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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铃默默走到于家后门的院墙外时,拿着霁月深瞳的手还在抖。
贺连把瓶子接了过来:“还在担心?”
邬铃点头。
贺连一笑:“你还真是不撒谎。”
邬铃咬了咬嘴唇:“师傅,你说孟起哥哥会不会再想不开?”
贺连没有回答他,看着手中的霁月深瞳有些出神,嘴角笑容浅浅,月光下静逸而风神尤朗,他的眼神总是充满了魅惑,或冷傲,或狡黠,或温暖,或醉人。
邬铃想,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贺连活过的千年之中,为着这个身影,为着这个眼神迷失过,就像现在的自己,管不得来生,说不得今世,便是迷失都是这样心甘情愿。
“师傅~”邬铃拉了贺连的衣袖。
贺连神色微微有些疲惫:“放心,我想他不会,便是一生漫长,总有可期可盼,也许不会一直安好,但是我想他会努力活着。”贺连停了一下,忽然伸出手来去抚摸邬铃光洁的脸颊,“邬铃,或者我们离开好不好?去我曾经和你说过的西海,只有我们两个人。”
邬铃心被揪住了,她从没有过这种感觉。眼前这个强大的男人忽然闪烁的目光里是满满的希望,甚至还有……恳求。
心疼,真切的疼。
“好”字尚未出口,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街角。
两人看向申屠谨七,他行走间微微带着风,身后朗月一袭,映照着他孤单的身影。
“申屠。”邬铃见到申屠走近很开心,“谢谢你。”
申屠点了点头:“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邬铃觉得千万不要继续说下去了,忙知趣地凑到贺连身边。
“你来,是洪途有事吗?”贺连的声音一贯的平稳。
申屠并没有直接回答,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信笺:“你离开的时间里,我会代替你继续任务。”
嗯?????
邬铃出离地恐惧了,师傅要离开?忙扒住贺连的手看打开的信笺。
信笺上赋:兹定于洪途一千三百五十九年正午时分举办珠元盛典,届时于三界内外之收魂一族,除予假之人除外,皆需按时齐聚洪途满珠山下半霜客栈,不得有误。
信笺的落款:杨怜惜。
邬铃看着贺连的反应。
“洪途珠元节,怜惜要举办珠元盛典。”贺连道,说罢淡淡一笑看着邬铃,声音有些低沉,“可惜你参加不了。”
“为什么?”邬铃拉着他师傅的胳膊,怕一个眨眼,贺连跑了。
“有假的人不让去啊。”贺连道,“你没见,连信笺都是只有一张?”
“那我怎么办?这……没有了啊,有危险怎么办,谁管我?”邬铃瘪着嘴指了一下胸口,她在说三千梵丝,也在表达她不想让贺连离开的情绪。
贺连将头偏到邬铃耳边:“不要乱指,还有外人在。”
邬铃的脸红了。
贺连一笑,转头对申屠道:“看样子,我不在的时候会由你来替我继续任务,照顾邬铃?”
申屠点头。
“申屠不用参加的吗?他那么有权有势,那么知名,那么身居高位的?”邬铃问,她想把申屠支开,这家伙不正常。
贺连笑了笑,并没有回答邬铃的问题:“离珠元节还有三天,我不急着走,明晚我来给你讲洪途珠元节的事情。”贺连说这一串话的时候,加重了晚上两个字。
这两个字落在邬铃的耳朵里还算自然,因为白天贺连是樊城,一旁的申屠脸色就变了变。
“除了在洪途珠元节期间看守人界,你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贺连看着申屠,不无担忧。
申屠没有回答,转过身:“你什么时候走,发信号给我就好,你不在的时间我会照顾邬铃,还有……你怎样完成你的任务我不管,请不要牵扯到于家一个叫于念珺的人。”
话说完,申屠高大而落寞的背影已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八娘?申屠说的是八娘吗?”邬铃抓了抓头发,“他说不要牵扯到八娘?他们认识啊?”
贺连想来也是不解。
夜色昏暗,于家门内,忽然隐隐传来一片哭声。
邬铃一凛!怎么了?出事了?
“走。”贺连裹挟着邬铃一路送回了她住的小屋子。
雀薇正在焦急地走来走去:“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用索迹术找你们,你们怎么在门外站了这么久,刚才已经有于家的家丁纷纷来传住在周围的大夫过去了。”
“出什么事了?”邬铃着急地拉着雀薇,“你说大夫都被叫走了……难道是……于老爷?”
雀薇忙点头。
“我先去前面。”贺连道。
两个人都知道贺连需要马上去前面,以便能了解整个局势。于硕宜的病来得突然,又有些蹊跷,终究于家目前的状况复杂。
贺连走后,邬铃坐了下来。
“师姐,你不紧张吗?”雀薇问。
邬铃摇头:“为什么紧张?”
“你爹,你爹看来是不好呢,不然怎么会有哭声,还把大夫都急招了过去?”雀薇道。
邬铃坐了下来,目光有些空:“雀薇你信不信?这件事不单纯。”
“啊?”雀薇不明白。
“你看这个。”邬铃说着用手指在桌子上轻抹了一下,她的指头下面是松木桌上雕刻的一趟花纹,并不十分深。
经邬铃用力按压,一些缝隙里的白色的粉末粘在了邬铃的手指上。
“这是什么?”雀薇仔细看着邬铃的手指。
“二乙酰吗啡。”邬铃道。
“啊?”雀薇眨了眨眼睛。
“现在能提纯到这个水平,简直就是逆了天了。”邬铃轻嗅了一下,皱眉道,“这是有毒的东西。”
“有人要害咱们?”雀薇马上反应道。
“不是,这样东西应该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留下的,我刚来的时候就闻到一股怪味,开始以为是这房子很久没人住有些霉气,后来我发现越是靠近这张桌子气味就越明显,因为松木本身就有味道,所以你若是对药不了解,很可能被松木的味道遮掩了这种东西的气味。”邬铃捻了捻手指,“富贵人家很少用松木,一来木材常见,不能彰显富贵之气,二来松木气味比较重,你看于家上下用的皆是梨花紫檀,再不济也是樱木美杉,何时见过这样的松木桌椅。”
“什么意思啊?”雀薇咬着手指。
“这个院落里住的多是于家请来常为于老爷配药的人,所以这里曾经住的应该是个医生。”邬铃睁大眼睛笃定道。
雀薇不知道师姐说来说去和于硕宜的病有什么关系,不禁着急:“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去看看于老爷的病情,要知道若是于老爷就这样亡故了,师傅可是没有完成任务的。”
邬铃一笑:“那也不错啊,可以在洪途陪着我了。”
雀薇叹了口气,邬铃明显在柳眉深蹙,偏就是这样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好了,小丫头,也许真相就是从这药面上来的。”邬铃见雀薇着急,轻声道,“不急,我们还需要等待时机,你放心,师傅在呢,于硕宜暂时不会有事,但是大概……也不会治好。我们需要再等等。”
雀薇听邬铃这样说,也只得安静下来。
邬铃心里在擂鼓,她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有几分把握,而且……她在心慌,为着自己都不能知晓的自己的心。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蒙蒙亮。
于硕宜的院子在邬铃住的小院的东南方向,从邬铃房门向外望去,只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木环绕,偶尔听得人来去匆匆的脚步,因为邬铃现在的门口站了几个守卫,看似是守着院子,其实院子里除了邬铃没有别的人了,所以这些人就是看着邬铃不要在这个时间到处乱跑。
前面一片哭声。
“雀薇,你去帮我看看,是不是于老爷不好了?”邬铃返回屋中,对雀薇道,“另外带一些他们熬药的残渣回来。”
雀薇点头,回身而去。
邬铃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上的粉末,深深蹙眉。
雀薇很快回来了,带回来两个消息和三小袋子药渣。
第一个消息:于老爷正在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群医除了摇头就是摇头。
第二个消息:于家所有的人都在,包括师傅,但是师傅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反应,他好像一直在张罗阴婚的事情。
三袋子药渣:第一袋,邬铃翻了翻觉得这还算是个有良心的医生开出的药方,因为里面有大量的白茅根和金银草,药渣清淡,证明药性全熬出去了,是祛除毒素的醇厚药剂。只是这渣滓摸起来已经冰凉的了,证明这个药是很早服下去的,所以看来没什么用。
第二袋,邬铃皱了皱眉,看起来实在也是普通的药剂,里面增加很多诸如连翘、蒲公英类清热消肿的药剂,邬铃想大概用药的时候于硕宜已经开始出现目赤发热的症状了。
第三带袋子药渣仍是温热的……邬铃在手里握了握。
“咱们走,雀薇,是时候了。”邬铃敛了衣衫,脸色已是郑重。
“嗯。”雀薇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