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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贞是法海见过的最臭不要脸的一条白蛇。
她总告诉他自己是穿来的,没心情找许仙,也没心情水漫金山,蛇洞里几个妖精都捧着她,她欢喜的紧,也就更加懒待淹他那破寺庙了。
正月初二的时候,法海又来了趟峨眉山,请白素贞出山去找许仙。
他算到小牧童已经长成老牧童投胎转世去了,推算年龄今年也有十七八岁了,白素贞居然还死皮赖脸的呆洞里是怎么回事?
彼时,赶上白娘娘正冬眠,整个身子骨都懒洋洋的,半条蛇尾挂在不知道拿找来的破棺材板里,只有上半身是个人身,看见法海进来居然还挺乐呵,睡眼惺忪的招呼他:小和尚过来,正好我无聊的紧,咱们聊一聊人生。
法海每次看见这个女人都气不打一处来,他不知道告诫过她多少次了。自己只是面相生的嫩些,实则已经二十有九了。
他本是佛祖身边金身罗汉转世,因上次历劫时是为捕蛇人,身上难免造了些杀戮。今世自少时便出家为僧,参禅念佛,只为化前世所造杀孽之罪。又因曾捉过白素贞,难免又在今生有了些牵绊。佛祖见他心诚,着令他渡妖成仙,便算了了今生最后一劫,具体剧情都详细告诉过他了。
谁承想,“长大”之后的白素贞根本不去找小牧童?!
他将身上的□□一掀,坐在一旁放置的石凳上,打算跟白素贞认真掰扯一下道理。
白素贞居然嫌弃他烦,挠着耳朵说:“《白蛇传》每年暑假都播,我知道剧情,你省些力气吧。不过,你倒是比电视上的法海年轻许多。”
说着还要抬手摸他剃得圆滑光润的脑袋,被他冷着脸一把挥下。
法海禅师自少时悟道不近女色,若不是只差她一人的劫渡不成,实在不愿意跟这个成日满嘴不知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的女人常聊。
平心而论,他有点想掐死她。
每逢有这等念想的时候,他都要回去认真默念几本佛经。他是出家人,是不该有这种想法的。
然而白素贞每次都能气得他七窍生烟,就如现下,她就打着呵欠告诉他:“白素贞身边得有小青,没有小青怎么往下走剧情?你倒是放眼瞅瞅这峨眉山,蛇窟就有不下千个,青皮蛇多的不胜枚举。而且话本子上也没说过,那青是何种颜色的青,是带花的青,还是不带花的青。诶,你见过野鸡脖子吗?那是乡下对一种土蛇的叫法,本体也是青色,只是脖子这儿有一圈儿......”
法海没忍住,抬起禅杖跟白素贞再次打了个天昏地暗。
之所以用再次,是因为,两人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事儿早已经不再新鲜了。开始的时候,蛇洞里的妖精还知道拧着尾巴出来看看热闹。看到最后看习惯了,连个拍巴掌嗑瓜子儿的群众也没有了。
白素贞是穿来的,穿来之前,她叫赵不朽,是个挺有生意头脑的女强人。
赵不朽穿成白素贞其实也有些年头了,但是她不记得法海当捕蛇人时候的事儿,反正来了就住在蛇窟。
她觉得,这事儿真较真起来她好像也不算穿越,应该叫重生。
赵不朽是病死的。三十几岁的年纪,因为劳累过度得了心脏病,她本来以为自己会被抓去投胎,没想到一睁开眼睛就被一堆山精地怪围着她叫娘娘。
紧接着法海就来了。如此有代表性的人物出现,赵不朽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重生成了谁?
她生前是孤儿,死的时候身边也就是一个养了还些年都不成器的吃软饭的小白脸。呆在蛇洞这几年,她觉得过得很享受。
整个峨眉山就她一个千年蛇精,漫山遍野的妖精都是她的,高兴的时候还能上天,飞累了就在棺材板里一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偏生就是这个没眼力见的臭和尚,没事儿就来念叨许仙的事儿。好在和尚长得好看,是个眉清目秀的书生样子,以至于赵不朽也爱逗一逗他,生活又多了一份乐趣。
“白娘娘”这厢一心一意只想当蛇精,带妖精,逗和尚玩儿不亦乐乎。可苦坏了想早早渡完此劫回天上的法海。
两人斗法之时又闹得山里一阵天雷地火,法术上法海其实是不输白素贞的,但是白素贞是妖,千年妖会飞,法海的经念的再好也没上过天,因此次次落败。
法海禅师有钵,也用钵收过白素贞。但是你收她,她索性就在钵里呆着,照例不去找许仙,还拄着下巴在钵里笑眉笑眼的说:禅师怎地把我一个女菩萨带到了佛门清净地来?你说我要是喊一嗓子,怕是让那些小沙弥们听到了,有毁禅师的清誉吧?”
她算哪门子的女菩萨?!
法海禅师生平第一次体会到那种,我那么看不惯你,又无法轻易弄死你的心情。而且那钵能化所有妖却唯独化不了一个白素贞,也真真是奇了。
今次一战,法海禅师再次以失败告终。
法海禅师觉得心里是真苦,比他刚当和尚那几年强行忍着不去吃肉都苦。
白素贞也真混蛋,明明那小牧童救了她的性命,她不该找人报个恩吗?
“心里苦禅师”实在拿“混蛋白素贞”没辙,黑着脸从峨眉山上下来,又走了几天几夜才回到金山寺。
他来一趟多不容易?!
法海禅师转世投胎也有几十年了,去峨眉山的次数都快比看他爹的次数多了。
他在寺里一连打坐参禅了好些天,想要化掉内心对白素贞的怨气。
他知道两人总这么打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他得学会心平气和,他得让白素贞赶紧找到许仙,他得赶紧让白素贞淹了他的金山寺。他被她气得都快不想活了。
另他没有想到的是,时隔多日以后,白素贞竟然主动找过来了。
这是白娘娘第一次登门造访金山寺,出山那天,她穿了一身长及坠地的雪白长裙,青丝如瀑就那么披散在脑后,鬓也不拢,簪也不束,浑身分明有种端庄仪态,眼角眉梢却自带一抹说不出的妖娆。
白素贞是真美,美得凡尘的男子,和接待她的小和尚被她看一眼都要脸红到耳朵根。
她便更加大方的去瞧他,还要过问一遍,几岁入的佛门,几时吃的斋饭,可曾尝过东坡肉的滋味。
法海禅师隔着几十层台阶都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子浓浓的妖精味。
他看着那人缓步走进来,先是一笑,而后十分自来熟的将他下首几个蒲团拼成一条直线,卧躺在蒲团上说:“法海禅师,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双腿也如做惯了蛇的样子,并拢在一起,说话间都要摆动两下。
法海禅师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清秀冷峻脸,一面单手捻着佛珠,一面将经文翻过一页,平淡应道。
“女施主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不妨直言。”
“女施主”似乎并不喜他的称呼,眉头几不可闻的挑了一下,抠着蒲团上的布料说。
“想你,来看看你,这算不算直言?”
法海禅师站起身,拎起她的“蛇尾”就打算将她拖出去。
白素贞打蛇棍上,索性顺着那力道靠到他身上,胳膊软趴趴的搭在他的肩膀上,靠在他耳边说:“出家人,这么大火气可不好。”
法海禅师到底不愧为禅师,并未如小沙弥一样红了耳朵。袍袖一掀便用力甩开她便要出门。白素贞也没再往跟前凑,顺着那力道又瘫回到蒲团上,顺手抽了他摆放在一旁的枕头靠在脑后。长发铺了一枕,白素贞就那么仰躺在蒲团上,没羞没臊的说。
“好歹也是老相好了,这点子亲热都不肯。我这次遇了点小麻烦,你出山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