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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这几日头痛脑热,换季果然很痛苦。。。。。。
袁克文坐在太师椅上,相比其他人的热闹,显得有些沉默,叶碧凉心细的瞅见,四周望望见没人注意,便凑近了他低声问道:“可去找人了?碧棠和宛珠呢,怎么没见她们。”袁克文正在出神,一时没有听到叶碧凉的话,急得她上手轻戳其手臂,这才如梦方醒一般,回头望着叶碧凉问:“你刚刚说什么?”叶碧凉见他神色,无奈的重复了一遍问题,袁克文笑笑,表情有些不自然:“碧棠不来了,宛珠在打理场子,也嫌麻烦,刻苦干活去了。”叶碧凉有些失望,长叹一口气,本是想和师姐叶碧棠说几句话的,眼瞅着要开演了,大家都太忙,叶碧棠每日按时到场,练完功排完戏就走,神神秘秘的,连跟她说句完整话的机会都没有,叶碧凉想着种种,心里说不出的堵。袁克文见她情绪低落,温言安慰道:“她是戏痴,你别太担心了,你这师姐就是这个性子,又不是不知。演起戏来姓什么都忘了,天王老子也不能来扰,别说让她来喝茶了,所以我说,由她去吧。”叶碧凉调整了一下表情,笑容里夹杂着几分忧郁:“还说,我又何尝不是。”袁克文瞪了她一眼,潇洒一笑:“好好好,你也是。可我干嘛说你们姐儿俩去,跟我不是一般。”“你这老花架子还跑得了?全天下就属你最爱唱戏。”叶碧凉回敬了袁克文一眼,一时间二人撇开阴郁情绪,渐渐高兴起来。
那头叶碧凉和袁克文伤神半晌,这边叶碧棠却十分快活,此时她正聚精会神的替眼前的女子勾着眉:“哎呀小妹妹,你就该勾这样的眉毛,你看看多漂亮。”她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接着眼珠子一转,找到自己随身携带的包,伸手在里头找了一下,拿出一个翠绿的小巧管状物件,上边还拴着一样颜色的流苏。叶碧棠小心的把它打开,轻轻扭了几下,宛珠好奇的看着,忍不住问道:“碧棠前辈,这是什么?”叶碧棠神秘的冲她笑笑:“不晓得了吧,给你开开眼好了,这叫胭脂唇膏,法国产的。这边都见不到的。”宛珠看着她宝贝得不行的神色,好笑的凑近了看:“这么稀罕。那前辈是从哪里买到的啊。”叶碧棠脸色变得有些尴尬,支吾几声道:“反正是好东西,用就好了嘛,问那么多干嘛。”说着就递给宛珠,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宛珠拿在手里看了一下:“也就是胭脂嘛,这东西确实做得精巧,比起盒装的果然方便多了。”说着在自己的唇上轻轻一抹,又将双唇轻抿一下,叶碧棠拿过唇膏认真的看着宛珠的脸:“不成,抹得太轻了。不够摩登。我来帮你画好了。你不必担心有人见到,跟袁克文喝酒,八成不醉不欢的,你捱不到他们回。”
宛珠不好拒绝她的热情,只好让她帮忙画。待画完了回过头来对着镜子一看,果然眉黛青颦,红唇凝艳,整个人都显得冷艳俏丽,少了婉约,不由对着镜子里的叶碧棠摇摇头道:“这不像我,还是擦掉吧。前辈不是要给我上戏妆么。”叶碧棠刚要开口,忽听前场有人在说话:“你好,请问有人在吗?”叶碧棠眼里闪过不愉快,扭身走了出去,心里想着给这讨人厌的打发走了,可见了来人惊诧了一瞬,接着高兴起来,立即换上满脸笑:“是你?”
宛珠这时也走了出来,见到来人颇感意外:“你怎么来了。”
来的正是几日不见的周治也。见了宛珠,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复杂,随即垂下头,鞠了个半身躬,温声道:“失礼了。前辈好,云姑娘好。”“你也好你也好,来就来嘛,干嘛行这么大礼。宛珠妹妹,我收拾一下就先回去了。改天再和你玩。”叶碧棠碰了下宛珠肩膀,眼里都是笑,匆匆告辞,边抄手边哼着小曲儿走了。
宛珠等叶碧棠走了,才无奈看着周治也:“周先生每次都要这样出其不意么。”周治也解释道:“我给你写了信,想着明日再来问你,可是坐在那里总是心里不安,想着也许你在这,过来看看,所以就这样冒失来了,实在…对不起。”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看起来很愧疚,宛珠看着面前局促的男子,鼻梁挺直,嘴唇嫣红,象牙白的肌肤在昏暗的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心里忽然变得柔软起来,又无端思及帮他换衣的情景,不由低下头羞涩的看着地面:“周先生,其实,我还没有吃饭。”周治也猛然抬头,明亮的眸子里闪着惊喜:“真的吗?太好了。云小姐,我真的很高兴。”宛珠不知该如何回答,正尴尬,忽然一捂嘴,想起自己还涂着叶碧棠帮她画的烈焰红唇:“哎呀,我还没有擦掉这些胭脂,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说着就急忙要往后台跑,可是手腕却落入一双温暖的手掌中,虽然背对着周治也,还是能听到身后的他用好听的声音对自己说:“真的不必。其实…”他停了一下,害羞的抿抿嘴,“你这样,很美。”
宛珠关了碧凉阁的门,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回头一瞧,看到周治也安静等在一边,眼里泛着温柔,对自己说道:“云小姐,我没有车,也没有仆人,更没有大房子。所以,我请你坐黄包车,我们到外面去吃,好吗?”宛珠看着他夜色里模糊的脸,绽开一个甜美无比的笑容:“好。”“云小姐想吃什么?去哪里吃?”宛珠调皮的歪着脑袋,假作思考状:“其实,上次你给我的寿司,我还没有吃够。”周治也笑着点点头:“明白了。”二人拐出巷子口,叫了黄包车,周治也低声对师傅说了个地名,便出发了。
一路上左拐右拐,宛珠觉着十分奇怪:“周先生,我们要去哪里啊?这路看起来怎么这样生。”周治也卖了个关子:“到了你就知道了。”宛珠只好打住不问,可算到了地方,她好奇一瞧,竟然是个式样古旧的小楼,门口没有牌子也没有饭馆的热闹景象,只挂着几个忽闪着橘红光的小灯笼串,在夜色里显得诡异幽浮。见周治也走在前面,推门而入,又转头对自己做请的手势,便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门,便见一个衣着鲜艳怪异的女子,梳着唐朝发簪,脸上擦着极厚重的粉彩,穿着木拖鞋,碎步走了过来。宛珠认得,这是东洋女子的典型打扮,可是比起那种平民女子却稍微妖艳怪异了些。那女子一见周治也和宛珠,立刻恭敬的鞠躬,低头的刹那可以清楚的瞧见她那露出的一大截雪白的后脖子上,也擦着厚白的粉彩。她打用东洋话打了招呼,宛珠一句不懂,周治也只朝她点点头,用中文说:“春,这是我重要的客人和朋友,请给我们一个安静的房间。”那女子偷眼打量了一下宛珠,立刻换成蹩脚的中文短促的说道:“请先生,小姐,放心。”
说着便在前面引路,宛珠走在周治也身边,耳里不断听着那女子的木屐咯噔咯噔的细碎响声,心里很不安,于是悄悄凑近了问道:“周先生,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地一个人没有?”周治也平静而坚定的说:“放心,很安静很合适吃晚餐。春家的寿司做得极好吃。一会儿你就能享受到了。”
宛珠没了话,跟着进了一间有拉门的小屋,里面虽然不大,可收拾得一尘不染,宛珠见识到的可与这房间的干净相比美的就是沈含玉的私宅,不过驭竹弄剑是给人天人合一之感,这个小屋只是干净而已。
屋里没有椅子,只有一张矮长方桌,宛珠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见周治也先跪坐下来,便也学着坐到对面。那叫春的女人又进屋来,端来一个小巧的白瓷鹅颈壶,配着同样颜色的两个小瓷杯,很小心的摆放在宛珠和周治也对面,捏着壶把姿态优美的替二人各斟了半杯香茶之后,也跪坐在对面,对周治也十分恭敬的问道:“先生可需要歌舞?”周治也看看宛珠:“你没听过,不如欣赏一下也无妨。”说着朝春点点头。那女子立刻鞠了一躬悄声退去。宛珠见她关门走了,对周治也道:“周先生,这女子如何画这么重的妆,东洋女子平日里要这样子出门么?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比叶老板她们上台唱戏还麻烦。”
“其实她们平日里不是这样装扮。只在客人来的时候,盛装以示尊敬。”宛珠点点头,迟疑道:“这样。她们都是….日本人?”周治也见她不大放心的样子,安抚道:“是日本人,而且都是很好的人。很温柔很随和,对客人也很好,歌舞也特别精彩,泡得茶也非常好喝。来尝尝。”说着端起白瓷小杯,微笑看着宛珠,于是她也慢慢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但觉味道玄妙,余香满口,十分甘甜醇和。周治也笑问:“可品出是什么?”宛珠想了半晌:“猜不出了,还是你告诉我吧。”“这是日本玉露茶,很名贵,茶水清澄,茶叶斯文,如明媚处子一般不食人间烟火。”宛珠端起来,又轻抿两口:“倒是斯文,可是再没品出什么来,我再饮,便不是品茶了,会破坏这玉露茶的道行。好酒当一醉方休,好茶焉能无知牛饮。”
周治也笑笑,替她和自己斟满杯:“我只知渴了,所以只好牛饮了。”说话间便拿起桌上的瓷杯一饮而尽,眼睛明亮的看着宛珠:“果然很解渴呢。云姑娘不妨试试。”宛珠忍不住一转头,酒窝都笑了出来。周治也立刻指着她笑脸:“便是饮了全天下的玉露又何妨,我终于懂得,千金果然难买美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