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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定国的话打了一个埋伏,意思是,如果付先锋同意让白战墨调离书记的位置,引渡潘案的事情,也许会一拖几年也解决不了。但如果他不同意,潘案虽然逃往的是和国内没有签署引渡条约的国家,但国家和国家之间说到底也是利益交换,潘案也又不是所谓的政治犯,如果燕市警方一心想要引渡,不惜代价的话,也未必不能引渡成功。
陈风不说话,只是一脸阴沉。
付先锋暗中长出一口气,闹了半天,原来只是一场虚惊,只有一盒录音带,连人证都没有,就想让一个区委书记下台?休想!
如果不是让白战墨替他照管200亿的游资,经过一系列的事件之后,付先锋也身心疲惫,早就想抛弃白战墨了。但现在白战墨和他同在一条船上,还是他目前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他哪里舍得一脚踢开?关键是,白战墨是受他指使才做出要置康少烨于死地的举动,他现在不保白战墨,白战墨垂死挣扎之时,肯定会反咬他一口。
保,必须保。
潘案既然及时逃到了国外,就证明他听到了风声。孙定国说得轻松,真要引渡回国,没有三年五年不可能成功,不用三年,只要能捱过两年,他在下马区的大计成功之后,游资一撤,白战墨是不是还担任下马区委书记,已经不再重要了。
重要的是,能够熬过现在的难关就成!
“只凭一盒录音带,而且真假还不好说,又没有人证,就指证一位区委书记,有点太轻率了。”付先锋轻描淡写地看了陈风一眼,目光闪过孙定国脸上坚定的表情,最后落在了胡增周的脸上。
胡增周知道,付先锋是想征求他的声援。
平心而论,胡增周现在对下马区的局势也非常不满,白战墨和康少烨关系密切,康少烨死也死不安生,就让他心里十分烦躁,也对白战墨没有了一点好印象。他和夏想有过来往,知道夏想的为人,轻易不会主动惹事。现在下马区纷争不断,虽然现在是夏想一波又一波的反击,但根源都在康少烨和牛奇身上。
如果说整个事件的背后没有白战墨一点影子,胡增周也不相信。基本上可以肯定的是,下马区现今的混乱局面,夏想不是挑事者,是应战者。起因就是火树大厦的袭击事件,说来说去,夏想的反击完全在情理之中,就是以胡增周的立场来看,也可以理解。
现在又传出了白战墨在幕后策划要害死康少烨之事,完全是杀人灭口的做法,就从侧面证明了白战墨也参预了袭击夏想的事件。胡增周完全相信录音带的真实姓,以陈风和孙定国的政治智慧和为人,犯不着伪造证据来诬陷白战墨,也不耻于这么做。
胡增周就觉得有些齿冷,他为官多年,也见多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虽然也不乏有害死政敌的事件,但和白战墨一样死不悔改又阴险无比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心中对白战墨已经失望到了极点。
尽管付先锋的话也不无道理,光凭一盒录音带不能拿一个区委书记怎么样,但必须的态度还必须要拿出来,胡增周就冷冷地说道:“无风不起浪,一盒录音带是证明不了什么,但至少也说明了白战墨身子不正,否则也不会先是风水书记的事情,又有潘案的指证。而且潘案逃往国外,就证明了确实有问题。现在下马区一二把手不和,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下马区的局势稳定,我建议,人代会暂时推迟召开,先讨论一下白战墨是不是还适合担任下马区委书记的问题……”
付先锋没想到胡增周不但不帮他,反而直接否定了白战墨,不由急了:“胡市长,不要轻易否决一个高级干部。国家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尤其是走到一把手位置上的干部,我们一定要爱护,要有治病救人的度量。再说在没有人证之前,录音带的真假还不好说,潘案逃往国外,也许只是一个巧合!”他急忙看了苏功臣一眼,想征求苏功臣为他说话,“不能随便否定一个副厅级官员,请苏书记评评理,纪委方面查处一个干部,也要讲究真凭实据。”
苏功臣意味深长地看了付先锋一眼,迟疑了一下,点头说道:“付书记说得有理,凡事都要讲究一个证据,现在只凭一盒来历不明的录音带就处理一个区委书记,不太妥当。”
陈风终于发话了:“定国,加紧和国际刑警联系,想法派人出国和潘案接触,如果他主动回国自首,可以从轻发落。总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查清事情真相,确有此事,就依法办理,绝不手软。如果查证之后没有问题,也要还白战墨同志一个清白。”
陈风的意思很明显,既然付先锋不妥协,死硬到底,好,大家就真刀真枪地对着干好了。只要查实了白战墨真有问题,就不是现在免职或调离岗位这么简单的事情,要负刑事责任。如果现在付先锋妥协,同意调开白战墨,他也可以退让一步,不再非要抓住潘案不可。
付先锋一瞬间甚至产生了一丝动摇,要不现在妥协?但随即一想,抓获潘案也许一年,也许两年,到时是个什么情况还不好说,何必现在非要让步?侥幸心理还是占据了上风,就附和了陈风的说法:“我同意陈书记的提议。”
胡增周看了孙定国一眼:“定国,根据你的办案经验,大概多久会有结果出来?”
孙定国想了一想:“如果潘案申请政治避难就麻烦了……我们暂时不会惊动国际刑警,而是打算派人以游客的身份到国外和他进行私下里接触,只要他同意指证就可以,也可以说服他主动回国。手段多种多样,具体要看潘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快,有可能一两个月就有结果。慢,也许一年半载的。”
付先锋目光闪动,并不相信事情的解决如孙定国所说的一样轻松。
胡增周沉吟片刻,决定要坚定地发出自己的声音:“我提议,下马区人大会议推迟举行。”
尽管付先锋竭力反对再次推迟人大会议,但陈风和胡增周难得地保持一致,他的声音就弱了许多,最后只好无奈地接受了事实。
回到办公室,想到他费尽心机为了让夏想落选所做的一切,因为一盒录音带而被陈风发作,又有胡增周附和,最后以人代会的推迟召开而全部落空,不由怒火攻心,又想到白战墨处处被动,处处被夏想抓住把柄,就更是对白战墨恨之入骨,当即打电话将白战墨狠狠地臭骂了一顿。
白战墨听到潘案将他供出,而康少烨又是自然死亡,不由哭笑不得,又悲从中来,才知道做了一件天大的傻事,等于是自己给自己套了一个枷锁。
白战墨痛恨自己的愚不可及,又痛恨潘案的愚蠢,更恨夏想的狡诈多端,怎么就又让夏想知道了潘案的存在?夏想也太聪明了,简直聪明得可怕。
白战墨第一次对夏想产生了深深的畏惧感!
被白战墨形容为聪明得可怕的夏想,此时正在家中,享受着曹殊黧为他做的美餐。
夏想很久没吃水饺了,上一次无意中提了一次,今天一回家,就见到了桌子上香喷喷的饺子,而且还是他最喜欢的西红柿馅。
西红柿馅不太好包,因为太软汤水太多的缘故。但夏想爱吃,曹殊黧就经过多次试验,终于成功地为他包了一次西红柿馅的饺子,尽管个别饺子还破了口,毕竟都是爱心的结晶,夏想就吃得很开心,连连夸道:“果然老婆一出手,天长又地久,好吃,太好吃了。”
曹殊黧就开心地笑:“吃饺子,怎么又扯上天长地久了?”
“留住男人的心,先留住男人的胃。两口子在一起久了,爱情淡了,就成了亲情了。要不怎么说两口子?意思就是说两张口在一起过曰子,所以男人吃得顺心了,他就不会向外跑。不向外跑,就不会惹事,就家庭和蔼。”
“大道理懂得挺多,就不知道能不能做到。”黧丫头头发挽起,小脸微微清瘦,不过精神状态不错,“有些男人口蜜腹剑,有些男人花言巧语,有些男人心口不一,还有些男人……”
“还有些男人,表里如一,比如那个叫夏想的小伙子就是。”夏想自卖自夸。
“真的?”黧丫头一脸俏笑,打趣说道,“怎么最近不见严小时和古玉来了?以前你身边经常美女如云我倒不觉得什么,现在一下清静了许多,我倒有点担心了,是不是你动手动脚把别人都吓跑了?”
夏想放下筷子,擦擦嘴巴:“我对美女动手动脚?大冷的天,我还怕伸出手去,会冻手冻脚。我说黧丫头,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好歹也是一米七九,城市户口,房屋十间,家不穷人不丑,也娶了媳妇,用不着和讨不上媳妇的人一样耍流氓,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是美女主动对你投怀送抱了?”黧丫头不肯放过夏想,继续打趣他。
“作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贤妻良母,我始终认为,黧丫头不嫉妒,不猜忌,不多心,我说这些品德,你都有,对不对?”夏想就给黧丫头戴了一顶高帽。
“我没多心,是你多心了,真是的,一点也不好玩。”黧丫头露出狡黠的笑容,“其实我就是觉得最近家里冷清了,应该叫一些朋友来坐坐,好不好?”
得,黧丫头还和以前一样,既聪明又识大体,又懂得进退之道,从来都是点到为止,绝对不会逼迫过紧。夏想就将她抱在怀里,用手拧了拧她的鼻子:“你和儿子是我一生最大的财富,会陪我到老。”
“说错了。”黧丫头还是和以前一样,微羞地躲着夏想,呵呵直笑。
“哪里错了?”
“儿子以后早晚是别人的老公,他可不象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吃个饺子都能吃出一桌子肉麻的话,真是受不了你们了。”蓝袜开门进来——她有家里的钥匙,不用敲门——进门后,一边换鞋一边又说,“我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才进来,怕你们说个没完。”
夏想不满地说道:“你说你,偷听别人说话,又不懂得欣赏我们两人的高尚情艹,实在是水平有限。”
蓝袜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原来区长也就这点度量?得了,当我没说好了。不理你们了,我去看夏东了,你们继续恩爱。”
饭后,曹殊黧和蓝袜抱着夏想,在客厅说话,夏想一个人在书房中,关门想事。
市委碰头会的决定,夏想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结果,虽然有些小小的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白战墨身为区委书记,想要扳倒确实不易,不是一句话的事情,需要证据确凿又确实犯了大事才行。国内官场讲究规矩,又顾及人情,事情就难办了许多。
也确实只凭一盒录音带想要让白战墨下台,也不现实。陈风的用意他也清楚,是想以此为交换条件,看付先锋能不能让步,如果白战墨主动提出辞职的话,他的所有问题就可以既往不咎,同时因为潘案在逃,并没有造成害人的既成事实,公安方面也就不用再耗费人力物力非要跨国追捕。
但付先锋铁了心要死撑到底,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夏想就决定火上再浇一把油。
油在哪里?油在省纪委和市纪委。
从丛枫儿的话中可以得到判断,她肯定做了什么事情,并且已经将举报材料寄到了省市两级纪委。市纪委有可能被苏功臣压了下来。苏功臣为人惯于见风使舵,他扣下不发,究竟是什么用意?夏想猜测可能苏功臣另有打算,或许是想再观察观察,以便在关键时刻放出杀招。
苏功臣在最近的表现可圈可点,先是帮了陈风一次,又帮了胡增周一次,基本上在书记和市长之间走平衡。夏想就由此推测他的为人,谨慎,识时务,并且有自己的主见,轻易不会倒向任何一边。
如果说苏功臣压下不发是在等候一个时机的话,省纪委李言弘的做法就有点耐人寻味了,他为什么也是捂着不放,不将举报材料转到市纪委,或是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公布?
他又是什么打算?
夏想猜不透李言弘的立场,只是隐隐感觉,李言弘之所以也是持观望态度,可能是因为吴才洋的授意。
或许吴才洋对他还有恨意,不想让他轻易扳倒白战墨,又或者吴才洋怀疑丛枫儿是自己暗中指使,故意布置迷阵去陷害白战墨,所以才对自己的做法十分不齿?
正是不想让外人怀疑自己,夏想才始终不打电话给丛枫儿直接问个清楚。有些事情,就算心里有数,也必须假装糊涂。政治上的事情就是如此,有时要精明过人,有时也要难得糊涂。
不过现在不适合再等待事情的转机,应该主动出击才对,时间不等人,夏想就在房间来回踱步,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吴才江的手机。
铃响了四五声,就在夏想认为可能打扰了吴才江正要准备挂断之时,电话接通了,吴才江熟悉的声音响起:“小夏,你说说有多久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了?是不是要先做一下自我批评?”
夏想呵呵一笑,知道吴才江的话半真半假,半是埋怨,也半是惊喜,就说:“是,是,我先自我批评一下,最近又受伤,又被人欺负,实在是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和三叔通话,三叔批评我什么,我都接受。”
吴才江哈哈大笑:“你这是自我批评?分明是向我诉苦!被人欺负?谁还能欺负得了你,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我听说了,付先锋最近被你耍得团团转,现在他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你就不要假装委屈了。”
夏想笑着解释:“三叔您太高看我了,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最近宁省的状况怎么样?”
吴才江简单说了说宁省的现状,四平八稳,想要突飞猛进不可能,但稳步前进最符合他的姓格。让他最安心的是和马万正之间的工作配合还算默契,有矛盾也有合作,总体来说合作大于分歧。
说了几句闲话,又聊聊了小连夏,夏想话题一转:“秦书记一走,虽然只是去了京城,离燕市才不到300公里,却好象隔了千山万水一样。以前去市委,总想着到纪委看一看,现在去市委,早就忘了纪委的办公室朝哪个方向开门了。”
吴才江听出了夏想的言外之意:“想重新搭上纪委方面的线?你肯定是有事想动用纪委的力量,还绕着弯说?”呵呵一笑之后,他又说,“苏功臣就算了,找关系认识的话太麻烦。李言弘和二哥关系好,和我就一般了,不过我也可以替你牵牵线……”
和吴才江通话完毕,夏想摇头笑了,他舍近求远了,吴才江说给他牵线,其实是告诉他,高晋周和李言弘关系不错,能说上话。
夏想看了看时间,晚上9点多了,忍了忍,没忍住,又打给了高晋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