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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一阵喧闹,只见侍从们将几盆名贵的秋菊搬到院子里,好不忙活。青罗面对这姗姗来迟的赏赐喜不自胜,她忙向陈曼霜禀报:“主上记得娘娘爱菊,这一贯的赏赐也都没有少。”
陈曼霜却丝毫没有被这突如其来声音的打扰,依旧凝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她侧过脸看那支张扬的镂空飞凤金步摇,许久,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陛下怎么对我如何都不要紧,只要诚儿争气。走,陪我去东宫瞧瞧。”说着慢慢伸出一只手来,示意青罗过来搀扶。
朝中并无大事,太子萧世诚又素来不喜插手,这时分应该是在书房里面。陈曼霜对侍从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便直接走了进去。
房内一片寂静,萧世诚眼带笑意,却没有在看手中的书籍。陈曼霜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这素雅书房里的唯一的一抹亮色。年轻的宫女正踮着脚尖,却依旧够不到书架的最上层。这个动作,让她曼妙的身姿尽显,还透着几分娇憨。
“放肆!”陈曼霜不由地怒上心来。
此时那宫女伸出的手再一次落空,因为吃力又或是恼怒的缘故,秀眉微微蹙着。身边的青罗还扬着眉,等待主子接下去的吩咐。陈曼霜却几乎是在看到那张的脸的时候,就被一种无法言喻的不安所包围。三分相像,再加上艳丽的眉眼,足以在宫里掀起一场风波。而她偏偏在这时露出一个笑来,眼角眉梢透出的慧黠更是让她觉得心惊。
“儿臣给母妃请安。”萧世诚已经起身来到面前,正抬眸看着自己,显然是对她的反映心存疑惑。陈曼霜立即整理了面上多余的表情,微笑着对他颔首。
母子间一番寒暄,陈曼霜却始终心不在焉。任她将神色掩饰地再好,目光却有忍不住意无意地瞥向那边。“这个小宫女我瞧着面生得很。”她终于旁敲侧击地开口。
“她原先是在长乐殿做事,如今无所依附倒也可怜,儿臣便叫她来了这里。”萧世诚到底还是察觉了她的异样,于是侧过头说了一句:“樱儿,你先下去吧。”
青罗知他向来仁厚,又想着奉承主子,便赶紧插了一句:“太子殿下心善,总是如此体恤下人。”说着得意地看向自己的主子。不过让她意外的是,陈曼霜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喜色。
对于萧世诚收留宫人的做法,陈曼霜倒也并不意外,只是“长乐殿”三个字让她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而且那个樱儿转身前投过来的一眼,怎么那么像是在挑衅。“慢着。”陈曼霜突然站起来。
她慢慢地走过去,伸手托起樱儿的下巴,细细地观察这张脸。的确是像,不过没有那么娇气。她此时正用眼泪汪汪地向萧世诚求救,陈曼霜马上厌弃地松开了手。“这个宫女透着一股子妖气,不适合在这里陪读,就带回含章殿吧。”她示意青罗过去。
“母妃这是做什么?”萧世诚一把拉过樱儿,将她护在身后。“她不是父皇身边的女人,你又何必找冠冕堂皇的理由,用那些雷霆手段来对付她。”这些话已经说得极重,毕竟他从不曾忤逆过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
四下里鸦雀无声,陈曼霜就这么无声地望着他。她的脸上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些萧世诚看不懂的内容。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并不想与他多说,只丢下冷冷的两个字:“带走。”
身后的樱儿扯了扯自己的袖子,眼里氤氲着水汽,写满了不解与无助,就像初次在宫墙边见到她时那样。萧世诚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回过身来继续之前的对峙。他不由自主地垂下眼帘,准备迈出艰难的一步。
然而在他开口之前,已经有人打破了僵局。萧彻跟前的太监刘福突然到了这里,他拜过陈曼霜和萧世诚,最终将目光定格在某处。“主上有旨,封宫女樱儿为昭仪,赐居长乐殿。”到底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在这种场合还是能从容不迫地说出这句话来。
“呵呵呵……”陈曼霜冷笑着看了萧世诚身后一眼。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而且这么快,丝毫来不及应对。
萧世诚震惊地侧过脸去,用眼神无声地质问。他下意识地想要摆脱依附身上那只手,可是她在摇头,在害怕,在落泪。他终究还是迈出一步,和那人保持了合适的距离。出口语气是一贯的柔和,“昭仪,领旨谢恩吧。”
他见陈曼霜已经坐下了,眼里没有什么波澜。是该赞赏她的眼光,还是同情她的落寞。此刻萧世诚所能做的,唯有无奈和妥协。然而樱儿走过身侧时的那句“这并非樱儿所愿,太子殿下,你信我。”却还是让他心里激起千层浪来。
“太子这几日都会在东宫修养,你们好好地照看着。”刘福将人带走之后,陈曼霜以手支额,终于不再掩饰疲惫。
修养,还是软禁?萧世诚坐回书案前,他已经习惯了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对此只能做无言的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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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公主府时,姈儿和柳宴正好结束了几天的游历。好不容易说服她出门散心,结果又不愿回来,真是将柳宴折腾德够呛。不仅如此,现在又故意装睡,赖在他背上不下来。
他们刚一进门,流萤就将新封昭仪入主长乐殿之事说了一遍,语气里面含着愤恨。柳宴沉默着点了点头,示意流萤轻声说话。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姈儿闻言也不顾柳宴的阻挠,立刻从他的背上跳了下来。她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抓住流萤的肩膀。
柳宴扶着她站稳,姈儿脸上的焦急让他忍不住皱眉。“不要着急,慢慢说。”
流萤捣蒜似的点了点头,“是今早的旨意,宫里都已经传开了。”话一说完,她看到放在她肩上的手颓然地落下了。
“我要入宫,我要去问主上。”姈儿恨恨地说道。没错,她说的是“主上”。
“主上都这个年纪了,又怎么会如此轻率,其中必定有什么内情。”柳宴掰开她紧紧攥着的拳头,感受到她指甲的锋利。“不要慌,我陪你一同入宫。”他温声细语,克制着不对这个失去理智的人发脾气。
她倒在柳宴怀里,终于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又喃喃自语:“长乐殿都没有了,还入宫做什么?”姈儿只觉腰间的手一紧,呼吸变得有些困难,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愤恨地抬头,却撞上一双略显憔悴眼睛。“还有我。”他的声音却是那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