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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指婚的消息转眼便传开了,前来道贺的人差点要将居陵山的门槛踏破,贺礼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一说:“娘娘真是几世修来的好福气,能够高攀上太子殿下。”
又一说:“娘娘同太子可谓是天作之合,还望娘娘日后不要忘了我们这些昔日的同僚。”
……
各种谄媚的声音不绝于耳,白止却是怎样都高兴不起来。
这段日子白止没有再见过她的那位准夫君,从十四到初六,白止是一天一天数着日子过来的。她见惯了悲欢离合,却不曾想过,自己才是那个被命运戏耍的可怜人。
九华天太子的大婚,自然是摆足了排场,只是不同于寻常神仙娶亲,到场的都是些有分量的人物,没阶位的下仙下神就是连请帖都收不到。
白止身着喜袍,端坐在榻上,不同于魔族,神族成婚时并不喜红,整个神殿都是金灿灿的一片,晃得白止眼睛生疼。
出家前西王母嘱咐了许多,白止听进去了一些,也漏听了一些,左右不过是些夫为妻纲,夫唱妇随,夫妇间要相敬如宾的话。
其实这桩婚事想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妥,自己成了她的正妃,即便他心里住着其他人,自己还不是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而且这一切不都是她曾经幻想过的场景吗?这样想想,白止却也想开了,怎样都是要嫁人的,嫁给颜尘,自己并不吃亏。
她安慰自己,总会有一天他会厌恶自己,到时候再另做打算就是……
“娘娘,您饿不饿?”身旁伺候的侍女轻声问道。
从早起到现在,白止没有吃过一点东西,若不是陆吾临行前塞给她的半个烙饼,她此时怕是已经饿得头昏眼花,又听到侍女问她,白止像是找到救星一般,急忙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
侍女点点头,在白止渴望的目光中略显为难地道:“娘娘,这太子马上便过来了,您再稍稍坚持一下。”
那你问个毛线啊!白止此时杀人的心都有了。
见白止表情有些不对劲,侍女急忙取来茶杯,“那,那娘娘要不先喝点水吧。”
白止叹了口气,然后道:“罢了,你退下吧。”
白止示意侍女下去,耳根子才清静下来,然后一把扯了蒙在脑袋上的头纱,抬头数着珠帘上的坠子分散注意力,如此一来,倒真的没有那么饿了。
饿确实是不饿了,可是困意却铺天盖地的袭来,正当白止准备小眯一会的时候,门外却传来脚步声,白止的听力是极好的,竖起耳朵的同时身子也跟着一紧。
她慌忙将头纱重新盖在脑袋上,然后端端正正地坐好。
白止粗略算算,这颜尘此时也应该在陪宾客才是,他来得也太快了。
其实颜尘酒量原本是极好的,但他知道今天他是万万醉不得的,酒过三巡之后,他便以不胜酒力为由躲过众神的轮番敬酒,然后摇摇晃晃由侍者扶到璋华殿,在关上门的那一刻,脸上的醉意瞬间全无。
颜尘的脚步越来越近,白止甚至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目光,于是心也就跟着揪到了一起。
白止内心又要骂自己窝囊,不过成个婚罢了,又不是要她上刀山下火海。
感觉到身旁的被子陷下去,颜尘坐到了她身旁,然后伸手缓缓揭下蒙在她头上的头纱。
二人的距离极近,近到她能嗅到他身上的气息和微微酒香,她的心跳紊乱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觉向边上挪去。
下一刻下颌一痛,已叫他狠狠攫住,“你既然如此厌恶我,又何必答应这桩婚事?”
白止被迫对上他的目光,只觉得那眼神不同于从前,显得愈发幽深,也是,她与他,都已回不到从前。
她恍恍惚惚地想着,颤抖着微微抬高了头,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他的手指却紧紧扣在她的脸颊上,最终压在她的唇上,重重摩擦,“无论怎样,你我都已经成亲了,你是我的正妻,而我是你的夫君。”
白止的目光落在那张俊美到极致的脸,方才那张布满阴霾的脸上此刻已满是温柔之色。
“我知道。”白止说道。
颜尘方才这一番陈述并没有不妥之处,白止却细细品味了许久,去想他这话中的意思,却又想不出什么来。
望着白止放空的眼睛,颜尘的眼神也渐渐暗淡下来,最后缓缓松开了手,道:“睡吧。”
白止愣了一愣,然后抱起身后的被子,刚要走去外殿,胳膊却被颜尘按住。
颜尘皱着眉,方才的温柔已不知去向,“去哪里?”
“我,我去外面睡。”白止吞吞吐吐地说道。
虽然两人已经成婚,白止却还是做不到要与颜尘同床共榻,经历过上次的事情,她是从心里抵触同颜尘亲近。
白止明显可以感觉到颜尘按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紧了一紧,她不禁小心翼翼地用余光去打量他,生怕他会因此迁怒自己,下一刻却又在想,迁怒又如何,那倒也好,叫他将自己休了就是。
颜尘差点要失控,新婚之夜,她竟要与自己分房而睡,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要众神耻笑!
他想暴怒地去质问她,她到底有没有心!他死死地盯住她,最终却也没有发作出来,他夺过她怀里的被子,“你睡在这里!”
近乎命令的口吻,白止不禁瞪大了眼睛去看他,只听他继续说道:“你睡在这里,我去外面睡。”
说着便抱着被子朝外殿走去。
白止瞪大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这一夜,白止睡得并不踏实,不踏实的极大一部分原因是害怕颜尘会半夜爬上她的床,她其实很清楚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却还是绷紧了那根弦。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感觉到长夜漫漫的滋味。
翌日白止睁开眼睛的时候,殿里已投入晨光,颜尘已穿戴整齐,坐在床沿边上,目光则动也不动地落在她的脸上。
白止被颜尘看得有些发慌,急忙从榻上起身,“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该去请安了。”颜尘淡淡道,然后将衣服递到白止跟前。
白止接过衣服,却又想起什么,红云腾地漫上脸颊,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你先把眼睛闭上,转过去。”
颜尘其实很想反问她,你全身上下哪一处没有被自己看过?然而最终却也忍住没有开口,慢悠悠地转过身去。
确定颜尘不会看到之后,白止才放心大胆地换上衣服,穿戴整齐后才从榻上下来,对颜尘说道:“我穿好了,咱们走吧。”
“等等。”颜尘出声叫住了白止。
白止疑惑地望向颜尘,“做什么?”
只见颜尘弯腰去整理床榻,紧接着从榻上抽出一块白绸,然后在白止疑惑地目光中,掏出匕首划在手指上,利刃划破肌肤,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你干嘛……”白止被他的举动吓到,上前便检查他受伤的手指。
颜尘却将手从白止手中抽出来,然后将鲜血滴在白缎上,这下白止就十分尴尬了,昨夜她还想不明白那榻上的白缎是用来做什么的,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恍惚想起西王母临行前曾经嘱咐过,落红是一定要留下来的,那是她贞洁的象征。
白止在原地尴尬地站了许久,直到颜尘处理好伤口之后,唤来侍女进来伺候她梳洗,她这才回过神来。
几个侍女进来收拾床榻,其实白止内心是紧张的,生怕有人会瞧出那白缎上的异样,不过好在并没有人觉察到。几个侍女看到白缎上的那一抹红,脸上皆露出暧昧的神色,然后慌忙将那白缎收了起来。
梳洗完毕,颜尘又唤人传膳食进来。
白止有些想明白了,昨晚之所以会睡不着,多半是因为肚子饿!
若不是因为有旁人在,白止势必要狼吞虎咽一番,考虑到自己太子正妃的身份,实在不能丢了气节,所以即便再饿,白止也只是小口小口地往嘴里送食物,只是吃得极快,没一会就噎住,剧烈地咳了起来。
颜尘则宠爱地望着她,然后轻拍她的背,“吃慢一点,不着急。”
临出殿门的时候,颜尘伸手拢住了白止的一只手,白止内心虽然抗拒,却也不好叫让人看出什么来,只能任他拉扯。
路上,颜尘见白止微微皱眉,便出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头发有些紧。”方才为白止绾发的侍女手劲委实大了些,发髻揪得极紧,扯得白止头皮都跟着疼了起来。
听到白止这么说,颜尘转过她的身子,然后伸手仔细为她整理发丝,待整理完毕之后,关切地问道:“这样好些了没有?”
说话的时候颜尘还特意挨近白止的耳边,白止是最怕痒的,灼热的呼吸喷洒在白止的肌肤上,惹得白止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白止其实反感颜尘在外人面前同自己这般举止轻浮,可是这一幕看在旁人眼中,却俨然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