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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装进嘴里的时候刚刚好能吃,不冷不热。
李澄抬头看了看认真吃面的贺连,不得不承认,真是个挺帅的人,修长的手指,干净而整齐的指甲,灰色毛衣里露出白色衬衣领口和袖口都十分干净。
“你为什么不吃鸡蛋?”李澄问。
“我不喜欢。”贺连道。
“哦。”李澄使劲咽了嘴里的饭,举着被自己咬了一口的鸡蛋道:“其实鸡蛋很好吃的,怎么做都好吃,尝尝怎么样?”李澄说着自己开始笑,一粒蛋黄喷了出来,落在贺连的脸上。
尴尬了……
李澄抓了抓头发:“对,对不起啊。”
贺连放下筷子,抽了一张纸巾,自己把蛋黄捏了下来,扔下纸巾,从李澄的碗里夹起吃了一半儿的鸡蛋,三口两口吃了下去。
李澄……凌乱了。
吃完饭,贺连去洗碗。不能总是让他抱来抱去的,抱多了会出事儿,李澄扶着桌子,想要自己爬回床上。
“你将就一下,一会儿床就送来了,你的床太软,不利于腰肌恢复。”贺连道。
“我这个月的工资花完了,哪还有钱买床?”爬到一半儿的李澄道。
贺连很快就洗好了碗,放下袖子,走过来将几乎是匍匐在地的李澄抱了起来,放到床上。
李澄是抗拒的,但无能为力。
门外再响起敲门声时是下午,工人七手八脚地将一张大得和这个房间不匹配的床组装好,李澄的眼睛瞪得比床头灯都大:“天啊……这要多少钱啊……没有存款,信用卡分期,一个月3000,10期能还清吗?啊~~~~~~~”
工人冲着贺连一阵客气,还说了一堆类似您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我们马上整床再调换等等话,当然最关键的一句李澄也听清楚了——
“您的款已经付清了,希望您下次光临,请您在收货单上签个字。”
贺连礼貌一笑,拿过收货单对着李澄道:“签字吧。”又回身对送床的师傅说:“您们稍等一下,帮我一个忙,麻烦二位师傅帮我把这个旧床扔掉吧。”
二人忙道好,就来拆。
“哎,不行不行,你等我打电话给楼下收废品的陈师傅,这个也许能卖100块钱呢。”李澄伸手够自己的电话。
贺连倒是没什么表情,两个工人尴尬得看着两个人,顺带看了看李澄的房间。
“这样吧,你们给100块钱,床拿走。”陈师傅的电话一时没打通,这个提议是贺连出的。
李澄忙点头。
两个工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能买得起3万块钱一张床的人,原来都是勤俭节约的。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李澄熟睡的脸上,北欧风格的棕色床板,硬朗又舒适,阳光下,散发着木头的柔和清香,李澄的枕头边上是她的手机,下面放着100块钱。李澄自从床送来了就一直在喋喋不休,贺连觉得她应该睡一会儿,让腰放松一下,于是……李澄就睡着了。
沙发上,贺连正在翻着一本书……抬头看看李澄,起身将她的手机拿到自己身边的茶几上,放下的一刹那,手机嗡嗡作响,十分刺耳。贺连皱眉,便要按掉。
“给我……”李澄迷迷糊糊地伸手,“局里有事儿了……”极不愿意睁开,李澄闭着眼睛接过手机放在耳边:“喂……是……”大概没有哪个女孩子在迷迷糊糊还没醒时会和人讨论这个话题了,李澄仍闭着眼睛:“什么?不可能……”沉默良久,贺连以为李澄睡着了,想过来拿开手机,却发现李澄猛地睁开眼睛:“你们既然证据充足了,那还来问我干什么?这就是我的答案,我是不会签字的,你们再让宏斌去验好了。”几乎是发怒了,李澄按了电话,生气地翻了个身,只觉腰上一阵空虚的痛感传来,“怎么会这样?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我的判断出了错误?”
贺连看着李澄,半天,叹了口气:“你判断得没错,方一飞是自杀的。”
李澄抬头看着他,似是想把他看透。
递了一张报纸过来,娱乐版的头条上是方一飞站在领奖台上开香槟的修长身姿:“他很想赢得这次的巡回赛,所以没有听从车队的安排让出冠军,让一些人损失了一大笔钱,他必须还清这些钱,于是他想到了保险。他也只有这个方法救自己和家里人了……”贺连没有说下去。
李澄皱眉:“那货车司机为什么撒谎?”
“他没撒谎,是有人和他说了句话,但是那话是我说的,不是方一飞。”贺连仍旧坐着,翻着手里的书,见怪不怪的淡然。
李澄有点儿跟不上,她调动了一下自己脑子里的知识储备,仍然闹不清眼前的是人是鬼是妖怪,气闷得可以:“不行,我要去趟局里。”说罢挣扎着下床。
贺连放下报纸:“不要去了,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什么结束了?”李澄有点儿恼。
“腹腔里的出血和胃里的残渣什么都没检验出来,是不是?”贺连道,“除了你,每个人都等来了想要的结果。”
李澄觉得眼前这个人,真不是人。但是她没法否认,因为局里来的电话里是这么说的。
“那我怎么办?就带着这么恶心的鉴定结果一辈子心安理得的当我的法医?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我要自己再去做一遍化验,我观察过脏器和血液的颜色,肯定是有问题的。”
“现在一点问题都没有了。”贺连合上书道。
李澄似乎明白了,眼光有些冷地盯着贺连:“是你……”
贺连点头:“是我。接下来的事情,让李澄为自己决定吧。咱们该走了。”
李澄觉得到现在为止,贺连终于说了一句“鬼”话,什么李澄自己做决定,李澄不就是我吗?
贺连轻轻一笑,不知道手中什么时候多了一抹光彩,李澄只觉得头晕眼花,眼前再清晰的时候,贺连正看着床上。
如果不是从事的职业让李澄变得不容易恐惧,如果不是自己本来就像个汉子的性格,这会儿李澄一定吓死了。就是这样,也已经吓了个半死。
站着的李澄捂着嘴,以便心别跳出来,躺着的李澄在睡觉。
好长时间以后:“我……我死啦?”
贺连笑着轻松:“你们本来就是不同的人,欢迎你变回自己。”
李澄糊涂了,彻底的,半张着嘴,傻愣愣看着眼前的人。
“慢慢你会明白的,现在不用想了。”贺连道,“咱们走吧。”
“去哪儿?”李澄本能地向后退。
“回到我们来的地方。你总不能一直霸占着李澄的身体,都影响人家孕育下一代了。”贺连语气轻松得就像买根葱一样。
李澄到现在都觉得贺连在说鬼话,但还是觉得有必要问清楚:“你确定我们不是同一个人,那我是存在于她哪里的?脑袋里,肚子里?你,逗我呢吧?我念了n年法医学,闭上眼睛都想不出来她能装下一个我……”
“你没有实体,装在哪儿都一样。”贺连笑道。
李澄鄙视地哼了一声,她显然不信。
贺连笑着递过来一本书:“拿着。”
“干嘛?”李澄道。
贺连没答言,示意她拿着。
李澄伸手……贺连松手……书落在了地上。李澄惊呆了,自己真的没有了实体?傻傻看着自己的手,一时没了声音。
“李澄本来就是一个思想和身体都健全的人,她会自己醒过来,自己去上班,继续李澄的人生。”贺连道,“至于你……也该回去了。”贺连如星之眸闪耀着光。
“思想和身体都健全……那她记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李澄虽然仍觉得玄玄乎乎的,却已经开始有点担忧。
贺连笑了笑:“在她的记忆里只有最正常的人的部分,包括她曾经凭借天赋和经验做出的一个又一个检验判断,还有刚才签收了一张不知道是谁送的床,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东西。”
“包括鬼?”李澄道。
“这个不会,能看见鬼的是你。”贺连道。
“包括你?”李澄道。
“这个也不会。”贺连笑道,“我大概是会出现在她梦里吧。”
“穿帮了吧?房租,床这些都是做梦能梦见的,那谁还上班?”李澄眨了眨不大的眼睛道。
“谁跟你说床是我买的?房租是我付的?”贺连狡黠一笑,我在宏斌的上衣口袋里留了张字条,还……随手拿了这个。将一张粉红色信用卡放在茶几上,贺连笑得狡猾又可耻。
李澄认识,这是宏斌的信用卡,是他们俩约银行的人上门一起办的,人家听说是一男一女,特别带了一张粉红一张钻石黑,结果李澄要了钻石黑,宏斌看着粉红卡上的y,头晕了老半天。
“如果不是你耽误了人家,李澄大概早就嫁给宏斌了,所以你不能留在这耽误人家了,带走你,我还顺便给他们做了个红娘。要知道很多人在一起,其实只是需要一个借口,比如,睡了我买的床,住了我租的房,还不给我匀个地方。说不定宏斌马上就到了。”贺连一笑。
李澄侧着脸,看着贺连,像看一个怪物。
门外有敲门声,李澄本能地想走过去,贺连闪身挡在了她前面,一脸的自我感觉良好现在变成了一本正经:“咱们该走了,走吧。”
床上的李澄被敲门声吵醒了,费力地起身去开门,门外出现的是宏斌,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扶着门。
已经听不见他们具体对话的内容,头昏到死,最后听到的是房间里的李澄一声尖叫:“哎呀,你别闹宏斌,要死啊,啊……”
感觉自己被贺连裹挟的力道,仿佛一直在狂奔之中,又似坠入无边的黑暗,终是在一时半刻之后,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