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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气,曾明明按响了门铃。
少顷,屋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夹杂着一阵阵咳嗽。
门打开,一位中年女人出现在面前,她盘着头,样子有些憔悴,但保养的很好,虽然上了年纪,五官依旧清秀。
“你是?”中年女人盯着曾明明,有点茫然。
“我是毛裕兴的徒弟,师父让我来照顾病人。”
曾明明放低了姿态。
女人皱着眉,上下打量曾明明。
“你先进来吧。”女人让开身子,曾明明拎着包进了客厅。
客厅内陈列非常简单,只有一个中式的沙发,一张木头茶几,空空荡荡,和别墅外的繁华盛景有些不搭,曾明明主动换上拖鞋,四下看看,找准厨房的方向,拎着包就往里走。
“姑娘,你这是?”中年女人有些不解。
“我路上塞车来晚了,这就去煮饭,很快就好。”曾明明举起手中的菜蔬,微微一笑。
女人一怔,曾明明眯起眼睛微笑的样子很熟悉。
“阿姨不知叔叔喜欢什么口味的饭菜,喜欢甜的还是咸的?他现在卧床不能活动,得吃的清淡些,咱们吃蔬菜粥吧,又健康又美味。”
曾明明将拎包放在门厅一角,笑眯眯建议。
“叔叔?”中年女人又是一怔。
“不是叔叔,难道是爷爷?”曾明明也楞了。
“你师父没告诉你情况?”中年女人忍不住笑了,俊明的朋友搞笑,徒弟更搞笑,都没弄准情况就信口开河。不过也多亏了他,这孩子才能清醒过来,只是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再加上昏迷的时间久了,记忆力受损,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刚给他打了镇定剂睡着,估计没这么快清醒。
“阿姨,你笑的真好看。”曾明明心里没来由一阵酸软,这女人笑起来的样子好熟悉,好像从哪儿见过。
女人一怔,下意识的看了看门厅上的穿衣镜,笑容有些僵硬。
镜子中的自己眉眼弯弯,眼神温和。
有多久没这么心平气和的笑过?自己都忘了。
“你看看我,光顾着说话了,也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女人收敛了笑意,客客气气的问。
“我叫曾明明,阿姨喊我小曾,明明都行,我马上煮饭去!”曾明明推开厨房的门,眼睛一瞬间瞪圆了。
“哇塞,好酷的厨房!”自己多年来,梦寐以求就是能拥有一个这样宽敞舒适,设备齐全的厨房,没想到,居然梦想成真了!
“你叫我秦姨吧。”女人看着曾明明瞠目结舌,满眼红心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
这女孩儿心思单纯,倒是个可爱的姑娘。
“秦姨……您是照顾病人的医生吧,不好意思,我刚误会了。”曾明明脸色有点泛红,这女人身上有一股来苏水的味道,再想想她刚才的神态和话语和毛裕兴叮嘱自己的话,自己刚才肯定误会了。
“你师父没告诉你病人的情况?”秦姨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他只说让我好好好病人,准时给他喂药按摩,帮助他恢复,别的都没提。”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男的?而我,只是他的医生。”秦姨有些好奇。
“刚才您看到我,表情有点为难,想必病人是个男的,你怕我知道了会尴尬,还有,您身上有来苏水味道,我师父告诉过我,病人身边有医生照顾。”
曾明明麻利的择着青菜,“秦阿姨,这个病人究竟是什么人啊,住这么好的房子,他家人呢,都不在吗?”
“这是我的家,病人的情况有点特殊,暂时不方便说。不过你很聪明,这点倒出乎我的意料。”
“秦姨的家?”曾明明略微了思索了下,问:“不知您和秦局?”
“他是我弟弟,你既认识裕兴还知道俊明,脑子反应还这么快,应该也是个警察,这样也好,我就放心了。”
秦姨温和的笑了,不知为什么,她一看到曾明明就很喜欢她。
“您的意思是,病人也是个警察,男警?刚刚苏醒?”曾明明手停住,指尖忍不住有些颤抖。
“对,没错。”
“他多大年纪?受了什么伤?”
曾明明手一抖,择好的菜叶‘啪嗒’掉在地上。
“他心区附近受了很重的伤,昏迷了一年多,昨天刚刚苏醒,怎么?你们认识?”秦姨一怔,曾明明的样子看起来很激动,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秦姨,我能去看看他吗?”曾明明茫然将菜根扔进盆内,却将地上捡起的鲜绿叶子扔进了垃圾桶。
“可以,不过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刚打了镇静剂,你别吵醒他。”秦姨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不知怎么回事,曾明明泪眼模糊的样子,让她有点心疼。
“我知道,谢谢你秦姨。”曾明明慌不择路的冲出厨房,脑袋懵懵的,眼前一阵模糊。
“他就在走廊最里面的那间卧室,门没锁!”秦姨轻喊。
曾明明三步两步冲到房门外,猛地站住。
她颤抖着伸出手,抓住门把手,胳膊却软的一丝力气都没有。
屋内的病人,会是沐言吗?万一是他,或者,不是他?我该怎么办!
镇静,一定要镇静!
曾明明深吸了口气,沐言说过,越激动的时候越容易犯错,现在的他未必认识自己,如果自己表现的太激动,反而会引起的他的误会。
还有秦姨,自己这样失态,该如何和她解释。
以自己的经历,根本没有认识沐言的可能,如果表现的这样明显,难免不被人疑心?
曾明明强忍着冲动,将情绪沉淀。
就算屋内躺着的人是沐言,他已经不认识自己了,以他的个性,如果自己表现的太过一定会引起他的反感,她不想被他讨厌,所以必须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曾明明拼命镇定下来,擦了擦眼角的泪,轻轻拧开门锁。
门开了,她一步步走进屋内。
这是一个宽敞的卧室,外面连着露天的平台,此刻落地窗帘合着,只有床头微微闪着轻光。
屋内,只有一张病床,正对着落地窗,床边竖着个支架,吊瓶高高悬着。
病床上平躺着个男人,光线透过窗帘斜照在他身上,似蒙着一层朦胧剔透的光。
他安静的躺在那儿,脸色有些发白,双颊凹陷,眼窝青黑。下巴上亦布满凌乱的胡须。
看起来很憔悴。
可即便是这样,他的容光依然这样清隽,这样安静。
曾明明怔怔看着他,平静的呼吸,慢慢起伏的胸膛,再也控住不住自己的情绪,身子不停抖颤,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眼泪却如同决堤的海洋,倾泻而下。
泪水滑落进唇内,有些苦涩,也有些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