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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多。”应亿安低头看向那张画。他就是望着那枝头的苹果想要太久了,咬了一口就心里有念想了,更像摘下来全都吃掉了。
“切,还说没想多。”楚英滚倒在被褥上:“跟我你还嘴硬。”
应亿安笑了笑不再说了,他心里将那段话记了许久。楚英与他分了房间,她睡在靠里边那一间,这山中初春,春寒料峭,景色却颇好,月光洒进来,应亿安早已习惯睡在这种非宅府内的地方,只是这一晚却睡不着。
他半夜醒来听着外头有悉悉索索的声音,翻身起来,却看着楚英摸黑在找东西,他惊了一下顺手点亮油灯走出来:“楚英,你在找什么?”
“酒……酒……”楚英脚步都有几分站不稳了,脸色绯红好似高烧。
“酒?我看着进门的地方似乎有几坛。”应亿安连忙去扶她,楚英身上发烫,脚步虚浮,倚倒在他怀里:“你以前也没这么贪杯,半夜喝什么酒啊。”应亿安却忽的想起来上次见到楚英,她身上总有一股蒸腾的浓郁酒香。
“酒……我有点难受了。”楚英捶着胸口皱紧眉头,此时应亿安那里还有光景去看她衣领微开的样子。
他连忙去拿酒坛,楚英连忙接过,渴的如同多少天没喝水了一般,转眼间不顾透明的酒水洒在身上,仰头猛灌。“你少喝点,你以前都醉过,一下喝这么多岂不是要醉死过去!”楚英打了个嗝放下酒坛:“不会的,我只会有一点醉,云魄解酒。”
她喝了之后还隐隐不舒服,应亿安忧心极了,连忙抱起她把她放回屋里头,拿着油灯放在床头,楚英抱着酒坛死都不撒手。
“你到底怎么了?我看你似乎都不怎么吃东西。”应亿安看她转身面朝石壁,拿着软巾给她擦了擦湿漉漉的手,问道。
楚英不说话,手指紧紧扣着酒坛的口,如同抱着个冬瓜一样抱在怀里。
应亿安看她不回答,心中更是惊疑不定。楚英醒来这几个月,武功精进,却似乎身体更弱了些,她上次见面时似乎也一副离不开酒的样子。应亿安手放在她肩膀上,忍不住问:“你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么?到底怎么了?”
楚英沉默了一会儿,带笑的声音传来:“没、没事儿,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越发贪杯罢了。从今往后你可喝不过我了。”
应亿安看她不转过脸来,越发怀疑,他伸手用点力气将楚英肩膀掰过来,有几分强硬的让她抬起脸来,却看着平日里总是无所谓笑着的楚英面上表情有点痛苦,似乎身上隐隐有几分不适。“到底怎么了?”
“没事儿……我都说了真没事儿,经常这样,喝了酒呆一会儿就好了。这不过是老毛病而已,可能是躺的太久了,你别担心。”楚英反倒安慰一样拍了拍紧皱眉头的应亿安。
应亿安看她实在不肯说,心里头也是许多想法都冒了出来。楚英还在兀自开玩笑:“莫不是你还要跟我要来个酒后乱性,可我是喝不醉的,哎呀呀不过就你那酒量,喝两口就直接昏过去了。”应亿安却笑不出来。
第二日楚英要上山去拜访掌门,应亿安更是要开始找颐音的线索。
楚英拎着酒坛,明显情绪远远不如往日好,她从青霄峰后山的险峻小道扯着锁链迎着冷冽的风往山上走,轻功加持走的快了许多,很快就从崖壁上的木栈道来到了君老头所在的平台,往日都在这里练武,君老头在一旁懒懒的啃鸡爪,今日正午阳光好,他已经躺在了石台上。
“哟,今儿只带了一坛啊,也不给我拿点。”他眯着眼瞧楚英。
“我可懒得给你带了。”楚英看着他,静默了一会儿,忽的伸手将那酒坛抬过头顶猛然掷在地上摔碎,瞬间酒水四溅地上满是碎片。掌门一下子腾地起身,愣了一下激动道:“你干嘛,不愿意喝就给老子啊!”
楚英苦笑了一下:“我现在都有一种去把这酒舔干净的冲动。老头儿,我们这辈子离不开这酒了么?”
君老头儿脸上表情僵硬了一下。
“一开始只是我喝下酒身子舒服些,后来已经变成贪了,我一刻也离不开。”楚英的表情让君老头都有点手足无措:“我看到酒仿佛心里也在叫嚣着,若是一天不喝酒连腿脚也发软,头痛发烫甚至连呼吸都困难的……我怎么了?老头儿你是不是也这样……我感觉我成了云魄的奴隶,我成了酒的奴隶。”
那老头儿看着楚英扶着石壁,眼眶发红几乎要跪倒在地,半晌才说道:“你想要有力量总要付出代价的。你没有君千卿那般的天分,更没有山下千万弟子的努力,你想要站在这位置,难道是白给你的?你想要重活一条命,难道是随随便便就可以?”
楚英捂住脸:“旁人必定觉得我矫情,可这感觉太可怕了,就如同吸毒上瘾一般,若有谁想要杀我想要逼疯我,只要将我抓起来不给我酒就是了。我现在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明明没有受到诱惑却要承担上瘾的后果……”
“你没有收到诱惑?你难道不是得到云魄力量后愈发想要更强,越来越欣喜也不再将那些武功平平的人看在眼里?”老头儿起身坐在石台上,看着楚英说道:“我知道你性子坚强,明明是女子却连男人也不肯依靠,又怎么能接受自己这样。可云魄的力量越强,你就会越发离不开酒的。这些时日我将你体内的云魄化开,你能自如掌控自己的内力,在该爆发的时候爆发,虽然之后会体力疲弱甚至站不起来,但已经比你以前强太多了,这自然也会引起反噬。”
楚英无声,她一直就想变强……不论是在权势还是在武功上。
“你现在就受不了了?”他哼哼两声:“我告诉你我十几年前下山发狂,酿下大错,原因竟然是最扯淡的——酒。只因有个弟子上山送酒,我因为酒温不合与他争执,那小子也是胆大,竟把所有的酒坛推下山崖,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可笑,我为何就瞬间脑袋充血,将他杀死然后冲下了山。后来也有各种原因才导致村庄被屠,可这一切的开端竟然是因为一坛凉酒!”
君老头哼哼唧唧的笑起来,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无奈:“如今我不再使用云魄之力便心性平稳了些。你这丫头以前还说过类似于你这性格绝对不会出手杀人之类的话吧,只是没到那地步而已,你会越来越心境难平,这就需要你平稳自己的内心了。云魄之力……你并没有非要变强的理由,便放弃吧。”
楚英抬脸看着君老头,面容上隐隐不甘心。
“丫头。你的过往也不差,虽然是宫里出来的,日子却也不算苦,更没人逼着要你的命,你完全没必要这么追求武功,这在某方面也算是虚荣的一种而已。而你啊,没有能力去承受这份虚荣背后的代价,你懂我的意思么?”君老头语气十分平和,这话却不能更实在。“我并不是瞧不起女子,只是不论男女,都不要太过了。在我看来你就是太过独立,太过强硬……人要放得□段,放得下脸面,去看去感受你现在有的东西,追逐在你背后的爱人,默默看着你的眼睛。或许说,有朝一日你有了小孩,就未必是今日的性子了。”
楚英怔了怔。
追逐在背后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的过了,性子可能是不会变的,可她是不是的确应该把她和应亿安目前的关系调整的……更平等一点。
君老头一脸得意的看着若有所思的楚英,心道:老子果然够聪明,这等点拨她总算明白过来了吧。君千卿小儿,师父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啧啧,‘追逐在背后的爱人,默默看着的眼睛’,老子果然有文采。单恋下去不是结果了啊,你再不努力这姑娘就要变成有夫之妇了啊!
楚英心中豁然开朗,她此刻就是想见到应亿安,果然什么事都要摊开说明白,共同面对才行。
君老头满意的看着她拱手告辞,起身往山下走去。
楚英带上帷帽,打算走前门去曲州方便一些,只是要掩人耳目才好。山道狭窄,她却这段时间走了许多遍,想到应亿安昨天遇到君千卿的反应,她隐在帷帽下只想笑。的确是,三清宫的事她也只想着一个人闷头去做,从来没好好问过应亿安的想法和安排。今日他去曲州内找颐音的线索,她也应该是跟着一起去才好。
她身上带着卫寒给她的长剑,又是一身三清宫内道姑的白裙,她走在三清宫内竟然无人看她,直到顺着山道走到了半山腰的平台上,才发现那里聚集了不少人。打算从旁边绕开的楚英却看见了云萤坐在一条长凳上,身前还有桌子和笔墨,竟然像是在……招生。
不少布衣打扮的父母带着大约七八岁的男孩儿女孩儿在后头排队,云萤的帷帽揭开一条缝,声音却熟悉得很:“哎,这女娃子会什么?”
“洗衣做饭打麻将,啥都会!”那带着女孩儿的大妈就差趴在桌上了:“缝鞋缝裤缝袜子!烧肉烧鱼烧大肠!俺娃子当家早,啥都会!俺还让丫头带来了针线,要不然在仙姑面前表现一把??”
“……这是招会武的孩子,我们山上也有做饭的厨子。”云萤翻了个白眼。
“那就让她去做哪个仙人房里人也行啊!俺这丫头长大铁定好看!”那大妈不依不饶。
“……这又不是村头王大富招丫鬟,您快撤吧。下面下面的!”云萤叹了口气对后头的人招手,大妈都快要给云萤跪下了:“实不相瞒,俺这丫头还会洗碗洗锅洗尿布,擦地擦桌擦凉席啊!仙姑,这样的女娃哪里找啊——你就收了她吧!”
云萤使了个眼色,旁边站的两个低级弟子就把大妈劝了下去。哟,这丫头如今也是个小头目啊。
楚英饶有兴趣的站在一旁看,却看到后头的那个男孩面色冷静,他身边跟着一个年近三十的女子。“你会什么啊?”云萤问道。
“他会一点剑法,也会打拳,底子可好了,从三四岁就开始练基本功了。”那一旁的女子躬身说道,楚英歪了歪头,看着这二人的气度,似乎隐隐有点……眼熟?
“哎?”云萤声音拉长:“来来,男娃,到这儿来给打一套拳看看。”
那男孩儿点点头,站到一旁的空地上,身上衣服虽然破旧却也干净,他起势就颇为有模有样,挥拳倒是姿势标准力道也足,下盘稳得很,虎虎生风,表情肃然,看的楚英也心里不由得赞叹。这孩子看得出吃过苦,也练的认真啊。
只是这武功招式……看起来怎么这般熟悉?
“好了好了,你打的很好啊。叫什么名字?”云萤笑着问道。
男孩不说话,那女子说道:“单名一个霖,姓……”
“冯。”男孩儿开口道。
“冯霖是吧,就该自己回答啊,让娘亲替你说话可不行,若是入了三清宫就是自己一个人了。”云萤说道。那男孩儿对于娘亲这个称呼,似乎脸上微微露出局促不安来。
“是啊,冯霖上了山就要自己一个人了。仙姑,这算是通过了么?”那女子轻声细语问道,说起话来仿佛是一字一句慢慢嚼来,送到耳边不抢不急,楚英眯了眯眼。这等好习惯……
“算是吧,不过后头山里的师父辈还要来再审核,看着孩子有没有病痛,查一下家世品行,顺道也将各个孩子挑走。您这是好福气,若是过了二十以后想要还俗娶妻,下山便是,有了身好功夫也是好闯荡的。”云萤笑道,那女子听得眼眶都红了,连忙将冯霖领到一边,半跪在地上给他挽了挽袖子,那男孩深深看了女子一眼,说道:“无事。”
“嗯。”那女子竟没再多说什么,楚英看着她对待这男孩儿的行为做派,心中了然。
那套拳法自然熟悉,楚英三四年前看着应曦整日在宫中练这套拳法,正是宫中皇子都会学的。那女子年岁做这男孩儿的娘亲老了些,且手脚都不敢碰一碰这男孩儿的脸与头,说话时轻声细语,也没有自称娘亲更没有细细嘱咐教导。想来就是她的身份还不到能够教育这男孩儿的时候。
行动做派,那丝毫不乱的头发,破旧却干净的衣服都彰显了她曾是宫女的身份。那么这孩子就是皇子了?只是楚英没印象,她往日都跟四妃与皇后的孩子在一起,想来这孩子不过七八岁,应该是其母地位并不高,排位数在后头,莫不是趁乱逃出宫闱的?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写H……
我已经想好了好多体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