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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希景觉得这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大庆原本也不如何,只是这两年来实在是让他刮目相看,自然地也不想再看轻了大庆,毕竟不管是哪里都有可取之处的么,整日在驿馆之中住着自然不能发现什么,倒不如随处在雍都城之中走上一走,也省得陈平在面前叨念个不停。
陈平见白希景这么一说,自然没什么说的,太子殿下很明显是不让他跟着了,若再说些什么只怕也是在殿下面前讨不来什么好处,到时候要真惹恼了是太子殿下,直接将他送回长塑,到时候陛下还不得剥了他的皮。
陈平这人虽是啰嗦了一点,但做事还算靠谱,否则也不会被惠帝看上送到自己儿子的身边来,所以在白希景还没沐浴完的时候就已经拿了一套新买的大庆的衣衫进来了,对着在屏风后头的白希景道:“殿下,这雍都之中您若是想着吃点好吃的,那可上第一楼去用了午膳,闲着无事也可去了那博来居看一会书吃点点心,如今在初夏,倒是有稀罕的叫什么冰淇淋的吃……”
陈平絮絮叨叨的还想再说点什么,却是被白希景给打断了道:“孤自个长了眼睛,自是会去看了的,无需你提点个什么,这提点的多了,孤出去同不出去还有什么意思?”
陈平听到白希景这么说的时候一下子噤了声,不敢再说什么了。
白希景换上了衣衫,对于大庆的衣衫倒也没有觉得有多别扭,虽是有几分同长塑不大一样却也不至于完全不同,但也没有多大的不习惯,这一换上之后再束了发之后也倒是瞧不出来同外头寻常的那些个大庆的百姓有什么不同的,瞅着就知道是个娇养的公子哥儿。
谭智是个甚少吭声的,对于白希景的话倒是也听得很,也换上了大庆的衣衫跟着白希景出了驿馆的大门。
两人出门的时候虽正当日头有些烈,但架不住正好是白天又是午膳的时候,所以这街上可说是热闹也可说是不怎么热闹,热闹的是那些个酒楼,楼下大堂楼上雅间那都是热热闹闹的,不热的是街道上,往来人不多,都是那些个已经吃了午膳出来溜达溜达,看看或是选个小摊位买了点小东西。
白希景也是一路溜达,也没有去了那第一楼里头吃饭,倒是在街边的一个面摊子上要了两碗面。
这街边的李家面摊子倒是雍都城里头做了几十年的,代代相传的手艺,比不得那些个店里面的精致,倒是个代代相传的手艺活,做的十分不错。
眼下在夏日,这面摊子上的面食也算有凉拌和热面两样,就两三桌并着几条长凳,但里头的人吃凉面的人倒是不少。
白希景溜达了一圈之后便决定上了这面摊子上吃食,要了两份鸡丝拌面,等到上来的时候那上头是狍成丝的小黄瓜并着香干丝和鸡丝,底下是一份煮了在凉水里面过了过的凉面,还赠送了一碗奶白色的汤。
“老丈,你这鸡丝面卖的可一点也不贵,实诚的很啊,这还是羊汤吧?”白希景闻了一闻那奶白色的汤就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了,而且重点是羊汤虽是凉了却半点也没有腥味。
这样的分量一份只卖八文钱,倒是也的确算是实在的很了。
李家面摊子如今这掌勺的是李老爹,自家儿子当了副手,而自家老伴一个添柴一个洗碗的倒也可算是井然有序。
“小本经营,客官是外头来的吧,见着脸生,也不像是雍都的口音。”李老爹笑道。
“老汉倒是听得出来?我们兄弟二人从北边来的,头一次来雍都呢。”白希景也笑道,没有被人给说出的困窘,打了个由头说了过去。
李老爹嘿嘿一笑道:“我这老头子在雍都之中生活了大半辈子了,哪里是能够听不出来的,而且这来来往往的城里头人都能混个脸熟。我这是小本经营,混个温饱罢了,再说这凉面还是柳家大小姐给出的主意,夏日里头天热,大家伙喜欢吃个凉的,让小老儿在夏日的时候做了凉面生意,若是不喜欢这鸡丝面,口味略重的话还有噪子面,各种都有,你也别小看这羊汤,可是老头子一家花了不少时间熬制出来的,放凉了也不腥更没有羊膻味,你将这羊汤倒一半进面里头拌着一起吃那滋味更好哩。桌上还有辣椒油和米醋,喜欢哪个自己添就成。”
白希景听李老爹这么说,他依言倒了一半的羊汤进了面里头,再将这面儿一拌,吃起来的时候果真是要比寻常的时候要来的鲜美的多了,这小面摊给的羊汤分量也足,倒了一半进去还剩下半碗也足够就着面吃了,而且刚好倒进凉面里头的羊汤搅拌过之后也不显得太水足。倒是个真心不错的吃法,不会太讲究,但也不至于完全没得什么技巧,重点是这羊汤定是要煮得够地道,面条也要够劲道。而且这家面铺子里头除了细面,圆面,宽面还有小麦面玉米面一类的做成的,这点面的时候还会问一声要什么面,甚至还有凉皮!他刚刚看了一眼也有旁人点的凉面凉皮一类的,里头有豆芽,海带,黄瓜丝花生米还有切成丁点大小的香干,用辣油蒜滋还有旁的不晓得是啥的调料一拌看着倒也极开胃的。
谭智吃了两口,觉得这摊子虽小了一些,倒也不错,滋味半点也不差,倒也不说什么专注在吃上了。
白希景的心思也不全然都在这面食上,各种山珍海味都吃过了,这凉面口感虽是不错但也不能够算是珍馐,而他对这李老爹口中给出了主意的人有些在意,他虽对大庆不算十分清楚,但也听说过大庆这边的女子那大多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嫁了人就在家中相夫教子的,就算是没出阁的姑娘也很少大张旗鼓地出现在人前。
他吃了两口面道:“夏日里头吃凉面就是够劲道啊老爹,这柳家小姐倒倒也能想出这吃食来?还是老爹你这凉面做的好吃吧?”
李老爹见人这么夸着自己的面,心中自然也高兴,“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一辈子小本经营着,哪里想过这么多的弯弯绕绕的,也亏得柳小姐提点了两句,这面食才换了那么多的花样。别说,柳小姐可是咱们雍都城之中一等一的能人呐,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指点,也是亏得小老汉这面做的还算不错,柳家大少爷和两个小少爷也中意这才得了柳小姐的眼。”
李老爹以前是做热面的,倒也有做过凉面,但远没有那般的复杂,这凉拌菜里头的海带,那还是柳大小姐从近海处哪儿给运回来的,也只收了他一个成本价而已,三四文钱一斤,泡发了切成丝那可是有不少,要知道这海带在铺子里面卖的也可算是金贵的,他们雍都离海可算是远的厉害呢,他这也是沾了福气才有的。
“不过一个姑娘家家的,能这么能干?”白希景笑道。
“嘿,公子你这话可别这么说,您看你这里头的海带,那可是深海里头的东西,咱们雍都可离海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路呢,这可都是柳小姐给弄了回来的。您再上这东街一看,柳小姐的铺子可是占了好几家呢,公子可知道那琉璃,瓷器还有那景泰蓝一类的,那都是上供的好东西,柳小姐这铺子都已经开到全国去了。”李老爹的儿子紧跟着道。
“是呀,公子,柳小姐的铺子都开了大庆各地去了,不过最要我说的是,这水泥路啊那才是真真地造福了百姓呢!”那原本在洗碗的妇人擦了擦手,将洗干净的碗筷放在一旁沥水道,“走在水泥路上又方便又速度的,也亏得了柳小姐的想出来,当初也是她极力推荐,又出了银钱修建了路让咱们老百姓晓得原来这路也可以这样,不用到了下雨天的时候就一脚泥一脚水的。”
白希景的眼睛一亮,“果真?我这一路来的也觉得这官道平整的很,没想到啊。”
“可不!”这一家子有几分神气地道,仿佛刚刚说的人是他们家的人似的。
“您要是过会闲着没事,也可上了前头的博来居坐坐,如今夏日里头出了一些个清凉解暑的,能看书也能聊天的,您要是想买书,上东街的博学书店,里头那书和皇家图书馆也是没差的,都是柳小姐的印刷厂子里头出来的印刷书,比以前的手抄本便宜得多了。”李老爹笑眯眯地道,“你要是想买旁的贵重的东西,柳小姐的铺子里头这个月还没搞折扣的,许过两天会有许过两天也没有,这算是难遇的。”
白希景听得点头,心中却是记下了。虽说他们长塑和大庆不一样,在他们哪儿女人也是能够闯天下做生意的,甚至白希景也见过好几个能耐的女人,但在大庆有这样的女子那还真是少见了,更何况白希景另有所想,自是听得仔细,想着一会定要去这几家铺子里头看看才好,那样的女子应该是生的十分孔武有力的模样吧?至少也应当是同大庆之中寻常的那些个女子有些不大一样的才对。
正在说笑着的时候,倒是有个清秀的女子到了摊位前头,将手上的食盒打开从里头端出了一个漂亮的瓷碗,笑眯眯地道了一声:“李老爹给下一碗面吧,多加点卤豆干和黄瓜丝。”
“哟,是锦瑟姑娘啊!好咧,马上就给你做。”李老爹吆喝了一声,手脚麻利地朝着正在滚着热水的锅子里头放下了一把面,“可是小姐要吃的?旁的可要再放点?”
“是两位小少爷要吃呢,李老爹你这儿做的面儿好,两位小少爷想着要吃,所以小姐让我来买了一份。”锦瑟笑着道,“小少爷们还小,两人吃一碗就成了,还有旁的东西吃了,多了就糟蹋了东西。”
“是这个道理。”李老爹道了一句,他们这些个老人都是一路苦了过来的哪里能够瞧见这随意糟蹋东西的事情发生,“两小少爷今日倒是出了府来了?”
“今日不是长塑来了人么,两小少爷朝着要看热闹,小姐扭不得这性子,都在博来居呢,之前吃了不少的小点心将将才说有些饿了想吃面,小姐便打发了我来。”锦瑟笑眯眯地说着,“面食好消化,也养人,适合小少爷们吃。”
“可不是,两个小少爷吃的话,我便将面煮的稍微软透一点也更适合两位少爷吃。”李老爹道一句,长筷子在锅子里头搅合了一番,然后将面从锅子里头用竹编的漏勺捞了起来,过到一旁的凉白开之中一过,方才装到了那漂亮的瓷碗之中,从一旁一直温着的陶瓷锅之舀了满满一勺多的卤豆干又舀了小半勺的酱汁,这才又放了不少黄瓜丝豆芽和海带,这才将碗抵给锦瑟,那一碗一看就比旁人要实诚的更多。
锦瑟将碗放进食盒之中盖上盖子,方才拿了铜钱出来递给李老爹。
“就是一碗面食而已,值个几个钱只管拿去吃了便是,给钱作甚!”李老爹推拒着不肯收去,他这面摊子别看是小了一点,但从早到晚的也一直都有人气,有钱的多花几文吃个带荤腥的,没钱的花个四五文钱吃个素面,一整天下来倒也能赚上不少,最重要的是柳小姐对他们一家子也还算是关照,也没得人会来寻了他们一家子的麻烦。
“小姐说了,您要是不收这钱,这往后可是不敢上了您这摊子来吃面了,免得被人说是吃了霸王餐。”锦瑟笑眯眯地说着,将铜钱硬塞到了李老爹的手上,“老爹您实诚,我家小姐也实诚,不能做出买了你家的面吃还不给钱的事情来,要是让旁人晓得,还不得又乱说我家小姐的坏话去了,到时候才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好了。”
“我看哪个敢说了柳小姐的坏话,我李老爹头一个不放过人!”李老爹接了钱,这一碗素面原本就值个五文钱而已,虽说自己是多加了一些卤豆干,但人给了八文钱,都一碗带荤腥的面食的价了,也算是十分客气了。
“锦瑟姑娘赶紧回了吧,这面要是久了要糊,下一次要是还想吃面吆喝一声,我们将面送过去也成的。”李老爹的儿子道了一句,话语之中也十分的客气。
锦瑟点了点头,方才提着食盒走了。
白希景也是一直都在听着对方的说话,从李老爹刚刚那说话的姿态,看来刚刚那丫头就是柳家的,白希锦看了一眼那姑娘走的方向,又听到说是在博来居,他想,一会定是要去博来居哪儿看上一看的。
白希景很快将面食吃了个干净,这才掏了十六文钱出来给人,领着谭智别了面摊子顺着刚刚锦瑟的方向而走,很快地就到了那一间三层楼的挂着“博来居”三个字的地儿,白希景朝着里头看了一眼,布置得倒也算是雅致,只是这桌子椅子的都同他寻常所见的不太一样,但原木做的看着也倒是舒服的很,墙上那一排一排的书架上头放了不少的书,坐了位子的人手边放了杯子,手上捧着书在看着,也有几个人正在小声地说话,倒也不吵闹还算是安静。
白希景扯了谭智进了门,里头那些个伙计也是同寻常的那些个铺面里头不大一样,都穿着相同颜色的衣衫,身上围着蓝色的围裙,看上去倒也整洁的很,而且这活计也是有男有女,长相都是清秀都干干净净的也没什么讨人厌的地方。
一见到有人进来,即可便有人上了前来,道:“两位里边请,两位是想在一楼呢还是在二楼的圆桌或是三楼的沙发区?”
白希景听得有趣道:“那有什么不同呢?”
“自是有不同的,一楼呢两位也看到了就像是这样的长桌,四人一桌的,二楼呢是原形的桌子,三楼就是圆桌和沙发椅子了,如今这店里面的人还不算多,所以两位还有的挑,要等到那些个学子从学堂之中下了学,只怕就真的没的挑了,指不定还要同人合了座位呢。”那人笑眯眯地道,“咱们这博来居,也是个热闹的地儿,要真遇上合了位子座的时候,也都是能够体谅的,说话小声点别太碍了人看书就成,这书架上的书也都可以随意看,只要不毁坏,那也不会另外收了银子的。”
那伙计一听到白希景这么问就知道他定不是雍都的人,在雍都城之中谁不知道这博来居三层楼之间的差别,也就只有外乡客才会这样问上一问了。
白希景见那人说的仔细,也可算多少知道了一些情况,他道:“那我可上去看看再决定到时候坐哪里?”
那人也不反对道:“成的,你且上楼吧,楼上都有人。”
白希景微微颔首,也带着谭智上了楼去看究竟了,这上了二楼,里头也有寄桌坐了人的,多数还是男子,点了茶水看着书,倒也是安逸的很,白希景看了一看之后,又上了三楼,这上了三楼之后他就移不开眼了,三楼上的位子要比底下二楼和一楼的位子少一些,但那光是看着就觉得有些不同。
白希景这一看之后就觉得不错,而且三楼的采光也好,舒服。也有几个姑娘家的坐在一旁小声地聊天,的确是人不算多。
他看了一看,倒是看到在三楼略微在角落的地方有两个孩子坐在位子上,这位子也有些奇特,刚刚好能够让一个孩子坐着,有小隔板将人给固定妥当,而底下又余下空档可以让脚伸出来,安妥孩子倒是极其方便的,而两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子则是被安置在座位上,那隔板上放着两个小瓷碗,孩子手上也拿着两根筷子,高度正好可以让孩子坐着自己吃。
而在这一旁,刚刚在面摊子上点了一碗面的女子站在一旁看着,而另外则是坐了一个年轻稚嫩的姑娘坐着,手上捧着册子看着,偶尔抬头看了一眼那拿了筷子夹面吃的孩子一眼,眼神之中可没有半点的怜惜。
“姐姐姐姐……”两孩子拿着筷子也不大会用,这面一半是进了嘴巴一半落了别处,身上那一件抹嘴也沾得脏脏的。
“不可以,自己想要吃饭那就要自己动手,别成天是想着能让别人喂。”那姑娘半点也不怜惜,“教了很久了,要自己吃,不准用手,用手就要打小手。”
云初和云起也晓得有时候光会叫姐姐也是没有用的,眨巴了眼睛看了云姝一眼见姐姐也没有看他们的意思,只好乖乖地自己在那边用筷子扒拉着面条,吃的脸上也沾染了不少的酱汁,但这吃的时候倒有些还是有不少面条落下。
锦瑟看着云姝那不讲情面的样子,她也有些发笑道:“小姐严格了,小少爷还少呢,慢慢来就是。”
“就是因为小,所以才要用从小培养起独立来,等到长大了再说这些就迟了。”云姝半点也不为所动,她的教育就是这样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观念一类还没形成,更是要好好教导,“再说了,女孩子才要娇养,男孩子哪里有那么多规矩的,就是要好好地教着才行,又没吃什么苦头就这样心疼,娇惯着也不知道往后会娇惯成个什么样子,莫不成想养出个纨绔来?”
“有小姐在呢,哪里能够成为纨绔的。小姐教人自是放心的,看老爷夫人大少爷都不敢说一个不字,看两位小少爷都听话着呢。”
锦瑟道,那声音之中也带了几分笑意,自家小姐主意多的很呢,两个小少爷被她看着,哪里能有学坏的机会,要真学坏了保不准就得像是当年大少爷一样被小姐给剥掉一层皮了呢。但这小少爷也还小,哪里是能够用筷子的时候,保不准就得上手,但云姝一看到就会打一次小手,打得也不重,打完之后还是会让用筷子,盯得可紧了。
可两位少爷也是,明明云姝对他们严格,却又喜欢粘着不放,可当初若没有小姐,只怕也没有两位小少爷了。
“且看着吧,我也忙的厉害能有空教导的时候自是要好好教导的。”云姝道,他看一眼那两小家伙这面条一半吃一半浪费也算是差不多,方才将摆放在圆桌上已经放得微温的银鱼蒸蛋分在两个小碗里面,分量不多,对于两个刚刚吃了一些面食的孩子来说倒也足够。
锦瑟将两个孩子面前的面剜收了起来,放在桌上的盘子上头,又将蒸蛋给了过去,蒸蛋用的是勺子,比那筷子要来得方便的多自然更让两个孩子开心,放了筷子之后就拿了勺子舀着吃的十分开心。
白希景看得也有趣,这一主一仆对话虽是声音轻的很,又在角落里头,若不是他刚刚留神了一些倒也不至于是会注意到这两人,还有那两个孩子生得白白胖胖的,倒也真是个可爱至极的,看得出来是家境不错当宝一样看的,但这当姐姐的做法倒也是个有想法的,从这么小就管着,这想法也奇特的很。
“姑娘倒是个有个性的人,这般小就说要培养独立了,爱之深为之计深远,倒也是不差的。”
白希景走上前了两步,他刚刚离得也有几分远,所以能看到的倒也不算太清楚,也就看清楚个侧面而已,看着侧面的时候便觉得是个稚嫩的,如今上前了两步这才看的更加仔细了一些,还真的是比他所想象之中的还要年轻的很。
顶多也就十四五岁而已,就这样的小姑娘能有那样大的主意?
云姝看了那上前来的人一眼,看着眼生的很,不过云姝也不敢说她整个雍都之中的人都能够看个清楚的,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也道了一句:“人之常情罢了,应当的。”
白希景还想再说一句,但锦瑟觉得有些不妥,她道:“这位公子,三楼上面空余的位子还多的很,我们家的两位小少爷又有些认生,你看……”
这话说到这种程度也已经明了,意思就是不希望你再留在我们面前了。
两个孩子也已经将那原本不多的吃食给吃了个干净,乖乖地放下了勺子,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但一双圆呼呼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那走近的白希景,大眼睛里头满是好奇,半点也没有之前说的那样有些认生。
云姝拿了一旁早就已经备下的湿帕子,给两个孩子擦了擦手后又擦干净的脸,这才将两人从凳子里头抱了出来,“今天你们两个已经看过热闹了,现在吃饱了没?”
云初和云起两人摸了摸圆鼓鼓的小肚子表示饱了。
“那就跟姐姐回家吧!”云姝道,“下一次再出门。”
云初和云起倒也听话,今天玩闹的也够了,也知道要是再闹了姐姐一定会不高兴的,所以两个小不点倒也妥协,“要买糖葫芦。”
还敢有要求!云姝笑了笑,道:“只买一串,回了家睡了午睡醒来再吃,只准吃两颗不准多吃。”
“要三颗!”
“两颗半。”
云初云起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哪里懂得云姝的险恶,一听到比两颗多了,自然是点头认同的。
锦瑟在一旁吃吃的笑,也就是小姐才同两位少爷这般的较真了。
云姝将手上的册子交给锦瑟,要她一会回来的时候将她没处理完的事情给一并带了回来,这才拉着云初和云起慢慢悠悠地下了楼去,两孩子倒也听话,乖乖地牵着云姝的手走在大街上,偶尔也有街不少人同他们打了招呼,笑得露出了小米牙来,越发的惹人怜爱起来。
但这才出了博来居的门口,不过走了几步路就已经被人给拦了下来。
云姝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两人,冷笑了一声。
“云老爷和云老太太出来逛街呢,这可真有兴致。”云姝道,她甚至还低头朝着两个孩子道了一句,“云初云起,叫人。”
云初云起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那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着的云弘,略微有些害怕,悄悄地躲到了云姝的身后,只露出半张脸和那一双圆滚滚像是黑玛瑙一样的大眼睛怯怯地叫了一声:“叔叔好,婆婆好。”
云弘听着这两个本是自己的儿子却管着自己叫了“叔叔”的孩子,那心中是五味俱全,而周氏看着这两个白嫩嫩圆滚滚怎么看怎么好看怎么可爱的孩子,那整一颗心都要化了,只想上去一顿心肝儿肉地叫唤,但听到这称呼的时候,她也有些恼了,道:“你什么意思你怎么可以叫孩子们这么叫我们……”
“我可以。”云姝不耐烦地打断周氏那显而易见几乎可算是长篇大论的言论,“别忘记你们云家是怎么从世袭的侯爷爵位演变成为今日只守着几十亩地和几间铺子过日子的云家的,不要再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话,别逼得我做出让你们守不住那几间铺子的事情来。不相信的话,你大可以来试试。”
周氏听到云姝这么说的时候,她这才一下子没了话说,云姝的性子她是清楚的,真的惹怒了她,她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现在的云家已经不比以前的云家了,以前他们尚且是那风光的有世袭的爵位的侯府都拿了这人没得法子,而现在的云家已是落魄了,去了大半的家产,如今余下的也就只够他们一大家子在雍都过日子的家业而已,这家业说小不小,但也就是比寻常的人家好过一些,但同那些个富贵人家那又差的远了。
周氏不敢吭声,就连云弘也没有胆量再向以前那样对着云姝呼呼喝喝的甚至不当一回事起来,他不敢也没有这样的胆量,这两年之中他也算是看清楚了要支撑起一个家是有多难,以前的时候他那般地看不起行商的,可等到他自己上手的时候那才知道是叫一个难的,寻常的铺子雍都里头也有不少,那就代表着利润薄了,但想要有些新奇的东西吧,那也是个有难度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做成的。
原本在云家被削爵之后,云弘还意气风发,觉得即便是没有爵位在身,他也能够成就一番的想法已经被现实打击的渣都不剩下一个了,每个月为了那么点银钱而汲汲营利的时候,他几乎觉得要崩溃了,如果不是府上还余下几十亩的田地,租赁了出去每年还有佃农上交租子,只怕是要比现在更加的不堪。
而看着云姝一日一日地将生意做大了,甚至做远了,云弘在沉寂了一年多的时间也渐渐地有了几分心思,他也想明白了,自己想要将她再认回云家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就这丫头自己赚的银钱都不知几何了,又怎么能够看得上如今的云家,但也想着能够跟着她一同赚上一笔才好。可云弘起了这心思,想要寻了云姝的时候,云姝出门视察去了,一去整整三个月多,他如今等到她回来也可算是十分不容易。今天还是他的一个姨娘上街的时候瞧见云姝领着两个孩子上了博来居这才巴巴地来守了。
他现在没了胆子在硬闯博来居了,晓得博来居是晋王谢淮隐同李檀越和白泽宣常去的地儿,他也就只好在附近守着,守到了午膳十分那三人出了门去了第一楼用午膳,又在等着云姝带了人下楼,等了大半日这才将人等了来。
“说罢,这一次你们来找我是个什么事。”云姝直接了当地问了一句,云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再清楚不过了,云弘现在也没了资本在雍都横了,搁在以前哪里会伏在路上等了人,早就已经踹上了博来居的大门了,想来日子是真的有些难过了。
“我……”云弘听到云姝这么问的时候,他也有几分不好意思,但想到府上日益减少的银两,这点羞涩也一下子去无踪了,“我想你帮我想了法子做个生意!”
听到云弘这么说的时候,云姝微微挑了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如今不是有长塑和高丽的人来么,我想你一定不会放过这一次的机会的,你若是能够同长塑搭上线能够做成生意,算上我一成也可。”云弘急急地道,“只要一成就好了,我也不多要。”
他那语气,也可算是十分低下了,只觉得他只要这一成的生意也可算是客气的很了。
“哦?先不提我们大庆同长塑还没有通商这一回事儿,若是真要做了生意也是要成本的,不知道云老爷你打算做了什么生意,想要拿了什么成本来做呢?”云姝又问道,“你手上又有什么稀罕的东西是能够同长塑互通有无的。”
云弘微微蹙了蹙眉头直觉就道:“这不是还有你的铺子么,你那什么瓷器,琉璃景泰蓝的那样不是好东西,还有你那深海余货,高丽也就算了,长塑可是不见海的,也可作为通商之用。”
“是呀,你说的不错,可那些东西都是我的。你什么都没有,我为什么要给你一成的利?两年了,我说云老爷,你这脑子还没半点长进,你说要我给就给,你凭什么?”云姝嗤笑,她看向云弘,目光森冷,“你随随便便就想要我一成利,倒是你傻还是你傻得以为我会像你一样傻?”
白希景坐的靠窗位,听到楼下那争执的声音,他偏头朝着楼下看了一眼,便是见刚刚那牵着两个孩子要毁了家去的姑娘同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婆子在说些什么,他仔细听了一听,也算听得清楚,也知道这人还真是自己在面馆听来的那能干至极的柳家小姐。
但楼下这说话声,他听得认真,听到那通商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微微一笑,他的心中还真的是有这个打算的。
云弘被云姝这诘问一问,他的神色更觉得困窘,想了想之后道:“我之前从江南进了一批布料子,如今还没怎么售卖出去,到时候你将我这一批布料子捎带上去,我也不求多,就比江南那儿收来的价高上三成就成少赚上一笔就成。”
“高上三成?”云姝的笑容是更加嘲讽了,“就你云家布的料子,雍都之中谁都知道这花样少要不就是老气,你说没卖出去的那一批只怕是卖不出去的那一批吧,我倒是听说过你手上有一批江南来的料子不小心淋了雨水坏了,折价卖也卖不出。你说的就是这一批吧!还想高个三成,你是打算让我拿钱贴补给你还不如直接说出来,还是你真当长塑的人都是傻子被你耍来着。”
整个雍都之中从商的人多少都有自己的小道消息,云姝虽没进了商会,但两年雍都的商会已快形同废墟,钱贺兰的做派许多人都看不上,甚至有些个商户自己开了茶会而没有邀请钱贺兰这分门别派的意思已是十分明显了,而云姝在雍都的时候时常也会受了这些人的邀请去了茶会,互通一些个消息,自然清楚。
云弘这老脸一红,没想到云姝这一点也清楚,他想了想道:“反正长塑的那些个人也未必会懂这些,到时候直接宰上一刀,即便他们事后晓得了又如何左右这进了口袋的银子也不会吐出来还给他们去了。那些个长塑人哪里会这么的精明,再说我那布料子也算是好的,不过就是被雨淋过了而已,又不是不能穿,说不定长塑的人还乐呵呵地以为自己捡了个便宜也未必,你不提到时候谁知道……”
白希景原本还不想说什么,但这话实在是有些折辱了他们长塑,当下,白希景探出了头朝着底下的云弘道:“我说,你就觉得这天下间就你聪明,旁人都是傻子么?你当人长塑是个傻的,在人眼中,你才是个缺心眼的。如此心黑的,你也不怕生不出儿子来。一把年纪的活了狗身上去了是吧?!”
白希景啐道,还真把他们长塑当冤大头了啊。
云姝听到白希景这话,她微微勾了勾唇道:“这人可没生不出儿子来,都是生的一把岁数了要问人讨了银钱的好儿子呢!”
白希景一听更笑了,他道:“嘿,你要不回去查查,你这般的精明,你儿子这般的蠢顿一把年纪还不会赚钱,指不定你帮着养了旁人的儿子你自己不晓得罢了!”
这含着言外之意的一番话,再加上白希景说话声音也算清亮,当下整条街上听到的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