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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绵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仅凭路玥的三两句话,又不能就此断定。走的到底是谁,不能活的到底又是谁,其中复杂曲折,靠她的脑容量是难以想透彻的。她这样思考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去一趟医院,向沈云开问个清楚。
给郑袖留了个字条,就随路玥出了门。
一走出寝室,路玥的情绪就控制住了,也停止了对路绵生拉硬拽的动作,一手托着受伤的手臂,默默无语地走在前面。清风拂过,露出苍白枯槁的脸,以及眼下的一片青灰色,怎么看都是弱不禁风却饱受折磨的模样。
路绵保持着离她三步远的距离,因为一直在思考问题,面容隐隐严肃沉重。
两人走在校园里,引来四面八方关注的目光,构思的全都同一幅“辣手摧花”的画面。不例外的,路绵是“辣手摧花”的“手”,路玥自然是“辣手摧花”的“花”。
对此,路绵恶霸似的一一瞪回去,路玥则是低着头赚足了同情分。
校门口坐上出租车,两人各自扭头看窗外。
沉默许久,路玥率先开口,“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云开在出国治病以前,根本不知道有你这个人的存在,为什么出了趟国回来,什么都变了。”她语气里竭力克制着愤恨,“据我所知,你根本没有出过国,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路绵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一时间也想不出该怎么作答,只能把问题抛回去,“既然对这个问题这么好奇,你怎么不去问问沈云开?”
“你当我没问过?!”路玥情绪一激动,声音拔高了一个度,引得司机的视线从后视镜看过来,才又把声音放低,“我一早就问过云开,可他却说你们认识的时间,远远早于我和他认识的时间。这根本不可能!”
路绵转过头,对上她满是嫉妒与怒火的眼睛,讥诮一笑,“你就这么有把握?”
“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皮子底下,”路玥气急败坏,握紧拳头,脱口而出道:“我怎么可能会错过这么重要的事情?!”
话音刚落她就愣了,接着脸色越发阴沉。
路绵压着怒气说:“你是不是请了私家侦探每天跟踪我?”她从路玥的笔记本里就发现了,路玥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这让她有种被人监视着*的愤怒感。虽然私自翻看她的笔记本也是不对的,可与路玥的行为相比较,她原本心底还有的丁点儿愧疚感立马石沉大海。
路玥躲开她的视线,语速极快地否认,“没有。”
路绵步步紧逼,“如果没有,你又怎么会这么清楚我的一举一动?”又假意阴森森地威胁道,“你不给我说个明白,我现在就下车回学校!”
“我说!”路玥煞白着脸,几乎要跳起来,“是邵明娜,是邵明娜……帮我盯着你。在这之前,你跟云开根本毫无交集!”
这两人竟然还能扯上关系,是路绵没有猜到的,心里有些讶异。她收回紧迫的视线,慢慢靠回去,意味不明地讲,“你就这么信任她,确定她不会欺骗你?”
路玥神情明显有一瞬间呆滞,讷讷道:“应该不会……”
路绵又是意味不明地诮笑一声,闭上眼不说话了。
一旁的路玥被她搅得心绪不宁,恍恍惚惚地安静坐着。
到医院的时候天色黑得吓人,电闪雷鸣像是擦着耳廓落了地,路绵和路玥将将走到一楼大厅,就听见外头轰隆一声巨响,随后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随着电梯一路往上,路绵一口气提到嗓子眼。
医院四壁都是惨白的颜色,天色阴暗,走廊点亮的灯光也是惨白的,冷漠的没有丝毫温度。到了病房门口,路玥先敲了敲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护工模样的中年女人。她看了路绵好几眼之后,被路玥拉到一边,两个人窃窃私语。
中年女人的嗓门有些大,偶尔压不住的时候,路绵听见几个词汇,大概是“不行的”,“不同意”,“很难办”,诸如此类拒绝的话语。
过了五分钟,路玥走过来跟她说:“等下李护工会带你去消毒,然后你就能进去了,但是云开现在很虚弱,你千万不要说什么刺激他的话。”
路绵问:“你不进去?”
路玥摇了摇头,“不能有太多人同时待在病房里。”
路绵想了想,也好,有些事情当着路玥的面也不好问。
跟着李护工去隔壁消毒,她一直偷偷观察路绵,最后终于忍不住说:“小姑娘,你就是小伙子心心念念想见的心上人吧?我跟你讲,他真的蛮不容易,好几次差点都救不回来了,但是稍微有点好转,就惦记着想同你见面。”
路绵很细致地把手指缝洗得干干净净,面无表情地回答她,“不是的,我只是他的同学。”
李护工脸色一下变了,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刽子手,自言自语地嘟哝了一句,“真是狠心哦——”
路绵没理她,甩甩手说:“可以进去了吧?”
回到病房门口,看见路玥坐在旁边的长椅上,本白的连衣裙衬得一张脸死气沉沉的。两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裙边耷在两旁,整齐得一丝褶皱也无。
李护工走过去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于她交谈。
路绵最后看了一眼,推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发出机械而规律的滴滴声,跳跃的声响听在耳中,却有一种可能随时会连成一条直线的恐慌感。路绵走过去,床头昏暗的灯光打亮了躺在病床上少年的脸,他此刻是醒着的,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要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路绵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死去。
察觉到病房里的异样,少年的视线迟缓地移到她的脸上,原本黯淡的眸光突然有了一丝亮色,但光亮如同暗夜里擦亮的一根火柴棒那么微弱。他尝试着讲话,勉强透过氧气罩发出些细弱沉闷的声音,“你来了,我认得你。”
从他讲话开始,路绵的心就不断往下沉,现在她可以断定,沈云开已经离开了这个少年。
她凑近过去,问道:“可是我不认得你,你为什么要找我。”
少年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痛苦,他艰难地说:“只有你,认得他。现在他走了,他放弃我了……”急促地喘息了一会儿,又慢慢平复下来,“我求你,帮帮我,让他回来。我知道,他很爱你,我知道的……”
路绵心脏剧烈跳动,嘴唇紧张得干燥,她没理少年后边的话,只问:“他去了哪里?”
少年吃力地抓住她放在床沿的手指,攥得很紧,有绝望的泪水从眼眶中跌落,语无伦次:“更、更健康的身体,厉……厉……我、我办不到……”
路绵触电般收回自己的手,像是受到突如其来的惊吓,腾地站起来连连后退两步,“不会的,不可能!”她脸色煞白,整个人都在轻颤,目光惊疑不定地在少年脸上游移,试图找出破绽,“沈云开,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少年却已经支持不住,看向她的眼神逐渐失去焦距,嘴巴里还在重复,“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路绵再也听不下去,夺门而出。
随即身后的仪器骤然响起急促的警报声,尖利刺耳,连续不断地刺向她的胸口。
等不及电梯,路绵从楼梯间跑下去,一头扎进嚣张的狂风暴雨之中。
她现在脑子里没有别的念头,只想马上见到厉从善,把前因后果通通问清楚。大雨很快将她浑身上下淋了个透,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脸,衣服冰冷地黏在身上。路上车来车往,她拼命招手,却没有一辆在她面前停下。
有人追上来,一把拉下路绵的胳膊,气急败坏地喊:“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他的情况又恶化了!”
路绵没心思与路玥纠缠,把她推开,冷冷道:“我什么都没说。”
“我不信!”她瞪大眼睛看着路绵,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还是泪,神情已然癫狂,“路绵!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好不容易打到车,路绵打开车门,正准备上车的姿势一顿,扭头死死地盯住她,“你是不是忘了,是你非要我来医院看他的。”扔下这么一句就不再搭理她,上了车,抹了把满是水的面孔说,“师傅,麻烦去z大,要快!”
平静的语气下带着点儿连自己都难以察觉的颤抖。
出租车司机犹豫着问:“那外面那个……”
路绵斩钉截铁,“不用管她,开车!”
车子迅速驶离医院门口,路玥魂不守舍呆立在雨中的身影越来越远。天色未明,只依稀瞧见白色裙子在风中飘摇,如雨打浮萍,最后成了后视镜中渺小一点。路绵收回视线,车里的冷气扑在她的皮肤上,竟觉异样寒冷。
她略一瑟缩,司机立刻就把温度调高了些,关切道:“同学,你没事儿吧?”
路绵勉强笑了笑,“谢谢,我没事。”
可怎么会没事?她多希望时光能再次回头,回到那幅画出现的那刻,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它毁掉。沈云开是生,是死,还是继续不死不活,跟她有什么干系?!为什么要多事,为什么不听厉从善的劝告,她现在简直恨死了自己。
自怨自艾了没一会儿,想着想着,又有遏制不住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她路绵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向路啸低过头,还没有谁能让她认输!眼半眯着,看到学校大门出现前方,心里翻江倒海,沈云开想虎口夺食,一丁点儿门缝也没有!
下了车,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身上,路绵杀气腾腾地往里冲。
没走两步,突然被人拦腰抱住,头顶三寸天空停了雨。
是正好从宋家回来的厉从善,车刚在门口停下,就看到路绵怒气冲冲地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没打伞浑身都湿透了。他急忙抓了把雨伞就下了车,喊了两声,她像是没听见。只好三两步赶上去,拦住她没头没脑向前冲的势头。
“这么大雨,你去哪儿了?”厉从善感觉到怀中她的体温很低,担忧道,“冷不冷?”
然而他关切的话语,在此刻却如同点燃的引线,一下引爆了路绵脑子里的炸弹。
路绵气得浑身发抖,行动快于思考,转过身抬手啪一巴掌扇了过去,“厉从善!你是不是非等成了沈云开的盘中餐,才肯把事情都告诉我?!”
厉从善被打懵了。
路绵透过雨帘看着他,猝不及防地,一滴热泪从眼角缓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