时候陛下匆忙撤军,对招抚叛军肯定有影响。李弘是因为受伤滞留在金城,不是因为谈判留在金城。如果李弘出现意外,他还要再次派人西上金城招抚叛军。保持军队的数量就能保持对叛军的压力。
张温急忙上书劝阻陛下。以司徒崔烈为首的朝中大臣闻讯之后,不惜重金,上书上朝进行劝谏。天子置若罔闻。
中常侍赵忠和一帮奸阉势力倒是很高兴。如今张温和李弘的关系越来越恶化,北军撤回,张温在西凉就没有什么实力了,这对世族官僚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打击。一旦李弘死在金城,奸阉们还有董卓的军队可以利用,他们完全可以抓住时机,趁机打击一下张温和世族官僚的势力。
刘虞迁升九卿之一的光禄勋。这个消息让奸阉和世族官僚们高兴了一下。刘虞是李弘的故主,又是尚书,深得陛下的宠信,李弘的许多密奏都是通过刘虞之手第一时间交到了陛下手上。所以朝中的各方势力早就想把刘虞从尚书这个位置上踢下去,把刘虞从皇帝身边支走,他们一直都在想办法。没想到天子这么通情达理,把刘虞提拔了一下,遂了他们的心愿。
小黄门蹇硕有一天随侍在天子左右,两人闲聊,天子高兴,随口向蹇硕吹嘘,说他立即要发大财了。蹇硕心里很吃惊,就狠命地奉承天子,想套他的话。天子被他哄得心花怒放,竟然不慎说露了嘴,说他已经答应李弘,要在西凉募兵扩军了。
蹇硕暗暗心惊,随即派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赵忠。他们两人虽然一直有矛盾,但这个时候,为了宦官们的共同利益,双方还是要团结一致,互通消息。赵忠和张让立即召集一帮奸宦私下商量,觉得这里有名堂。李弘在金城重伤不起,怎么会有扩军的要求?是不是李弘已经秘密回到了子秀山大营?赵忠非常担心,立即快马通知了宋典和董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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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李弘已经接到了天子的圣旨和特赦令,允许他招募叛军俘虏,立即扩军,为将来西凉的稳定做准备。
太尉张温也接到了圣旨。张温虽然不同意扩军,但在天子没有改主意之前,粮食还是要提供的,否则就是抗旨了。
李弘和众将大喜。鲜于辅和麴义立即召见叛军首领北宫伯玉和李文侯,对他们详细说明了天子的旨意,并且拿出特赦令,允许他们带着各羌族部落的大小渠帅和一部分叛军军官离开。他们无罪释放了。北宫伯玉和李文侯还能说什么?第二天,他们就带着一千多人匆匆离开子秀山,返回金城郡。
五万俘虏在经过了最初的恐惧和骚乱之后,逐渐平静下来。他们在哪里都是当兵,或者当土匪,相比起来,在汉军大营当兵最好,无忧无虑,衣食不愁,活着有军饷拿,死了家人还能拿到一笔抚恤。
李弘随即命令田重下发了第一个月的足额军饷,俘虏们的情绪随之稳定下来。三天后,李弘命令鲜于辅和麴义着手重新整编五万俘虏,并且从西凉军队里抽调了大量军官充实到被整编军队。接着,军队开始了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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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典和董卓接到赵忠的消息后,立即探察子秀山大营,他们通过各种方法,甚至宋典以巡视为名,亲自跑到大营四处搜寻,都没有发现李弘的踪迹。宋典和董卓商量之后,也摸不透这里的玄机。但是李儒敏锐地嗅到了危险,他再一次催促董卓,让他的弟弟董旻带着一帮心腹离开关中到洛阳去。董卓不敢疏忽大意,立即派人到槐里老家督促其家人尽快离开关中。
半个月后,甄举和皇甫鸿带着北军赶到洛阳北军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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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荣在允吾终于和韩遂就招抚问题达成一致意见。边章和韩遂随即各书谢罪表献于天子。聂啸带着谢罪表连夜东渡黄河,穿越葵园峡,赶到子秀山大营。李弘随即上书天子,以八百里快骑将边章和韩遂的谢罪表送到洛阳。
天子见到谢罪表,连夜召集太常刘焉,光禄勋刘虞,小黄门蹇硕商议肃贪抄家之事。光禄勋刘虞持兵符到北军大营领军坐镇。太常刘焉,小黄门蹇硕随即奉旨赶到廷尉府,主持肃贪抄家。一夜之间,洛阳被抓捕官吏达到一百三十七人。第二天,抓捕行动扩张到关东司隶地区的河南府,河东府,弘农府。七天之内,抓捕四百五十六人。关东震撼。
同一时间,李弘尽起一万铁骑,在西凉,主要是在关中开始了新一轮的抓捕。几天之内,抓捕三百二十七人。
大汉国陷入了惊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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