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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西沉眉间一蹙,低头看见小孩说的诚恳,连那张高高昂起的黢黑小脸也无比认真。
于是失笑道:“小丫头,你从哪听来的这些。”
“小说里啊,我爸爸看的书里经常这么写。比方说温仪死的时候,托袁承志照顾她的女儿,然后袁承志就和夏青青在一起了。孙婆婆死的时候让小龙女照顾杨过,于是他们就成了神雕侠侣。多么经典的教科书,你真的不考虑效仿一下前人吗?”温瞳说。
靳西沉严肃的说:“小孩子不要看这种书,要不然会变笨的。”
切,这个威胁真没劲,她已经十二岁了,不是两岁,还能被这种威胁吓到?
这个人一定没带过孩子,肯定也没跟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生活过。
温瞳说:“我虽然现在黑了点,等我白回去绝对也是个大美人,你不亏的。你不要但心我现在才十二岁,总有一天我会变成十八岁,不再是小孩子。到时候我会有很多人喜欢,你可别后悔。”
靳西沉重新牵上她的手:“说不定,不到十八岁,你就不想嫁给我了。”
走了一段路,温瞳再次扯了一下他的衣角:“靳西沉,你结婚了吗?”
靳西沉眸光一闪:“你叫我什么?”
温瞳理所当然道:“靳西沉啊。难不成你要让我叫你爸爸吗?”
“按照辈分,你可以叫我一声叔叔。”靳西沉说。
经过刚才的交流,此时此刻他俨然把她当做了一个成年人,起码是可以正常交流的人,而不是一个小孩子。
“快说啊,你结婚了吗?”温瞳反问。
“没有。”
“那你有女朋友吗?”
“也没有。”
“在等我长大的这段期间,你可以交女朋友。如果真的有特别特别喜欢的,我可以考虑让你结婚。那如果等我长大了,你还没有喜欢的女人,为什么不能考虑我呢?”温瞳问。
靳西沉一怔,接着就听她又道:“如果我们将来有可能做夫妻,那我们为什么现在要去做叔侄呢?你不怕将来会被人骂*吗?叔叔。”
难得她的逻辑竟然如此清晰,分析的头头是道,但谁说他们一定会做夫妻?
目前来说,安心做叔侄,才是他们应该走的路。
靳西沉也还不至于会对一个十二岁,完全没有过发育迹象的小孩动这种心思,虽然她的心智趋于成熟,就算把她当作一个成年人来交流,也完全没有问题。
但是,把孩子当做一个成年人是错误的,她的执拗程度,足以让他超高的定力和好脾气面临崩溃。
靳西沉不再与她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笑着刮了下她的鼻梁:“随你高兴吧。”
小孩子的脾气都是三分钟热度,等带她回到清江市,她交了新朋友之后,就不会再想着要嫁给他了。
说不定到时候,她还嫌有这个叔叔是绊脚石。
**
一语成谶。
靳西沉一直知道自己的判断力非常准确,但从不知在预言方面也颇具天分。
起初她很黏人,怕黑,还经常睡不着,无数次抱着自己的枕头,可怜兮兮的站在他的房门前,想进却不敢进来。
一待他点头,她便高兴的跳上他的床,无视他一次又一次的警告:你已经十二岁了,是个大姑娘了,不可以再缠着我睡觉。你要知道男女有别,也要知道辈份长序。
此时,温瞳便会从卡通睡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纸,放在他的掌心,然后把绒绒的小脑袋缩在他的胸前。
卡纸上面一定是画着一个圆,两个点。
这是她独有的服软的方式。让他在空白的脸上,画嘴巴。
长久以来,他们也形成了很好的默契,如果他画的嘴巴是向上翘,代表的就是他此刻愉悦,可以没大没小。
如果他画的是嘴角下压,那就代表山雨欲来,她要小心一点。
靳西沉捏着卡纸,从床头的抽屉里取出笔,在下面画上一道上扬的弧线,而语气却并不妥协:“这是最后一次。”
温瞳在他怀里摇头,不搭腔。
靳西沉掀开被角,单手在她腋窝处一掐,便将她拎出被子,脑袋与他平视:“生气了?”
“你不疼我了。”温瞳闷闷地说。
他挑眉:“哦?不答应,就是不疼你了?”。
她点头:“对。”
“那我的瞳瞳,请你告诉我,怎么才是疼你?”他抬手托高她的头,让她枕在自己的右臂上,然后侧身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温瞳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唾沫,手脚并用的往上爬,被他一把拉回去,盖好被子。
“别乱动。”靳西沉说。
“我要到你的左边去睡。”她挣扎着,终于从被窝里翻身到他的左边,拉开他的左臂安稳的枕了上去。
“为什么?”
“因为你的心脏在左边啊,这样的话,我就离你的心更近一点了呀。”她一本正经的回答。
靳西沉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嘴角,整个人也瞬间怔住。看着她晶亮的眸子,突然间感觉心口有什么东西像是要满涨出来。
陌生的,滚烫的,甚至有些酥麻的情绪,正在从心脏里跳出来。
他完全不熟悉,也无法准确判断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是病么?还是……
温瞳抬手,在他眼前挥动。
细瘦的小臂比刚来时白了一点,还残留着沐浴露的清浅……那是他常用的沐浴露!
他记得,温瞳用的都是儿童款,这个熟悉的迷迭香气味,明明是他惯用的。
这个小孩,真是!
原本清浅的气味此刻却无孔不入的涌入他的鼻尖,带她回国之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这么纠缠。
靳西沉头疼的握住她乱动的手腕,塞回被窝:“睡觉。”末了补了一句:“听话。”
不知什么时候,她突然变得不再黏他,甚至有些疏远。
也不再明明一脸孩子气,却一本正经的说要嫁给他的话了。彼此之间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熟悉对方的一切,却渐行渐远。
他就这么站着,脑中突然浮现她醉酒时才肯说出的名字,周言诚。
她总说他老,年长九岁,确实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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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西沉抱起温瞳,她仿佛比刚来肯尼亚时更瘦了,也黑了一点。
明明上一刻还跟他说着话,下一秒便蜷缩在树下熟睡了,像个没事人一样。
她向来有这样的本事,一句话,一个表情就能影响他的所有决定,而这一切她都毫无察觉,依旧纯真至诚。
阳光真诚的的温瞳,无论是在极限运动还是在他心里,永远都无比耀眼,仿佛只是远远看着,双眼都要被灼伤融化,那些黑暗、肮脏的言辞,她或许永远也无法想象,可却有可能要面临承受。
想到这里,靳西沉不由得呼吸一窒,压抑的说:“我从来不害怕生离死别,直到我遇见了你。”说完,极慢的低下头,在她的眉心上印下浅浅一吻。
温瞳的呼吸仍旧平稳,丝毫没有察觉抱着她的人,此刻眼神是怎样的深情刻骨,压抑隐忍。
“快点长大,快点爱上我吧。”靳西沉似祈求般说着。
在南苏丹肯尼亚辗转的这两年,他虽从未打过电话回去,也从未主动联系过她,但对于她的一切,他从未忽略。
在他还不能保证她能承受流言伤害时,他只能用远离来保护她。
终于,决定要回国了,该面对的一切也是时候摆正心态面对,不管前方是否荆棘是否骇浪,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温瞳就绝不会受到一丝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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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西沉应邀回国做一场关于细胞病理学的讲座,这算是一个阶梯,为回国做个序章。
“瞳瞳,跟我一起回国么?”临走前,靳西沉问。
“昨天小光才出生,我怎么说也算他半个妈妈,就不能让我多陪他几天吗?”温瞳说。
“我要说不能,你会觉得我不疼你了么?”靳西沉笑。
“当然,你连人权都不给我,强制送我回国这还叫疼我吗?”温瞳顺着他的话,也笑。
“别乱跑,有事情及时找慕沐,我最多三天就回来了。”靳西沉没有再回答,只是稍微做了一点细节交代。
“好啦,你像个啰嗦的爸爸,出远门前对孩子交代这个交代那个,你要不要给我栓个绳,等你回来再解开啊?”温瞳笑。
“没大没小。”靳西沉也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
温瞳目送着车扬起一阵巨大的灰尘,整个包裹住车体,直到再也看不见了。
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还伴随着一阵高亢的哈哈哈笑声,温瞳吓了一跳,才想起来这是自己刚换的铃声。
未知号码?
接不接?
想了想,还是按下了接听,大檬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的基友大檬我,现在在内罗毕机场,限你三分钟之内出现。”
温瞳靠着栅栏的脚一歪:“你不是吧,怎么不提早说?三分钟到内罗毕?同学,别说大神,这就是神也办不到啊。”
大檬:“我昨天就给你打电话了,一直不通。你干什么去了?”
昨天?
昨天她跟靳西沉去参加马赛族族长女儿的婚礼,然后半路抛锚给幼象接生去了,当然这些不用跟她说。
温瞳轻咳一声:“等着啊,我很快就到。”
二朝被靳西沉安排去接小猴去了,慕沐去送靳西沉到机场。她现在完全一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的状态,于是跟三画答了声招呼就去内罗毕了。
一路烟尘滚滚,温瞳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内罗毕机场。
大檬穿着一条白色蕾丝连衣裙,米色草编帽子,无比少女的站在路边。
温瞳降下车窗,朝她吹了下口哨:“嘿,美女去哪儿?需不需要载一程?”
大檬震惊的看着她:“我去,你怎么黑成这样?没好好防晒啊。”
温瞳一手搭方向盘,一手率性撩头发:“防什么晒,我是搞极限运动的,不是搞选美的。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大檬一边扣安全带,一边道:“我听说周言诚也来肯尼亚了,你们见到没有?”
“我见他干嘛?”温瞳疑惑。
“你不是喜欢他吗?现在你们在他国相遇,按理说他乡遇故知,很容易就擦出爱情的火花呀。”大檬笑成一脸菊花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