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九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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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云开一抬手把衬衫给扔了,然后继续脱裤子。

    路绵身体僵直地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她知道如果沈云开真心想怎么样,她肯定逃不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视线毫不躲闪地冷冷盯着他,“恨一个人也需要用很多感情,我没有情感丰富到这种程度,就算被狗咬了,我也没必要记这条狗一辈子。”

    “你在威胁我。”沈云开停下动作。

    “我只是陈述事实。”路绵脸色平静。

    “你赢了。”沈云开颓然一笑说不出的荒凉落寞,却还要强撑着嬉皮笑脸,“其实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你,没别的,最多就是趁机秀秀身材。你看看,我这身肌肉是不是要比厉从善那个毛头小子的结实多了?”

    “你先把衣服穿上……”路绵声音有点低。

    沈云开瞥了一眼扔在地板上的衬衫,耸耸肩,傲娇地说了句,“不,我还是觉得我不穿衣服的时候比较好看。”

    “你们……在干什么?”

    门口突然传来厉从善熟悉的声音,路绵紧绷的整个人陡然松懈下来,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根救命稻草。她的眼神随着厉从善的身影移动,看他阴沉着脸一点点地走近,自己心中居然莫名越来越感觉踏实。

    没有人回答,厉从善捡起衬衫劈头盖脸朝沈云开甩过去,阴森森的语气:“大白天发什么浪。”

    路绵面对他的臭脸竟有些热泪盈眶,“你回来了。”

    厉从善倒是被她饱含情感的语气弄得惊诧了片刻,视线疑惑地在沉默着穿衣服的沈云开,一眨不眨盯着他看的路绵以及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郑袖之间来回穿梭。

    沈云开默默地穿上衬衫,半垂下的眼睑中神色莫辨,他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浑身上下却笼罩着像是被全世界孤立的寂寞。但很快他就调整出一个笑容,跟往常一样吊儿郎当的,却又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眸光流转,看着另外二人缓缓勾起嘴角,说:“不陪你们闹了。”

    接着如水雾般消散在空气中。

    随着沈云开的消失,适才被他施了术法的郑袖悠悠转醒,她揉揉眼睛一脸懵懂,“咦,我怎么睡着了?”眯着眼胡乱抓了两下短发,惊喜道:“大嫂你回来了啊!”

    厉从善心不在焉地冲她点点头。

    路绵还沉浸在刚才的突发事件中回不过神,她头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沈云开跟他们再不是同一个种族,他连一根手指都不用动就能让郑袖昏死过去,或许还有很多更厉害的本事没有在他们面前显露,寻常人在他面前根本没有丝毫与之抗衡的能力。

    她突然很担心厉从善,沈云开对他的敌意从来不加掩饰。

    片刻寂静无声,郑袖察觉到气氛似乎有点诡异,又见路绵跟厉从善旁视线若无人地绞缠在一起,她虽觉得高兴但难免有做了灯泡的尴尬,“我说,你们能别当着我面这么甜蜜吗?麻烦爱护一下单身狗好不好。”

    厉从善笑了笑,走到路绵身边坐下。

    “啧,就你话多。”路绵白了郑袖一眼,“过两天就开学了,行李都收拾好了?”厉从善和郑袖两个非要陪她一起住校,她知道劝不住,也就不劝了。厉从善是厉爸厉妈是一切随他,而郑袖家本就离学校远,所以家里头对她的选择也没有异议。

    “先不说这个,”郑袖没所谓地摆手,神秘兮兮地说:“邵明娜今年不是考了全市第二嘛,但是她居然没有报z大而是打算出国,好巧不巧还跟肖肖一个学校。前段时间肖肖去报道见着她了,回来还问我知不知道她是怎么了,瘦脱了形连个人样都没了。”

    路绵听得直冒酸泡,睨了眼神游天外的厉从善说:“这还用问?罪魁祸首不就在这儿呢。”

    当时在宋肖肖生日会过后,邵明娜还是贼心不死,表面上没有再纠缠厉从善,可暗地里十八般武艺全都使了个遍。厉从善烦不胜烦,干脆上报老师,一劳永逸。事情传开了去,好好的一朵校花,转眼就成了全校的笑话。

    郑袖摇头晃脑地嘀咕,“可是我总觉得以她的性格,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偏偏路绵从没把邵明娜当回事儿,浑不在意地说了句:“兴许她只是出国疗伤,何必为一棵大树而放弃整片森林。”话音刚落,就被郑袖重重拧了下胳膊,她疼得险些跳起来,“我说邵明娜呢,你站哪头的?”

    我还能站哪头?!郑袖躲着厉从善的视线朝路绵挤眉弄眼,真真是操碎了心。

    路绵顿时醒悟过来说错了话,连忙想补救,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不是还有句古话说的好,那什么,三千弱水……我只取一……一坛饮。”

    郑袖掩面,明明是只取一瓢好不好?!你以为是农夫山泉,分分钟能扛一桶回家?

    厉从善忍俊不禁,凌厉的五官缓缓舒展开染上笑意,少年初初长成,已有几分器宇轩昂的模样。他看着路绵,眼底的爱意浓得似热烈灼烧的岩浆,好像下一刻就要冲破阻滞迸发而出,顷刻间便能吞噬世间万物所有。

    他心跳渐渐加速,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拍拍路绵的脑袋笑着说:“幸好高考的时候还算是超常发挥了。”

    不知怎么,路绵看着他的笑意,脑子里突然间就蹦出如沐春风这四个大字,心里如有蜜糖浸渍,嘴上谦逊地反夸他,“都是厉先生您教得好。”

    厉从善伸手点点她的鼻子,又笑了,“那也得是孺子可教也。”

    郑袖哀怨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心情?虽然爱情的小船乘风破浪,可友谊的小船就要说翻就翻。

    她今天忘看黄历,上面肯定写着单身狗不宜出门。

    晚上狠狠敲了两人一顿竹杠,郑袖终于心满意足,披星戴月而回。

    因为路绵即将住校,徐姨也就不在这儿陪住了,改成每周抽几天来打扫卫生。徐姨一走,路绵就更加没有顾虑,家里成了几个小伙伴的大本营,天天换着花样地玩闹,要是没有厉从善在边上盯着,一群人简直能上天。

    郑袖前脚刚走,路绵后脚就从柜子里翻出一瓶喝了小半的红酒,喜滋滋地说:“上回给肖肖开欢送会的酒还没喝完,那次你不在,我可是特意给你留了半瓶。你尝尝看,比咱们从前在番邦喝过的葡萄酒还要好喝。”

    厉从善闻言一下就拉长了脸,“你还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喝酒?”

    路绵把透明的酒杯塞进他手里,眯着眼笑着比划,“就喝了一点点。”

    厉从善看她一副未饮先醉的模样,也忍不住散开星星点点的笑,却还不忘叮嘱她:“现在不比从前,不许再任性了。”

    醇香的液体顺着瓶口缓缓淌入杯中,路绵眼里带着水光,“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也就只能在你面前耍耍性子,厉二,我……”她偏过脑袋皱着眉,虽然这个词汇太显客套生分,但她仍旧要说,“谢谢你。”

    厉从善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何必再说谢字。”

    “当然要说,情是情,理是理。”路绵与他轻轻碰杯,神色怅然,“除了你,这世上已经没有人知道路小刀这个名字了。厉二,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没有父母缘,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的爹妈也是这样,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两回。”

    前世母亲早逝,父亲另娶,又偏爱异母妹妹,一直是她的心病。没想到到了这个世界,依旧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有时候她在想,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杀戮太多业障太深才会如此。一想到所谓的老天报应她就惶惑不安,旁的倒没什么,万一连厉从善也离开了自己……

    路绵灌了一大口,既然打定主意要趁早下手,那么择日不如撞日……她偷瞄了眼正一脸认真听自己说话的厉从善,暗暗下定决心。

    “别难过,还有我陪着你。”厉从善垂眼盯着杯子里猩红的液体,他不忍看她,每每提及父母,她都是伤感痛苦诸如此类的表情。轻抿了口红酒,入口微涩回味甘甜,这是他喜欢了两辈子的姑娘,他只想她每天快快乐乐的。

    路绵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底团着两簇火苗,她大着胆子去摸他的手,“厉二,你知不知道沈云开喜欢我?”

    厉从善回握住她,低着头整张脸几乎埋进阴影里,喃喃道:“我早就知道……”

    路绵凑过去挨着他,急促的呼吸拂过他的面颊,两个人的距离一再拉近,她又有了踏实安心的感觉,于是心底的话就这么顺其自然脱口而出:“那么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啪——

    厉从善手中的玻璃杯掉落在地,撞出一声轻响,却意外地没有碎。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蓦地抬起眼,猝不及防地对上路绵如狼似虎的目光。是的……如狼似虎,他有点想笑,然而眼睛却酸的厉害,嘴唇颤了颤,发不出声。

    路绵看不透他脸上复杂的表情是什么意思,纠结了一下,手握地更紧了,“那你……那你喜欢我吗?”

    厉从善看着她,眼中两颗星子简直亮过天上星辰,睫毛微微扇动着,半晌才从鼻腔里闷闷的低低的“嗯——”了一声。而后绯色一寸寸逐渐爬满他如玉的面孔,手指轻轻勾住她的,抿着唇像是有些难为情了。

    天色渐暗,客厅里没有开灯,两人就这么坐在地毯上,看着对方傻笑。

    此刻路绵心中柔软无比,她脑子里闪过许多杂乱的念头,手心里渗出了许多汗,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厉从善的。借着夜色,她看到厉从善扬起的眉眼,与嘴角优美的弧度。他微微笑着好似要说什么,路绵突然间脑子轰的一热,直接凑过去堵住了他的嘴。

    路绵一手攥着厉从善的肩,一手支撑在他身后的沙发扶手上,视线自上而下,看到他黝黑瞳仁里自己的影子。她轻轻磨蹭着厉从善的嘴唇,舌尖青涩地勾过他的唇线,而他微微仰着脸,任由她恣意索取。

    美梦成真。

    厉从善脑海中快速浮现出这四个字,他曾有过千百次的想象,此刻情绪剧烈起伏再也无法压抑。下一秒厉从善夺过主动权,两人唇齿相依,气息紧紧缠绕。他慢慢伸手贴上她后背,温柔地轻抚着,像是无言的宽慰。舌轻巧地探进去,一点点舔舐她的,一察觉到她有退缩,便立刻紧紧勾着不舍得叫她离开。

    路绵一颗心被他牵着,不由自主地回应他,心猿意马。

    两人分开的时候,路绵还是迷迷瞪瞪的,觉得像是过了天长地久。她搂着厉从善的脖子,靠在他肩头,甜甜蜜蜜地说:“厉二,我真高兴。”还是不满足,又搂紧了些,“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保护你,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厉从善低低笑了,嗓音有点沙哑,“好。”

    他终于明白什么是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