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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直复习到十一点才入睡,第二天就直接去了学校。
方宜臻一直心神不宁,开了手机之后隔几分钟就低头看一眼,他发给邵季泽的那条短信始终没有回音,然而显示的是已读。
他去何开宇家借宿一晚,一是怕邵季泽到了晚上又发疯,二是心里憋了口火气,就想故意膈应邵季泽,但是现在怎么好像他更在意点?方宜臻叹了口气,趴在桌上,真是被折磨成受虐狂了……继续这样下去也没意思了,要不回家就跟邵季泽摊牌吧,看到他自责内疚的脸也算出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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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了决定,他觉得轻松多了,上课也专心了。
课间,学生会进行卫生抽查,正好抽到了他们班,方宜臻干脆离开教室,在外面兜了一圈才回去,果不其然,一进教室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他的桌子边窃窃私语,看到他进来后纷纷致以异样的目光,然后交头接耳地散开。
方宜臻递给何开宇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慢慢走回自己的位置,看到桌面上一张印了期末考答案的纸张,微微一愣,迟疑地问道:“这是什么?”
学生会长冷笑了一声,手重重地按在纸上,厉声道:“顾谨,你竟然在抽屉里偷偷藏了期末考的答案,这是一种非常恶劣的行为,不仅影响考试的公平程度,严重的话还会毁坏学校的声誉,你现在必须跟我去一趟校长办公室!”
方宜臻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安惊慌:“我没有偷过答案,我也不知道答案怎么会在我书桌里,你们误会了。”
“你还是跟校长去解释吧,走!”学生会长伸手紧紧地攥住方宜臻的手臂,像是怕他逃走一样,强硬地拖拉着他离开教室。
“我真的没有!”
同学们不知是该跟上去还是留在教室,不由开始四下碎语起来。
“这不会是真的吧?我觉得顾谨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我觉得十有八|九是真的,否则他的成绩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里突飞猛进?进百名榜诶!那是光有运气就行的吗?”
“啧,我这才刚对他改观,觉得他这人性格还不错,是个能做朋友的人,没想到这才几天啊,就露尾巴了。”
“好恶心啊这种人,成绩不行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但他怎么这么虚伪啊。”
何开宇忍耐着火爆脾气听了会儿,终于忍不下去了,拍案站起,指着他们吼道:“你们一个个都记着你们现在说的话,迟早有一天让你们脸肿的爹娘都不认识!”说完他就风风火火地直奔校长办公室。
同学们面面相觑,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大概是真的戳到点上了,才会跳脚吧?
张睿坐在位子上,专心地翻着书本复习知识,在不易察觉的角落,他悄悄地扬起了嘴角。
方宜臻就这样被一路拉扯着进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原本坐在软椅上闭眼小憩,突然门被推开,一阵喧闹传来,他皱眉,正想训斥的时候,却突地看到了被拉扯地踉踉跄跄的方宜臻,瞬间把训斥的话收了回去:“你们做什么?”
方宜臻面色苍白,紧咬着嘴唇忍着鼻酸眼热之意,然而他的眼眶还是红了起来,看起来分外惹人怜惜,校长立即道:“谁让你们不打报告就进办公室的?把顾谨放开,有话好好说。”
器乐大赛结束之后,顾谨在校长眼里就成了不可多得的宝贝,不仅入了邵季泽的眼,赢得了乐坛众多前辈的认可,还让向来注重公事的副市长请了半天假专程来看比赛,这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么?而且邵季泽隔一两天就要打电话来询问一下顾谨的近况,惹得校长不由也对这个少年上心起来了,于是专门去了解了顾谨平日的品行人缘,教过他的老师都说这是个内向安静的少年,从不招惹什么是非,是个非常听话的孩子,尤其是这次摸底考,顾谨的进步是全年级最大的,这令校长倍感欣慰。
内心的天平已经偏了,校长站起来,把方宜臻带到一旁坐下,然后看向浩浩荡荡闯入办公室看热闹的学生,皱起眉,语气中带了一丝苛责:“什么事?”
这么明显的区别待遇,让声讨大军纷纷心中不平,开始七嘴八舌道:“校长,顾谨他偷答案!”
“摸底考他是作弊的!”
“校长,一定要劝退他!不然对我们不公平!”
校长被吵得头疼:“学生会长,你说。”
学生会长简明扼要道:“校长,我们今天例行卫生检查,无意中从顾谨书桌里找出了一份期末考的答案,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上次的摸底考顾谨也是作弊的,即使不是,那这次答案就摆在眼前,也足以证明顾谨的品行极其有问题,请校长公平处理!”
校长蹙眉。方宜臻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死命忍住眼泪,眼睫微微颤动,看向校长:“校长,我没有……”他随后提高了声音,毫不畏惧地看向学生会长:“会长,你也说了是卫生抽查,我想没有人不知道,检查卫生只需要看地面是否干净、前后黑板是否擦过就行了,为什么你们还要翻学生抽屉?难道你们知道会从我的书桌里找出答案?”
会长一噎,目光闪烁了一下,很快反驳道:“这次我们检查的是学生是否携带手机,你们班上每个人的书桌我们都翻了,你不要强词夺理倒打一耙!”
方宜臻清亮的目光看向校长:“校长,请问学校允许学生会进行这种不顾学生*权的检查吗?”
会长立马抢下话头:“顾谨,你不要再试图转移注意力了!我们现在在说的是你偷拿答案的事情!”
校长抬手打断他们的争辩,沉吟片刻,道:“顾谨,这件事很严重,只是你们两方的争辩不足以下定论,我需要把你的监护人叫来。”
围堵在门口的学生纷纷议论开来。
“顾谨有监护人?难道是邵家的人?”
“肯定是吧,不过听说他在邵家过得很惨,一点也不受重视,大概打电话过去也不会来吧。”
方宜臻乖乖点头,然而心里却打起了小鼓。昨晚他就随便打了声招呼就去外留宿了,邵季泽到现在也没搭理他,应该是生气了吧……会不会不肯来?
校长没有把看热闹的学生驱散,也没有冷眼相待方宜臻,反而替他接了杯热水,安慰了一番,这令众人想要打压方宜臻看他丢脸的想法越发浓重了。
其实方宜臻在器乐大赛上大出风头之后,巴结他与他交好的人不在少数,而暗里嫉妒的人也不少,尤其是那些平时自诩琴艺不错却不被人所赏识的学生,那种想要方宜臻从高处摔落的黑暗扭曲的心理一直都深深埋藏在他们的心底,眼下终于有了个由头让他们肆意发泄心中的妒意,今天不看到方宜臻被斥骂被劝退他们是不会罢休的。至于真相?谁在乎?管他什么真相,只要这顶作弊的帽子在方宜臻头上戴牢了就行。
过了半个小时,办公室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随后人群散开,让出了一条路。一道高大英挺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朝校长点点头,面色无异。
方宜臻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了。
从进来开始就没看他一眼……没瞧见小爷眼眶都红了,要哭了吗?!邵季泽他生哪门子气啊?他有资格生气吗!!小爷屁股都开花了!!到现在还不舒服!!
校长简单地把事情都说了一遍,邵季泽嗯了一声,然后掷地有声道:“顾谨不会作弊,这是无中生有的事情。”
大概是此刻面无表情的邵季泽有些慑人,所以没人敢接话,只有会长咽了咽口水,道:“我们从他书桌中翻出了试卷,证据确凿!还有……邵先生,你是顾谨的什么人,你为什么可以替他说话?”
邵季泽冷冷地扫了会长一眼,一字一字地念了一遍:“我是他什么人?”好似在自问。
继而他低低自嘲般地笑了一声,淡道:“我是顾谨法定的监护人,在他成年之前,我都有资格插手管他的任何事情。”
一片惊诧。
邵季泽看向校长:“教务处门口就有一个摄像头,只要调出影像查看就能证明清白。”
校长:“不巧,那个摄像头正在维修,什么都拍不到的。”
看来这并不是一个意外。邵季泽和校长心中同时掠过这个想法,如果顾谨真的没有偷答案,那么显而易见的,背后一定有个人在推动一切的进展。
邵季泽面不改色继续道:“摄像头无法使用的话,还有另外一个方式可以证明。学校的期末考试试卷都有ab两份,在紧急情况下会启动b套试卷,而且在启动之前,b卷的规范答案是不被录入教务处系统的,要证明顾谨到底是真的有实力还是作弊,只需要考b卷就可以证明。”
校长点了点头,赞同了邵季泽的说法,随后朝挤在门口的人群挥手道:“都回家吧。”
会长皱起眉,隐有不满,但是碍于校长已经冷下脸了,只好暂时作罢。
学生们边议论边离开,没一会儿,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三人了。
校长拍拍方宜臻的肩,温和道:“顾谨,我相信你不是为了一时成绩而做这种不入流的事情的人,争取在期末考中考出好成绩证明自己,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轻松应考。”
方宜臻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校长。”
“校长,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好,那你们路上小心。”
方宜臻背上书包,默不作声地跟在邵季泽后面。邵季泽领先他两米,既不加快脚步,也没有停下来等他,方宜臻内心不停腹诽,不就是去朋友家睡了一晚吗,如果不是他半夜发疯,他哪会怂到躲去别人家啊。
坐进车里,方宜臻终于忍不住了,咳了一声:“那个,我真的没偷答案。”
邵季泽看着前方,淡道:“我知道。”
“嗯……”方宜臻绞尽脑汁,道:“何开宇有题目没搞懂,所以我才去他家住一晚,顺便跟他一起复习的。”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有自己的自由。”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方宜臻还是看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地青筋暴起。
总是这么口是心非有意思吗?方宜臻来了气,冷下脸扭头看车窗外,车厢内陷入沉默之中。
晚饭时,两人面对面而坐,气氛更是诡异,方宜臻真是快被气死了,他一撂筷子,肃容道:“邵季泽,我有事跟你说。”
邵季泽抬起目光,无意间瞥到什么时,顿住了。
方宜臻还对骤然凝滞的气氛毫无所察,自顾自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有个毛病?”
邵季泽仿若未闻,目光只紧紧地盯着某处,瞳眸之中卷起黯沉的风暴。
方宜臻低头看去。
领口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锁骨边缘的吻痕若隐若现。方宜臻立马抬手想挡,然而邵季泽却倏地伸出了手,紧紧地攥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粗暴地揪着衣领,往下用力一扯。
嘶拉——
大片大片的吻痕和青紫的揉捏指痕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眼前,邵季泽手指轻颤了一下,浑身都僵硬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隐隐发黑。
所有的感官知觉好像都消失了,他一把握住方宜臻的肩膀,声线沙哑而轻颤:“是谁?”
是谁?刚问出口,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答案。
昨晚,方宜臻去何开宇家借宿了。
而他们平时就是形影不离的好友,自己就数次看到他们勾肩搭背状似亲密。却原来,原来……
邵季泽整个人都好像被暴虐的情绪操控了一般,胸腔内的心脏一阵阵地钝痛,痛的他快要无法呼吸,他吃吃笑了笑,眼眸一片虚无,就像幽深的深渊一般,只余黑暗与绝望。随后,他轻柔地抚上方宜臻的侧脸,柔声道:“你、喜欢他?多喜欢?你们做了?”
方宜臻一时被邵季泽那诡异的表情惊到,动弹不得。
邵季泽稍稍靠近一点,鼻尖几乎要顶上他的:“回答我,你们做了?你把自己给别人了?”
方宜臻下意识摇头,想要退开,却被邵季泽强硬地环抱住了。
他低下头,亲昵地用鼻尖轻蹭过方宜臻的鼻子:“你为什么总是撒谎?”他的指尖轻轻抚上方宜臻胸前的吻痕,低笑一声,声音到最后竟有一丝哽咽:“你原本是属于我的,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你为什么每次都不要我?我就这么可怕吗,你一定要把我丢了?”
方宜臻头皮都快炸了,他真害怕邵季泽下一秒就要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了,于是想也不想,直接一拳挥到了邵季泽脸上,直把人打得偏过了头:“你清醒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你能不能听我讲话?!”
邵季泽轻轻地用舌头顶了顶被打得一片疼麻的侧脸,慢慢地转回了头。
方宜臻重重地喘了口气,飞快道:“我跟何开宇只是朋友!这些、这些痕迹,都是你这个混蛋干的,你他妈是不是完全没一点印象啊,啊?你他妈非要我来说出这么羞耻的事情是不是?你自己他妈的爽完就回去睡觉,老子痛的要死你就跟没看见一样,凭什么现在还要我来迁就你啊?!”
越说,方宜臻越觉得自己可怜,所以最后几乎是在吼了。
不知道是被他的吼叫震慑住了,还是被他话的内容惊讶到了,邵季泽硬生生呆愣了近半分钟还没能消化完全。
随后,他僵硬的表情才开始逐渐变化,一种于惊疑和不可置信中掺杂了狂喜的神情逐渐漫上他的眉眼。他的嘴唇微微轻颤,眼睫毛低垂,方宜臻甚至有种错觉,好似他下一秒就要不争气地落下泪来。
也许是被他这种神情触动到了,方宜臻深深地呼出口气,放缓了语气:“你有梦游症,自己不知道吗?”
邵季泽过了许久才讷讷地轻声说:“小时候有,初中后就没了。”
“我也是偶然发现的,你每天晚上都会梦游到我房门前,然后那次……”他含糊带过,“总之,你就是不记得了……然后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我就没主动提起。”
邵季泽隐隐有些恍惚。他想起大半个月前第一次梦到生动鲜活的顾谨的景象,到现在一幕幕还活灵活现就在眼前,原来,那是真的?他、真的,已经拥有了顾谨了?
用尽全力按捺□□内翻腾的激动之情,他低头,看向方宜臻狼藉一片的胸前,艰难道:“所以,这些也是……”
方宜臻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对啊,就是前天晚上,也不知道你受什么刺激了,跟发疯了一样,我流的血大概有一管子那么多吧。”
“……”
邵季泽良久无言,最后伸手,紧紧地把方宜臻抱紧了怀里。
他双手轻颤,头埋在方宜臻的肩窝之中,方宜臻听到他不停地低喃着对不起,带着深重的愧疚和自责,像是恨不得把对方宜臻做了如此粗暴的事情的自己杀了一样。
一点温热顺着脖颈往下滑,方宜臻内心一震,突然发现,诸多的苛责和训斥都说不出口了,于是他只好叹了口气,拍拍邵季泽的后背以示安抚。
“小谨,我爱你。”
***
宜臻。
我有这么可怕吗?
因为是你先扔掉我的,所以我对你做什么,你都不会生气的,对不对?毕竟,我爱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