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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晓抽泣着摇头,绕过赵福往前去,赵福不好伸手去拉扯,只得一个劲儿的倒退着瞅着春晓,见她哭的两眼粉红,睫毛被泪水染的尽是露珠,雪白的小脸儿鼻头通红,皎皎贝齿咬着嫣红唇角,颜色与之素日里清风秋月般皎洁又不同,更有女儿家楚楚动人之姿,把他看的痴了去。
“你他娘的!”龚炎则从后头大步追上来,见到的就是赵福一面如痴如醉的端详春晓,一面身子骨都酥二两的向后退着,当下火冒三丈,上去一声喝骂,紧跟着就是一脚,正踹到肚子上,赵福捂着肚子跪在地上。
“三爷?……”赵福仰着头,脸色刷白,疑惑的喊了声三爷,冷汗便滴了下来偿。
春晓也愣住,扭头,见龚炎则浑身戾气,因暴怒,五官都有些扭曲,不禁骇然向后退去,龚炎则不再看赵福,只阴翳的盯着春晓,冷讥道:“没看出来呀,还有这等招蜂引蝶的本事,说罢,你们是怎么勾丨搭上的?”勾丨搭二字似乎是从牙齿间碾磨出来的,恨不得嚼肉噬血撄。
春晓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就这么怔怔的望着他,直气的浑身发抖,嗫着唇瓣半晌发不出声来。
赵福至此仍不知春晓是三爷的女人,只当春晓是三爷心腹,定是不能背着主子私定终身,三爷暴怒该是什么事情办砸了,更怕春晓会被三爷严厉处置,顾不得肚子疼,跪在地上道:“三爷,我赵福没求过三爷什么,求三爷成全我与小假,三爷!”
龚炎则猛地转过头来,恨不得一脚踹死赵福,气极反笑,“她?你说和她?呵,你他妈的知不知道她是爷的人,在爷盘子里抢食吃,你可真带种!”说着深深吸口气,咬牙道:,“赵十一,要不是你当初给爷挡过刀子,爷今天就废了你!滚!”
赵福这时才似有所觉,却仍抱着一丝希望呐呐道:“她不是……三爷的心腹丫头么?怎么?……”
“滚,滚回福建去!”三爷眼里都冻出冰碴来了,说完伸手拽住春晓的手腕子就往外走,春晓挣扎得想要挣脱手腕,却被一只铁钳的手攥的愈发的紧了,直要捏碎了骨头,却狠狠咬着牙不喊痛,龚炎则步子大,她被拽的踉踉跄跄、狼狈至极。
身后的赵福却是大惊失色,捂着肚子站起身追上来,急惶惶道:“三爷,我错了,我有眼无珠,不知道小,姑娘是您的人,可三爷也不能因着个女人就把我撵走啊,这些年您交代下来的事情,我哪一件不是竭尽全力去办,从不敢有半点松懈,三爷,您不能打发我去呀。”
龚炎则瞅都不瞅赵福一眼,“爷们间的事自来就与女人没干系,你既然能在我这里竭尽全力,无半点松懈,如此回去家族也定然会大展宏图。”说着龚炎则脚步顿了顿,放慢语气道:“你该回去了。”
赵福僵住身子,立在远处,看着龚三爷领着袅若娇花的女子很快拐过半月门,他感觉前路茫然一片。
不一时刘兆从外头来,左右看了看,目光便落在赵福煞白的脸上,小声凑上前道:“没事吧?要不要请了郎中来看看?”
赵福恹恹的摇摇头,全没往日铁骨铮铮的汉子样儿。
刘兆可怜的又看了他一回,道:“三爷说了,若是没大碍,就回去打包行礼,来时怎么来的,走时就怎么走,让你……”
赵福瞪眼过去,就听刘兆慢悠悠道:“快滚!”随后哈哈大笑着躲一边去了,赵福一股子火正没处撒,嗷的一声追着刘兆摔打去了。
再说春晓被龚炎则拽回外书房,嘭的关上门,便松了手,春晓立在玄关,大力的摔门震颤的门框上掉灰尘全都落她脑顶,龚炎则回头气汹汹的瞅了眼,喝道:“还不进来,留在门口吃土!”
春晓真是心肝肺都气的疼,又一肚子委屈恼火酸涩,本就堵在一处发泄不出去,哪知被这个男人又气了一场,这会儿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却强忍着不叫自己晕过去,她一手扶着门框,稳住身子,随后转身把门拉开就要走。
龚炎则才除了大氅,脑子灌了泥浆般沉重,听见动静转过脸去,伸手指着春晓的方向怒道:“你哪条腿儿迈出去,爷打断哪条,你迈一个试试!”
春晓僵在门口,气的身子直打颤,忽就听身后‘扑通’一声闷响,下意识的回头看,便见龚炎则一手伸着似要扶住什么东西,却摸了个空。
春晓心口骤然一紧,也顾不得出门,快步走了过去,急唤:“三爷?……”伸手过去想摸摸三爷的额头,却被一只大手握住,男人脸色发白,眼皮也掀不开,却哑着嗓子道:“爷由着你闹腾,却不能让你走,你哪也不许去,听见没有?”
“听见没有?说话!……”龚炎则又问,只声音渐渐变小,怕是坚持不住要失去意识了。
春晓真想逆着他不吭声,叫他晕过去也急一急,到底心软,轻声“嗯”道。
也不知龚炎则听见没有,却是再没动静了,春晓一个人支撑不起他,忙到外头喊人,福泉福海都不在,喊了几个面生的小厮进来,四个半大孩子把龚三爷抬到炕上,有个孩子手抖,还把三爷的头磕了一下,春晓一面心疼一面解气,叫他横,等老了动不了照样让人收拾了。
安置好三爷,春晓打发小厮再去请郎中,如今府里留了两位郎中,怕的是亲戚当中哭丧守灵有病倒的,随时医治了,如今正好给三爷瞧病。
外书房动静大了,才引得人注意,有个张罗丧事的外管事来看了三爷一回,却不敢擅自进书房,只在门口询问了两句,春晓一板一眼的答了,外管事见春晓能在书房里守着三爷,便只是三爷的人,不敢怠慢,始终规矩的不曾抬头,知道三爷病倒了,忙回转到灵前,与三老爷、大爷等几位爷回禀,回禀时声音阔亮,带着哀戚,把几位爷都说的动容了。
龚炎检也道:“这两日瞅着气色就不好,原就是与祖母感情至深,必定哀思难解,整置丧事又劳心劳力,病倒是早晚的事。”转而殷殷嘱咐管事的,“让你们三爷好好养着,别急着下地,这有我们呢,且安心。”
一众来吊唁的宾客与守灵的亲戚听罢都纷纷感叹三爷重感情,不管真心假意,个个面带敬服之色,唯独龚炎池低着头冷呲一声,叫二爷龚炎操听见,毫不客气的瞪了一眼,也不敢再造次。
正说着话,就听外头一声大哭,该是又来客了,只哪位哭的这样凄惨,龚家几位爷探头看着,不一时龚炎检领了龚炎庆进来,五爷龚炎庆跪在灵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祖母,小五回来晚了,三哥曾说,若非小五成亲或是祖母仙逝,不然不叫小五回来,祖母千万别怪小五啊,小五不是故意的。”
堂前众人闻听此言都露出古怪的表情,几位族老方才还互相赞叹龚炎则孝心可嘉,这会儿就蹦出个亲弟弟指摘兄弟阻挠自己尽孝,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龚炎庆是与二房二老爷一道回来,二老爷已经向朝廷递交了丁忧的请罪折子,朝廷头天发下来‘准许’,当即赶夜路回沥镇,龚炎庆本来是在军营,一点消息不知道,二老爷都上了马车了才把人招出来,龚炎庆的衣裳都是在马车换的,这一路都是憋着气来的,到了灵前,见这么多人,正好踩龚炎则的脸面,哪能不说?
后头二老爷换了麻衣进来,龚炎庆只得起身让开,二老爷身为朝廷官员,最忌讳家里不谐和,有心人只要上一本‘不能治家,何以治国?’的折子,就能让他喝一壶的,是以沉着脸道:“忠孝两难全,自古先有君后有臣,你身负保家卫国的责权,能回来见你祖母最后一面,已经是皇恩浩荡,你还有什么不满的?且也是我与你三哥商量的结果,我们可谓处处为你着想,你还想如何?”
冠冕堂皇的质问,顿时叫龚炎庆憋红了脸,不敢多言。
众人的目光顿时轻视的瞄向龚炎庆,小声说着龚家五爷以前瞅着就是贪玩的,如今翅膀硬了,倒会犯浑了。
而后二老爷哭灵不提,单说春晓那里,郎中来瞧过龚三爷并无大碍,只劳累过度,怒火气胀,好好睡一觉,休息几天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