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无错

悦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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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沉默着,谁都不知道乐凡有多喜欢张以洋,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有多喜欢他。

    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天注定的,这个世界上就是会有这样一个人,只要让你记在心里之后就再也抹不掉了。

    十年以前,在经历了六年的矛盾和痛苦过后,她选择了放弃,随即决定和曾经断得干干净净。

    不过她以为和他断了联系,不在关注他的消息,十年后肯定可以将他忘掉,对他的感情就慢慢会淡掉。她也不断地在我面前保证,她一定会忘掉的。

    但是就在两年前,即使身陷囹圄,她也不忘让我给她最后一次机会,能够让她亲眼看到张以洋幸福。

    或许那时候她才知道,我才知道,她十年的逃避都是徒劳。

    但是我在想,乐凡真的放不下吗?

    是老天不给她机会让她放下吧!

    张以洋对于乐凡来说,更像是一种执念,一个曾经没有做完的美梦,我也曾经听见过乐凡在听到张以洋大变的性格和观念之后的抱怨和懊恼,只是还没待这一切将乐凡心中的那个张以洋给彻底毁掉,我们就被打击得措手不及。

    我看着尤妈妈,微微叹了一口气说到:“阿姨,乐凡她,已经放下了。”

    声音低沉,我是在说服她妈妈,同时也是在说一个事实。

    乐凡她真的已经放下了。

    尤妈妈没有听出我的弦外之音,只当我是在安慰她,叹了一口气便是说到:“十多年前,阿姨第一次知道张以洋这个人的时候,我以为乐凡对他只是对异性一时的好奇。恰好那个时候,张以洋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所以她会喜欢上他。”

    尤妈妈顿了一下,又是无力叹息:“可是我怎么都没有料到,原来乐凡并不是浅浅的喜欢上,而是真正爱上了张以洋。可是,那时候乐凡和张以洋都还那么小,要我怎么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

    “这些年乐凡没有谈恋爱没有想过要再找一个男朋友,我都看在眼里。说的好听一点儿,她是为了工作,可是我何尝不懂,她其实还想着要回到张以洋的身边。”

    “虽然我和她爸爸两个人时不时地催她结婚,但是却也知道她心里装着一个人,再也放不下别人了。”

    尤妈妈说到这儿,眼眶就忍不住红了,我只能看着尤妈妈难过,心也跟着揪痛。

    尤妈妈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然后突然一笑,“你看我,让你笑话了。”

    我摇摇头,强迫自己勾起唇,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我和她爸爸也知道张以洋这些年也是单身的,所以,这么些年,我们都没有给乐凡压力,我们都以为张以洋和乐凡一样,都还想着对方,所以便放任乐凡这样过着,从来没有想过要勉强她做什么。”

    “我还想着,若是乐凡真的非他不可的话,我和乐凡她爸爸都不会反对的,只要那人是真心对她好就行,若是最后他们还能走到一起,那就证明他们真的是相爱的不是么。可是,哪知道……”

    尤妈妈说到这儿,原本还强忍着的泪水又一次忍不住顺着面颊流下。

    我想,张以洋要结婚这个消息传来,不仅仅是让我们这些朋友措手不及,更是让尤爸爸尤妈妈都是一时难以接受,他若是结婚,那尤乐凡该怎么办?

    而这一次,乐凡突然要回家,尤妈妈其实早就猜到了是为什么了,所以她才会逼着乐凡在这之后找一个人安定下来,而原本对此不做声的尤爸爸也才会那么突然地替尤妈妈说话。

    不过,我好奇的是,为什么乐凡那么多朋友,尤妈妈却选择了陈瑞豪。而尤妈妈接下来的话,给了我这个答案。

    “上一次见到陈瑞豪,虽然他并没有说什么,但是我看得出来,或许那个时候陈瑞豪是真的喜欢乐凡的,这样的男人才不会让乐凡伤心难过,会真正的关心爱护乐凡。不然的话,再怎么着急,我和她爸爸也不会真的病急乱投医,给乐凡安排一个男人就这样过了。只是我们没有想到,陈瑞豪竟然有女朋友了。”

    我继续沉默着,心里却是思绪万千,确实,尤妈妈并没有说错,陈瑞豪的确喜欢乐凡,但是真的只是曾经吗?

    这十年来,乐凡死心地埋头工作,然后一步步走到今天,或许每天繁复的工作让她再也想不了其他的东西,虽然很累,但是过得很充实。

    可是,这十年来,无可否认,她真的过得很孤独。

    我与她合租也有好几年了,我们都没有打算在C市买房,对于我们来说,那儿永远不是真正属于我们的地方。

    我总是能够时不时地感受到她的哀伤,虽然很少很少,但是却是真实存在的。

    她说,有些孤独感是热闹弥补不了的,即使身处喧闹的大街,却依旧觉得只剩自己一个。

    这十年来,我从来没见过她向家里抱怨过一次,但是她真的过得一点儿都不好。

    不喜欢去参加朋友间的聚会,拒绝和以前一切有关的联系,会默默地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看着那些繁华喧闹,感受那种热烈的氛围,看着那些人的欢声笑语,似乎这样就可以偷到一点儿属于他们的开心。

    她说参加朋友的聚会,看到朋友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她怕自己的突然出现会显得那么突兀,她怕自己变得突兀了会让他们很轻易地就看到了她深埋的悲伤。

    所以她选择回家,不仅仅是因为对父母的想念,还因为在父母身边,她的那种孤独感才会减淡,才能感受到温暖。

    她不太喜欢与人交流,偶尔和我说上几句,就像是一个快要迟暮的老人,述说着那些十分有道理的大道理,可是最后无奈的是,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尤妈妈泪光闪烁:“其实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错了?若是不是我当初极力制止的话,也许乐凡就能够和张以洋在一起了。”

    就在我不知该怎么安慰尤妈妈的时候,乐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洗完澡出来了,她走到尤妈妈面前,蹲下身子将脸放进尤妈妈的手中。

    “妈,你干嘛这样说,我真的已经放下了。”

    尤妈妈却是不相信她的话的,只一个劲儿地盯着她。

    乐凡抬起头看着尤妈妈的眼睛,微微一笑,“妈,即使不是你,后来我和他也可能会因为其他的原因分开,是我自己没有坚持下去,怪我自己,妈,您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只是怕我受伤怕我委屈罢了,是我自己当初对我们的爱情没有信心,经历不了风雨的爱情怎么可能走完这一生。”

    乐凡伸手抱着尤妈妈,“妈,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庆幸自己是你的女儿,是你给了我全部的包容我关心,教会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让我感受到了别人给不了的温暖。妈,真的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不要悲伤,我只想看到你和爸爸两个人脸上永远都是开心幸福的笑容。不然我也会难过。”

    尤妈妈眼里的哀伤更重,我也止不住情绪波动,这就是乐凡,我认识的那个善良的乐凡,宁愿自己痛着也不愿意让在意的人为了她难过。

    “乐凡,可是他已经要结婚了。”尤妈妈再怎么不愿意,但是还是对乐凡再次说起这件事,即使乐凡再怎么不能接受,也只能接受。

    乐凡垂眸,十分平静的开口,“妈,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随即,两个人便都沉默下来,许久,知道乐凡已经不想再多说了,尤妈妈才无奈地叹息一声,“那你们早点儿休息,今日你们也累了。”

    尤乐凡点点头,没说话。

    尤妈妈满带担忧地看着她,然后又看了看我,叹了一口气说到:“我先走了。”

    尤妈妈说着,便朝着屋外而去,我站起身,“阿姨,我送你出去吧!”说完便随着尤妈妈出门,尤妈妈最后的那一眼,我知道,她有话对我说。

    出了房门,尤妈妈才对着我说到:“洛素,你是乐凡的好朋友,乐凡她心直,认定一件事便不容易回头了,我和他爸爸都不在她身边,希望你以后能够在她身边多帮帮她,阿姨谢谢你了。”

    我看着尤妈妈,叹息一声:“阿姨,您都说了,我是乐凡的朋友,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说到这儿,我都想抽自己两巴掌,若是自己细心一点儿,早一点儿发现,或许就不会……

    尤妈妈终于是微微放心地点点头,“好…好…好…”

    其实尤妈妈极力制止当初的乐凡和张以洋在一起,我也能理解。

    当初乐凡和张以洋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的年龄都太小了。

    那一年张以洋才十五岁,而乐凡才十三岁,他们从小就在一起念书,从小学到初中,到他们彼此表明心迹的时候已经是七年了。

    那个年龄段,都还在是那种懵懵懂懂的孩子,谁又能真的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感情,哪个父母会放心自己的孩子在这个年龄段里发展什么爱情?

    男孩子还好说,若是女孩子,万一在这个阶段还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那该让谁负责,谁又能付得起这个责任?去找那个男孩子吗?就算当时他们彼此喜欢,但是谁又能保证漫漫时光过后,他还能始终如一。

    虽然不是说年龄大一点儿了,从男孩儿变成一个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男人了,就彻底的安全了,但是同样的那个时候同样成长了的女孩儿,却能够真正懂得考虑问题,思考利弊了。

    这个年龄段是最纯洁的同样也是最敏感的,一个受伤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只是或许他们没有想到,他们已经很小心翼翼了,但是乐凡最终还是没能踏过一个情字。

    目送尤妈妈离开,我开门回了乐凡的卧室,就见着她正愣愣地坐在床沿。一个人安静地在床上坐了很久,久到她都觉得有些四肢僵硬了,她才动了动有些麻木的身体,脸上一片漠然。

    她几乎是有些机械化地完成着她还没有完成的事情,再次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拭着自己已经完全干透的头发。

    看着她这模样,我心疼地皱起眉头,然后走到她身边,抽出她手中的毛巾。

    感觉到自己手上的东西被抽离了,她有些迟钝地看向我,好一会儿,似乎才反应过来,然后试探地问到:“洛素?”

    我勾着笑点点头,“我在。”

    ……

    看着床上已经熟睡了的乐凡,我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心中已不知是何滋味。许久才收回目光,下楼去拿落在客厅的包。

    刚拿起包,包中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我打开包拿出手机,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皱了皱眉,也没心思接听电话,直接就挂掉了。

    我挂掉电话之后,刚刚回了乐凡的卧室,一条短信就又来了。

    拿起手机,打开短信,‘她还好吗?’

    原本还忍得住的泪水,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一刻突然间土崩瓦解,我冲进洗手间,任由自己小声低泣,即使咬破了唇也不敢发出声,就怕惊扰了那个已在梦中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