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九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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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梯从五楼降到一楼短短两分钟的时间,厉从善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的脸颊贴紧路绵脖子上的颈动脉,能清晰感受到它轻微却有力的跳动。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他如此靠近她的生命。

    能活着真好。

    电梯门开,路绵推了推厉从善,“到了。”

    过了大约五秒钟,厉从善才反应很慢地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神如同刚刚大梦初醒般,“到……了?到哪儿了?”他发现两人的身体靠的很近,自己的呼吸正一下下拂过她的耳垂,一楼有不少人进了电梯,纷纷含笑戏谑地打量他们。

    在大庭广众之下,厉从善有点不好意思,“那走吧。”话说着,脚步却没移动。

    有人忍俊不禁,好意提醒道:“电梯要上去了哦。”

    路绵也乐了,搂着他胳膊往外走,“怎么啦,不就是借了个肩膀给你靠靠,这就乐得找不着北了?就这点承受能力?”

    走出医院,厉从善的精神逐渐好转起来,对于她的挑衅不置可否。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不过是嘴上功夫,他的能力到底如何,日后见真章。

    已经临近傍晚,在回学校的路上,路绵这才记起来郑袖不久前给她打了电话,但她那时正跟路啸对峙没办法接。应该给她回一个,否则以她性格又该胡思乱想瞎担心了。电话接通,果不其然郑袖和宋中镛两人压根就没回寝室休息,在校门口找了个冷饮店坐着等他们回去。

    郑袖在电话那头语无伦次,怎么样?挨骂了吗?挨打了吗?

    路绵耐心一句句回她,最后安慰她,“没事儿,他不敢抽我,我们马上就到。”

    从沈云开的生死里抽出心神,路绵关注点又回到自己的身世上,以路玥的种种反应看来,她和她母亲的确对路啸现在的家庭有着不小的影响。但从她与母亲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中,她能够断定,那个眼眸清明神色坚定的女人,绝不可能卑劣到插足别人的婚姻。

    假设一:路啸隐瞒婚史与她母亲交往,母亲在知道真相后坚持生下她,并且离开路啸。

    假设二:路啸在婚前与母亲交往,母亲在与他分手后才知道有孕,但还是坚持生下她。

    另外还有很多个假设三四五六七八|九,唯一不变的是,母亲在没有婚姻没有保障的时候,背负着世俗的眼光与议论,还是选择让她来到了这个世界。虽然严格来讲她并不是个好母亲,但路绵却有一种,母亲曾经为了她倾其所有的感觉。

    鼻子有一点酸,路绵想到她上辈子的娘亲,隐忍,委曲求全,最后郁郁而终。她那时候恨死了为称帝不择手段的路啸,却又不得不替她当了太子的亲哥哥着想,百般不情愿,最终还是沦为路啸手中的一颗棋子。

    每每这时,路绵又十分庆幸厉从善的离开,至少保全了她在他心中美好的回忆。

    厉从善默不作声地把她脸上阴晴变幻收入眼底。

    路绵每一次露出这种神态,他都没法猜透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她在他心中的拼图并不是完整的。他有些沮丧,原本他应该是最了解路绵的人,她的一皱眉一撩眼,他都能够清楚明白是什么意思。可唯独一次他的缺席,却让两人之间有了隔膜,她讳莫如深,他不敢追问。

    而缺失的这一块,成为他与沈云开无形的战场。

    夕阳穿透云层,散下一片余晖。

    这回这个司机是沉默寡言型的,踩足油门,闷声不响就开到了校门口。

    找到郑袖所说的冷饮店,推门进去。

    “这里!这里!”

    路绵循声看过去,郑袖从角落里的卡座探出上半身,伸长脖子冲她使劲招手。回了她一个眼神,三两步走过去,与厉从善并排坐在他们对面。

    桌上一堆空杯子空碗,路绵感叹一声,“你们这是当饭吃啊。”

    宋中镛抬手又叫了四杯饮料,故作肉痛搞笑的表情,“学霸嫂,你跟她做了这么久的闺蜜,难道还不了解她的肚量吗?这些还是已经撤下去一轮后剩下的了,再请她吃几回,我们宋家说不准就要面临破产危机。”

    郑袖白他,“都说越有钱越抠,还真是这个道理。”

    “没良心,哎,没良心。”宋中镛连连摇头,看着她的眼底带着笑。

    经过他的一番插科打诨,气氛轻快不少。

    路绵理了下思路,简单说了几句:“你们不用替我担心,路啸——就是路玥她爸,明天会到学校来跟老师解释。他再怎么不靠谱,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被处分的,毕竟……”顿了顿,极不甘心地说,“毕竟他也是我爸。”

    郑袖松口气,“那就好。”又想到路玥在寝室楼说的那些话,真假未辨,可已经被不少人当成闲来谈资。再加上路绵和一入校就成了风云人物的厉从善走得那么近,女生们的嫉妒心十分可怕,她极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路绵听了她隐晦的一番话,表示道:“她们爱怎么讲就怎么讲,我又不会少一块肉,就是不要被我听见,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闻言,厉从善抬眼扫过宋中镛,宋中镛收到眼风,立马笑眯眯地拍胸脯保证:“学霸嫂你放心,她们不敢乱讲的。”

    郑袖又问:“沈云开呢,他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路绵沉默了一下,把他的病情描述给另外两人,只是隐去了病重的程度。

    安静片刻,郑袖叹息着说了一句,“蛮可惜的。”

    久未发声的厉从善突然开口说道:“都还没吃饭,先去吃饭吧。”

    宋中镛附议,“是啊,去吃饭吧,也别太担心了,天塌下来还有学霸顶着。”他看看墙上的钟,“五点一刻,吃完咱们出去找个地方放松放松。”

    晚饭决不能将就,一段时间高度紧绷的神经放松之后,只剩饥肠辘辘的感觉。

    四人点了一桌子的食物,也不管还是滚烫的,下手极快,吃得干干净净。唯独厉从善没怎么动筷子,看起来心事重重,饭量只有平时的三分之一。

    路绵觉得奇怪,“刚才离开医院的时候看你已经恢复了,怎么现在又开始不舒服?”

    厉从善满脸倦色,“也没有不舒服,就是有点累。”

    路绵半信半疑,今天沈云开突然发病已经让她草木皆兵,“那一会儿吃完你就回寝室好好休息,要明天还是不舒服,就让宋中镛帮你请个假,别去军训了。”

    厉从善对路绵笑了笑,“就是有点头晕,有点累,估计是今天天气太热,中暑了。”

    路绵觉得有这个可能,语重心长地说:“记得吃药,好好休息。”

    厉从善看着她笑得格外温柔,眼里透着光,“好。”

    吃完晚饭,刚好五点四十五分。

    路绵别过厉从善,和郑袖回到寝室。

    打开门,按亮灯,里面没有人。路玥理所当然没有回来,而闫慧素来是个好学生,现在这个时间应该还在图书馆。

    郑袖打了哈欠,“老大,我先补个觉,晚上要有什么活动记得叫醒我。”

    路绵看她挺费劲地爬到上铺,叹了口气,“除了吃和睡,你还有没有点别的爱好了。”

    “有啊,”郑袖探出脑袋,“为了撮合你和大嫂,可不就花费了我十几年的心思,不过看你俩现在这么好,我这爱好也没存在的必要了。”

    路绵看她一脸你奈我何的表情,只得说了句:“您老费心了,早点儿歇着吧。”

    没过一会儿,寝室里就响起了小呼噜声。

    路绵有时候还挺羡慕郑袖的无忧无虑,虽然她离开大秦以后,日子过得也挺潇洒的,但这种平静的生活已经被沈云开给打破了。心里很乱,潜伏很深的惶恐从心底一点点地涌上来,虽然厉从善已经尽力安抚她,但她对于前方的未来还是很迷茫。

    “沈云开”会死吗?

    如果没有了寄宿的身体,沈云开又会怎么样?

    是另找一个,还是又变回天地间的游魂?

    配着规律的小呼噜乐声,路绵坐着发了好一会儿愣,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最后直到天色漆黑了,她才把思绪理了理收起来,摸出手机给厉从善发了条短信。也不知道他现在好点了没有,路绵从没见他有过脸色这么难看的时候,心里难免忐忑。

    短信顺利发出,等了片刻,没收到回信。

    路绵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犹豫着想去叫醒郑袖,她或许会有宋中镛的号码。

    走过路玥床铺边的时候,路绵看到枕头下面露出一角棕色皮面。

    鬼使神差地,她停下脚步,伸手去抽出棕色的笔记本。迅速打开,飞快地翻了几页,里面的内容却令她触目惊心,“自从我知道爸爸在外面还有个私生女,我就再也没有开心过。我知道,这将是我一辈子抹不去的污点”,“妈妈又因为她们的事情和爸爸吵架了,那个贱女人和她的杂种,想要毁了我的家”,“云开回国了,这是唯一能让我觉得开心的事情……但是他变了,现在他的眼里就只有那个杂种”。

    往后翻了几页,还没来得及看,就听见郑袖在床上重重地翻了个身。路绵手一抖险些把笔记本掉到地上,生怕她突然醒来,忙把本子又塞了回去。

    床铺震了震,果然下一刻就响起郑袖睡意惺忪的声音,“老大,几点了啊……”

    路绵有些心虚地看了眼桌上的钟,回她:“九点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