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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正谊和楚氏没有吃宵夜的习惯,相思作为拍马屁的翘楚,那两碗面片自然是给魏老太爷和魏总管的。
三人到了春晖院,魏老太爷尚未安歇,于是就着唐玉川的糗事这碟小菜,吃光了整碗的八宝酸汤面片儿。此时已经不早了,想着第二日还要早起去书院,相思便想走了,谁知告辞的屁股还没抬起来,就听得院子里传来女子期期艾艾的哭声。
魏老太爷眯了眯眼,魏兴便十分识趣儿地出门探看去了,不多时进门,身后却多了两个妇人。若是普通小事,这个时辰魏兴自然就打发了,想来这事他却做不得主。
走在前面的那位妇人生得一双杏眼,面色莹白如玉,身姿风|骚袅娜,穿着莲青色撒花软烟罗裙,勒得那一束纤腰噬魂夺魄,头上戴着一支镏金点翠的蝴蝶步摇,衬得越发美艳不可方物了。这人正是如今魏正信一刻也不能离的枕边人,辛姨娘。
这辛姨娘本不是云州府人氏,去年魏正信到韶州府贩药材,与当地药商去花坊□□时,遇上了辛姨娘,那时候她还叫“辛夷”,在韶州府一带颇有些艳名,舞跳得妖娆妩媚,人也生得勾人魂魄,这魏正信一见就迈不开腿儿,一掷百金度了一夜,只觉此生再没有这般*过,于是生意也顾不得,药材也贩不得,整日在花坊中流连。
这样过了将近半月,辛姨娘也把魏正信的家底儿摸了个清楚,知他是云州府里一个大商贾家的爷,偏她彼时也想寻个后半生的托付,于是用话试探,魏正信此时正沉浸在温柔乡里,哪有不应承的,当下便要给辛姨娘赎身,说来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魏正信竟也顾不得临行时家中嘱托的贩药之事,一径把身上的钱财全交给了鸨母,赎了这红倌魁首。
然后一路携着这美妇人归家,路上自是缱绻万分,及至了家门,魏家三爷才如梦初醒,自然惧怕,但此时身上银钱已不余半分,只得硬扛了。魏老太爷开了祠堂,打了魏正信一个皮开肉绽,又要让人卖了辛姨娘,谁知那辛姨娘的肚子争气,竟怀了身孕,此事便也只得作罢了。
但辛姨娘肚里的孩子不久便小产了,其中缘由外人自然无从知晓。好在辛姨娘生了一副让男人触之难忘的好身子,魏正信竟夜夜宿在她的房中,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自然都奉承着,便是正房秦氏,平日也不太去招惹她,今日却不知是为了何事闹到春晖院来。
秦氏身材丰润,生得平常,只是年纪尚轻却时常显出疲态来,今日更是打扮普通,并没有亮眼的地方,她对着魏老太爷一福身,尚未来得及说话,辛姨娘便喊起委屈来,秦氏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却任由辛姨娘喊冤。
“老太爷做主,贱妾命苦,多亏相公垂怜才能有了今日的安稳日子,心中也感念太太,来府上一年有余,不敢对夫人稍有不敬之举,如今相公出去贩药,夫人却不念情分,苛待于我。”辛姨娘年纪二十有余,但自小在风月场中打滚,巧舌如簧自是不必说的。
魏老太爷却没理她,转而问秦氏:“三房媳妇,这是怎么回事?”
秦氏面有愧色,她父亲本是中过举的秀才,也算是书香世家,只是书不能当饭吃,这才嫁进魏家来,但自古凡是和“书”之类的东西沾上边儿的,大多都好面子,秦氏自然不能免俗,虽气那辛姨娘搬弄是非,却不肯表露,只道:“原是院子里的一些小事情,我处置得不妥当,让辛妹妹想左了。”
“那梅香是从小跟着我的,太太说发卖便发卖了,如今倒怪我多想!”辛姨娘恨恨问道。
“梅香又是怎么回事?”
秦氏正要张口,却再次被辛姨娘抢过话头去:“梅香是从小跟着贱妾的丫鬟,做事尽心尽力的,连相公也时常夸奖她有眼力又勤快的,今早我遣她去太太那里讨匹布做入秋用的帘幔,谁知左等右等不见回来,只以为丫头贪玩,也未放在心上,哪知到了晚间,太太房里的崔妈妈来我屋里说把梅香发卖了,我问缘由却也不说,后又去太太屋里问,太太只说是梅香的错儿。我只这么一个贴心的丫头子,太太只一句有错,却不知是哪里有错,想来太太也有心虚,所以特来请老太爷做主!”
梅香的事,秦氏自然不欲人知,但眼下辛姨娘这个闹法,若是不说出实情,怕也是不能善罢甘休的,是故也暂时抛下了面子,面有愧色地对魏老太爷一福,道:“今儿上午崔妈妈看见梅香与一个小厮在偏房里……寻私情,于府中风化有伤,是故不得不打发了梅香出府去。这事儿全是儿媳御下不严,还请父亲责罚。”
寻私情。这三个字用得极为含蓄,若是平日丫鬟小厮眉目传情一类,也是有的,府中丫鬟也常配小厮,敲打敲打便罢了,并不会发卖了去,想是那梅香正与小厮做那勾当,被崔妈妈迎头撞见,这才闹出如今这一桩事。
辛姨娘脸一白,万万没料想是这一番缘故,当下有些后悔闹到春晖院来,便听老太爷淡淡道:“梅香本也不是你屋里的丫头。”
所以即便有错,也应是辛姨娘的错。辛姨娘从进门起便不得魏老太爷待见,她自己也是知晓的,晚间忽听了梅香被发卖的消息,怒火攻心,才闹到这里来,谁成想竟全然是自己的错处,这下老太爷怕是更瞧不上她了。
好在她如今还有一张牌,于是期期艾艾下拜,声音娇弱不堪:“贱妾没想到那丫头竟这般不知廉耻,太太发落得原是对的,只是……贱妾如今怀有身孕,身边每个得力的人实在不成。”
此话一出,屋内立时静了下来,秦氏嘴唇微张,复又恢复平静,嗔怪道:“妹妹有了身孕如何不早说,我也好早派几个丫鬟过去伺候,如今相公不在府上,你若是有什么差池我可是担待不起的。”
辛姨娘暗啐一口,腹谝道:就是要你不知晓才好,第一个孩儿正是被你害的!
她本想等魏正信回来之后,自己的胎也稳些再说,哪知今日闹了这一场,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家中人丁稀少,这是件喜事,三房媳妇要小心照顾着。”魏老太爷并无太多喜悦情绪,只淡淡叮嘱。秦氏诚惶诚恐应了,小心扶着辛姨娘回桐香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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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香院,外面寂静无声,卧房内端坐着一个相貌平平的微胖妇人,那妇人面色阴冷,淡淡道:“那娼|妇果真是个没脑子的,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竟闹到老太爷那里去。”
旁边站着的崔妈妈应声道:“谁说不是呢,这一闹,只怕老太爷更加不喜,只是……如今老太爷也知她怀了孕,这便不太好处理了。”
“这有什么,妇人怀胎十月,中间若出些意外谁能预防呢,只这娼|妇留在府中早晚是个祸害。”微胖妇人脸色越发冷厉起来。
纵然崔妈妈跟着秦氏十多年,此时也有些恐惧,暗暗咽了咽口水,道:“咱们老爷不过图她的一时风情,到底不过是个贱妾,早晚老爷有一日要厌烦发卖了出去。”
秦氏脸色稍霁,摸了摸头上戴着的珠花,触手微凉,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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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素来有信用的唐玉川便真的来了书院,他虽然来了,却磨磨唧唧不肯进屋,只在门外晃荡,最后被裘宝嘉拎进屋里。
他一进屋,屋里便是一静,接着沈成茂带头喊了一句“唐小痣”,于是哄堂大笑。
唐玉川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平时利索的嘴皮子此时完全没了功用,说不出一个字来。
相思作为奋发图强小组的组长,自然见不得自己的组员被欺负,当下一跃而起……轻轻拍了下桌子,问:“掌教,咱们今天是不是该月试了?”
笑声立刻便停了下来,学生们都紧张兮兮地去看裘宝嘉手里那卷纸。只见裘宝嘉微微一笑,悠悠道:“来,咱们开始月试了。”
这一个月,相思可谓是头悬梁锥刺股,发愤图强,立志要考个好名次,如今看着试卷,倒也能看懂十之*,能答上十之六七,实在也是进步神速了。
当日成绩出来,相思成绩果然进步,排了二十一位,尚在左抄右抄的沈成茂前面,相庆也有进步,考了十二名,相兰却不知是怎的,依旧是倒几名。
至于如今被“小痣”这诨号困扰的唐玉川,竟也在看完相思划的重点后,考了倒第六的好成绩。
顾长亭自然依旧是榜首,落了第二名很远的距离。
几人能有这般的进步,全仰仗着顾长亭这一月的指点照顾,齐齐给他行了个大礼,顾长亭只面无表情受了。
下雪后,魏家三宝难免又要安慰鼓励唐玉川一番,并承诺若沈成茂再拿这由头挤兑他,还要揍沈成茂一顿解气,唐玉川这才放心,拍着三人的肩膀,感动莫名:“有你们三个这句话,这辈子咱们都是好兄弟!”
此时顾长亭也向裘宝嘉请教完毕,自背着书箱上了车,听得唐玉川如此说,又想起今日情状,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没说什么安慰的话。
此次月试,除了相兰的排名不好,相思相庆两人进步颇快,魏老太爷甚是欣慰,给他们放了两日假,又兼派人去谢了顾夫人一回。
又说去韶州府贩药的魏正信也回府里了,这次倒没把贩药的钱换个美貌小妾回来,只是回来便钻进辛姨娘房里,辛姨娘有孕在身,却也没个节制,偏魏正信原有害夏的病,一到夏日时节,便浑身疲倦,形容清减,前几月请大夫连着灸火调养,方才没害病,他想着如今已经立秋,夏去不远,且又小别,行那等事便也没个忌讳,谁知竟一夜倏忽犯了病。
府上请医问药,连着几日也不见好,秦氏防着辛姨娘再勾着魏正信坏了身子,索性把他留在自己屋里日夜照顾,辛姨娘那边便要冷落了。
相思听闻此事时,正在练自己那见不得人的字,于是提笔写到: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这本是随手写的,奈何白芍却细心收好,放在自家少爷平日装墨宝的箱子里。许多年后的某日,某人看到这首诗,大为赞叹这诗香|艳玄妙而暗通医理,相思本人羞得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