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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色的烛火亮在宁静的夜幕中,夏晨诗望着火苗发呆,觉得这样的场景非常美好。顾明珠看着发呆的夏晨诗,觉得她精致的容颜使得黑夜失去了魅力。
顾明珠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怦然心动,不可遏制。在这样简陋的房屋中,她一点也不觉得不公平,反而满心的欢喜。
或许,一个人生活的心情与环境没多大关系,只取决于那个一起生活的人。
夏晨诗利索的铺好床铺,向旁边一看,发现墙那头的顾明珠也将床铺好了。她的床单上面是机器猫,床头还有一个大大的抱枕。
“你喜欢卡通?”夏晨诗问。
“嗯。”顾明珠将卡通抱枕抱在怀里,将下巴放在抱枕上,说:“很喜欢。”
“从外表看不出来。”夏晨诗躺下,侧向顾明珠,盖好被子。
“我外表怎样?”顾明珠抱着抱枕起身走到蜡烛边上,将之吹灭。
“不怎样。”随着烛光的熄灭,夏晨诗合上眼睛,准备入睡。
“小猫,我不是坏人。”顾明珠忽然这么说,她说的很认真,完全没有嬉笑的成分。而后,她也躺上床去,侧过身。顾明珠的动作很轻,在照进窗来的月光中她面向夏晨诗,说:“我很乖的。”
“我叫夏晨诗,不叫小猫。”
“好。”顾明珠应下,过了一阵子,她又开口道:“小诗。”
“嗯。”不想在称呼上纠结太多,夏晨诗困倦极了,她敷衍了一句,换了个姿势蜷在被子里:“明天要上课了,早点休息。”
“小诗,睡觉之前……我有些话必须要说。”见夏晨诗似乎要睡着了,顾明珠不得不直切主题。
“什么话?”
“我是LES,喜欢女生的。”顾明珠转过身,望着房顶说的很直白。就连她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交代清楚。
“我知道。”
“你呢?”
房间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任何声音。顾明珠望着房顶等啊等,终于听见了夏晨诗均匀的呼吸声。那呼吸声浅浅的,均匀的,悦耳非常。顾明珠听着听着,忽然释然的苦笑着低语道。
“原来……你也是。”
不得不说,夏晨诗上课非常认真。即使坐在倒数几排也从不见她睡着。偶尔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睛微合,却也还是很快的睁开了,顾明珠钦佩于她过人的自制力。
夏晨诗喜欢逛校园,起先回来的很晚,后来就回来的更晚了。她走的时候总拿着一个橘子和一本英语词典。顾明珠跟在后面,就见夏晨诗绕到了一个既偏僻阳光又好的石桌边上坐下,一边吃橘子一边背书。
那个瞬间,顾明珠才发现夏晨诗的身上总有书卷的气息,那样的安宁。
再后来,顾明珠也拿着一本《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装模作样的出了门。
秘密基地的石桌上多了一个橘子,石桌旁多了一个人。
可是那个人从来也不好好看书,看到了一半不是找夏晨诗聊天就是趴在桌上睡觉,夏晨诗从来不予理会。
时间久了,顾明珠不甘寂寞,拿着书本绕着夏晨诗转圈。她故意将书翻在第一页,一边转一边大声念:
“咳咳……小诗听好了。马克思曾经曰……世界是物质的世界,凡是物质都是运动的!”顾明珠一边念着一边偷偷的瞥夏晨诗一眼,却见夏晨诗根本不为之所动。
“马克思又曰……静止是物质运动在一定条件下的特殊状态!运动和静止在一定条件下可以相互转化!”
只见夏晨诗手中的黑色中性笔不停的在草稿本上写着单词,完全当做自己不存在。
“马克思在川上曰,死读书的人会变成书呆子,长大没出息!”
眼见夏晨诗还是不为所动,顾明珠泄气了。她合起书本,挫败不已。可就在她失落的瞬间,忽觉脑袋一痛,再看看那落在地上的物体,竟然是一个橘子。
“吵死了。”夏晨诗用笔根顶着额头,皱眉。
“……”顾明珠望了夏晨诗好久,才抑郁的说:“夏晨诗,你是迟钝的吗?”
“不,马克思曰,我是看似静止,实则运动的。”只见夏晨诗的嘴角露出一丝慵懒的微笑,她抬头看着皱眉的顾明珠说:“马克思还曰了什么?”
顾明珠看着那抹邪恶的笑容,内心里感叹。
一心二用还能用的如此到位,那是状元的大脑。
班级辩论赛的时候,顾明珠第一次见识到了状元的实力。
很早以前,不,就在遇到夏晨诗之前,顾明珠一直都不屑于历年的状元。她觉得自己拥有轻而易举就赢过他们的实力,就连高考分数线公布之前,顾明珠也依旧以为自己无疑是今年的理科第一,众人眼中的焦点人物。然而放榜之后,夏晨诗的名字高高的悬于自己的头顶,掩盖了自己所有的光芒。
大学录取的名单,夏晨诗依旧也高高在自己头上,这个系的学员只知道有夏晨诗这么一个状元,却无人问津她这样的探花。
顾明珠从不嫉妒这些。她只觉得,这是她与她的缘分。
所谓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她与她的名字一路同行走过了这么多的地方,她的目光随着她的名字也路过了如此多的地方。
然而她,从未关心过自己之下的人。
就好像……就好像她是这个世界的王者,即使别人如何的锋芒,全都不在她眼中。
那是一种怎样内敛的自信。
第一场辩论赛结束,夏晨诗不见了,顾明珠环视全班也找不见她的影子。眼前的辩论因为刚刚激烈的情绪而变得平淡了起来。顾明珠的脑海里都是夏晨诗锐利的语言和毫不输人的气势,这样强悍的气势让她着迷。
终于,顾明珠打了个哈欠从后门溜出去。她顺着走廊一直向外走,却发现夏晨诗靠在走廊的围栏边上看手机。她背对着昏黄的光线,与画一般优美。
顾明珠悄悄走到她身边,侧头瞧。却见手机正打在照片的页面,上面有个女孩子趴在枕头上睡觉。那个女孩子的睫毛很长,睡得很酣畅,尤其是她的耳侧,别着一只蓝色的蝴蝶发卡。顾明珠笑着摇摇头,想,这孩子,睡觉也不把发卡拿下来,划伤了脸颊该怎么办。
“你妹妹?”
“嗯。”忽然发觉顾明珠就在身后,夏晨诗按了退出键。
“长得很可爱,叫什么?”
“夏晨希。”夏晨诗说。
“夏晨希?”顾明珠在嘴里喃喃念叨,而后似乎联想到什么似的转头对着夏晨诗说:“夏晨希……曾晓希?这之间,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夏晨诗将手机放进口袋,转身撑着栏杆眺望教学楼内露天的花圃。
“那……那天为什么会被曾琪打?”
“原因你不是很清楚?”
“因为你耍了她妹妹。”顾明珠也转过身,望着花圃:“说你是LES你也不否认,这些天也没见你跟谁打电话,一没事干就看着手机发呆。手机上……是你妹妹的照片。这一系列的事情总结下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喜欢你妹妹?”
“顾侦探不去写推理小说可惜了。”
似乎并不再想交谈这个问题,夏晨诗转身,准备离去。然而她刚一转身却被顾明珠抓住手腕拉了回来。夏晨诗凝眸,就看见顾明珠认真的眼神。
“小诗,我以为……再也不会有人跟我站在一样的高度去看待这个世界。可是你能。”
“我只能看到我的世界。看不到你的。”
颓然听见夏晨诗这么说,顾明珠的手松了。
没有停留,夏晨诗消失在黄昏的光中,如同未曾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