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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当初抵达梧州不久,杨无端发现自己根本抽不出时间教导康桥,便请李四将康桥送至邻近的宗阳书院求学。同时附送的还有杨无端专门为他编制的一套现代科目基础教材,包括算术、地理、物理、化学、生物。
这些教材的程度都不高,仅仅是从零开始的入门。为了避免麻烦,她还进行了精心的编辑,去掉一些在现有条件下难以证明的或者与儒家学说有明显冲突的内容。
她的意图除了培养康桥,更希望藉这套教材敲开宗阳书院,或者说儒林主流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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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灿身为倍受尊崇的宗阳书院山长,竟然亲自来迎她,杨无端颇有一些受宠若惊。
她倒并不是轻视自己,六品官虽然算不得什么,通判却号称“分府”,与知府的行政职权差相仿佛,都是一境之内生杀予夺的人物。但她一个梧州通判,怎么也不可能跨界把手伸到湛州的地面上来,所以邢灿给她面子,不是因为她的官衔,只因为她是杨无端。
两人边走边聊,邢灿颇有几分头巾气,杨无端投其所好,没多久便被他引为知己。
“通判请看,”邢灿偶然顿足,指向西南方向,“那便是玄妙宫了。”
杨无端抬眼望去,青枝绿叶间隐约透出一带红墙、三重檐歇山的楼阁,以她的近视,都能看清匾额上题着“司神”二字。
她微笑道:“来的时候经过一道”五洞天“门,这里又有‘司神’阁,这青城山果然是神仙居。”
邢灿侧首看着她,笑道:“依通判看来,道是什么?”
这句一听就是引子,终于要考校她的学问了。杨无端四平八稳地答道:“道法自然,自然是天生万物,所以道就是万物的规律。”
邢灿捋了捋颌下短须,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笑呵呵地又问:“通判所著算术、地理、物理、化学、生物,可也是道?”
“学生认为,求学与求道便如由这青城山麓攀至山巅,不过是路径不同,其心如一,求的仍是万事万物的规律。”杨无端笑了笑,“道法自然,可以从天得道,从地得道,从一花一叶得道。学生的微末杂学不过是管中窥豹,但既窥得一斑,也并非不能由一斑得道。”
邢灿想了想,依然不置可否,再三发问:“‘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原。故君子欲其自得之也。’通判如何解之?”
这段孟子的话杨无端当然是学过的,她对孟子的观感好过孔子,认为他是一位朴素的民本主义者。这段话的字面上的意思是:君子遵循一定的方法来学习,是希望自己有所收获。自己有所收获,就能够掌握牢固;掌握得越牢固,就更有利于学习新的知识,用起来的时候才能够左右逢源。所以,君子总是时时刻刻希望自己学得更多。
杨无端想了想,也回了他一句孟子的话:“‘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这句话的意思是:广博地学习,详尽地解说,目的在于融会贯通后返归到简约去。
这是一个很有些小聪明的回答,邢灿问话的目的大约是觉得她所学太杂,恐非正道,所以提醒她“学习的目的在于自得”,也就是儒家常说的“修身”那一套,而非学以致用。杨无端则假模假式地回答他“学得杂不要紧,到了一定程度自然就归于简约”,便如同百川入海,正道既然是天地间最正确的一条路,那么她早晚会循着指引踏上去。
当然了,如果她最终没有踏上去,反正孟子的话是不会错的,那便反过来证明所谓“正道”并非唯一正确和绝对正确的。
所以杨无端真的没脸说人家丁新语,她才是随时随地皮里阳秋的吐槽狂。
邢灿呆呆地捋着胡子思索了半天,似乎对她这个答案也不怎么满意,但要辩回去,这位成天做学问的端方君子又怎么辩得过经验丰富的诉讼律师。
杨无端也不催他,笑吟吟地负着手左右顾盼,蓦地见到康桥踮起脚尖探头探脑地向北望,她跟着看过去,只见一股浓烟从林叶间笔直地向上升起,烟色灰黑,隐约还有一丝刺鼻的气味。
“糟!”邢灿的目光也转了过去,面色骤然一变。紧接着,这位宗阳书院的山长、温文尔雅的书生--他居然拔腿就跑!
一边跑还一边狂吼:“这不听话的混小子,告诉他今天别做实验,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吼声震得沿途的树木枝叶抖瑟,簌簌地发着抖,不知多少只鸟儿抗议地啾鸣了一阵,将尾羽高高翘起的屁股转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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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所说的“实验”,真是就是实验……
杨无端倏地转头盯住领她过来的康桥,那小子抿了抿唇,眨巴着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看回来,然后一笑,大眼睛弯成月牙。
顾不得多想呆萌的小康桥居然也变得腹黑了,杨无端又慢慢地掉回视线,依然沉浸在对眼前所见的震撼中--
那应该是一座废弃的道观,因为还残留着部分围墙和半边大门。但门内又是与道观毫不相关的另一番景象。
透过低矮残缺的围墙望进去,先看到足球场大小的一大片空地,大约是清除了殿阁楼宇的废墟以后得来的。这片广场现在均等地划分为四个部分,各部分之间用半人高的竹篱隔开,篱笆外面还缠着白布,白布上分别书写着:“地理”、“物理”、“化学”、“生物”。
正如白布上标记的,四部分按科目分区,离门最近的是化学分区。篱笆并不高,所以依然能轻易地看清里面,化学区内用条石拼凑成实验台,台上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器皿,仔细看才能认出那是瓷制的试管、烧杯、量瓶,铜做的管道、铜锅……个头最大的一个器具摆在中内,像极了道士炼丹炉。而围在丹炉周围的年轻人里,大部分是和康桥打扮相似的布衣少年,却也有几个道僮,杨无端甚至又见到那个替她引路的小道士!
邢灿也在化学区里,正指着其中一名高个子浓眉大眼的少年高声斥责,大意是他身为师兄不但不好好管束师弟们,反而带着他们一起胡闹,明知今天有贵客驾临却跑来进行危险的实验云云。那小子唯唯诺诺地听着,忽然侧头发现了康桥,眼前一亮,也不理邢灿还在骂人,将手掌括到嘴边大叫:“康师弟快来,我们差一点就成功了,那个绿巩油,不,硫酸!”
康桥摇摇头,也大声喊道:“不了邢师兄,我师傅来了,我要带她参观咱们的实验室!”
哦,他们还有实验室……杨无端觉得现在呆呆的那个变成了自己,她迟钝地与那位“邢师兄”四目相对,那小子居然还有兴致冲她大声招呼:“康师弟的师傅,你好啊啊啊--”
可惜招呼到最后变成惨叫,被邢灿拎着他的耳朵硬扯了回去继续教训,杨无端和康桥看着都觉得耳根子疼,同时打了个寒颤。
杨无端定了定神,问道:“小桥,你师兄说的硫酸,是我理解的那个硫酸?”