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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叮’,范洱手机响起。
她刚跑去通讯公司补办了号码卡,随便买了个老式手机凑合着用,现在越没科技含量的设备,越不容易被人窃听、监控。
看了一眼来电号码,范洱有些意外,怎么外婆打电话给自己了。
转念一想,这几天她总在医院里或者跑几趟浩星家别墅,早忘了现在正值春节,而每年这个时候,即使平常不怎么来往,她都会去长辈家拜个年。
“喂,外婆?”
病房里没有外人,她直接接起了电话。
“小洱啊,过年这几天怎么不过来啊?”外婆在电话那头问道,以前每年春节,不是大年初一就是大年初二,范洱总是会过去的,这都过了好几天了,还不来,肯定得打电话问问。
“浩星伯伯家出了点事,我留下来帮忙呢。”
“哦,那你自己没事吧?我看电视,那个什么星辰集团,是不是就是他家的啊。”外婆知道多年以来资助范洱上学的人是浩星正,有一个大致的印象,但也只限于这么一个印象了。
“我倒是没事。您不用担心。”范洱沉吟了一下,还是说道,“您也自己注意身体。”
“好,那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看看外婆啊?一年没见了,过年回来给外婆看看。”
“恩,知道了。我过几天空了就过去一趟。”外婆都这么说了,范洱不好拒绝老人家的心愿。
“那你忙吧,你小姨和舅舅都在呢,坐了满满一桌,马上大家就要吃午饭了。等你过来的时候,大家再一起吃团圆饭啊。”外婆的话语里透出了点儿孙满堂的笑意。
“好,那我挂了。您先吃饭吧。”范洱放下手机。
邢澈此时也在房内,听到这通电话内容,冲她眨了眨眼睛,“你这外婆,听起来还不错。最起码比上次那个奶奶好多了。”
“是啊,年纪大了,有的人越活越明白,有的人越老越糊涂。”范洱摇头苦笑了一下,原主的奇葩奶奶绝对可以算是后者的代表人物。
“别郁闷了,反正现在跟你也没啥关系,不喜欢的人不去理会就好。”邢澈对于不重要的人向来采取直接无视他们的方式。
“恩,没事,过几天抽空回去看看外婆她老人家。不管过去怎么样,现在年纪大了就希望儿孙团圆,大伙儿开开心心的。”
范洱知道,这几年外婆有点后悔曾经的某些所做作为了,以前一点都没疼过外孙女,有心想要弥补,前两年回去的时候塞给她红包都比表弟的厚一些。
“等我好了你再去吧,现在你一个人出门,总还是有点不放心,等我再多掌控一些信息。”邢澈吃完了所有苹果块。
“好,不管以前怎么样,即使不亲近,他们还是拿我当亲戚朋友看的,过年团圆的时候还会想到我这么个人,而不是像伯父那家人,典型的‘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范洱拿了张湿巾给他擦手,
“不过,按照你这伤势,我得等多久啊。”
“正常人该养多久我就养多久,你别指望我提前出院,新闻上还报导着我在重伤阶段呢。”
春节带邢澈回去见外婆,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见家长了吧。范洱心想着,那还是多等等,毕竟原主的直系亲人里,奶奶就不考虑了,剩下也就是外婆了。
于是,她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月。
对于浩星家来说,这个春节绝对是浩星家过得最难忘的春节,喜事变丧事。
浩星父子两人,一个受伤待在医院,一个直接身亡。
由于邢澈身上烧伤的面积将近30%,算是中度烧伤范畴,大部分地方受伤的深度不深,手术中并没有通过植皮,手术后也没有感染现象,愈合的很快,但是依然需要留院观察好一阵子。
所以,接下来很多事情,他都是坐着轮椅完成的。比如浩星正的葬礼,他就是坐着轮椅参加的,两位爷爷看着他的样子,又看着已经入土的故人,不经意间老泪纵横。
浩星晴和浩星杰要务缠身,办妥堂兄的身后之事,便匆匆回去复职,小爷爷一起被接走。而浩星澈的爷爷却决定留下来陪伴他度过这段‘艰难时光’,更何况这还是在新春佳节,正是合家团聚的时候。
一个丧父、一个丧子,祖孙两人相依为命的既视感。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作为饱读诗书年逾古稀的老人家来说,对于生死已经看淡了不少,葬礼上掉下的眼泪基本能让他对这突如其来的事件看开了,他留下来是为了照顾浩星澈的感受。
至于浩星澈(其实是邢澈啦!),那更看得开了,他虽然习惯一脸云淡风轻,可该表现悲痛的时候还是脸上表情一丝不差,只不过大多数是硬装出来的。他没有劝老人家回高干疗养院去安享晚年,同意他留下,也是为了照顾他的感受。
不过范洱知道,作为邢澈,考虑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多半有其他深意在里面。
如果浩星澈的爷爷知道人体实验的情况,他作为唯一的孙子,可以套出更多的信息,甚至必要时刻,挟持一个人质在手上。
半个月时间过去,邢澈终于可以完全脱离医院回家中休养,学校早已经开学,范洱拿着他的校园卡代刷报道了一下,反正没什么课,人不出现在学校也没啥大问题。
况且,全世界都知道医药界巨头星辰集团出大事了。
以他这情况,家中遭遇如此大的变故,自己身残志坚还要应付集团事务交接,就算一学期不在学校课堂上出现,只要考试过去在答卷上写点什么,别交白卷,学院导师就能宽宏大量的放他一马了。
不看在浩星家的面子上,也要看在他以往成绩优异又捐赠了这么多实验室的面子上。总之,这么点小事是不能阻挡他顺利毕业的。
待遇好得范洱差点都要觉得社会险恶,连象牙塔都不能保持一片净土了。
实际上s大作为国内知名大学,这么做已经属于非常有节操的了。君不见许许多多名不见经传的高校,学历、文凭都是可以用钱买的。
除了范洱以外,王叶菁也过了一个不太平年,不过在她而言,只要回家了,日子总是不太平的,早就习惯了。
本想借口给同学送行李,早几天离开家回学校,可无奈妈妈不同意,说她放假晚回来这么多天,开学又想提早走,简直把家当旅馆。
最后自然还是以她的妥协高中,反正无论怎么反抗,都是徒劳。
记得大一那年暑假,在家里待了两个月,她实在是受不了了,提出想要提早一周回学校,结果在饭桌上就吵了起来。
这些年她爸爸的脾气也越来越差,看到两人吵架,跟着开始发火,说‘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家里到底还有没有的安宁了’。
爸爸发完脾气之后摔筷子走人,妈妈进厨房摔盘子出气,她默默回自己房间整理东西。然后砰得一声巨响,原来厨房里的还在煮着东西的高压锅,被摔出去的盘子砸到,于是爆了开来。
理所当然的,她妈妈被烫伤的挺严重,理所当然的,王叶菁得留下来照顾她。
岁月的流逝,没有让母亲的控制欲和神经质削减,反而让父亲变成了一个受够了现状、独断专行的人,一言不合摔东西走人。
从那以后,她想早点离开,肯定会想个好点的借口,一旦被反对,她也不会垂死挣扎维护权益,谁知道吵架之后又会引发什么后果。
可以说,现在他们家是一屋子的奇葩,王叶菁觉得,甚至自己也是。
只要待在家里,总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会觉得,不如小时候全家人都死了算了,自己当孤儿也很好,但是她知道,这种想法很有问题,很违背道德,很不孝。
从小到大,她对这个家的快乐回忆没有多少,多的只是压迫和畏惧,然而她知道,她还有责任。
即使再想逃离这个地方,作为独身子女,她没法撂挑子不干。有时候,她很羡慕电视剧里那些,说私奔就私奔,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的人。
最起码,在道德人情的枷锁下,她无法完全脱离这个家庭的桎梏,成为一个真正自由的人。
除了王叶菁,另外还有一个苦等寒假结束的人,那就是周蓓。
她想的倒不是自己提早回学校,家在本市,也没这个借口,她想的是假期赶紧结束,好让跟这个她同在一个屋檐下的熊孩子赶紧滚回家去上小学。
天杀的,自己怎么会有一个小学生表弟!
过年的时候,只要看到这个小表弟出现在自己家里,周蓓就知道自己要迎来鸡飞狗跳的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