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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妖道魔头,态度有些倨傲,问说:“回哪去?”
“自然是回白家。”
“你爹已经将我逐出白门,难道你不知道么?”
“那是你不走正道,修邪术。你若痴迷道术,我们可以送你去卢氏学法,将来做个正经玄门,我姐姐跟着你也算有个找落。你如今修魔道,算是怎么回事?”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觉得我修的是魔道,我不害人,也可驱魔救人,和卢氏这样的开山宗师相比,也不过是道法宗源不同,有什么正邪之分?”
“我向来说不过你,你只说,跟不跟我走?”
“不走,我在这里快活的很。”
“果然还是没心没肺,我真想挖开你的肚子,看看你的心肺是什么做的!”白隐说罢捆仙索就使了出来,林云深脚尖轻轻一踮,人便飞了起来,踩着那捆仙索在空中翻了个筋头,稳稳落在一棵水仙花上。他道行精进如此,白隐异常吃惊。
林云深却是得意非常,说:“白隐,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很厉害。”
白隐却有些恼怒,拔出身后长剑来,便要刺向他。他伸手挡之,掌心一团光晕,那剑身便再不能向前。林云深说:“我早就说过啦,你原来打得过我,是因为我大意了,也是你宝贝厉害。现在我道术高强,你奈何不了我啦。要不,你就在我这里住几天,我收了两个徒弟,可以跟你比划比划。”
“几年不见,果然功夫了得。”
外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林云深往后扭头,就看见韩秦川御剑而来,在他跟前落下。
“人人都跑到我韩家来,说我放虎归山,留了你一条命,却在藏青山成了妖道,我还以为他们只是添油加醋,没想到你的道术如今已经如此精进。可是云弟,我放你一条生路,你不思安分,反倒修魔道给我韩家抹黑,你让我怎么饶你?”
林云深面露惊惧之色,随即就咧嘴一笑,说:“你如今杀不了我了。”
“那就试试。”韩秦川说完,举剑就刺了过来,。林云深并未还手,只是躲着道:“我不是妖道,我又没干坏事。”
“我问你,你开坛祭法,祭的是谁?”
林云深没有回答,韩秦川就道:“非礼之祭,巫祝之言,还不是妖道?”
白隐在一旁看着,却见林云深只是躲避,并不还手,而韩秦川剑剑直取他性命,看得白隐也焦急起来,大声喊道:“你怎么不还手?”
韩秦川也是冷笑:“对啊,你为何不还手,难道你以为你修了魔,我就不再是你的对手?”
林云深躲开他的剑说:“我既不想败给你,也不想你落一个败在我手上的坏名声。”
韩秦川听了面上一沉,眼睛通红,道:“找死!”
眼看着他的剑已经刺到了林云深的眉间,林云深微微偏头,那剑身就挑破了他的发带,一头乌发披散下来,被凌厉剑锋削断了几缕。韩秦川举剑再刺,忽见一条索缠住了他的剑柄,那是白隐甩出的捆仙索,林云深慌忙道:“白隐,你到一边去!”
白隐却不言语,拔出背后长剑便攻了上来。他虽然不懂道术,可剑法精进,韩秦川知道他身份,不敢下重手,几招过后,已然后退数步。林云深知道韩秦川的个性,怕惹恼了他,于是踮脚飞起,一把捞住白隐的胳膊,便带他朝山谷飞去。韩秦川见他们要逃,以灵力将手中玄剑送了出去,林云深回头,慌忙用剑去挡,就在这时候,韩秦川将剑鞘也推了出来,林云深另一只胳膊搂着白隐,已然没有了招架之力,眼看着那剑鞘已经击中他胸口,白隐忽然抱住他一挡,那剑鞘直中白隐后背,击的他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韩秦川大惊失色,慌忙召回自己的玄剑。而山谷深深,林云深灵力有限,这凌空而行的本事极耗灵力,他又带了重伤的白隐,心急之下,灵力不稳,便掉入山谷之中。
所幸在落地一刻,他用灵力做了缓冲,两个人落到地上,并未受太重的外伤。只是白隐被韩秦川的剑鞘所击中,显然伤及肺腑,落地之时,又一口血喷了出来。
林云深慌忙向前将他扶了起来,几乎想都没想,便将自己最后灵力全都输入了白隐体内,白隐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握住他的手说:“你跟我走。”
他说完便昏了过去。林云深试探了一下他的脉搏,这才稍稍放了心,抬头往上看,但见古林密布,遮天蔽日。
白隐是白氏家族长子,而韩家与白家向来交好,韩秦川肯定会派人来搜救。只是看白隐的样子,不知道有没有大碍。
山谷湿气很重,阴晴不定,忽然下起雨来。他只好拖着白隐进了一处山洞。白隐仍在昏迷当中,嘴唇发白,面色带着一点少年的英气。眼看着那雨越下越大,山谷幽深,或有野兽出没,搜救的人不知道何时能到达。林云深怕耽搁太久,白隐伤情会加重,于是便去采了草药,以雨水掺之,嘴对嘴喂白隐喝下。
夜幕渐渐落下,山谷里传来野兽低鸣,还有诡异响动。林云深趴到洞口朝外看,居然发现洞外有鬼魅徘徊。他知道这是白隐身上的血腥味引来的,还有就是白隐如今重伤,魂魄虚弱,所以招来了邪气。于是他就以血子灵法喝退了邪魅,又设法招来了五鬼兵将守着洞口,自己在洞内生了一团火,将白隐搂在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过来之后,白隐却还在沉睡着,所幸他昨日给他服下的草药很管用,身体并没有发热迹象。他出去采了雨水,正要和昨晚上一样嘴对嘴给白隐服下,嘴唇接触的瞬间,白隐突然动了一下,然后睁开了眼睛。
林云深有些发呆,睁着眼睛看着对方,好像突然感受到了嘴唇的灼热,猛地直起身。
白隐呆呆地看着他。
其实林云深见白隐受了伤,一直心急如焚,虽然是嘴对嘴喂他喝水吃药,但绝无半点私情,也没有想到那一层。如今剑白隐这样看着他,就知道对方可能是误会了,他怕白隐动怒伤了身体,赶紧说:“你受伤了,我喂你喝水,老流出来,我就……”
“多谢。”白隐说。
林云深说:“是我该谢你……是该我谢你,昨天不是你替我挡了那一下,受伤的就是我了。”
“咱们现在在哪里?”
“山谷里。”
白隐闻言便要坐起来,谁知道只是轻微一动,便疼的浑身打颤。林云深慌忙按住他,说:“你受伤不轻,不能乱动。”
外头搜救的人还是没有来,林云深和白隐在山谷里一等就是六七日。白隐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外伤已愈,但是内伤却似乎越来越重,竟然渐渐地发起烧来。烧起来的白隐满嘴胡话,说:“我沿路买了许多有趣的玩意儿,还未给你……我有许多见闻,还要说与你听……”
胡言乱语,明明是来抓他,沿路还买什么玩意,说什么见闻,可见是烧糊涂了。林云深不敢再等,用藤蔓将白隐绑在自己后背上,背着他出山谷。
幸而他灵力在这几日恢复了不少,虽不能带着白隐飞出山谷,但也能比寻常人多走许多路。他们走了大半天时间,到了一处古林,忽然听到了有人在喊白隐的名字,心中一喜,赶紧将白隐放了下来,自己喘着气爬到山坡上往下看,隐隐约约看到了搜救者的身影。
这当中必有韩秦川,他不能露面。
林云深想到这里,就折回来找了些干树枝,在山坡上点了一堆火,远远地听见有人喊:“在那里,那里有烟!”
林云深赶紧爬了下来,伸手要拍白隐脸颊,突然停顿了一下,眼瞅着四下无人,对着白隐的嘴巴便亲了一口,又两边两颊各亲一口,这才拍了拍白隐的脸颊,叫道:“白隐,白隐。”
白隐微微睁开眼看着他,眼睛被烧的带了湿润泪光,眸子却有些无神。林云深忽然觉得有些伤感,自己嘻嘻笑了两声,说:“白哥哥,我要走啦。救你的人马上就到了。”
“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做了魔,回不了头啦。我以后一定做个好魔头,你也老老实实地做个好官,娶个好媳妇。”
林云深嘻嘻笑了两声,说:“我就是这样啊,疯疯癫癫,为长不尊没个正形。你把我这些不好的都忘了吧。”
外头人声越来越近,林云深起身要走,白隐却一把抓住了他,那眼睛微微颤动,却依旧没有神采,只有眼泪似乎要流下来。林云深拨开他的手,自知后会难期,便说:“山高水远,你多珍重吧。”
他说着就躲到旁边丛林里去了,偷偷看着那些人把白隐抬走。韩秦川四处搜寻他的影子,喊着他的名字,看那语气样子,脸红脖子粗的,不找出他来誓不罢休一样。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他才爬出来,自己一个人在山谷里溜达。
山谷寂静无人声,白隐不在他身边。
没人在他身边,只有藤蔓在肩头勒出的血痕陪伴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