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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男人鞋面
春晓细细打量了此时的龚三爷,似乎不管什么时候,龚三爷的步子都迈的很大,身姿挺拔如松,穿着杭绸湖蓝长衫,腰上系轻软的月白嵌珠腰带,缀着玉佩、香囊、荷包,那荷包颜色鲜亮,穗子是绞金线缠的,看起来十分亮眼。
春晓紧着追到前头,倒着向后走,一面看着他,面如银盘,剑眉长目,眼角微微挑起,目光流转间自有风流倜傥,这会儿瞧似又初时见面的模样,比之她印象里的神态要轻佻许多。
但见龚炎则径直进了一处院子,珠帘哗啦啦响,同时有小丫头笑着扬声,“姨奶奶,三爷来了。”
春晓微愣,这里是……哪个姨奶奶?
她跟着飘进去,屋里摆设十分奢华,百宝阁上尽是古董名器,桌椅均是有了年头的上好梨花木做的,油光可鉴。再看正堂迎面墙上挂着一副青山绿水绕城郭的野趣图,横案上摆着时令鲜花,即便她闻不到气味也觉这屋里光影攒动,暗香盈盈。
珠帘后靠门倚着一个貌美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凝白纤细的十指摇着着一面春色满园的绡纱团扇,也不说话,隔着珠帘就那么站着,整个屋子便是相得益彰、锦上添花。
龚炎则嘴角便挑起笑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春晓从不知道龚炎则也会念诗,还是这样艳绝的念给一个美人听,她虽是魂魄,却也觉得心酸。
那倾国倾城的美人半掩红唇,噗哧一笑,“三爷是念给奴家听的呀,奴家好欢喜。”
“爷这心里可再没别人称的上倾国倾城,你说是念给谁听的?只管欢喜,你欢喜爷看着也欢喜。”说罢撩了帘子进屋,自然而然的搂住了女人的肩膀,女人一面往他身上靠,一面用扇子给他扇风,笑道:“三爷怎么晌午头到奴家这来了,就不怕那头闹起来?”
“你怕不怕?”龚炎则不答反问,进了里屋坐好,喊丫头,“再弄盆冰来,这天热的喘气都费劲。”回头瞅了眼赵氏,“你倒是身上清凉,也没见出汗。”
赵氏娇笑着,伸手按在衣领的带子上,手指翘了翘,一点点扯开带子,露了里头峰峦叠起的嫩白,她双颊绯红,眉目媚人,凑过去给龚三爷看,“爷瞧瞧,里头出汗了没有。”
龚三爷眼底笑意加深,伸手探进去揉搓两把,而后一把将人拽到怀里,咬着赵氏的耳朵道:“你个勾人的小妖精,这青天白日的,也不臊挺慌。”
“奴家侍候自己的爷们,哪个敢臊?只有嫉妒眼热的,没有臊的。”赵氏娇笑起来,身上丰腴的白肉跟着打颤,如那热腾腾白面馒头,诱着人品尝。
龚炎则向来吃浑,一口咬上去,就听赵氏绮媚的声线颤悠悠的溢出喉咙,双手捧住男人的脑袋,嘴里道:“再用力些……嗯……”
春晓看的眼睛都直了,这女人恁地浪蝶,再看三爷眯着眼睛那股子享受样,似乎与自己在一起时从未曾有,这才是原来的三爷,还是说三爷一直是三爷,不过是分与哪个在一处。
随后见小丫头进来送冰盆,又置了一桌酒席,三爷与赵氏两个边吃酒边取乐,明明只有两个人,却显的十分热闹,后头赵氏又取了琵琶来,小珠落玉盘,声音圆润好听,琵琶也弹的纯熟,三爷半倚着身子,微微眯着眼儿,听的有滋有味。
春晓心底的酸意已经浓烈的快要承受不住,这时就见一个小丫头急匆匆的跑进来,“春晓姑娘的肚子不好了,周姨奶奶那里已经让人去请郎中,请三爷过去一趟。”
龚炎则动都没动一下,反倒是赵氏的琵琶停下来,他皱了皱眉,用筷子敲了酒杯沿儿,赵氏立即给小丫头使了个眼色,又叮叮咚咚弹奏起来。
春晓一下子透骨寒凉,她望着让人胆寒的龚三爷,似隔了一个世界的陌生人,也只有陌生人才会对旁的女人是死是活不闻不问。
可自己却感同身受,一转身就朝外飞去,龚炎则似有所觉,朝着门口的珠帘望了眼,风动珠帘,冰晶般的珠子幽幽晃了晃。
春晓回到周氏的院子,正有郎中往外走,那郎中与周氏的养娘道:“虽是动了胎气,却无大碍,只放宽心养一养就好。”
养娘付了诊金,又叫小丫头送郎中出去,自己转身回了屋。这时周氏也躺在炕里哼哼,头上箍着暖额,道:“小贱人,这不是明摆着做给三爷看么,她一个粗使皮实的丫头,怎么就成了纸糊的,我不过说了两句话,她就捂着肚子要死要活,真是气死我了。”
“呸呸呸,什么死啊活的,快把坏话吐出去。”养娘一叠声的说完,见周氏真吐了唾沫,这才笑着哄道:“与咱们不相干,她心眼小怪谁呢。奶奶你可得好好养着,放宽心,头年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好过年。”
“是,我自然要比她强,强上百倍千倍,她那是自个作孽,在人家新婚的时候爬床,就早该料到会有报应。”周氏冷着嘴角道。
养娘连声附和。
春晓早见识过这对主仆的嘴脸,且印象过于深刻,只一眼就觉厌烦,再不听,飘到里头去。
原主一张清秀的面容毫无血色,静静的躺在床上,她睁着眼,望着头顶有着绚烂色彩的帐子,半晌不眨动一下眼睛。
春晓飘在她跟前,见她似陷入了沉思,跟着轻轻一叹,很快,她就要失去孩子了。
春晓又想龚三爷,心里还是极不舒服,虽知道这都是早前的事。
傍晚的时候,龚炎则来看原主,说是看,还真是一眼扫过就走,连句话都没留,径直回到周氏屋里,就听周氏冷着嗓子质问三爷青天白日的,如何就在那小妖精屋里歇了一下晌。
龚炎则只道:“你身子重,别总盯着旁处,看好肚子,养好身子,将来的富贵,如今这院子里的女人没谁能越过你去。”
一句话就给了周氏定心丸,随后嘟囔了两声便不再提这事了,又温柔软语的侍候起三爷,期盼三爷晚上能留下。
真该赞叹三爷不愧是生意人,总能一下说到人心里去。这男人玩的时候能放浪形骸,正经起来一板一眼,奸猾起来从不手软,对待仇敌与自己又同样下的了狠心。
难怪自己逃不开他的魔掌,春晓不由撇了撇嘴。
转天原主的气色好了一些,红云、绿珠不敢偷懒,紧盯着她的肚子,一直到下晌,赶上春困,两人又熬夜,都打起了哈欠,红云到底惫懒些,趴在原主的塌边睡着了,绿珠叫了红云一声,红云迷迷糊糊的应了,绿珠再度打了个哈欠,捂着嘴往外去,道:“我去端盆水来洗一把脸,熬过这股子困倦就好了。”
绿珠出去后,红云紧跟着打起了轻呼声,春晓就见原主慢慢坐起身子,避开红云,下地趿拉着鞋子就往桌子边走,走了两步便紧紧蹙起了眉头,她伸手摸了摸肚子,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狠狠的举起来拳头碾压肚子,没有多大声响的狠狠碾着。
春晓看的心惊肉跳,想要阻拦又苦于自己是透明的,并不能使出力气来。
原主碾了一阵,似气力不足,苍白的脸上尽是冷汗,她又伸手摸了凉茶,一股脑的灌到嘴里,忽地又吐出去,淋淋洒洒的弄了一身。
“哎呀,你怎么了?”绿珠端着盆进来,脸色就是一变,忙扶住原主回床上躺好,把睡的死沉的红云推醒,“让你照看着点,你却连姑娘喝茶都不知晓,如今又呕了一地,快起来收拾。”
红云清醒过来,气的甩帕子,“成天的作妖,我就不信她不是故意的,长着手呢,就不能推我一把,倒个茶我还做的来,何必故意弄了一地叫我受累!”
“你少说两句吧,孩子真出了事,你我都脱不了干系。”绿珠也冷了脸。
红云一听便不吭声,却是咬了唇狠狠瞪了眼原主,极不情愿的收拾去了。
傍晚,因原主一发冷汗不停,两个丫头害怕,又请了郎中来,这一回郎中开了保胎药,叫一日两回的喝,还说喝了这个便万无一失了。
周氏听闻,又看了药方,见上头许多名贵药材,就问郎中她喝有无益处,那郎中道:“自然是百利无害的。”
于是周氏便吩咐人给自己也煎来吃。
这一副保胎药却是后来要了两个胎儿的命去,此先不说,只说原主稍好一些就拿着那双做好的男人鞋面去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